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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女死囚-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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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次,我想我先把自己救出来再讲,如再这样拖下去,我们娘俩全要被他弄死的……
多少次阿,我好好对他说、我苦苦哀求他,小人骨头太嫩,你千万不能这样乱打。哼,你越讲他就打得越起劲。他说,我是为了你才打她的,我晓得打在她身上,痛在你心里……
记者,我到后来是为了小人才下死心与他离的,我自己保全了,小人才会有希望呀……
再说这最后一次离婚,好不容易熬到法院开庭,我在父亲姐夫弟弟姐姐们的保护下到了法院里。承办人还是那个年轻的法官。
我们大家都摩拳擦掌,表示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要再相信他的鬼话了,也不要再接受好心法官及领导们的调解了——坚决与吉龙光离掉。
这是我与苦命的女儿唯一活下去的出路。
不料那日,姐夫与我说的话,被站在后面的吉龙光听见了,他朝我拍拍他的上装口袋小声说,你肯定离不掉的,我的保证书已经写好了……
这话在外人听起来,总觉得是他神经搭错;但在我,是已经习惯了,他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儿又流泪哀求,我与他的这四五年,实在也讲不清他是怎样的一个怪人!
这次事惊动了我的领导。在这之前的七八次,我都悄悄地不出风声。所有的苦难都默默地吞下算了。比如为了他——我迟到、我读不成书、我上班萎靡不振、我甚至还没有加到该加的工资、我身体弄垮……
一定是他这次看我再也难以挽回,也一定到我的单位去游说过了,我医院的工会主席、书记、还有我们的护士长等四个人来了。他单位来了五个,共九个人,是双方单位领导人来得最多的一次。
到了下午一点半,正式开庭。那架势我看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大家团团围坐在一起。
那年轻法官让我先说,我声泪俱下地说了。
法官又问我,他打你有证人吗,我说有。马上有我的邻居和妹妹照实说了。
法官又问吉龙光,火吻燕说的是不是事实?
他说是事实。
法官说前几次你都说回去一定改正的,怎么又犯了?
他说自己心情不好,脾气就暴躁,这次一定会改好的,说着他声音竟也哽咽了,并拿出了几张纸的保证书递给了法官。
我一看急了就说,我一定要与他离,我一天也无法与他生活下去了。我说我们的性格合不来,我要求离婚,我们脾气也不合!
他接着说,脾气性格不合,我承认,但是我们离了那么多次,最后不还是好了回家的,我们是吵过说算,我不计较她的脾气,她人还是蛮好的。这次吵,也还是为了她不肯听我的话……
法官问她怎样不听你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说,起初是为了加一只煤饼的事……
我就讲,你是借煤饼的事,打我再打小人出气……我庆幸他没将“我不愿意配合他喝茶”的事讲出来。
他说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再也不犯类似的错误……
后来我一句他一句,大家又争了好一阵。
我的领导说,男人打女人是太不应该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打人!几年前火吻燕因怕丈夫打,竟然招呼也不打,就一个人逃到了武汉,严重地影响了医院的工作,作为男方是要好好反省的。
有事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么,再说吉龙光你也是一个退伍军人,是一个厂里的工人技术员,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对小人就更不该动手了,要知道男人的出手是很重的,你还不曾感觉到,小人的胳膊骨头就断了。这样会影响下一代人的成长的。
吉龙光低头不语,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
而我的父母姐妹等这时全在法庭的外面,法庭只允许当事人及当事人双方的组织到场。
我忙接着领导的话说,小人现在已经是“习惯性脱臼”了,医生讲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小人发育的。我一定要与他离!
你不怕小人在我手里,我再打她,再……
你……你敢!你……有人民政府为我做主。
吉龙光却笑笑看着我说,你别急,我不会的,我又不是后爸,小人也是我的亲骨肉么!真打出事来,我也要负责任的么!
我见他这样嘻皮笑脸厚颜无耻,知道他的德性,更明白他又在拿小人在威胁我。那个时候我不懂我可以将心里的话讲出来,我前怕狼后怕虎可又不知为了什么,或许这就叫倒运。反正我记得他领导问我:
你一点点机会也不再给他了?
