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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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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华惊愕,虚怯地瞄了甘地一眼,强忍着怒火。
倪永孝点燃香烟,递给阿祥,阿祥试图叼着,但嘴唇颤抖得太厉害,香烟掉到地上,溅起火花。
“倪生,可不可以带我一块儿离开……”阿祥哀求着说。
国华把电话挂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用力拍下,眼神闪烁地向众人说:“不好意思,澳门的赌厅我不可以放手,先走了。”
甘地等望着国华离去,百思不得其解。
韩琛露出笑容,下了几片牛肉到锅中。
11:25PM
东英大厦门外,黄Sir等人仍在车上监视。
几部房车风驰驶至,车上众人下车,陆启昌愣怔:“阿黄,韩琛的人来了!”
黄Sir眉头深锁,只见韩琛的手下迪路轻蔑地扫视一眼警方的车队,从容不迫地抽着烟。
这时,倪永孝与国华的手下阿祥双双走出,黄Sir惊讶,迪路走前两步,与倪永孝点点头,然后朝倪永孝的劳斯莱斯走去。
与此同时,倪永孝向着迪路的黑色房车走去,上车。
陆启昌愕然望向黄Sir,黄Sir正在拨电话。
“阿琛,你干什么?”黄Sir怒吼。
听筒传来韩琛的声音:“对不起,今晚我和你没话说。”电话随即挂上。
陆启昌拿起对讲机通知驻守在各点的警员:“倪永孝与迪路对换了车,A队在漆咸道Standby,我们尾随!阿黄……”
这时黄Sir正在听另一个电话,电话中的是他的线人,黄Sir脸色一沉,挂线,对陆启昌说道:“他们换车并非单纯为了显示友好立场,迪路的车上有玄机,快追!”
漆咸道上,几辆警车在路上飞驰,只见倪永孝刚才登上的房车已停泊在路边。
陆启昌上前往车厢内望,倪永孝已不见踪影。
“阿孝呢?”他问。
第五章一九九一年(8)
坐在司机位的保镖答道:“孝哥说想下车散散步。”
陆启昌回头对手下说:“通知电台,这区的所有巡警留意倪永孝,全部人跟我来。”
众警员正要开步走,黄Sir在后面大嚷,手中握着电话:“Hold住,倪永孝正前往甘地的卡拉OK场。”
众人折返上车,车上,黄Sir继续讲电话:“我不要听废话,我要知道倪永孝干了什么,何以国华的手下阿祥会跟他走?还有,韩琛是否明摆着要撑倪永孝……国华交了款我知道,你抓紧点调查行吗?”
黄Sir怒气冲冲地挂线,陆启昌在旁发问:“你在倪家有线人?”
黄Sir敷衍地点点头。
“阿孝上楼不到十分钟便收拾了国华,假若韩琛是真心撑阿孝,四大帮会要发难便不容易了。”陆启昌说。
黄Sir错愕:“什么意思?”
陆启昌望一眼黄Sir:“听说,倪坤为了防范四大帮会,一直派韩琛探查四人见不得光的秘密,国华轻易就范,我想和者不无关系。”
黄Sir沉默半晌:“以夷制夷?”
陆启昌点头:“逐一击破。”
黄Sir抿抿嘴:“只要把甘地也收伏,四大帮会二对二,加上韩琛,倪永孝便胜券在握。”
“可是,甘地做事一向十分审慎,他会有什么把柄给阿孝抓住?”陆启昌疑问。
黄Sir眯缝眼睛:“我的线人说,倪永孝刚刚取了价值几百万的白粉出来。”警车到达卡拉OK夜总会对面,倪永孝与罗鸡在行人道上刚刚走到,罗鸡提着一个皮箱。
这时,迪路的车队也赶到。
黄Sir喊道:“不可以给倪永孝上楼!”说罢他率众下车,迪路等人同时下车,挡住警方去路。
“干吗?黑社会封路?!”陆启昌对着迪路大喝。
迪路笑容可掬,不发一言,陆启昌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到迪路面颊。气氛紧张,迪路的手下一拥而上,人数比起警员多出三四倍,迪路伸手制止,依然笑容可掬,陆启昌再一掌打去,黑帮人马怒目相对,有些悄悄把手伸进西装,准备随时拔枪。
稍一耽误,倪永孝与罗鸡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11:50PM
火锅店内手提电话响起,这次接听的是甘地。
“倪生,国华他为何交款我不理会,总之我跟你就没有商量。”甘地凶巴巴地说。
倪永孝在夜总会贵宾房坐下,对着话筒说:“我没打算跟你商量,麻烦你叫黑鬼听一听。”
甘地把电话递给黑鬼,黑鬼一脸愕然,甘地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在我的地方打电话给你。”
黑鬼接过电话,坚定地说:“阿孝,我和甘地说的一样,他不交款,我跟你也没商量余地。”
倪永孝不慌不忙:“我知道你和甘地感情很好,早先你们一起走私那批四号仔,不幸给人打劫,每人不见了几百万是吗?别担心!”他看一眼罗鸡手中的皮箱,“那批货,我幸运地在你的货仓内找到,现在就在我手里,不如我替你交给甘地的手下好吗?”
