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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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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衫子褪到肩膀时便觉得生疼,想来血液凝结后已搭在布料上了,她狠下心来猛力一扯,连皮带血的竟硬生生的揪了下来。嘴里一阵腥甜,原来是咬破了下唇。
  突然手上一凉,多了一件物事,却是他的西装外套,耳旁只听得他微凉的声音:“这么逞强作什么。”
  西服里子是上好的丝绸,触肌光滑冰冷,似乎缓解了几分伤口的灼痛感。她正要反唇相讥,突然觉得手上粘湿一片,一时还怔怔的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听到白致远闷哼了一声,当下失声叫道:“你受伤了!”
  她边用撕烂的布条给他包扎边道:“还说我逞强,你自己还不是死要面子!”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从未用这样随便的语气同他说话,倒几近于亲昵了,一时就有些讪讪的。
  他好像不以为意,抬手看了看包好的胳膊,表情有些古怪:“你这是在包粽子?”
  子矜不好意思地调转目光道:“我是怕止不住血,当然要包的紧一点。”念及他是因为护着自己才被岩壁上的尖石扎破了手臂,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伤口疼不疼?”
  “小时候有一次从梯子上跌下来,大哥跑过来接我,结果他的腿也骨折了……比起那一次,算不了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洞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今夜没有星月,灾难过后,山里的蛙虫鸟兽仿佛都消失了,四下里一片寂静无声。
  “你和你哥哥,感情应该很好才对啊,为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上次被堵了回来,以至于一直没敢再触及这个话题,心里实在是有些疑惑的。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似是陷入了回忆里。
  一滴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颤音,似欲惊破这黑幽的空间。子矜蓦然回过神来,恍惚过后这才意识到了现在的危急处境:“这里有水?”
  “刚才我看了,只有几个小水洼,支持不了几天。”
  “那该怎么办?洞口都堵死了,又没有食物。”心中的恐惧渐渐清晰,如伤口鲜血蜿蜒凝结。
  他清冷的声音仍是那样镇定,在这空荡荡的黑暗里听来便格外分明:“这会儿车子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如果运气足够好,搜山的人会找到我们。”
  “这么大的一座山,他们又怎会知道我们会在这里?”虽如是说,心里仍是因着他的话萌生了一线希望。
  “进洞的时候,我把手表丢在了外面。”口气仍是那样的淡漠,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生死似的。
  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记得……她心中暗自钦叹,似乎又添了一分信心,却又听得他静然道:“现在急也没有用,不如养足了精神,等天亮了再作打算。”
  虽然已是三月末,然而料峭最是春寒,山洞中更是阴冷犹甚。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走到了一片坟地里,四周是冰冷的蓝雾,坟头上点点磷光闪烁,突然那些光点如萤火虫一样飞起,聚成了一只鬼魅的绿眼睛,冷冷的朝她走来,一步,又一步,嘀哒,嘀哒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惊恐地向后退去,突然一脚踏空,笔直的往下坠去……
  这一跤却也跌醒了她,醒来才发现是梦一场。
  “你做噩梦了?”他似是被她的不安惊醒,出声询问。
  她嗯了一声,心中却无端端的害怕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梦到那双绿眼睛了,而每次梦到,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当下忍不住就把刚才的梦告诉了他,因为常听人家说——梦境一旦说出口就不灵验了,果然说完了,残留的恐惧也消散了几分。
  黑暗中他的回答仿佛带了一丝安抚的力量:“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今天出了意外,再加上水滴声,你才会做这样的梦。没什么可怕的。”话音未落,就有山风从那小口子里吹进来,如哨子一样发出诡异的吹角声,呜呜咽咽的似有人在上头啼哭。
  她顿时寒毛直竖,想把衣服裹紧一点,慌乱中触到了他的手指,竟比自己的还要冰冷,不由得心中别的一跳,颤声道:“你的手怎么像鬼一样冷?吓死我了。”
  “你还敢提鬼?不怕他们来找你?”
  “有你在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死呗。”她嘴上虽说不怕,心里却仍是战战兢兢的。沉寂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回音,不由得呼吸一窒,这才觉得空气中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似的,一惊之下非同小可,慌忙去摇他的手臂:“喂,你怎么了,不会真死了吧?”
