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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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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呀……”那文从床上起来说:“回来了,从哪喝这么多,怎么不先回家,在这念叨什么?”传文说:“没念叨什么,你怎么穿这么少?”那文说:“睡觉还能穿大棉袄啊?”传文说:“你转过身,转过身!”那文疑疑惑惑地转过身,传文抚摸着那文的后脖梗儿,嘟囔着说:“差远了,再说还没有香粉。”那文一把打开传文的手说:“你个脏蹄子,瞎摸索什么?”传文乜斜着醉眼说:“你懂什么,那叫最高贵的艺术。”说完头栽到床上,鼾声如雷。
  朱开山、传杰、绍景走进马迭尔大酒店豪华包间,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每个座位前还放了座牌,上面写着名字。绍景来到桌边挨个看座牌,奇怪地说:“这怎么还有日本人的名字,森田大介、尾崎俊男?”传杰疑惑地说:“一郎这是要干什么?”朱开山沉吟道:“嗯?请森田来了?”绍景心存侥幸说:“咱不是进错门了?”
  正说着,包间的门开了,进来四名持枪的关东军士兵。朱开山脸色大变,自言自语说:“今晚,真要上演大戏了!”传文乐颠颠地进来,传杰问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了?”传文说:“谁知道呢,一郎非叫我来。”
  传文话音刚落,一郎、石川、尾崎簇拥着森田进来。森田说:“哪位是朱开山老先生啊?”朱开山冷冷一笑道:“你就是那个森田总裁吧?”森田说:“正是本人。”他上前伸出手,要和朱开山握手。朱开山反倒背起了手。森田凑近朱开山打量说:“不要介意,我眼神不好。”朱开山正视森田说:“看好了?山东人,朱开山。”森田说:“天庭饱满,地颔方圆,忠厚之人,有福之人。”他退一步介绍身边的尾崎说,“这位是我的学生尾崎大佐。”尾崎上前说:“朱老先生,在下关东军大佐,尾崎俊男。”朱开山说:“听说过,不也是给山河矿出过力的人吗?”尾崎说:“不敢,上一次到贵矿区演习,实在是唐突。”
  一郎介绍石川说:“这位是森田物产的副总裁,石川浩二。”一郎还要向森田等人介绍传杰和绍景。传杰拦住他说:“不必了,俺叫朱传杰,山河煤矿的。”绍景说:“本人姓潘,名绍景,也是山河煤矿的。”
  一郎招呼众人落座,他凑近朱开山说:“爹,俺今天把诸位……”朱开山沉着脸说:“改口吧,这桌上我只有两个儿子。”传文说:“爹,一郎不也是咱家的人吗?”朱开山瞅他一眼,没言语。一郎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啊,在这里应该称朱总经理。我今天荣幸地把诸位请来,一是感谢山河矿推举我进董事会,再一个呢就是和三位山河矿的经理商量个事:从今天起,把山河煤矿改名为森田煤矿。”朱开山盯着一郎问:“为什么?”一郎避开朱开山的目光说:“我已经将我那些股份转让给森田物产了。”传杰说:“你没有这个权利!”森田说:“一郎作为控股股东,法律上赋予了他这个权利。”一郎点着头说:“是,是法律给了我这个权利。”
  绍景愤怒地站起来:“一郎,你真是条狼,一条披着羊皮的狼。”传文说:“绍景,有话好好说,怎么能骂人呢?”朱开山瞪一眼传文,传文赶紧转过脸。一郎拿出一张名单念着说:“下面我宣布一下,森田煤矿的人事安排:董事长,森田大介先生;副董事长,尾崎俊男,朱开山,石川浩二,还有本人龟田一郎;董事,朱传文,朱传杰,潘绍景,其中朱传文为常务董事。”
  朱开山说:“尾崎一个挎洋刀的,也成副董事长了?”森田笑道:“朱老先生,你刚才不是说尾崎为山河煤矿出过力吗?将来他照样还会出力的。”朱开山又问传文:“传文,你也成了常务董事?”传文说:“爹,我不是咱家老大吗?森田总裁说,煤矿里没有我的位置是说不过去的。”朱开山说:“一郎,总经理是谁呀?”一郎说:“总经理由董事长森田大介亲自担当,副总经理是你,还有石川浩二和我。至于朱传杰和潘绍景,就做些下面具体的事了。”
