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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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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是这个事情,顿时愣了,说:“为什么?”那文说:“老二,我问你,这么多年你疼过秀儿吗?”玉书说:“二哥,你从心里说,你爱过秀儿吗?”传武看了看秀儿,垂下头说:“没有,可是为什么今天突然提起这件事?”玉书说:“二嫂已经有心爱的人了。”那文说:“就是相好的。”传武望着秀儿说:“谁呀?秀儿能告诉我,他是谁吗?”秀儿抬起头来,低低地说:“一郎。”传武有些不信,问:“真的?”秀儿说:“他第二回进咱家,俺就和他好上了。”
传武不说话了,仰头喝下一杯酒,又倒上一杯,怔怔地望着桌上的菜,不知在想什么,眉毛拧成个疙瘩。那文看了,有点心慌,说:“老二,咱可说好了,今个儿不许耍性子。”玉书也有点害怕地说:“二哥,刚才你可答应俺了。”秀儿口气倒蛮硬,说:“传武,遇这种事你肯定有火气,要撒就朝我撒吧,反正死活就这一遭了。”说完,已是眼泪汪汪。
传武苦笑两声说:“都说什么呢?一郎有那么片产业,脾气也好,你和一郎在一起,能过得安稳,能过得顺心。来,我庆贺你。”他举着酒杯站起来。秀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着眼望着传武。那文说:“秀儿,人家答应了。”玉书说:“二嫂,举杯呀。”秀儿这才缓过神儿,举杯说:“传武,俺对不起你。”传武喝下酒说:“说什么呢?秀儿,说这话的应该是我,这么多年冷落你,不该呀!”两个人碰杯喝了酒,传武坐下又不说话了,秀儿伏在桌子上哭个不停。
那文说:“秀儿,别哭了。”玉书说:“你应该高兴才对呀!”秀儿抬起头来望着传武说:“俺走了,你怎么办?”玉书说:“他不是还有鲜儿吗?”那文说:“咱爹咱娘不早答应他们了吗?”传武点头说:“大嫂,秀儿的事情我一会儿去找爹娘说,他们要是有转不过来的地方,你和玉书帮帮忙,别让秀儿再为难。”
老两口已经躺下了。朱开山翻来覆去,长吁短叹。文他娘问:“他爹,咱的三个儿子加上三房媳妇,哪个最当你的意啊?”朱开山闷闷不乐地说:“都一样。”文他娘说:“牙外的话呀,老二才是你的心尖子肉啊!”朱开山说:“胡说些什么?”文他娘说:“谁没长眼睛啊?打从知道了秀儿和一郎的事,你就没有过好脸子。”朱开山说:“我不是也答应了吗!”文他娘说:“也该答应啊,秀儿叫老二冷落了这么多年,再说老二不还有鲜儿吗?”朱开山说:“可是,鲜儿现在在哪啊?什么时候能跟老二走一块儿来呀?” 文他娘也没话了,良久说:“秀儿和一郎也是有缘,当初就是她把一郎送咱家的不是?怎么说一郎也算咱儿子。”朱开山只嗯了一声,又不言语了。文他娘劝道:“其实,一郎也不容易。”说着苦笑一声,又说,“小日本也有小日本的好,一郎明天愿意明媒正娶把秀儿娶过去,还请了这么些人,心里一点也不计较。这样的心胸哪个中国爷们能做到?”朱开山说:“行啦,别嘟囔啦,明早还得早起呢。”
文他娘叹口气,熄了灯。寂静的四味楼淹没在深沉的夜色中。冷冷的月光透过树影筛到窗上,秀儿窗棂上贴的喜字映射出淡淡的银辉。
931年的夏天,哈尔滨的雨水似乎特别的多。又是一个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午后,城市那座标志性的建筑索菲亚大教堂的上空,奔涌着大块大块的乌云。
森田官邸,屋内早早开了灯,森田靠窗坐着。尾崎大佐进来,一鞠躬说:“老师,学生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森田说:“我喜欢听到好消息。”尾崎说:“可以说这是个好消息,中村您还记得吗?”森田问:“哪个中村?”尾崎说:“您的学生,中村震太郎。”森田说:“哦,一个有作为的晚辈,听说是在帝国陆军参谋本部任职吧?”尾崎说:“是的,和我一样也是大佐,可是前几天中村君出事了。”森田问:“怎么了?”尾崎说:“六月二十六日,中村君带了几个人化装进入兴安岭索伦山一带侦查,被东北军逮捕,在他们身上搜出了军用地图和调查笔记。”
