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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木已成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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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城很繁华,各有特色的街道簇拥不绝,漓江时常路过,并没有逛街的兴致,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他不喜欢。只有一次,他经过某座商厦,一条美丽的白裙子令他停住了脚步。它挂在橱窗里,背后衬着本色的细竹帘子。样式是最简洁的,连衣,收腰,小小的蕾丝坠在袖口,下摆处一朵淡得像雾气的荷花,粉色,天真的诱惑。像是初初认识时的许颜身上那种气质。
  非常昂贵。几乎是漓江一个月的全部收入。他还是买下了它。打算和许颜重逢的时候送给她。
  不管忙到多晚,每个星期,漓江都会记得给许颜写信。他坐在住处简陋的铁架子床上写信,一边写一边兀自微笑。满心甜蜜,几乎四处流溢。他的信,字句散淡,有时寥寥几句,有时满满几页。那些句子堆积着,每一句,都是温柔的值得铺在心底的言语。
  小孩,这里的早晨总是会有雾气,看不清方向。
  小孩,那天路过某间大学,想象着你考来这里,我们可以在校园里看花,很静的路和四季开不败的花。
  小孩,上次在一家吧厅演出。呵,满座衣冠胜雪啊小孩。
  小孩,等我回来,等我骑着单车带你去看夕阳。
  他也为她画画,因为没受过专门的训练,笔法粗糙,只是凌乱的线条。那些画的内容是同一个人。大眼睛的女孩子,脚趾很美,一尺六寸纤细的腰,跳舞时漓江总替她担心会折断。有几幅他只画脚,或者手,在细节处极尽唯美,非常缠绵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路过巷口的邮政所寄出去。想象着收到信时许颜的样子,会微笑吗,会神情激动地拆开吗,还是找个无人的地方慢慢地读?想一下子看完,又怕一下子就看完了。会吗,她会吗。
  生活如此千疮百孔,只有在这细节里,还有点滴的快乐。
  当年打电话只能去邮电局,漓江走进去,盯着话筒独自微笑出神,邮局的工作人员早已对这个隔三差五来发神经的男人见怪不怪了。他并没有拨过电话,因为许颜家没有。可他是那样地想听听她的声音。
  从来都没有等到许颜的回信。尽管漓江每次都将住址写得详细清晰。然而他不怪她,他为她没有回音找来借口:她功课忙。那些信,她看到了,也就好。
  想让自己不抱希望,仍是朝夕等待,哪怕只是她的只言片语。又会觉得自己是在给她找理由,丧气不已。可还能怎么办呢。漓江就在这矛盾的焦灼里,渐渐失去平和,渐渐愈加想念。
  漓江生日那天,下了班之后,他走在这个城市街头,到处都是灯光,冬天刺骨的风掀起夹克,冰凉的皮面领子贴过脸颊。他继续往前走,一直一直走,前面有间便利店,看得见热烧卖的广告牌,露出小小的角,招呼他进去。
  他买了一瓶啤酒,坐在便利店前的台阶上,一口一口的喝。身后的便利店门时不时被不同的人们推开,叮咚的发出零星的声音,有人在看他,他也在看人。
  终于不能停止思念。在这样漫长的,近乎放逐的远离,有的还是思念。思念。
  许颜。他白裙短发的姑娘。
  仿佛听到她在问他:“你在哪里?”神情清淡,不见得有多忧伤。她始终是个看起来面容平静的女孩。
  “你在哪里?”
  “这里。”
  “是哪里?”
  “这里。”
  每个星期六,漓江都会定时地看一场电影。午夜场的。往往电影院很空,冷风只往身体里灌。而电影讲的是什么故事,男人女人说了什么话,都不放在心上。
  他所要求的不过是买一盒香烟,和一瓶矿泉水。然后在漫长的90分钟里,等待电影结束……
  第五章
   一辆银色的别克迎面开过来,车窗映着正午的阳光,晃了宁琥珀一脸。闭眼的瞬间,眼前铺天盖地的红。小时候她常常这样,对着午后最猛烈的阳光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满世界的红色,她把这种红色,叫做幸福。
  仿佛幸福就是这个模样的。
  天气非常好,蓝色的天空,干净得宛如无人,愈加显得空阔辽远。
  十分钟后,她侧身走进路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拿起一瓶祁门红茶。从挎包里掏出零钱,忽然发现看店的年轻人有干净漂亮的面孔,她笑了。
  拧开手中的瓶子,喝口清凉的水,微微出汗的皮肤干燥下来。恍惚中听见有人说:“琥珀吗?”