11:55PM
火锅店内,只剩下韩琛、文拯和甘地,文拯转动一下眼珠子,先说话:“尖沙咀五帮人,黑鬼、国华交了款,再加琛哥,三对二,这里面辈份最小是我,没有选择余地,先走!”
甘地眼巴巴看着文拯离开,只余下他与韩琛两人。
韩琛盯着甘地,甘地以眼还眼,不一会儿,眼神动摇,叹了口气,拨电话回公司,吩咐手下交款。
韩琛替甘地斟酒:“吃吧,牛肉很嫩。”
甘地看他一眼,歪起嘴巴:“不吃了,没胃口。”
韩琛讪笑:“哇,你们叫了这么多牛肉,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下?你不是胃口最好的吗?不要浪费,吃吧。”
说罢韩琛看一眼手表,时针分针刚好重叠,日历显示徐徐转动,七月十五日。
他满意地笑了笑。
在七月十四日之前,尖沙嘴是倪家的天下,进入七月十五日,依然是。
卡拉OK夜总会门外,迪路的电话响起,响了一下便停了。
他依然笑容可掬,扬起右手,侧过身,站在后边的手下如红海般左右退开。黄Sir与陆启昌既愤且怒,率众闯进夜总会。
持牌人笑咪咪地出来接待:“黄Sir,倪生吩咐我向你们说一声,他去吃宵夜了。”
黄Sir大怒,一手抓起持牌人,陆启昌阻止:“去面档找他们吧。”
十分钟后,警车到达面档,倪永孝和罗鸡等人正在吃面,黄Sir和陆启昌上前,正想有所行动,瞄了一眼桌面,放着刚才罗鸡手握的皮箱,打开皮箱,里面只有几本杂志。
陆启昌把视线从皮箱转移到罗鸡脸上,罗鸡抬头凝视他,默不作声。
倪永孝没理会两人,继续吃面,黄Sir脸色一沉。
“倪生,这么有兴致呀?深夜来这里吃面?”黄Sir说。
倪永孝用纸巾抹一下嘴角:“有兴致也好没兴致也好,这么多年来,爸爸在收工后都喜欢来这里吃宵夜,今天我办完事,就来了。”
黄Sir冷嘲热讽:“看来这个位置以后就是你坐了,辛苦你了。”
倪永孝想起昨晚才与爸爸来过这里吃面,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与爸爸过不去的儿女,温文尔雅的他也开始沉不住气:“你们今晚劳师动众,却什么也办不成,我哪比得上你们辛苦?!”
第五章一九九一年(9)
黄Sir闻言,双眼冒火,正要说些什么鲁莽话,陆启昌开口:“今晚不错呀,阿孝,最好以后都是这样,我们不想看见有事发生。”
倪永孝低头一笑,也不说话。
黄Sir看见倪永孝藐视的态度,怒火中烧:“我可不是这样想的,我想开香槟庆祝!”
倪永孝倏然站起,一脸惊怒:“你说什么?”
“我说倪坤死了,我想开——香——槟——庆——祝!”黄Sir歪着头,睁大眼睛抿嘴而笑。
倪永孝狠狠瞪着黄Sir,他发怒了:“你是不是想我向你开一枪?”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韩琛的车子刚驶到,手拿几盒“三个五”香烟下车,急忙走到众人中间,挤出笑脸:“两位阿Sir,今晚倪家已经少了个人,你们还想怎么样?”