  森田说:“朱老先生对这样的安排,你还满意吗?”朱开山说:“今天不是来喝酒吃饭的吗?先不谈这些事。森田总裁,山东人有个规矩,开杯先喝三个,怎么样,肯赏脸吗?”森田一笑道:“不是赏脸,是森田大介的荣幸,来!”朱开山、森田两人各喝下三盅酒。一郎端起酒杯说:“我敬山河煤矿三位经理一杯。”传文也举起杯说:“也带俺一个。”传杰和绍景不动杯子,朱开山却举起了杯,朝二人说:“把杯都拿起来,今天是一郎和传文风光高兴的日子,都喝一口。”
  尾崎朝着绍景说:“年轻人,那件小玩具又带来了?”绍景气哼哼地说:“没有。”尾崎说:“这样好,会少了些没面子的事,来,为我们二次相见,干杯。”绍景说:“本人没有那个雅兴。”朱开山劝着说:“绍景,一郎叫的菜多好,又是山珍又是海味,连飞龙汤都上来了,不吃不喝,这不可惜了吗?”绍景朝着尾崎说:“那就喝三个。”尾崎一笑道:“愿意奉陪。”
  森田说:“朱老先生,一郎把山河煤矿转让给森田物产,其实也是一郎对你的一片报恩之心。”朱开山说:“是吗?抢了山河煤矿也能叫报恩?”森田说:“朱老先生,一郎所以转让山河煤矿,是因为森田物产在煤矿开采方面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在这方面你们山河煤矿是不行的,对吗?”绍景说:“一派胡言,山河煤矿才建了三年,每个工人的日产煤量已经超过了你们日本。”森田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啊?”石川说:“潘先生,你们的计算是错误的。”绍景还要说什么,朱开山拦住了他说:“绍景,少说两句吧,日本人的本事就是大,咱不信不行啊!人家还心眼好,即便到了别人家也不抢不夺,就是临走了,抓两块金银财宝。日本人还仁义呢,你要是舍不得那点金银财宝跟他要,日本人也不动枪不动炮,要是你家死了人,那也得怨自己撞到了人家的枪口上,对不对呀,森田总裁?”
  森田沉下脸,从宽大的和服袖子里,摸出了自己的金制大烟斗。朱开山说:“哦,森田总裁也好抽一口。”森田说:“已经有四十二年的烟龄了。”朱开山说:“那比我还短了两年。”朱开山也掏出烟袋,点燃道:“森田总裁要尝一口吗?”森田说:“可以,朱老先生你也尝尝我的,英国烟丝。”森田接过朱开山的烟袋,抽了一口,剧咳不止。朱开山也抽了一口森田的烟斗,说:“甜兮兮的,一股子怪味。”森田把玩着朱开山的烟袋,说:“朱老先生,你这是什么材料做的?”朱开山说:“平常。烟嘴是泰山上的玛瑙石,烟杆是崂山上的竹管,烟袋锅就更不值钱了,是俺村的铁匠打的紫铜锅。”
  石川说:“朱老先生,森田总裁的烟斗可不是一般的烟斗。”朱开山说:“看出来了,是黄金做的,成色还挺高呢!这上面好像还有什么字吧?”绍景探过身,看了看那金烟斗说:“是‘拓涛’两个字,开拓的拓,波涛的涛。”朱开山说:“绍景,这两个字怎么讲啊?”绍景说:“这是他们明治天皇,在他的安抚万民书里说的一句话,叫‘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朱开山说:“就是要往海外扑腾,侵占别人的国家呗?”绍景说:“就是这个意思。”
  朱开山拿过那金烟斗,看了看,用大拇指甲在上面狠狠地抠了一下,又抠了一下,竟然将“拓涛”两个字抠没了!朱开山将金烟斗还给森田。尾崎皱着眉头说:“朱老先生,这样做有失礼貌吧?”四名关东军士兵挺着枪一下子围到朱开山身后。绍景拔出手枪说:“干什么?退回去!”森田一扬手,那支金烟斗飞出去打落了绍景手上的枪。关东军士兵捡起烟斗和手枪上前送给森田。森田接过烟斗说:“把枪还给人家。”士兵说:“枪里有子弹。”森田说:“还给人家。”