森田说:“东北军敢把他们怎么样?”尾崎说:“这一次,出乎您我的意料,东北军没有向奉天方面报告,便把中村震太郎他们秘密枪决了。”森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大胆,他们眼中还有大日本帝国吗?尾崎,中村君殉国这也是好消息吗?”尾崎说:“老师,陆军参谋本部认为,中村君的殉国,正是解决满洲乃至中国问题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森田眼睛一亮道:“终于要下手了?”尾崎说:“是的。把中村事件搞大,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歧视日本,要与日本为敌。”森田问:“什么时候动手?”尾崎说:“据可靠消息,不会超过今年下半年。”森田说:“太好了,这一天我终于可以看到了!尾崎,我们还活着的人,应该记住中村震太郎殉国的日子。”尾崎说:“是的,老师。”
森田离开桌子,兴奋地在屋内踱了几步,对一直旁听的石川说:“石川君,帝国赐予我们的良机到了!”石川说:“总裁,你是说对山河煤矿下手的时机到了?”森田说:“正是这样。尽快切断山河煤矿的销路。”石川问:“总裁,这能够做到吗?他们那么多客户。”森田一笑道:“叫满铁狠狠提高山河煤矿的铁路运价,客户们还敢买煤吗?”石川说:“张学良那面不会插手干预吧?”森田笑着问尾崎:“在这种时候,那个毛头小子有这份胆量吗?”尾崎说:“有消息说,南京政府已经明令指示张学良,不许他再惹事端。”森田说:“呵呵,时来天地皆同力,连他们的南京政府也来帮我们了!”三个人哈哈大笑。
暴雨笼罩着山河煤矿,雨水似乎是砸在办公室的窗户上。几个经理望着雨势,百无聊赖。朱开山问绍景:“今个儿发了几趟煤?”绍景说:“两趟。”朱开山说:“明天呢?”绍景说:“到目前看,一趟都发不出去。铁路运价抬得太高了,简直离谱!定了货的宁肯赔了定金,也要退货,没订货的就更不敢上门了。”朱开山摇头说:“要不股东们都毛了。”
传杰从外厅进来,耷拉着脑袋直叹气。朱开山问:“我听将才是刘掌柜在外头吵吵,又是要撤股吧?”传杰点点头。朱开山说:“已经有多少要撤股的?”绍景说:“加上这个刘掌柜有十好几个了。”传杰说:“爹,山河矿总共才有不到五十个股东啊!”绍景说:“好在一郎还没提出撤股,他可是咱们最大的股东。”朱开山说:“一郎占了多少股份?”传杰说:“百分之三十左右。”朱开山问绍景:“你怎么知道一郎不会撤股啊?”绍景说:“他不是你的干儿子吗?”朱开山摇摇头说:“别忘了,人家更是日本人。”传杰说:“爹,一郎不像能撤股,昨天他还说要找朋友和满铁说说,把运价降下来呢。”朱开山说:“一郎有多大本事,他真能左右满铁的事情吗?”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朱开山思量了一会子,说:“对于那些已经提出撤股的人,我看咱也不要开董事会商议了。”绍景说:“总经理,这恐怕不合适吧?股东们要求撤股是人家的自由,人家的权利。”朱开山说:“眼下,顾不上这些了。如今召开董事会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答应他们撤股。这么一来,还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撤呢,闹下去山河矿真就得一败涂地!这不正中了日本人用抬高铁路运价这把刀,捅死山河矿的毒计吗?”传杰说:“这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满铁就是不肯把运价降下来呢?”朱开山说:“我已经和你二哥打招呼了,叫他能不能找找少帅,想想办法。少帅可是东北政务委员会的主席,全东北最大的官了,他能看着日本人欺压山河煤矿不管吗?”
一郎站在森田面前,恭敬地说:“老前辈,能不能和满铁方面再通融一下,把山河矿铁路运价降下来。哪怕只降一点,山河矿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股东要撤股。”森田说:“满铁那面我打过招呼了。”一郎焦急地问:“他们答应了吗?”森田吸一口烟斗,将烟长长地吐出来。石川说:“满铁那面也无能为力,提高运价是帝国政府的指令。”一郎说:“山河矿惊动了帝国政府?”石川说:“你以为奇怪吗?山河矿是全满洲甚至东北亚最大的煤矿,帝国政府能不关注吗?”一郎无望地说:“那么,山河矿只有破产了?老前辈,您可是投进了巨额资金哪!”