黄Sir瞪着韩琛,用指头按了他的胸口一下,韩琛以平静的目光回望他,眼神像隐隐透着审察的意味。奇怪地,黄Sir的眼珠子好像有所怯懦地颤动了一下,转过脸,与陆启昌等回到警车,离开。
倪永孝接过香烟,拆开,抽出三支,点燃。
“爸爸往日就在这里开字花档(6)五、六十年代在香港盛极一时的一种赌博事业),一元几角的小生意,做到今天,在尖沙嘴无人不知。今天我会好好记住,爸爸的命,我知道迟早有人要还!爸爸,干杯……”
倪永孝先喝了一口,再向地上祭酒。韩琛、罗鸡,与早就围坐在邻座的韩琛手下一同站起,向倪坤祭酒致意。
众人朝天高举酒杯,面档老板看着此情此景,也和老朋友干一杯。
一切办妥,韩琛坐在车厢中眼望霓虹夜里的尖沙嘴,感触良多。
两年前,倪坤屈尊降驾到屯门找他,原因,直到今天他依然感到茫然费解,但无论如何,倪坤对他恩重如山,这个他不会忘记。
记得在他初到尖沙嘴时,受尽了多少同门的奚落、四大帮会中人的刁难,假如没有倪坤在明在暗的帮助、提携,他知道自己早已性命不保。
有些感觉,是无法解释的,韩琛不知道倪坤的真心是如何看待自己,但他对倪坤的确有一份感情,一份像父与子的感情。
韩琛用掌心擦拭一下眼睛,拿起电话拨给Mary。“老婆,吵醒你了吗?”韩琛温柔地说。
“不,我还在公司。”Mary的声线有点紧张。
“做到这么晚?”他顿一顿,“刚才说话不方便,你听到倪坤的死讯了吗?”
“唔,听到了,现在情况怎样?”
“没事了,黑鬼他们四个想造反,现在都平息了。”
“那么阿孝呢?”
“没事的,只要我在一天,倪家的江山都不会有事。”
Mary握紧听筒,沉默不语。
“喂?!”
Mary如梦初醒:“没事就好,老公,我回家等你。”
Mary挂上电话,心里郁闷难消,她叹了一口气,把文件收拾好,对着镜子补一补妆,关上灯,离去。
黄Sir回到住所,从冰柜中拿出啤酒,拉开,灌下,不到一分钟,整罐啤酒就喝光了。黄Sir把罐子掐凹,视线不经意地移落到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
字画是几年前韩琛送给他的,上面用草书写上“一切法须要无我”七个大字,在旁的小字这样写着——
“若复有人,心不着相,知一切法无我,时时忍,事事忍,坚持耐久,忍之又忍,以至忍而忘忍,无我始得矣。”
不看怒气填胸,一看怒发冲冠,黄Sir决意要尽快铲除倪永孝,他拿起电话,拨给叶Sir。电话响了很久,叶Sir声音沙哑:“谁呀?”
“叶Sir,阿黄,麻烦你明天就把陈永仁革走。”黄Sir着急地说。
叶Sir半梦半醒,良久才懂得反应,“拜托!现在几点啊?”
“对不起。”黄Sir沉吟片刻,“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算了吧,你已经把我吵醒了,”他顿一顿,“不是说好两星期后才动手的吗?与今天的事情有关?”
“嗯。”
“那好,你总有你的理由,明天你来找我,一起吃午饭吧。”
“嗯。”黄Sir正要挂线,突然想起,“叶Sir!”
“怎么了?”
“生日快乐!”
叶Sir笑了笑:“这家伙!”
教室内,陈永仁立正站在黑板前,叶Sir挨在桌边,看着操场上一群学警操练而过。
“做警察一定要身世清白,27149,虽然你姓陈,这么多年来没有和倪家的人来往,可是你的父亲是倪坤,你还是犯了虚报个人资料的校规。”叶Sir垂下眼帘,心里感到对陈永仁有所亏欠。
半个月前,在挑选陈永仁给黄Sir面试时,叶Sir是以伯乐遇上千里马的心态去想,没料到此时此刻,他却泛起一种亲手把陈永仁送进火坑的内疚感觉。他咬一咬牙,硬着心肠把话说完:“27149,我必须革走你。”
听罢陈永仁鼻子一酸,眼睛通红,叶Sir垂下头,不忍看他,他深深吸一口空气:“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想你见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说罢叶Sir走出课室,一会儿,黄Sir走进:“还希望做警察吗?”黄Sir直截了当问。
陈永仁一脸狐疑,生硬地点了一下头。
第五章一九九一年(10)
黄Sir点了一支香烟,吸一口:“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陈永仁想了想:“我想做好人,Sir!”
