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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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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次要是再输了,我们公司也不用接单子了,关起门来一心一意打官司好了。”听了这话就不少主管在心中冷笑:说出这样赌气的话来,显见的还是女流之辈,又没经过什么世面。然而见她生了气,到底忌惮几分,不敢太过放肆,当下闭口不语,一个个鞠躬退了出去。
  最后一个下属关上门后,她缓缓往椅背上一靠。冷静下来,心情却是更加沉重。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每场官司都会输?虽说政府积弱已久、在这种跨国的交易中多有受欺凌吃哑巴亏的,又没有名正言顺的律法保护,都是外国人说了算。尽管几次官司吃败,船运公司也有承担一部分责任和违约金,但是通达贸易公司和欧美的货物往来都是承包给白家旗下的船运公司,如果有什么差池,损失都是一家的。白家是船运业的龙头,之前和他们往来倒还相安无事,然而听白舜华说过:自从年前白家拒绝了替他们运送鸦片的无理要求后,就频频出事了。东印度公司一向嚣张惯了,打起官司来仗着英国法律保护和不平等商贸条约的偏袒横行无忌。和他们打交道,须得处处小心,软硬皆施,又不能真的撕破脸,却也棘手的很。想到马上又要接见那些大掌柜——能在白家手下屹立多年不倒的,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稍有不慎,只怕就会失了威信,以后也万难管治了。千丝万缕的大事小事在脑中迂回盘旋,嗡嗡作响,她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舜华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抛给她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烫手山芋。
  下午她去找白致远。船运公司的事,是该和他沟通一下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况且这两日议会正在开年度大会,白舜华忙得废寝忘食,天天过了子夜才回家,她也不好再增加他的负担。
  他听完她的叙述后,却反问她道:“你是怎么看的?”
  子矜迟疑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有人作了手脚,但是很巧妙,单从文件上看不出端倪。”顿了顿才道:“所以我才来问你。”
  他翻了翻那堆相关的文件,随手抽出其中的一张来递给她道:“你看第一行——问题就出在那里。”
  这是一张发货前双方签订的合同,顶头就写着“DES CONTRACT”,她凝神细看了许久,突然发现那个字母“E”有点异常——最下面的一横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墨迹比其它的笔画要浅了少许,然而不睁大眼睛是发现不了的。她不解,微微蹙眉道:“‘DES’合同与‘DFS’合同有什么不同么?”
  “根据1893年英国政府颁布的《英国海事货物买卖法》第一百二十八条,DFS合同是指卖方对货物的灭失和损伤及货物与提单不符的意外风险,卖方无需承担责任;而DES合同却是在买方收到货物前,卖方要承担一切责任。这两种合同的运输费用和保险金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停了一下又道,“虽然只差了一横,却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她微微一愣,这才依稀想起他在英国念的似乎是法律。想了想又道:“他们也太狡滑了,写在顶头最明显的地方,反而容易被忽略。”突然省悟过来:“你早就知道了?”——不然他不可能一下子就从那么多文件中抽中这一张。
  “这件事还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我不想打草惊蛇。”
  “你是说有内奸?”
  “而且不止一个。”他的眼眸轻敛,若有所思的表情中带了一丝冷酷。
  子矜心中一凛,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对于背叛者,白家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之前白舜华就说过,永远都不要给别人第二次背叛你的机会。
  “那两个律师我已经处理了,至于公司里的目前还不能确定。”说着他打开一个上了锁的屉子,从中抽出一叠薄薄的册子,她接过来一看,只见扉页上空空的,只在右下角盖着“机密”二字的蓝色印章。
  最上面一本的里页写着南京通达贸易总公司的字样,翻开来第一页就是方锦明,评价是:墨守陈规,心胸狭隘,为一己之力结党拉派、排除异己,留之弊大于利。后面用朱笔圈着一个“去”字。正自困惑,只听得他沉静如水的声音:“这是我做的册子,凡是批有‘去’字的,都是要开除的。”
  她心中仍是不太明白,继续看下一页却是施天华,批注:此人为人阴骛深沉,工于钻营,善用之,但切不可委以大权,以防其趋利变节……后面记载着每个下属的功过事迹,做成了表格的形式,一目了然。某年某月某日暗地里做过哪些对公司不利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她一页页看下来,而心中的震惊愈甚——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驭人之术? 粗粗看下来、这公司上下倒有一大半头目是要开除的,再翻开各地分公司的册子,也均是如此,不由得疑惑道:“公司要大换血么?”