  尾崎将枪塞进绍景的衣袋里,说:“年轻人,你总是这样好激动。”森田看了看被抠掉了字迹的烟斗,说:“朱老先生,好气力,森田领教了。不过,那两个字我会再找人刻上的。”一郎说:“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是不是该说说正经事了?”传杰说:“你说的正经事需要在另外的场合说。”森田说:“什么场合?”朱开山说:“法庭上见。”绍景、传杰两个人说:“对,咱们法庭上见。”朱开山起身说:“我看今个儿就到这吧,告辞了。”传杰、绍景也随之起身,传杰望着一郎说:“一郎,你真的加入中国国籍了吗?”朱开山说:“那种鬼话还用问吗?”森田说:“朱老先生,那不是鬼话,是神的意志,是一郎遵从了天照大神的意志。”
  朱开山笑笑,来到森田面前说:“森田总裁,咱们再个见吧。”森田站起来伸出手洋洋自得地说:“谢谢老先生光临。”朱开山握着森田的手,不动声色地掌上一用力,森田浑身一抖,险些蹲下。朱开山说:“回见。”森田咬着牙,痛苦地说:“回见。”朱开山带着传杰和绍景出去了,传文也跑着跟了上去。森田疼得跌坐在椅子上,尾崎、石川、一郎围上来瞧看,森田的四个手指已经发乌,像面条似的垂着。森田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一郎脸色苍白。
  一家人都聚集在客厅里。传文站在一边,低眉顺眼。传杰查看着桌子上的一堆账目,说:“爹,这里也没有证明一郎加入中国国籍的东西。”朱开山问传文:“那你在电话里怎么高一声低一声地说,一郎加入了中国国籍?”传文说:“他们商社的人全都这么和我说,再说你也没叫我查看这方面的证据。”朱开山说:“那么这些一郎资金的证据都是真的吗?”传文说:“爹,这肯定没有假!天津最热闹的地方叫劝业场,寸土寸金,那里的五大商号都有一郎的股份,海河大桥边上洋楼一处连着一处,里面有两处就是一郎的,还有天津卫的纺纱厂也有一郎的股份。爹,你说一郎有这么大的产业,往咱这投个百八十万还打怵吗?”
  那文说:“爹,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生子问:“爷爷,俺爹捣蛋了吗?”文他娘说:“他爹,你不就是喝了点酒吗?酒席宴上惹的气,回家撒什么酒疯?”朱开山说:“你呀,你收养了条狼啊!”说完,疲惫地瘫在了椅背上。那文赶紧上前倒了杯水,又转身问传杰说:“老三,到底出什么事了?”传杰说:“出大事了!一郎收购山河矿的股份成了控股股东,又把山河矿转给了日本人的森田物产。”文他娘赶忙上前问道:“他爹,真有这等事情吗?”朱开山无力地点了点头说:“打了一辈子鹰,这遭叫鹰衔眼了!”传杰说:“大哥,我问你一句,森田物产为什么叫你当常务董事?”传文眨巴眨巴眼睛说:“才刚在酒席宴上,我不是说了吗,他们就是看中了我是家里老大,别的什么也没说呀。”
  文他娘思量着说:“真看不出来,一郎还有这么些鬼道眼。”那文说:“这么说,咱全家都叫他欺骗了?”玉书说:“无耻,无耻的日本强盗!”朱开山说:“老大,我也没力气问你了,你这些话是真是假,你爹现在还划魂呢!”传文指着桌子上那堆账目抄本说:“爹,证据都在这,你实在不相信叫老三再从头到尾给你念一遍。”朱开山不理他,对传杰说:“老三,你和绍景核计核计,和森田他们打官司吧!”传杰答应着说:“好。”
  商量完,各自回了屋。传文喜滋滋地对那文说:“你再给我打壶酒去。”那文说:“什么?还要喝,你想醉死啊!”传文说:“今个儿高兴!不喝也行,打洗脸水吧!”那文说:“我成你使唤丫头了,要洗脸自个儿打。”传文说:“打不打?我可是有好事要和你说。”那文说:“熊样吧,你能有什么好事?你说实话,你上天津到底干什么去了?”传文说:“查一郎的账目啊!”那文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信封,往桌子上一拍说:“这三万块钱搁哪来的?”传文嘻嘻笑着说:“这是和一郎做生意赚的。”那文说:“赚的?你把它藏小柜里干什么?”传文说:“不是怕丢了吗,告诉你那文,我现在也不是一般的人了。”那文说:“你成神仙了。”传文说:“神仙咱不敢想——常务董事,山河煤矿,不对,森田煤矿的常务董事。你知道常务董事是干什么的吗?直接参与煤矿管理。手里的权比副总经理还大!那文,咱的好日子来了!我就上天津给他们跑了一趟腿,他们就封我这么大个官,森田总裁比爹强多了。”那文说:“我叫你说糊涂了,你上天津,不是咱爹差遣的吗?怎么成了给他们森田物产跑腿了?”