  他被掐到伤处,痛哼了一声,无奈道:“我不过是睡着了。”顿了顿又轻笑道:“都怕成这样了,还好意思夸口。”
  子矜讪讪地放开手道:“这种情况下你还睡得着……你不觉得冷吗?”
  沉默。久到子矜以为他又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出声道:“要是你不介意,可以挨着我睡。”
  她面上一热,但见他这样坦荡,若扭捏起来反倒更显尴尬,况且实在是冷,于是蹭过去挨着他坐下。两个人靠着岩壁,直坐了一宿。
  第一缕晨光透进山洞,洞里渐渐明亮起来。子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靠在白致远的肩膀上睡着了,突然就觉得这个姿势说不出的暧昧,慌忙错开了身体。侧目偷眼望去,边上的人面容沉静,即使是在睡梦中,仍不减分毫那种凛然清明的气度。他和大少爷不愧是两兄弟,睫毛都好长……正自胡思乱想,却见他蓦地张开了眼睛,眼中黑水晶一样的灿烂光华,一下子就盖过了头顶的浮尘阳光。
  他见她面上异样的潮红,微微诧异道:“你不舒服?”经他这一提,她才觉得身上昏沉沉的无力。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探上额头,她本能地朝后一靠,却擦到了伤处,便觉得后背沸水浇灼一般,疼痛犹胜昨日。
  “你发烧了。应该是伤口发炎了——这下要糟。”他极快地缩回手去,语气却添了几分凝重。
  洞口被堵的严严实实,唯一的出口却是插翅也难及——两旁陡峭的洞壁上光秃秃的,只在阴暗潮湿处长着几簇绿阴阴的苔藓。
  “看来只有等人来救了。”他四处查看了一番,得到的结论却让人沮丧。
  子矜心中虽然有些灰心,但也明白此时断不能失了求生的信念,当下仍是尽量往好处去想:“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对了,你说会不会有直升机来寻我们?或许能看到我们也说不定。”她说着就咳嗽了几声,面上想要烧起来似的,艳若红灯映雪。
  “你病成这样就不要说话了。”他捡起地上剩余的布条,利落的打个结,探入水坑中濡湿了,这才走回来扶着她躺下,又把布条覆在她脑门上。两个人隔的这样近,他微热的呼吸就在耳旁。她只觉得一阵眩晕,仿佛透不过气来,挣扎道:“只有那么点水,不要浪费了。”说着抬手就要去碰触那湿布条。却被他制止:“水足够了,就算不用也会挥发。”她不及细想,昏昏然中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当下阖上眼安心睡去……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清凉的水渗到她的嘴巴里,子矜惊醒过来,只见洞里已是昏黄,手里攥着布条挤水的不是白致远却又是谁。她身上更觉惫重,脑子却很清楚,当下急道:“是不是没水了?”
  “这是最后一点了。”瞥见她脸上又是感动又是担忧的,忍不住又道:“你放心,我没那么伟大——我自己也喝了。”
  “那接下来可怎么办?没有水,根本撑不了几天……”
  “还有苔藓。”
  她一愣,却也被他镇静的表情感染到了,半响脸上浮起一个微笑来:“那就省着点吃吧,反正我也不饿。”
  “不饿?”