我说我已给了这么多次了,该给的我都给了,我已经给完了!我声音很响。
吉龙光这时的声音却温和起来说,我和吻燕的婚姻还是有感情基础的,我还是要她的。只是她回娘家的次数太多,就闹矛盾了。不过在你身上,缺点也有的,你为啥老回娘家?
你打小人打我,我们就只好回家去躲难了……可我的心里在说,吉龙光,你自己干的事自己心中有数!不过,话说回来,关于他自己那“喝茶”的事,他自己也从未对外说过,最多说——我不听他的话。
法官说,你们俩所指的脾气性格不合,是不是就是指在这些小事产生矛盾的基础上断定的?
吉龙光点点头说是的。我无言地望着法官年轻的脸,心里真希望法官能明察秋毫,知道两人世界中发生的罪恶。
法官又转而问我,火吻燕你说是不是?我迟疑了一下,看着那么多领导人亲切而严肃的脸,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法官又说,除了这些矛盾外还有什么?
我鼓起勇气如抓了救命稻草似地说,吉龙光从不顾及我的身体……不顾我身体的……在家务上也总是以丈夫自居从来不做的。我终于还是没有把至关重要的内幕讲出来。
法官讲你现在意愿如何,我说离婚。
考虑成熟了?
成熟了。
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
没有了,因为他这人改不了。
你要他改什么?
我不提要求。
法官说你认为吉龙光改不了,当然也有你的道理。但是世界万物是在变化的,吉龙光也会变的。据我了解,有些家庭在最初的几年里,夫妻间总有摩擦的,这很正常,但是几年一过,双方磨合好了,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了。火吻燕,你再考虑考虑,如果吉龙光能改了,你是否考虑和好?
我说,没有考虑。
法官又转向他问,你认为你们夫妻之间关系如何?
他说我认为还是可以的呀,都是一些小事,往后我让着她点就是了呀!
你妻子提出离婚你同意吗?
我不同意,我俩感情蛮好的,我要求法官不要判离婚。
你不要离婚有何打算?还会说过就忘么……
法官在问他话同时,又狠狠地一句接一句地批评了他。
双方组织的领导,也在一边疾言厉色地训斥了他的不是。这使坐在一边的我,听了心里很解气。
我们医院的书记说,吻燕呀,你这么大的事,我们组织到现在才知道。我们知道了以后,已经批评过你的丈夫了。他的态度比较诚恳,也已认识到了自己身上的错误了,认识就好么。
他厂里的工会主席就说,吉龙光同志身上有错误,但都不是原则的;他平时作风正派,也不流里流气,他的工作经常要跟女同志接触,但据我们组织掌握,他都正正经经的,从来也不见发生过不三不四的事。
我医院的书记就对我说,吻燕呀,你看问题要一分为二,不要光看一面,对自己的丈夫也应该是这样,小夫妻打架,两个人都要先检查自己身上的不足才对。
我医院工会主席又讲,吻燕,我们看问题都应该看到事物的本质,不要见风就是雨,不要把皮毛当成实质,是不是?
他厂里领导接着说,吉龙光平时在厂里工作,从来也没有发生过打人的事件,凡事都彬彬有礼,工作也非常认真负责,很得大家的好评;怎么会发生无缘无故打妻子打女儿的事?我们都不大能理解,但是今天我们相信火吻燕同志说的都是真话。
她身上一个多月来,还没有褪尽的乌青块,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组织关心不够,真让火吻燕同志受苦了。再说吉龙光同志态度粗暴动辄打人,虽然很不应该,但是都起源于芝麻绿豆的小事。都是属于枝节问题。但是这枝节问题在当前也不允许发生,同志间还讲个友爱,更何况夫妻之间?是不是?