  传文瞪大眼睛说:“那叫跑腿吗?差不一点就把命搭上了。告诉你吧,一郎的钱全是借的。”那文说:“你说什么?”传文说:“全都是借的。”那文望着传文,琢磨他,一笑道:“你过来,好好说到底是怎么个事?”传文果真凑了过来,那文一把将他的头摁进脸盆里,骂道:“你个败家子,把咱爹卖了,把朱家卖了,把山河煤矿卖了!还叫我给你打洗脸水,我今天叫你变成个水里的鬼!”传文好不容易挣脱,那文揪住他说:“走,咱这就见爹去,看咱爹怎么发落你!”传文这阵子才彻底清醒了,涎着脸,笑道:“你看看你,你不是俺媳妇吗?俺刚才是逗你玩啊!”那文说:“我看不像!”传文说:“怎么不像?那满桌子的账目还能是假的呀?”那文说:“俺可和你说,你要真撒了谎,咱爹能把你头薅下来,当土坷垃踢!”传文说:“哼,他也就是和咱有精神,他真有本事,这遭怎么把山河矿给丢了?”
  朱开山回了屋,坐在椅子上,闭着眼,面色铁青,毫无睡意。文他娘说:“都大半夜了,你还在这挺着,琢磨什么?”朱开山说:“咽不下这口气啊!怎么能叫一郎给蒙骗了!”文他娘说:“睡去吧,明个儿再想吧。在这挺着,活像个瘟神似的。”朱开山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没走两步,哇地喷出一口黑血。
  文他娘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说:“你这气性呀,妈呀,吐血了!”朱开山喘了喘说:“没大要紧的,就是生了口气。”文他娘说:“叫孩子们找大夫吧!”朱开山说:“没那么娇贵呀,倒口水给我。”文他娘赶紧倒了杯水,朱开山慢慢喝下去。
  一个秘书推门走进东省特别行政区长官公署张景惠办公室说:“张长官,有人求见。”张景惠说:“谁呀?”秘书说:“森田物产的总裁,森田大介先生。”张景惠说:“哦,他可是我的老相识了,快请他进来。”这个张景惠,六十岁左右,有些发福,蓄着八字胡,一双眼睛不时闪过狡黠的细光。
  森田进来了,张景惠迎上去说:“森田老兄,今日怎么得空了?”森田也紧走几步,说:“叙五老弟,恭喜呀,恭喜你荣升为东省特别行政区长官!”张景惠笑着说:“谢谢,谢谢森田兄还记得小弟的表字!”森田说:“作为你张长官治下的一个小民,怎么敢忘记你的大名和表字呢!”张景惠说:“你可不是小民,当年,就是日本军队的大佐嘛!”森田说:“那时你就是大清国的巡防营管带了,对吧?”二人哈哈大笑。
  森田说:“叙五老弟,今天登门造访,是有一事相求啊!”张景惠说:“客气了,不要谈求字,你我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共过事嘛。”森田说:“是啊,那一仗不是你张管带亲自给我们通风报信,我森田的部队还真要吃俄国人的亏了!”张景惠说:“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兄弟帮忙?”森田说:“山河矿你知道吧,已经成为我森田物产的了。”张景惠说:“这可是大好事啊!”森田说:“麻烦也就出在这,我合理合法地收购了山河煤矿,可是山河煤矿不情愿,现在听说已经向东省高级法院起诉了。”张景惠说:“山河煤矿是些什么人开的?”森田说:“一帮子小商小贩。”
  张景惠说:“哦,他们懂什么法?扯他妈王八犊子!回头我和法院的人说,不许他们胡闹。”森田说:“那就太谢谢叙五老弟了。”张景惠凑近森田,低低地说:“老兄,打听你一件事,可要说实话呀!”森田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张景惠说:“最近,关东军是不是要有大的动作呀?”森田说:“没听说。”张景惠狡黠地一笑道:“你们驻朝鲜的两个师团,不是已经移防到图们江了吗?”森田得意地笑了说:“叙五老弟真是精明过人!我想过去我们合作得很好,现在我们又在合作,将来我们一定会合作得更好!”张景惠也微微笑了说:“本人对此也坚信不移。”
  二人心照不宣地相互拍了拍肩膀。
  朱开山在床上昏睡着,文他娘在一边陪姚厅长说话。姚厅长说:“老嫂子,大夫是怎么说的?”文他娘说:“大夫说啊,他这病是从气上得的,可是,吃了好几服顺气去火的药,也没怎么见强,这两天反倒有些重了,时不时地有点糊涂。”姚厅长说:“病可不能拖啊,换个大夫看看。”文他娘说:“换好几个大夫了。”