黄Sir盯着陈永仁半晌,别个脸点了几下头,把烟吐出:“要做警察,除了做我的帮手,你没有其他选择。”
陈永仁皱一皱眉,猜测黄Sir的意思,见他在课室内抽烟的样子,他突然有了头绪,心头一怔。
黄Sir察视陈永仁的表情变化,问:“你怕黑吗?”
陈永仁咬一咬唇,反问:“因为我是倪永孝的弟弟吗?”
“假若有需要,你会亲手拘捕他吗?”黄Sir再反问。
一阵沉默,在陈永仁脑海中,浮现出母亲临终时的面孔,他扬声说:“我会,Sir!”
黄Sir像是松了一口气,把烟头捻灭:“27149,你现在被警校革走,由今日开始,你在警察学堂的纪录将会被删除,警员档案会转做高度机密资料,只有我与叶Sir知道你的身份。你有三年时间,能够做到多少,看你自己。”
“那么,我怎样开始?”
“等会儿警官叫你做什么,你就拒绝做什么。”
一个小时后,学警如常在操场进行分组训练,陈永仁为了表示对被安排与体能较差的学员在一起的不满,公然用粗话顶撞警官。
半小时后,在警校大门前,陈永仁拿着行李离开,新入学的学警正在操场列队,接受警官训话。
在这批刚进警校的新学员中,有一张熟悉的脸。他,正是被韩琛派遣混入警队的其中一个少年——刘建明。
“进到警校,就要遵守警校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就像他一样。”警官指着垂头丧气的陈永仁喝道,“被——革——走!”
在门外的陈永仁回顾警校,看见众新生学警,怅然若失。
“你们哪一位想和他交换?”警官严词续说。
刘建明看见警官装腔作势的模样,再环视一眼站在四周的警察,心里有点怯懦,他不禁回头,隔着铁丝网眺望逐渐远离的陈永仁,他在心里叫喊:“我想和他交换。我想!”
其实在两星期前,刘建明仍有最后一个拒绝的机会,那晚Mary问他是否心甘情愿做卧底,但当时的他只顾逞强,现在回想,他不无后悔。
此时此刻,感到前路茫茫的人不止刘建明一个,陈永仁沿警校出口的小径蹒跚地走着,同样是心事重重。
在路的中央停泊了一部房车,是黄Sir的车,陈永仁登上车,关上门。
字花档(6):五、六十年代在香港盛极一时的一种赌博事业。
* 第六章二○○二年
半晌,Mary回过神来:“你听好,我是你老大的女人,就算琛哥真的死了,我还是他的女人,况且,我不相信琛哥会就此死去,刘建明,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说罢她携着手袋离开。
第六章二○○二年(1)
在深水埗鸭寮街一间音响店内,两个男人即将相遇。
首先出场的是个不修边幅的三十二岁男人,他头发凌乱,长满胡须,身穿V领黑色汗衫与一条破旧的牛仔裤,左手打了石膏。他在店中走来走去,摸摸这喇叭,拆拆剥剥那连接到扩音机上的讯号线。
此时,一名打扮截然不同的男人走进店铺。男人三十一岁,外貌俊朗不凡,头发熨贴,身穿用料上乘的黑色绒布西装,他站在数十部音响前鉴赏片刻,环顾四周不见人影,便开口嚷叫:“有没有人呀!”