  他脸上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容:“你这比喻倒是贴切。”顿了顿道:“不错,凡是暗中做祟的,还有结党营私的,尽量一个不留。”
  子矜又翻看了一下,抬起头来轻哂道:“只怕有人还存了一层心思,想要趁机剔除那班老顽固吧?”她眼中慧黠的光芒滑过,笑容直如徊风拂柳,清丽难言。
  他一怔,继而若有深意地浅笑了一下:“那帮小觑你的人,将来都要后悔了。”言谈间薄唇微扬,明明是称赞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总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尖锐。
  “父亲也久有此意,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
  “假我之手,自是要方便的多。”子矜点头,只怕这才是白舜华让她来主持大局的原因吧——那些元老位高权重、有他们在总会束手缚脚、颇多制衡,然而若是无缘无故摒弃了他们,又会被人说一些“狡兔死,走狗烹”之类的闲话,由她这个外姓人来做这件事,的确要恰当许多,别人就算知道内情,明着也不好指摘什么。没想到自己倒是做了一回挡箭牌……她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那些人还在为了一些蝇头小利斤斤计较争权夺势,浑不知一场腥风血雨就在眼前。隐隐约约的,子矜似乎有些明白了白家在商坛叱诧风云多年却稳如磐石的原因。
  “可怜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你也不必同情他们。”
  她被人说中心事有些讶然,正对上他洞彻人心的清冷目光,里面那种漠然淡薄的神气,让她无端端的有些气恼: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会知道普通老百姓的疾苦,这一次裁员下来,必然会有许多家庭会失了生计。
  他似乎从她的眼睛中读出了她的想法,却道:“我刚到英国留学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二十英镑,除了学费有校方赞助,别的都是靠打工挣来的。只要肯吃苦,离了白家他们也照样能生存。”平静无波的声音,子矜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隐藏的怒气,尴尬之余赶紧扯开话题道:“这些册子我能不能带回去看?”
  “不可以。”她一愣。
  “以防万一被人瞧见了——但是你可以来这里看。而且这次牵扯的人太多,又有许多疑点有待商榷。你明日这个时候再来,我告诉你具体该怎么做。”
  子矜点点头,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要学的还有很多,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一时还处理不了,所以交给他指挥是最好的。
  她临走前踟躇了一下,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终还是好胜心战胜了面子:“那个,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关于商铺掌柜的册子?”
  这日晚间,翠墨四处找不到子矜,正要往三小姐房里寻去,顶头遇上了厨房的嬷嬷,告知她四太太进了厨房,还把她们都赶了出来不让插手。翠墨到了厨房,正巧看见子矜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擀面杖,正在那里撵面团呢,不由得抿嘴一笑:“太太如今越发能干了,连擀面都学会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倒叫我好找。”子矜笑着抬起头来:“有什么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冬至快到了,三姨太让我问问你有什么想吃的点心没有,那日好叫厨房预备着;你倒好,自己先做上了,别人还当咱们等不及了呢。只是老这样控着头,一会儿子又该头疼了!”子矜腾出手来在她额头上刮了一下:“偏你这丫头话多!我不过心血来潮想做个新鲜的玩意儿,你就说了一箩子的话,也不嫌累。”却见翠墨的脑门上被沾上了一撮湿漉漉的白面,忍不住噗哧一笑,翠墨见状不依,也用手抓了一把案板上的面粉去抹她的脸,两个人笑闹了一阵,子矜抓了她的手道:“好了别闹了。既然来了,就来帮我打下手吧。去把我屋里那个白玉小斝端来、小心别打翻了,还有问管银器的张妈、把那个梅花烙饼的模具拿来。”翠墨笑着去了。
  白舜华丑时才回府,正要歇息,却有人轻声敲门,正是子矜。只见她手里端着银盘子,里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板栗稻香碧梗米粥,还有一小碟精致的糕点,四颗小小的梅花样子,绿莹莹的煞是可爱,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梅花四弄。”见他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因笑道:“我自己瞎想的,因为它有四重味道。我做的,你尝尝。”他拿起筷子夹了一颗,入口即化,绿豆的甜香中又透着一丝怡人的清香,仿佛是桂花的味道,奇道:“可是加了桂花?”她笑吟吟地点头:“还有呢?”“好像还有些清凉——好独特的点心,到底是怎么做的?”