  停下,回头。便利店门口自动售货机旁边,二十多岁的男人,灰色衬衣,手里拿着刚买的香烟,眼睛里带着即使在阳光下也不会错过的笑容,正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她。
  琥珀笑出来:“啊,皓皓,是你?”
  龙皓是宁琥珀在家乡哈尔滨的中学同学。两个人的交情长达十数年。大家都是聪明的孩子,课业非常棒。他是阳光的男生,很调皮,常常逃课打游戏机,那时还是电动游戏,《街霸》之类的。上课十几分钟才慢吞吞地来,不喊报告就扬长直入,考试不够半小时就交卷,目空一切的猖狂。可恨他那样傲慢,成绩依然优异。
  班里所有的女生都给龙皓笑脸,天天有人乐意买早餐送到他桌上,吃完了,垃圾还让别人扔。他被宠坏了,邻班女生写来的情书,他折成飞机在教室里飞,一边用眼睛偷看琥珀的反应。他只是真心喜欢她,坐在她后排,天天看她的头发发呆,忍不住轻轻地,轻轻地扯下一根来。她感觉到了,回头朝他笑。他就在这笑容里一再不知所措。
  班上唯一能和龙皓争第一的是林睿诚,一个非常秀丽的女生,笑起来如同铃兰花开。琥珀永远是第三,不管第一名和第四名之后的名次是如何风云变幻。她甚至可以甩出第四名50多分,却和第二名相差半分。就连老师们都觉得这一现象很有意思,送她外号 “坐三雕”,坐三望一也。
  当年的宁琥珀扎马尾辫,年少轻狂,字写得潇洒别致,嗓音清甜,在校广播站担任播音,睿诚是她的好友,任编辑。她们每天都会有合作,睿诚负责采访,编写,琥珀播出来。两个人都是性格开朗的女生,况且还有这层共事的关系,彼此之间没有一般学业竞争对手之间那样,互相较着劲。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加上龙皓,他们三人,是学校里著名的“金三角”,在无数国家级竞赛里,捧回奖状奖杯。连市委书记都去他们几家拜年,希望将来这几个孩子当中有人能拿个全省高考状元回来。两女一男的组合如此惬意,连下早读出去吃早餐都要一起。炎热的夏天午后,背古文到索然无味,龙皓总会溜号,到小卖部买冷饮,他的矿泉水,以及两个蛋筒:睿诚的草莓味,琥珀的巧克力味。
  睿诚和琥珀的座位隔了三排,一下课,她就跑到琥珀身边,亲亲热热地搂住她,说不完的小女生心事:昨天看过的琼瑶,班里某个男生多情的目光。讲到得意处,两个女孩格格地笑,旁若无人的样子。
  初二时的省际英语竞赛,两人都没有当回事,意外失了手,本来是校方预料中的两个一等奖都归了别的学校。睿诚和琥珀对并列第二的结果并不在意,丝毫没料到接下来会迎来教导主任的雷霆大怒。
  那天是星期一,上午第一节物理课,教导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冲坐在三组第一排的琥珀招手,待她出来,又让叫出睿诚。
  他开始训话,语气非常严厉,睿诚听了,不服气地顶了几句。当时这位年近40岁的教导主任事先才从校长那里碰了钉子出来,见到林睿诚竟然出言顶撞,怒不可遏,当场发作,拖着睿城直奔校长办公室。他的嗓门很大,动作粗暴,竟然骂出非常市井的俚语,那些话语很是不堪,连隔壁班正在授课的教师都出来看了看,更不用说琥珀的同班同学了,都朝窗外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校长是位涵养很好的中年人,他先是批评了教导主任行事冲动,对受惊的睿诚进行安抚。待倔强的睿诚平息下来,训斥起这两位学校寄予厚望的学生来。之后要求两人每人上交一份检查。
  睿诚仍不服气,联想到刚才教导主任的举止,摔门而去。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孩子,非常骄傲。
  校长错愕,对琥珀说:“现在的小孩,脾气还真大……”话音未落,琥珀就冲了出去。睿诚向操场跑去,琥珀跟在后面,飞快地追。睿诚停住时,琥珀正赶到她身旁,被她一转身抱住。
  琥珀抬头,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神情倔强,眼神刺痛。
  那么年轻的孩子,不懂得藏住脾气,因为成绩优异,被捧上了天,几时受过辱骂?睿诚不能忘记当时的羞辱。
  就在那天,睿诚对琥珀诉说了自己的家庭。貌似神合的父母,终日的争吵,眼泪、训斥、摔盆砸盏。
  琥珀被睿诚抱着,听见她喃喃地说:“琥珀琥珀,我们永远这么要好下去,好吗?”