森田摇摇头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一郎不解地问:“那您的意思是?”石川接过话来说:“是要山河煤矿更加强大。”森田说:“不是有人要撤股吗?你把他们都买下来。”一郎说:“买下来?”森田点头说:“是的,我出钱,你出面,最终你成为山河煤矿的控股股东。”一郎说:“您是说,要把山河煤矿变成森田物产的?”森田又摇头说:“不是我的,是大日本帝国的。”一郎急了说:“老前辈,不能啊,我不能抢夺朱家的财产。”森田说:“是吗?”他将嘴角的烟斗拿下来,在烟缸上磕了磕。一郎莫名地有些紧张。
石川说:“一郎,还是答应总裁吧!”一郎恳求地说:“老前辈,您知道,我是朱家的干儿子,他们救过我的命啊!”石川说:“一郎,你应该明白,我们日本人是至高无上的天照大神的后代,是圣明无比的天皇的子民,中国人算什么呢?”森田说:“小同乡,山河煤矿也不是朱开山一个人的,再说我绝没有伤害朱开山的意思。”他探过身,眯着眼,死死地盯着一郎。一郎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说:“让我再想想,好吗?”森田往烟斗里装满烟丝点燃,抽了一口说:“好吧。别忘了,小同乡,日本人是神的民族。”
朱家人围在一起吃饭,都打不起精神来。那文问传杰:“听街上的人说,有二三十号股东要撤股,真事吗?”传杰说:“是有要撤股的,但是没那么多,也就十来个。”玉书说:“就有那么些人,喜好兴风作浪,小市侩!”朱开山沉着脸把一盅酒干了,传文又要给斟上,朱开山说:“不喝了。这个老二怎么还没影?”文他娘说:“他爹,事到如今,也不用上火了,大不了山河矿不干了,咱不还有四味楼吗?”传文拖着长腔说:“哪还有四味楼了,山河矿散伙,四味楼还不得用来抵人家股东们的债务?”那文说:“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传文说:“本来吗!山河矿要是黄摊了,股东们能饶过咱四味楼啊?”文他娘说:“老大,皮臊瓜淡,说它干什么!吃饭吧。”
正说着,传武敞着上衣,满头汗地跑进来。文他娘说:“满家人就等你了。”传杰问:“二哥,和奉天通上话了?”传武说:“电话里刚和少帅说完。”传杰说:“少帅什么意思?”传武说:“能不能给我倒杯酒啊?”文他娘说:“样儿不济,谱还不小,娘给你倒。”那文赶紧起身给传武斟上酒,传武举起杯子,笑着朝爹说:“爹,喝一口。”朱开山说:“别和爹卖关子,先把事情说了。”传武将杯里的酒喝了,这才正色说:“少帅说,满铁随便提高运价没有道理,让你们放心,他那面叫有关的人和满铁协调一下,估计不会有什么事。”朱开山说:“少帅真这么说了?”传武说:“爹,我什么时候撒过谎吗?”传杰高兴了说:“二哥,谢谢你,也得谢谢少帅啊。”传文也赶紧站起身,笑着给朱开山、传杰、传武斟酒说:“都喝点,山河矿这遭平安了,好事啊!”