  “也不是多难的事——先把绿豆去了皮磨成粉,一边用薄荷叶裹了桂花架在蒸笼上,匀出来的水汽用来和面,最后掺上豆沙陷、浇在梅花模子里烘培就好了。”
  “好精细的活,难为你费心了。只是现在是冬天、哪来的桂花?”
  “秋天的时候摘的。晒干了封在斝子里。原是想着做酒酿的时候加一点,今天突然想到,就拿来做面果子了。”
  他蹙眉赞叹了一声:“子矜,你怎么什么都懂呢?”
  “没有的事,我不会的多着呢。只不过我本来就喜欢做点心,这还是我母……”她一时说顺了嘴儿,硬生生地把后面那个字咽了下去。
  他深幽的眼神微微一黯,却怕她不自在,装着没听见的样子、舀了一勺粥道:“这粥不错,一点都不腻,还有几分药膳的味道。”
  子矜松了一口气,笑道:“里面加了山药和枸杞子。你上次失血过多,也不知痊愈了没——冬天食栗子最是活血补气的。山药和枸杞又能顺气消食,散瘀解毒,你最近应酬那么多,怕是存了不少积食在里面,睡前喝这个是最好的了。”
  他心中柔情忽动,转而瞥见她眼里的丝丝关切,却是一片光风霁月,不由得默然无语。静静地喝完了粥,才叹道:“你别光顾着照顾我,这些事吩咐厨房去做就是了。自己的身子要紧,比如说今日,这么晚了何必等我,何况明天一早还有晨会。”
  “不碍事的,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今日张管事主动来同她商讨,想必是白舜华训诫过了,态度也诚恳了不少。再加上白致远提供的资料,她心中已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会议厅里的炭盆烧的旺旺的,地上是锦纹流彩百鸟朝凤地毯,一溜儿排开的红木雕漆太师椅,银红洒花椅搭,缀着金黄的穗子。主位后面一张乌紫的碎纹花梨石八仙案几,左右各一白釉金银夔纹直颈大花瓶,瓶口斜斜地插着几枝娇黄娇黄的腊梅,风姿绰约动人。
  “从今日起,内部调剂这一项就免了。”开门见山的开场白,不蒂于在众人面前投下了一颗炸弹,一众掌柜都窃窃私语起来。待得议论声渐小了,她才接着说道:“哪位有意见的,不妨说出来听听。”她神定气闲的样子一时震住了不少人,谁都不愿做那只出头鸟。
  寂静了一会儿,就有为首的钱掌柜出声质疑:“这是多年来的惯例了,莫非四太太一上任就要坏了规矩不成?再者若删了这一节,定会丢了不少生意。”他是北平十几家铺子的总掌柜,说话一向有分量,虽然年过七旬,却是老而弥坚。内部调剂这一项,当年也正是他提出来的,是考虑到顾客的需要——到白家订做珠宝衣饰的,多是富贵人家,往往一订就是一整套,再逢上红白喜事的,要置办的东西就更多了。白家的规矩,只要顾客把单子交给任何一家铺子,届时去取就是了,不必城南城北的奔波。这才有了后面的隐患。他言下之意,倒是指子矜不明白个中缘由了。
  子矜微微一笑,似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一说,却道:“这正是我下面要说的。白家已经盘下了上海、杭州、南京三地的百货公司的铺位。钱掌柜、李掌柜和吴掌柜,店面装修和搬迁的事还要你们多费心了。到时候我也会另派人协助。”谈笑间向三人颔首示意,那三人面面相觑,尚未反应过来,又听四太太继续说道:“至于别的地方,我们打算买下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地段,白家的珠宝绸缎茶叶庄等等都搬做一处;当然也会把多余的店面租给其他的商家。具体该怎么做,回头张管事会同各位细讲。”昨晚她先与张管事说了这一构想,他当时瞠目结舌的反应现在还印在她的脑海里,见众人也是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心里暗自觉得有些好笑,又添了一句:“如此一来,竞争只会更加激烈,还望各位齐心协力才好。”
  话音刚落,就有人应声开口道:“搬迁的费用太大,难道也要我们自己出?”