  琥珀说:“好。”
  “知道吗,琥珀,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我知道,诚,我知道。”
  “答应我,做我的精神支柱好吗?”睿诚抬起泪眼,扳过琥珀的肩,问。呵,将这样巨大的命题托付给对方。并用到“精神支柱”这个词。若干年后被想起,觉得滑稽。而当初,说者严肃,听者虔诚:“好。”
  那个周一的上午,早春清新的阳光下,空气里有清凉的薄荷气息。那年她们都是十五岁,面孔明亮洁白。
  接下来是一段在回忆里想起来依然觉得完美的日子。一个眼神就能明了彼此,哪怕是相对而坐时会心一笑,都觉得是力量,带给人振奋。
  直到丁雪的到来。
  丁雪是个短发的女生,中性装束,举止行为像足男生,口哨吹得出神入化,会唱很多好听的歌,非常英气,林青霞反串的男角那种味道。她在那年的四月转学过来。没两天,琥珀就发现睿诚的目光追随着丁雪。
  丁雪比她们都大,彼时十七岁,些微懂得人生的庸常和妥协,亦懂如何安慰有着破碎家庭的睿诚。她会漫不经心地说出“音乐给了所有人正确的梦想,慈悲而富有真知”这样的句子,她家里非常有钱,给她买了一套法国原产的摄影器材,为她请了教师,专门教她摄影知识。她带睿诚走出校门,拍下许多照片。睿诚给琥珀看过,每一张,都只用黑、白、红三种颜色。
  当年哈尔滨的烟尘,教堂,公共汽车,太阳岛上的落日,江畔的柳枝,远处的货轮……很多的远景,都成了照片的背景。琥珀印象最深的一张,是睿诚在大风中奔跑,轻轻扬起头,笑着,她身边有数不清的人,在镜头里统统模糊起来,惟有她,清晰地凸现。全世界都不重要,丁雪眼里只看得见她。
  丁雪时常挎着相机,痞气十足的样子,却是无比亲昵地偷拍着睿诚,她常去的书店,必经的小路,她喜欢吃的糖果,她的一笑一颦,一样一样地摄录。
  她像极睿诚心里的梦。令她轻易地为之魂飞魄散。她们很快开始出双入对。常常地,睿诚坐在学校小花园的秋千上,丁雪一边推,一边给她唱歌。童安格,罗大佑,张学友……一首一首唱来,两人对视,微笑,目光里满是缱绻。当年,她们是相爱的两个女生。
  琥珀后来才知道,因为丁雪的举止做派十分明显,在从前那个学校非常出名。她是为数不多的同性恋暴光者,被迫转校。
  ……
  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低头向暗壁, 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 愿同尘与灰。
  ……
  丁雪给睿诚买过一本相当漂亮的日记本,古朴雅致,睿诚拿来抄录歌词,大段大段的孟庭苇。也写日记,一字一划,工工整整,记录和丁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日记本里夹满花瓣。
  睿诚说:“琥珀,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用心。”
  睿诚说:“我不想丁雪不高兴,琥珀,我们稍微远一点吧。”
  琥珀很想问,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永远好下去,不是说好了吗,我是你的精神支柱。但她只是很轻地“哦”了一声。
  说这话时,她们并肩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睿诚注视楼下操场上打羽毛球的丁雪,看她获胜后爽然大笑,潇洒的响指。她是如此贪恋丁雪的欢颜。琥珀陪她站了一会儿,一个人进教室了。
  那天后来突然黄沙满天,风沙迷住人的眼睛。羽毛球没办法打了,丁雪和睿诚牵着手回教室了。上课的时候,琥珀扭头,看到睿诚掏出丁雪送的那本日记本,专注而飞快地写着,快乐和甜蜜几乎藏不住。
  真是爱过啊,半夜里,睿诚梦见丁雪坐在街心公园那个尖角的凉亭里。立刻爬起来,穿上衣裳,跑去凉亭等她。她当然没来,但是看着满天星辰,睿诚也已经很开心。
  哦,那真是爱情。
  琥珀没有告诉过睿诚,她曾经跑遍整个哈尔滨的文具店,去寻找这样一本日记本。只因听睿诚惋惜过:“这么美的日记本,丁雪说是亲戚给的,只这一本。可惜太薄,要省着用呢。”这个习惯影响了她很多年,就算到了现在,她去文具店,仍会下意识地留意是否会有那样的日记本。
  当天晚自习回家,远远的街中有人在唱着那首《童年》:诸葛四郎和魔鬼党到底谁抢了那只宝剑……到底是谁?