吃了饭,传武说:“爹,俺给俺的兵讲摔跤的要领,忘了你教俺的口诀了,你再给俺说说呗。”朱开山一琢磨,跟他出了门。传武说:“爹,刚才我没有把实情和你说。怕说了实情,家里人跟着慌神,山河矿的事少帅也不好插手。”朱开山说:“有这么邪乎?”传武说:“眼下,日本人和东北军正较着劲呢!”朱开山问:“出什么事了?”传武说:“六月末,兴安岭索伦山的东北军抓了几个关东军的密探,带头的叫中村震太郎,弟兄们把他们毙了。”朱开山说:“当杀!”传武说:“可是关东军不让了,把这件事叫‘中村事件’,要求惩办杀他们密探的弟兄们。小鬼子国内也闹腾起来了,说这是仇视日本人,是存心向日本人下战书。”朱开山骂道:“扯犊子!少帅是什么主意?”传武说:“少帅很强硬,说你们日本人在中国境内刺探军情被杀,我们不负责任。”朱开山说:“就得这么办!软了不行。”传武说:“可是南京国民政府害怕了,下令逮捕惩办杀日本密探的弟兄们。”朱开山说:“这不是混蛋政府吗?”传武说:“就这样,小鬼子也不罢休,他们在朝鲜的两个师团已经往图们江这面靠拢了,据说关东军司令部也要从大连往奉天搬。”
朱开山说:“这不是要开仗吗?”传武说:“是啊,在这个时候少帅还怎么好插手满铁和山河矿的事呢!”朱开山说:“这么说,山河矿只有死路一条了?”传武说:“也未必,电话里少帅倒给提了个醒。”朱开山说:“少帅怎么说呀?”传武说:“这些年,少帅也处理过一些小鬼子吞并中国人矿山的事。少帅说小鬼子好用一个手段,那就是先制造麻烦,再向中国人矿山输入资金,时机一旦成熟,便一举拿下。少帅问,山河矿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如果有,千万小心!他说,眼下山河矿只能先挺着,等‘中村事件’过去了,他再想法处理山河矿和满铁这件事。”
朱开山边听边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说:“少帅提醒得好啊!小鬼子对山河矿搞的也是这一套!”他想了想,说,“老二,回去吧,爹心里有数了。”传武说:“爹,你也别太着急,身子骨是本钱。只要东北还在中国人手里,山河矿的事就好办了。”朱开山说:“放心吧!爹这就找传杰商议去。”
一郎慌慌张张领着秀儿从哈尔滨车站门口下了车,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秀儿问:“到底出啥事了?着急把火的。”一郎说:“上车再和你说。”秀儿说:“你也不和家里打个招呼。”一郎说:“到天津再挂个电话吧。”
两个人横穿马路要去售票口买票,突然一辆拉货的卡车从他们身后冲过来,秀儿一头扑到在地上,一郎打了几个滚儿,想站起来又倒下了。
等他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森田和石川站在一旁。一郎一骨碌爬起来问:“我夫人呢?”石川说:“她在隔壁的病房,刚刚打了一针。医生已经检查过了,她平安无事。”
一郎看看两人,俯身鞠了一躬。森田眯着眼说:“你可以不去收购山河矿的股份,但是不应该逃跑。如果不是石川也在火车站,你和夫人或许真就没命了。”一郎眼泪汪汪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森田说:“不要抱怨,这是你的荣光,这是帝国赐予你的荣光!”一郎哭着说:“可是,叫我收购山河矿的股份,我对不住朱家呀!”森田说:“难道你就不怕对不住天照大神,对不住天皇陛下吗?”石川说:“不要说一个山河矿,连满洲,连中国,连全世界都将是大日本帝国的。”一郎愣怔着说:“这,这可能吗?”
森田说:“日本人是神的民族,难道你连这一点都怀疑吗?”石川说:“如今的帝国有如早晨刚刚升起的太阳,光芒万丈,而中国呢,土匪满地,军阀混战,农村不像农村,城市不像城市。一个混乱肮脏的国家!为什么呢?神抛弃了他们,他们只有贫穷,破败,受苦,受难。明白吗?”一郎说:“好像是这样。”森田说:“小同乡,我森田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有仇必报,有恩更得报,朱家是你的恩人,我绝不会亏待他们。如果朱开山愿意,他可以继续留在矿上,如果他不愿意操劳,可以坐在家里干拿红利,静享清福。小同乡,我这样做叫对不起朱家吗?”
一郎点头说:“老前辈,以往是一郎糊涂了。”森田和善地笑了笑说:“也怨不得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中国人堆里,扎了那么多年,要不糊涂点,那才奇怪呢!”一郎说:“还请老前辈多多指点。”森田说:“小同乡,靠前点,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一郎恭敬地凑上前来说:“老前辈,我像是天照大神的子孙吗?”森田眯着眼仔细地瞅着,满意地点点头说:“哪止是像,你就是天照大神的子孙!”一郎又鞠了一躬说:“都是老前辈的教导!今天晚上,一郎永生不忘。”
森田转向石川说:“明天再向一郎的东胜商社转一笔资金,供一郎收购山河矿的股份用。还有,”他又朝向一郎,“为在收购股份的过程中少出麻烦,你的身份是中华民国的国民。”一郎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加入过啊!”森田说:“石川早已为你准备好了一切证件,记住:从民国十五年,也就是1926年,你就在天津加入了中国国籍。”一郎点着头说:“老前辈,我记住了。”
朱开山和传杰爷儿俩坐着说话。传杰说:“爹,一郎能会是日本人打进来的吗?”朱开山说:“你不觉得奇怪吗?火车皮那是满铁说了算的事,一郎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一出马就办下来了?山河矿要进新设备,一郎怎么一下子拿出了那么多的钱,他有这个财力吗?还有一郎要真是在满铁有靠得住朋友,怎么这回提高铁路运价的事,他办不了啦?”