  朱开山睁开眼,望了望姚厅长说:“这是哪位啊?”姚厅长说:“老哥,是我,姚振中,矿业厅的。”朱开山说:“哦,姚厅长啊,对不起你啊,山河矿要丢了!”姚厅长说:“老哥,别这么说,传杰他们的起诉书,我看了,道理讲得挺清楚。法律上有明文规定,控股股东可以转让买卖,但是必须经过董事会和股东大会通过。打赢的可能性很大啊!”文他娘说:“但愿官司能赢,官司赢了,他这病也能去一大半子。”
  正说着,那文领了一个人进来,说:“爹,娘,这位是法院的,姓梁,梁法官。”梁法官说:“东省高级法院民事厅主审法官,梁汉清。”姚厅长说:“你好,我是矿业厅的,姓姚,姚振中。”那文朝着梁法官说:“人家是姚厅长。”
  梁法官并不搭理姚厅长,径直问道:“床上这位就是山河煤矿的总经理朱开山吧?”朱开山说:“是我。”梁法官板着脸,看了看文他娘和姚厅长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朱总经理谈,你们可以出去一下吗?”朱开山说:“不用吧,都是家里人。”梁法官看一眼姚厅长说:“你也是朱总经理的家里人吗?”
  姚厅长一笑道:“当然不是,可是我和朱总经理有兄弟之谊,我叫他老哥,他叫我老弟。”朱开山说:“山河煤矿能开起来,能走到今天,姚厅长没少出力。”文他娘说:“梁法官,俺是他老伴,姚厅长和俺们家不分里外啊!”梁法官说:“那好,不过,咱有言在先,我今天说的,作为当事人的配偶和朋友,你们一概不得外传。”姚厅长说:“就是说要保守机密呗!”文他娘说:“俺肯定做到。”朱开山说:“你放心说吧!”
  梁法官说:“山河煤矿的起诉书,我认真看过了,今天给你们的答复是:本厅不予受理。但是,需要补充一句,这不是我梁某人的本意。”朱开山说:“你这个话,我听着糊涂啊!”姚厅长说:“是有点含混,你宣布不予受理,怎么又说不是你的本意啊?”梁法官说:“你也是官场之人,应当清楚,官大一级压死人,张景惠,张长官你一定熟悉吧?”姚厅长不屑地一笑道:“那个人,早晚投进日本人的怀抱。”朱开山说:“这话怎么讲啊?”姚厅长说:“1929年,张学良宣布东北三省易帜,甩开日本人,一切听从南京政府的。张景惠那时就明里暗里地和张学良作对,到处讲他们张家父子的东北军,如今兵强马壮,哪能忘了人家日本人的提携。”
  梁法官说:“就是这个张景惠,当上东省的行政长官了,一再打电话给法院,说山河煤矿起诉森田物产,纯属刁民闹事,不得受理。”朱开山说:“这么说,官司没等打,山河煤矿就已经败了?”梁法官说:“不要简单地做如此悲观的推测。”姚厅长说:“你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吗?”梁法官说:“朱总经理,在矿权纠纷这件事上,你们能不能再找个别的申诉理由?”
  朱开山说:“说森田煤矿没通过董事会和股东大会的允许,就收购山河煤矿,这条理由不挺硬实吗?”梁法官说:“是,理由比较充分,可是,本厅一旦受理,判决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吗——只能是叫森田物产补上董事会和股东大会这个手续。最终,煤矿还得是森田物产的。所以,也是出于这层考虑,本厅才听从了张景惠的话,不予受理。”
  姚厅长朝朱开山说:“老哥,你不是一直怀疑那个一郎的资金来源吗?”朱开山说:“是啊,可是叫人查了一番,结果那些资金还真是一郎的。”梁法官说:“收购股权必须是自有资金,拆借来的法律上一概不允许。如果在这一点上你们能找到证据,我梁某人现在就可以宣布,山河煤矿胜诉!”姚厅长说:“老哥,要不我找银行的朋友帮着查一查?”梁法官说:“这倒是个很好的渠道。”朱开山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你姚厅长了。”
  一辆卡车开来,传杰从车上下来进了自家的院门。院子里站满了人,连楼梯和二楼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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