  “是饿过头了。”……
  但是到了次日上午,子矜的病情却愈发的重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嘴上撩起一溜青紫的水泡来,脸色却苍白的可怕。到了中午她又一次醒转过来:“我刚才梦见我妈妈了……是不是我就要死了?”声音如梦似幻的缥缈,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逝去。
  他抬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沉声道:“有我在,你不会死的。”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子矜虚弱地冲他笑笑,复又闭上眼睛,似是安稳睡去。他突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恰有一点金光射进他的眼睛,顺着光线看去——一只小小的银色Breguet表赫然躺在她皎皎如月的手腕上……
  南京城里。
  军委调查统计局。
  “局座,军工厂那边已处理。”一名心腹肃穆地站在一旁。
  “施天华呢?”何立钦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道。
  “遇上泥石流,死了。”
  “哦?”他微一颔首,“白家可有查出什么线索?”何立钦今日刚从东北秘密会谈回来,是以还不知晓白家出了大事。
  “白家的二少爷和四姨太同去查看,眼下都失踪了。可能已经……”
  “不要说可能,我要的是确切结果。”他重重的把茶盅往桌上一放,面露不悦之色。
  “是!”那人啪的一下立的笔挺,“目前尚未发现尸体,白舜华向总统请调了四架直升机,正在搜山。”
  “搜山?”想起白致远几次坏了他的大事,何立钦的嘴角浮起一抹冷凝的笑意来。
  郊外的盘山公路上。
  “部长,我们发现半山腰有一块手表。”一名搜山特工从山腰上跑下来,摊开手掌,虽然满是泥泞,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Patek Philippe的字样。
  “这是致远的。——传令下去,集中搜查那一带开始挖土。”
  “可是手表有可能是从上面冲刷下来的,目标太大,从哪里开始挖才好?”那人有些为难。
  白舜华心中焦灼,此时掌中的无线电通话仪开始蜂鸣,他按下通话键,里面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噪杂声和驾驶员的声音:“部长,军部有急令,全部战斗机必须马上回防。”白舜华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他二人真要命丧于此?无奈军令如山,他正要作答,仪器中又传来一阵模糊的人声:“这里有烟?部长,发现一个山洞!”
  半个月后。
  “这些是大太太送来的羊脂白玉膏、二太太的血燕窝、三太太的麝香去瘀散,三小姐的冬虫夏草,还有周太太送来的千年人参、范局长家送的天山雪莲……”翠墨一边清点礼单一边串珠似地报下来,清脆利落。
  “天山雪莲?还真有这东西?”床上铺陈着雪白的真丝缎被,一人斜倚在玉色夹纱绣枕上,眉宇之间透着几分慵弱之态,正是子矜。今日她刚出院,一到家里就有众人送来各式补品和疗伤“圣物”,简直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翠墨故作神秘地挤挤眼睛:“据说是从一位少林寺高僧手中买来的?花了一千块大洋呢!”
  她微微诧异道:“拿来我瞧瞧。”
  翠墨递上一个四方的匣子来,子矜打开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不是天雨曼陀罗吗?想不到范局长也有上当受骗的一天。”
  翠墨收起礼物却道:“你这次伤得可不轻,背上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说着秀眉微蹙:“这一堆的膏药,却用哪一个好?”
  子矜皱了皱眉:“都收起来吧。你且把第三格屉子里的蓝色瓷罐拿来。”翠墨依言寻了来,打开一看,软晶似的膏体,透着一股极浓的草药气味,“这是什么?我倒从未见过。”
  “这个去疤最好了,打小我就用它,这还是……”顿了顿却话锋一转道:“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可发生什么事没有?”
  翠墨边替她上药边道:“事儿多了,你和二少爷出事那会子,家里鸡飞狗跳的,二太太病倒了,三姨太也恍恍惚惚的,都是大太太主的事儿……”
  子矜奇道:“三太太怎会如此?”
  “说也奇怪了:老爷去救你们那天,三姨太留在家里,晌午的时候来了一个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同三姨太说了些什么,那人走了以后她就丢了魂似的,差点还从楼梯上跌了下去!——这几日方才好些,别人却都不知缘故。”
  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她也没兴趣去探究三姨太的心思,因转问道:“你可知公司里现在怎样了?——我在医院的时候他们都不肯告诉我。”
  “您哪就别操这个心了——老爷说了,要你好好休息三个月,等全好了再做打算。”
  “那现在公司谁管着?船只丢失的事怎样了?”
  “这我就不知了。”
  “可是我糊涂了,连这个都问起你来。”她自嘲的笑笑。
  翠墨却没有笑,低着头闷闷地道:“您还是别去外头做事了——这次差点连命都没了,要是真有个万一,我该怎么办……”说着几乎要落下泪来。
  子矜见她言辞恳切,显是动了真情,亦是含泪带笑的眼:“我这不好好的在这里吗?这才刚好,你又来招我。”又笑嗔她:“你如今老动不动就哭鼻子的,越发作出小儿女的情态来了,这可不像咱们家的巧嘴翠墨!”