  琥珀听见了,停住了匆忙赶路的脚步。时间也许只有半分钟,或者更短,继续前行。
  当年,学校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同样是面孔秀气的女生,眼窝很深,卷发,洋娃娃一样可爱,大家都叫她娃娃。娃娃爱上丁雪,不管不顾地追求她。丁雪身边已有睿诚,狠心拒绝。很多次,琥珀看到娃娃站到教学楼顶抽烟,在风里大声哭泣。她走过去,在她身边站会儿,知道她不会出事,再放心离开。
  也许是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琥珀对娃娃很是关注。然而娃娃还是自杀了,她选择了跳楼,从教学楼6楼坠下,当场死亡。她的遗书上只有一行话:“跳楼的方式比较痛快,又痛!又快!”那天晚上,琥珀的班级正在测验数学。多年后她都会想,究竟在添加哪条辅助线时,娃娃静静走向了死亡?
  当夜丁雪失踪。睿诚急得拉上琥珀,四处寻找。她们打着手电筒,在漆黑的江畔大声呼喊丁雪的名字,直到凌晨时分才寻着她。丁雪在江畔坐了几乎一夜,把嘴唇咬出了血。
  这段异数的感情引来了师长的干涉,众人如临大敌。教师们的措辞是,两人来往过密。斗争几乎可以用尖锐来形容。一时间满城风雨。睿诚和丁雪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心力交瘁。
  中考之后,她们仓皇分开。宁琥珀、龙皓、林睿诚顺利考入重点高中。丁雪则去了距离有些远的普通中学。不再同班,琥珀和睿诚联系渐少,加上学业紧张,不太见面了。龙皓依然喜欢琥珀,可她永远摆明只作好友的态度,令他挫败不已。
  只有在早已作古的“金三角”偶尔聚会时,才能从心不在焉的睿诚口中得知关于丁雪的消息:两人已生罅隙,丁雪在新学校里结识了另外的女孩,她从来就是个能让人轻易喜欢上的人。就连琥珀对她,也是欣赏的。
  为了挽回这份岌岌可危的感情,睿诚往返于两所中学之间,疲于奔命。
  有天下午,睿诚拉了琥珀出来,和丁雪一起,坐在一间茶楼里当面对谈。丁雪表现得十分冷淡,反复只说自己爱上了别人。
  睿诚不肯相信,目光定定地盯了她很久,说:“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丁雪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也望着她,缓缓道:“这个圈子里因为没有婚姻的保障,人人皆可心猿意马。是为乌烟瘴气。你怪不得我。”双手一摊,神情无辜。
  睿诚终于信了,哭了出来。
  倒是琥珀在旁边接腔:“呵,现在哪个圈子不乌烟瘴气。世上还有净土一说?”
  其实丁雪不过是想结束感情,不见得真有新欢。琥珀一眼看破诡计,不动声色,绝不点破。只坐在一边,嘴角扯个明白的微笑。睿诚,枉她和丁雪认识这么久,还是不了解她。
  也许爱中的女人比较糊涂,一叶障目,眼里容不了半粒沙子。她说,她就信。
  睿诚哭着离开后,琥珀问丁雪:“既然爱她,为什么要令她伤心?”
  丁雪抽着烟,潇洒吐个烟圈,说:“我们并不相同。她还有选择,我则没有。我不能拖累她。娃娃已经被我负了,我背不起太多。睿诚太在乎这段感情了,以后会有太多受伤的机会。”
  “那是以后。我只想看到你们现在至少是幸福的。不要在还爱着的时候分开,好吗?”