我单位的工会主席是个胖胖的五十多岁的女同志。平时在医院里很有威信的。她语重心长朝我看了一眼后说,吻燕呀,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有一条就是小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举眉齐案白头偕老;今天我是作为一方的组织代表到庭的,但是就年龄上来说,我也该是你们的长辈了,作为长辈,我自然不情愿看到你们小夫妻分手、小家庭拆散的悲剧……
双方组织的另外一些人便马上附和着讲,是呀是呀,大家和和睦睦有多好,拆散一个家庭容易,建立一个家庭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的工会主席接着又说了,吻燕,我看这样吧,我们组织上的人,第一次出面参加你家庭矛盾的调解,我们想请你再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怎么样?
这时我的头脑里一片麻木。
只有一个倒霉的念头在我的一片麻木中冒了一下:
她们都是我单位的领导,她们的话我如果不听,等下次加工资时,我的工资不是又要落空了吗?可是变成话儿,从嘴里说出来,却成了:
吉龙光讲过,他要杀我的姐姐,还要杀我家的其他人……
记得我的领导又讲,火吻燕,你别怕,有我们组织在呢!他不会的。再讲,如果你们两人和好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听我们的话,没错的。
他厂里的领导也七嘴八舌地表示着同一个意思。
我那主席接着说,火吻燕你再忍一次,七八次都下来了,一次算啥?看在我的面子上,无论如何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吧!现在双方组织的人都在,如果他再如以前一样,那就干脆——离婚!而且如果有下一次的话,就不要再通过法院解决了,我们给你办,怎么样?
他的领导也说,对!对!再忍最后一次,吉龙光你听清楚了吗?!你再对吻燕不好,我们就不帮你了,我们双方组织出面给你们办离婚……
话说到这份上,我吻燕还有什么话可以辩说呢?
如果我真有话说出来,我想在场的那么多人,肯定不会放我,也肯定会有办法来对付我的。
最后,我想了想,决定给我单位领导以面子,决定听组织上人的话。他们把话都说到根子上了,如果有万一,都可以不通过法院我们分手,我还怕什么呢!我同意了,咬咬牙再忍最后一次吧。
记得法官最后对吉龙光说,你既然不要求离婚,第一,你要真心诚意地悔过,向妻子火吻燕赔礼谢罪;第二,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保证以后绝不动手打妻子和女儿;第三,你要保证在家中绝不首先挑起矛盾;第四,你要孝敬长辈;第五,遇事不称心,一定要好好与妻子商量,绝不准做出犯法的事来;第六,去火吻燕娘家领回妻子,家庭生活维持分居前的状况。
年轻的法官还没有把结案的话讲完,法庭里已是喜洋洋一片了。在座的人几乎个个都眉开眼笑。
我想他们都是为了我的事而来,当然也是为了我而笑的。
然而,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真的。笑不笑得出来倒无所谓,我只觉得我似乎又要回到那个人间地狱了!而且这是我自己答应回去的,我知道娘家的人,从此再也无法救助我了,我的心里一派悲凉……
这一场话说下来,整个气氛都变了,当事人纵有再大的火气也会给浇灭。调解确实是一门艺术,这话可一点儿也没错。
婆婆心妈妈嘴,能营造一种叫温情脉脉的情境,能构筑一种理想状态的时空。调解人的意愿无疑是好的,调解人的方式方法,无疑也是优秀而卓有成效的,调解的结果,在当时自然也是极其理想的。
由于当时双方受传统思想的影响,都竭力回避了问题的要害,使日后的事情内部埋藏了致命的祸害;另外由于调解者过度的理想化意愿,掩盖了某种可怕的苗子,同时也阻塞了当事者合法解决问题的通道,使一起原本可以缓冲的民事矛盾,最终激化成了一起严重的恶性刑事案。
素有“东方一枝花”之称的人民调解,确实是无以数计的中国百姓们的福音。但是凡事都讲究一个分寸,过了度,就走到事物的反面去了。
在父母姐妹弟弟亲戚们的惊诧、哀叹、栖洒惶惶、忐忐忑忑的感慨声中,我再一次被他接走了。
说实话,当时,我的心里总有一种人世不再的可怕的预感。
我当夜就重温了他“吃茶”的痛苦感受。
在往后的一些天里,我想双方的领导肯定都不会知道我的现状的。
不出几天,一切如旧。而且现在的他无论在手段上还是在气焰上,都比过去更甚。
我的乳头被他拧裂,鲜血直淌,疼得我眼前金星乱冒,伤口还未收血时,又遭他捏、拉、咬、烫;女人的暗处更是被他抓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他大概一定是有病了,竟发展到不让我穿衣休息。随见随剪、随撕。我含怨含恨,把被撕坏的胸带内裤,再一次带到我医院,藏进那只谁也不知道的更衣箱里。
我忍着,我只想等到女儿长大给她看一看,妈妈为了她受了吉龙光的多少苦。
他“喝茶”的意思,我一点也不夸张。就是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想
喝就随手拿起来喝一口的意思……我想他不死,家里总要死人的!还不
如先让他走了再说。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是1982年10月13日。法院调解后的两周。
体质本来就弱的女儿这天又发烧了。
至傍晚时,稍退了一点,我就叫她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一边把温度表放进她嘴中量体温,一边就给她讲故事。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突然女儿拔出体温表小声对我说,妈妈,大灰狼回来了!