  她侧目一看,正是杭州的李掌柜,这李掌柜就是买通了账房的人,为人极是刁钻。她心中微微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李大掌柜,听说前几日杭州下雪了——断桥残雪的景致不错吧?”李掌柜一愣,不明白四太太是怎么知道他暗中在西湖边上置办别墅的事情的,当下心中一凛,换了副笑脸道:“您说笑了。我一直忙着铺子里的事,哪有功夫去赏雪呢?”子矜也不驳他,却轻描淡写道:“不愧是大掌柜的,就是比别人勤勉了几分。对了,前日孙账房回乡养病去了,眼下账房空缺,还要李掌柜举荐一名才好。”他心中惶恐,对上子矜似笑非笑的眸子和一旁张管事冷肃的表情,额头上就有涔涔的汗流了下来,子矜又瞥了他一眼:“铺子里的事虽然要紧,您也要注意身体才好,可别像孙账房一样、染上恶疾就可惜了。”李掌柜这才收起了之前的小觑之心,闻言如坐针毡,只剩下唯唯称是的份。
  子矜这才缓缓看向众人道:“这次搬迁虽然要花不少钱,但是从长远来看,只会赚的更多:现今各地的铺子分散,有的过于老旧,有的地段也不是很好,不如趁此机会整顿一番,换个新气象;再者,白家的一条龙服务已经有人仿效了,倒不如把铺子集中起来,让顾客自己挑选,又方便又能起到连锁效应。至于百货公司,那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如今上流社会的小姐太太最爱光顾那里,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进不去。何况白家已经替你们买下了店面,只剩一些装修的小钱,难道诸位还要吝啬不成?”她一席话娓娓道来,有理有据,一点破绽也无,顿时堵的众人哑口无言。
  她环顾四周,见已有不少人动了心思,这才说出最后一项杀手锏:“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往年诸位都是靠着这个拿点甜头,可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于情于理都不符;如今虽然少了这一项好处,白家却必然不会亏待了各位——从明年开始,年终的花红由定额改为提成,也就是商铺净利润的百分之五。”百分之五可是个大数目,除了那些经营不善的铺子,别的掌柜都是内心欢喜,适才的不平之意立马消减了不少,看向子矜的眼光里也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这可是双赢的事,没有人会不乐意的;只是她刚才没有说的是,如果亏损了,可是一分好处也拿不到的。
  “今天就到这里,各位旅途劳顿,先回客房歇息吧。明日一早再来,张管事自会和你们细说。大家辛苦了一年,我这里备了一些薄礼,还望笑纳。”一旁的张管事击了下手,就有下人捧上大大小小的盒子来,和以往不同的是,每一份都不一样,却是投其所好,暗合了各人的心思,不由得都暗暗称奇,再看向四太太时,已没了踪影,只余一室暖洋洋的热气,间杂着一缕梅花的幽香。
  月迷津渡
  晨会后。
  通达贸易公司。
  “这次的案子可有进展?”
  林惠敏面有难色的瞅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你但说无妨。”
  小林见她神色平和,没有丝毫不豫的样子,这才接着道:“情况很不乐观——打碎了的瓷器和浸水的绸缎的确是我们责任。主管们说了,这次实属运气不好——在海上遇上了大风浪,船只颠簸不但打碎了几乎一半的瓷器,船舱也进水了。”
  子矜沉吟了一下却问:“施主管怎么说?”
  “他说我们应该换一家船运公司,以后的合同让对方承担风险会比较好。不过,”她迟疑了一下又道:“方主管和别的主管不同意,说这次只是例外,肥水不流外人田才对。”
  如果没有官司缠身,自是有利可图……倒是他们的反应要好好探究一番……她心中暗自忖度,思虑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每次不是会多准备一些货物备用么?难道这次没有?”