传杰说:“一郎不正在跑这件事吗?”朱开山说:“放心吧!他跑不下来了。下面恐怕他是要演新戏了。”传杰说:“你是说他撤股?”朱开山说:“撤股还好了呢!怕的是他买那些退回来的股!他手里的股份一旦超过了五成,也就是百分之五十,那山河矿就再也不是咱的了。”传杰说:“爹,真有这么严重吗?”朱开山说:“三儿,是时候了,该瞪眼珠子。”传杰说:“爹,你说咱该怎么办?”朱开山说:“头一条,必须查清楚一郎哪来那么多资金,如果那些钱不是他的,他不撤股,咱也得给他清出去!他更别想再收购股份了。”传杰说:“如果那些资金真是一郎自己的呢?”朱开山说:“你就相信你爹吧,那是不可能的。”传杰说:“那怎么查啊?”朱开山说:“我想了,叫你大哥办这个事,行不行?”传杰说:“行啊,饭庄的事叫大嫂先管着呗!”
朱开山说:“事不宜迟,我叫你大哥明天就动身去天津,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给管事的花上两个钱,也得查清楚一郎的钱是从哪来的?”传杰说:“我看行,要不然,一郎这面总是个谜。爹,你还得和俺大哥说,查一郎的事,谁也不能告诉。”朱开山说:“是啊,连你娘都不能交实底,就说老家那面有点事叫传文回去一趟。”
一郎带上礼物来森田府邸致谢。森田问他:“听说,朱开山家的大儿子离开哈尔滨了?”一郎说:“是的,我听说他回老家了,回去修坟地。”森田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反问道:“你相信吗?”石川一边说:“也许朱开山老家真的有什么事了。”森田说:“此种时刻脑袋还是不要太简单,朱开山很可能是起了疑心。”一郎说:“疑心?”森田说:“是的,怀疑你的资金来源。”一郎说:“老前辈,你是说俺大哥,不,朱家老大去了天津查我商社的账?”森田点点头说:“不得不这么想,石川,你马上去天津撒开我们的人,盯住东胜商社,寻找朱家老大,务必将他堵住。”
石川说:“堵住以后怎么办?杀掉吗?”一郎忙说:“别杀,朱家老大挺老实的。”森田说:“据我所知,他喜好钱财,也喜好权力。”一郎惊道:“老前辈,你怎么知道?”石川说:“总裁自有总裁的办法。”森田思量着说:“朱家老大或许还是个可用之人。”一郎说:“就是胆子小点。”森田说:“这样就更好了。石川明白我的意思了?”石川点头说:“明白了。”森田说:“那赶紧办去吧。”
传文到了天津住下,去东胜商社转悠了几遭,看出是一个陈先生管事。这个陈先生五十开外,面容清瘦,行事干练。这天,传文以谈生意为理由把陈先生约了出来。
酒过三巡,两人已经都有些酒意。传文说:“陈先生,再来一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咱们是朋友了。”陈先生说:“老弟,你请俺喝这么多酒,不光是生意上的事吧,还有什么事?”传文一笑说:“上回忘问你了,听口音你也是山东人,老家哪个县的?”陈先生说:“淄博,陈家庄。”传文说:“俺老家是明水的,和淄博也就隔百十来里地,咱也是老乡啊!来,为老乡再来一盅。”两人喝下一盅。传文说:“听说你们大掌柜的桂一郎也是山东人?”陈先生说:“他哪是山东人,日本人,鬼子!老弟,有什么事你实说吧!能帮不能帮,俺总得尽到老乡的情义。”
传文沉吟一会儿,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悄悄塞到陈先生手里。陈先生摊开手一看,眼前一亮——竟是一根金条,他手不由哆嗦了说:“老弟,你这是干什么?”传文说:“陈先生,这还只是订金,事成之后,还有三个。”陈先生说:“老弟,你不把实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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