女儿在背地里一直唤他——大灰狼。也从来没人教过她。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她说我已听到他自行车的声音了。
说时迟,那时快,吉龙光真的回家来了。我们原先快乐的气氛立时荡然无存。他进门后,就朝着女儿大声说,你为啥不叫我?
女儿拔出体温表,与他错开目光小声说,我没有看见你。
只听“哐”一声响。
我回头,只见女儿连人带凳子,已被他一脚踢到了马路的对面。
我发疯一样冲过去,抱起女儿。这时,体温表已经碎了,水银流到了小人的嘴中……我真恨不能与他拼死算了,这日子叫我怎么过!?
无奈,我只得先抱女儿火速去医院灌肠抢救……
我回来冲他说,你为啥要对小人发这样大的火?小人在生病,高烧还没有退尽呀。
他火燥燥地说,我就要打在她的身上,痛在你的心里,啥人叫你昨天夜里介(不愿意)不情愿!
我说吉龙光,你在法庭上的保证,都是放屁是不是?!我要与你离婚!
他说,我老早对你讲过了,我从结婚开始,就没有想到过要离婚!你再到法院去,你当心,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他的这句话倒提醒了我,我立时——恶从胆边生!
其实,这句话他平时一直是挂在嘴边的。按我以往的想法,总是我被他弄死。弄死了留下女儿怎么办?想到这些,我心中总是哀哀的,满眼绝望和无助。
我真的从来也没有想过——我去弄死他。
这一天的这一刻,我想我为什么不好先动手呢?
自从这一刻开始,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满脑子在想如何去谋杀他。
记者你问为啥不去办第十次离婚?因为我已经绝望了。
一方面是我恨自己,被人家几句好话一说,又没有离成;再方面是吉龙光这个人怪,出尔反尔。上次离婚把他弄火了,我知道如果我再提这事,早晚得让他弄死的。
记者你说不一定?那我就再讲个事你听听:
吉龙光这人不知是生着什么心眼。做事是很绝也很莫名其妙的,他真会说到做到,这点我真怕他。有次他在家里桌子上切西瓜。我说这只瓜不红,大约不会甜的。他板着脸说为啥不甜?
我说不甜就不甜,颜色不对么!
他将刀刃朝天放在桌上,并用一只手放在刀刃上。说你敢再讲一遍不甜,我就用右手将这只左手在刀刃上敲下去!
我不信他那一套,就说了句:不甜。
但见他真的就一拳头敲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溅,惨不忍睹……害得我奔急诊寻医生,忙了好一阵。真是像有神经病似的。
还有一次在大白天。我正来例假,量很大,人极不舒服。他这人不抽烟不喝酒。坐在椅子上看书。一切都好好的。其实我真愿意他嗜烟又嗜酒,这样说不定他心有旁顾而稍有收敛。忽然,他搁起书本又要“喝茶”了。
他“喝茶”的意思,我一点也不夸张。就是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想喝就随手拿起来喝一口的意思。
我说我是人,不是富生,你能否行行好,把我当一个人看待,好吗?