  林惠敏一怔,没想到上司连这都知道了,嘴上却早就回道:“有的。可是没想到会损伤了这么多,远不够拿来充数。”
  子矜点点头,又低头翻看起文件来。林惠敏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出去,却突然听见她说道:“关于公司的人事安排,你这几天写份评估书给我。”小林一愣,刚想说这事一向由人事主管打理的,就听见上司淡然轻雅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悄悄的做就好,别让人知道了。”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却见子矜头都没抬,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刚才她听到的只是错觉,林惠敏是何等乖觉的人物,立马会过意来。她正要告退,临走前又听得子矜吩咐道:“下午的主管会议你去做记录,要仔细一点。”
  这日正是冬至,公司下午提早放假,子矜去街上逛了逛,三四点钟的时候就回了白公馆。刚进了前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娇笑声:“我可又糊了,快点拿钱过来!”仿佛是周太太的声音——自从上次竞选的事之后,姬婵娟就常来白家走动,因着她性情爽利,说话常常一针见血,却又妩媚慵懒,谈吐风趣,是以在交际场上很吃得开。
  子矜近的门去,就听见三姨太一推牌,笑骂道:“不来了!今儿中了什么邪,可怜我连老本都要输光了!”她身上一件紫萝兰色的闪银缎夹袄,肩上笼着枣红的貂皮坎肩,一对白果大小的硬红鎏金坠子一晃一晃的。边上壁炉里橙红的火苗闪耀,映的她一张芙蓉面艳若流霞,泽似壁玉。
  此刻她抬手就去抢对家面前的那堆彩头,姬婵娟笑着勾手一拢,护在胸前,边扭头唤一旁的紫菱:“好紫菱,赶紧替我收了去,省得你那小气扒拉的主子再耍无赖。”
  她此刻穿了一件镶银狐的墨绿金丝绒贴身夹袍,松松的桃心髻上攒珠戴银的,却丝毫不觉俗气,一支长长的璎珞流苏发簪垂下来,底下却挂着孔雀绿白花紫蕊的两颗陶瓷珠子,颤悠悠的勾人心魄。
  紫菱忙笑着应了,拿盒子收了钱,盖的严严的塞给她,她接过来抱在膝上、这才笑道:“趁早再来一局,把你最后那点钱也叫过来是正经!我还等着这些钱去买年货呢。”
  左手二太太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右手却是白致立,这时笑嘻嘻的接口道:“周太太好刚口,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身后一起丫鬟都用绢子捂着嘴偷笑。
  三姨太也拿她没辙,只得嗔道:“这府里哪个不是伶牙俐齿的!就我这笨嘴笨舌的,最不招人待见了。”眼见得牌局又起,伸出一汪青翠的手指捻起一张牌来,手上满天星的澄黄色金刚钻镯子直耀的人眼花。
  姬婵娟正待回嘴,一个眼尖瞄到子矜,就款款站起来笑道:“妹妹回来了。”一众人扭头去看她,子矜已脱了大衣,走过来同众人打招呼。姬婵娟见她只穿了一件乳白冰纹绉的袍子,火光映在上面,却有淡淡的霞红色跳跃,耳上一对米粒大小的珊瑚红真珠,这样素净的打扮,却更显得眉若烟黛、目似流星,眼中的温雅婉约之态犹胜往昔,便笑道:“妹妹也真辛苦,大过节的日子、还要去公司。”端详了她一会儿又道:“气色还不错,瞧着比上次见你更动人了些。”
  她这话虽是发自真心,便有人听了不自在,微微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子矜装着没听见,只对着姬婵娟道:“老远就听见你赢了牌了。赢了的人可要做东,让大家都沾点喜气。”她重又坐下打牌,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瞅了三姨太一眼:“凤君都要揭了我的皮了——我哪敢赢她呀!”子矜闻言微微一哂,左右闲来无事,就早有下人端过凳子来,顺势在周太太边上坐下了。
  又打了几圈,却是三姨太赢了牌,面上也多了几分喜色,姬婵娟就扭头对白致立嗤笑道:“你看她那小家子气的!哪像个当家的,也不怕人笑话了去!”三姨太听了也不恼,反笑道:“就只许你赢不成?我是个没钱的,你看不上的小彩头,我却丢不起!”
  姬婵娟笑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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