本来蹲着身的陈永仁从喇叭后探头出来,脸上并没挤出售货员应有的笑容,刘建明有点错愕,笑着指了指他面前的那部音响问:“不好意思,我想试试这部。”
刘建明错愕,并非因为觉得面前的男人没礼貌,原因,是他感到陈永仁有点儿面熟,可却无法具体记起。
十一年前,刘建明与陈永仁在学校缘悭一面,以后,其实两人碰过两次面。
第一次约莫在九年前,那时刘建明还是个高级警员,在一次黑社会集体斗殴中他曾经拘捕过陈永仁,还替陈永仁打过指模,可当时陈永仁老是低着头,所以两人互无印象。
第二次碰面,发生在五年前的一个晚上,在一个街上的面摊。当时灯光昏暗,形势千钧一发,两人都无暇扫视四周,都把焦点落在倪永孝与韩琛身上。
况且,所谓相由心生,在这几年间,两人的生活都出现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他们的外貌,也随之改变。
“习惯用什么喇叭?”陈永仁问。
“没固定的,有没有好的介绍一下?”刘建明说。
陈永仁望着男人所指的胆机摇摇头,上前两步拍拍另一部胆机:“这部港产音响,万多元,”他边说边插上电源,接上喇叭线,按下C D机的播放键:“接近千余元的国产线,与十几万的欧洲货不相上下,高音甜,中音准,低音劲,一言以蔽之,痛快!”他轻拍刘建明的肩膀,示意他坐到沙发上,“来,过来听听。”
旋律响起,刘建明一怔。虽然歌曲是经过重新灌录的版本,但这首老歌,他实在太过熟悉,无论是什么版本,一听,他便能够认出来。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掠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返回我的心坎……像站在浮沙上,刘建明迅速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而且无法自拔。
这首歌,是Mary最喜欢的歌,她把这张心爱的CD,送了给我。
我爱Mary,而且从小就爱她,当初我跟随韩琛加入黑社会,也是为着要守候在她身边吧。
十个黑社会老大,九个都爱花天酒地,我希望韩琛也是个寡情薄幸的家伙,我希望终有一天,Mary会发现韩琛对她不忠,转而投进我的怀抱,是偷偷摸摸也好,是名正言顺我也不怕。为了Mary,我连倪坤也敢杀,假如她肯做我的女人,我会不惜一切——或许你认为我的想法幼稚,但在七年前,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的确无时不刻都这样希冀着。
一九九五年,韩琛落难泰国,Mary在香港被倪永孝追杀,受了伤,住进我在屯门海边的避难屋。我替她洗伤口,照顾她起居饮食,那几天,我与Mary过着二人世界,心里乐不可支。
那天,我在外头购物回家,无意间看见Mary在房内更衣,她只戴着胸罩,我看罢,一直压着的欲念几乎无法制止。
Mary看见我回来,立即破口大骂,她质问我为何要欺骗她,讹称琛哥在泰国安然无恙。
当时在外边流传甚广,韩琛在泰国已遭逢不幸,我没有把事情告知Mary,因为我怕她会做出傻事。
Mary两眼泛着泪光:“我跟你说过,我是一个很简单的女人,现在我的男人死了,我无论如何要为他报仇!我今晚就要乘夜机到泰国。”
当我得知韩琛的死讯后,我也挣扎过想把事情如实说出,我盼望Mary在知道韩琛死了后,会转为接纳我。然而,最终我还是选择不说,就是怕Mary会有这样的反应——显然,为了韩琛,Mary愿意豁出生命,这是我不想听见的。
“不去可以吗?”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算了吧,建明,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们。”说罢Mary把连身裙穿上,我变得激动,推门进房。
“我是说,你不去可以吗?”
大概我的眼神相当狰狞,Mary有点畏惧,但旋即镇定下来,她拉起连身裙的拉链,定眼望着我。
我决定豁出去:“其实你跟随了琛哥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
Mary不发一言,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不闪不避,眼神坚决:“琛哥死了,我可以照顾你。”
她再赠我一记耳光。
“你以为你是谁?”Mary在说出这话时,没有正眼望我,她的眼珠子畏缩地跳动了一下,我看得出,她是爱我的。
一股巨大的勇气涌上心头,我转身把门关上,紧紧搂抱着她,我……我强吻Mary。 Mary挣扎叫喊:“你干吗?”
“我爱你,我从小就爱你,我不准你走!”我把心底话说了出来。
突然,她用力踢我,我抬起手掌,正要一巴掌打过去,只见她的右手上突然多了把上镗的手枪。
第六章二○○二年(2)
“你不会的。”我满有信心地说。
岂料Mary真的扣动扳机,子弹射落我身旁的蒸溜水瓶,发出隆然巨响。
我愣怔,不敢相信Mary真的向我开枪,我在心里嘀咕,到底她是刻意把子弹射到我身旁,还是因为瞄不准呢?
半晌,Mary回过神来:“你听好,我是你老大的女人,就算琛哥真的死了,我还是他的女人,况且,我不相信琛哥会就此死去,刘建明,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说罢她携着手袋离开。
我呆站在屋内良久,把整件事情,把自身的处境好好想了一遍。
韩琛已经得知倪坤是Mary派人杀死的,假若如Mary所说,韩琛真的未死,他一定会追问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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