他说你情愿不情愿?
我说我不情愿。
他说,好。你不情愿,我就给你看颜色。你每次总是不情愿!
我不睬他。忙着手里拆女儿的旧毛衣。
不一会,我就听得“咣当”一声脆响。刚想到灶间看,只见他正走来,并用手指指一侧裤腿缝说,喏,颜色在这里!
我低头一看,吓得我心惊肉跳!他穿在身上唯一的那条羊毛料子裤、及里面穿的尼龙裤、还有棉毛裤平脚裤,都已被整整齐齐烫开两道宽宽的呈三角型的大缝,连里面的大腿肉都已被烫焦,发出一股焦臭味来。原来他是用烧红的火钳烙在自己的毛裤外烫的。
我无话可说,我算是“服”了他了……
记者,光这两件事,就够我胆颤的了。早先我姐姐正怀双胞胎时,也是为了我受他虐待而帮我出气,他就扬言要杀我姐姐,说“一命抵三命!”我怕他万一到某一天就“说到做到”了呢!我想他不死,家里总要死人的!还不如先让他走了再说。
自那天后,我想先下手为强!我一个人想过许多许多办法,都不成。他人长大,又有力气。万一砸了,弄得不好我反而先死。
事情也凑巧了,有天我在灶间做饭。
隔壁阿婆对我说,她家小儿子扁桃体发得很厉害,怎么办?
我说那好办,吊点红霉素就没事了。
老人讲,没医生认得,怕没那么方便吧。
我讲,那我写个条子,你马上去我们的医院,叫医生打吊针滴液就是了。
(可怜的老人连做梦都不会想到,她的宝贝的小儿子,因此刻开始的交往,而将蒙受一场——生死的劫难。老人家万万没有料到祸首却恰恰是我。)
到了第二天上午,老人进门高兴地开口就谢,说那条子管用,现在儿子的烧退了。到了下午四点,老人二十五岁的小儿子再次进门来谢我。见他们这样客气,我倒不好意思了,就请他进来坐一会。
他坐下说,老是听到你家小人在哭,真可怜。你男人为啥要这样打人呢?
我无话可说。吉龙光这样的作为,天长日久,街舍四邻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又说,这样蛮不讲理,你怎么会嫁给这样的男人呢?换了我,离婚离不掉,打也要打死他!
我打不过他。
打不过他,就毒死他。
怎么毒?
用毒药,你没有,我给你。我们淬火车间有的是。
老人儿子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句“戏言”,竟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里了。
吻别死神(三)
在可以中止罪恶的一瞬,我竟然鬼差神使地跟随了魔鬼……当时,可
能我的脸上还挤出点笑容吧,我是带着一种毁灭感与被毁灭感,在完成着
我这辈子做女人的最后一次义务。
我苦苦等了一周没有动静。又等了一周还是没有动静。
我去找了他。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说,你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你无论如何帮我去办到。
他苦苦一笑,朝我点点头,走了。我唤回了他,与他约了时间、地点。
他如约而来,交给了我一包用报纸包的火柴盒大小的东西。
我取回后,如法炮制,丢了一些在地上给鸡吃。半小时后,我发现鸡鲜活如常。
我又找到了他(我当时不知道,我这是在存心将他朝死路上推呀),我说你给的不是真的。他愣得朝我看了好一阵。面有难色。他说你真想这样子?我说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讲得对呀。
过了一刻,他见我不走,便一跺脚说,好,我过三天给你。
三天后是1982年11月13日,隔法庭调解才一个多月。夜班下班,我把他给我的这块“宝贝”藏在我随身带的包里。
在路上,我看见人家夫妻恩恩爱爱地走在一起,就想起以往每逢过年过节,我的姐姐妹妹们都成双作对地到娘家来,那时一直想哭……而今一月来,这种心情却一点也没有了。
我急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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