  丁雪笑笑。她笑得非常疲倦,看上去,她只是一只累了的猫,更多的时间在梳理自己的毛。她说:“是非成败转头空,时间一长,她就会明白这道理的。”她的语气里流露出和年纪并不相称的沧桑感,显然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琥珀啊,你见过两棵藤蔓相互攀附向上生长没有?长到一定程度,同时倒了下来。根本没有力量来扶持它们。与其如此,不如放爱一条生路。”说这话时,丁雪心里无限哀伤。明明知道这是不归路,却早已失控。
  太多的人太多的事,都是借口。人何需狷介。当时年轻的琥珀深觉丁雪深情如斯,将所有的罪都让自己独自承受,放手任睿诚从此过清洁健康明亮的生活。很久后她才能够明白,都错了啊,都错了。为什么丁雪以为甩手走后,留给睿诚的就一定是幸福?为什么不明白睿诚想要的幸福只是她,而与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无关。丁雪,她多么傻多么傻。
  上帝允许任何一种爱情存在。
  高考时,林睿诚没有考上大学。龙皓考入清华学土木工程,几年后听说他去了美国念博士。琥珀则考上了上海一所大学。丁雪凭家里的关系,勉强进入广东一所普通高校学医,睿诚留在家乡复读。
  丁雪和睿诚分隔两地后,依然保持着联系。然后某一天,关于她的音讯嘎然而止。睿诚最初爱上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复读考入北京后,她曾数次回乡,也曾去广东找过丁雪,未果。
  睿诚毕业后留在了北京,身边有个男朋友,对她极好,日子就这么过。只是极偶尔,琥珀接起的深夜电话里,会响起她压抑的崩溃的哭声。她仍然无法忘怀,可只能选择怜取眼前人。
  她对琥珀说:“我再也找不到丁雪了,她只想留我在她的过去,不想让我介入她的未来吧,也许她已成为圈内赫赫有名的人物,醉生梦死,快意人生。”
  琥珀安静地听着,在心里叹息。
  睿诚不知道,丁雪在一九九七年就客死异乡。那年她去吉林旅游,心血来潮参与摸奖,中了特等奖,10万块。这笔对出身富足家庭的她来说不算什么的钱财引起了当地人的眼红,最终被一帮灭绝人性的家伙活活砍死,暴毙异乡街头。警方根据她身上的证件通知了其家人,她的妈妈哭得哭晕了几次。这宗命案一直没能查到元凶。其父母甚至拿出巨额悬赏,但没有用,几年过去了,丁雪的卷宗依然结不了尾。
  琥珀自辗转中得知了丁雪的死讯,她嘱了所有知情者帮忙瞒住林睿诚。虽然活着不是每个人的责任,但她依然不希望睿诚殉情。她知道以她的性子,她会。
  一场爱情里,两场死亡。其余当事人散落天涯。琥珀以为,见证过这些残酷往事和青春的人,就这样天各一方,彼此明白,各自生活。没料到命运兜兜转转,竟然能在上海街头和龙皓重逢。
  这么些年过去了,龙皓还是重新参与到她的生活中来。时间给他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份,令他完全褪去眉间的青涩,笑起来的时候仍然天真明亮。
  第六章
  业务员漓江穿了蓝色制服,骑着印有公司标志的自行车来回地奔走。穿梭在炎热的盛夏。皮肤晒得黑黑的。太阳很毒。
  按门铃。被客户从防盗门的小洞里仔细打量。开了门进去,把准备好的塑料袋子套到鞋子上,开始介绍产品,语气平和,神情谦恭。
  始终微笑着。不吸烟。不喝客户的水。
  如果对方不需要产品,依然微笑,很有礼貌地说:谢谢您对我们公司的支持和信任。
  然后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淹没在城市的人流里。
  城市里湿气很重,空中浮着粘腻的灰尘。方向是笔直的。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那样子累。生活的重心除了工作,只余想念。总想着等许颜考上省城的某所大学,可以和她在校园里安静里走。那会是美丽的校园,有碎石子路,路旁满是绿色而寂寞的植物。蓝亮的天空一片空白,群鸟停留在树枝上。而他穿格子衬衣,她穿白裙,不说话,只是走。一直走。
  他时常想起最初相遇的那个清晨。可在他的想象里,那应该是在某个下午,抬头,入目满眼都是盛放过后慢慢凋残的蔷薇,还有未尽的优雅风华。彼时蓝天白云,有微微的风穿行其中。
  钱包一点点的鼓起来,好象又找到了生活的方向。房间里散落些盗版的小说,满是错别字的武侠与爱情。给许颜写信之余的夜晚,漓江便和这些书籍为伍,不觉一夜,又一夜。他老是睡不着,只得看书,最心爱的一本仍是从班主任那里借来就不肯还的《夏洛的网》。
  有时他会想,如果不是碰到许颜,生活会否是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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