  “什么巧嘴不巧嘴的,我又不是那梁上的鹦哥儿!”说着自己也掌不住噗哧一笑,踌躇了一下却道:“只是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子矜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下已经猜到了几分,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话又说回来,这府里闲言闲语的,又何曾有过一日安宁了?”
  “那起小人都是乱嚼舌头的,给他们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若是一昧退让,知道的说您一句好性儿,不知道的还不知进退呢!”
  子矜见她神情激切,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前日的事来,因道:“我只问你一句——他们说的你信是不信?”
  翠墨急的眼圈一红:“太太这是在怀疑我?”平日里她与子矜私下都是你我相称,此刻这“太太”二字显是委屈赌气的话了。
  “我不是怀疑你。”子矜叹了口气,温言道,“我不想你我之间有任何芥蒂,你明不明白?那日情形如此,虽说是不得已,旁人见了却难免多心。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你因此同我生分了,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亦非我所愿。”
  翠墨听了却漱落落的掉下泪来,怔怔的道:“我又怎会因为这个心生罅隙?”说着却缓缓跪下,垂着头不敢看子矜:“我并不喜欢二少爷——上次欺瞒太太,亦实在是情非得已。”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声响,以为子矜恼她了,慌得抬头道:“我不是存心的,我是怕你知道了就不要我了……”
  子矜定定的瞅了她一会儿,柔声道:“原来你喜欢的人是老爷。”
  翠墨见她神色平静,心中更是惶然:“不是的太太!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我情愿一辈子服侍太太,只求留在府里就好。”
  她看着翠墨又是愧疚又是羞臊的,完全失了平日里的方寸,心中也是如千丝万缕绞缠在一起,半晌方道:“你先起来说话。”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子矜苦笑了一下道:“我没有怪你——只是如今这情形,我竟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当下拉她起来,同她讲了白舜华同她母亲的前缘纠葛,其间亦难免牵扯到了修文的事。翠墨起先还半信半疑,听到后面却也是茫然若失,竟不知山中岁月,身在何方;惟觉此情天地悠悠,最是无奈寂寥。
  新愁旧恨年年有,惆怅还依旧。看尽一帘红雨,却是为谁亲系花铃?
  步步璇玑
  四月的天气,正是满园的娇花似锦,白色的小鸢尾 、浅紫的斑叶香芋、嫣红粉黄的藿香蓟,团团簇簇,其势五彩缤纷,若垂若缕,似云似雾。更有那轻若鸿毛的羽衣甘蓝,一点妖冶的晶蓝,如夜空中一只璀璨的眼睛倏然睁开,坠落、在寂静无声的幽潭。
  园子里两棵高大的木槿开了,叶子苍翠可爱,一咕嘟一咕噜的小花,米黄的花蕊花粉瑟瑟铺了一地。就有蓝白紫的茑萝花和朝花夕拾攀绕在树干上,葳蕤袅娜,柔微的点点花骨朵,便在冥冥薄暮中轻漾微颤,如稚儿的手轻抚、抚过这清凉如水的春晚。
  天幕低垂,星月柔辉,如流淌的水银倾泻在花枝叶蔓上,宛约无数绞碎了的银箔,洒落满庭。
  夜风中徐徐吹来阵阵蓼繁醉人的香气,各色花香掺杂在一块儿,那味道仿佛也生动起来,层层叠叠,瞬息万变,丝丝余幽入骨。满园的花木发出漱漱的声响,如情人间的窃窃私语,又似糯软香甜的摇篮曲。
  屋里今日换了一种薰香,说是法兰西的香料,味道虽好闻,久了却觉得头晕,子矜嘱咐了翠墨,就到园子里来透透气。
  “军火的事已呈报给上级,你无需再担心。至于损失,也由政府一力承担。”白舜华昨晚来看她,神态严峻的很,说了这番话后今天一早就动身去了东北。日本人从年后就一直在东三省一带挑衅,大有蠢蠢欲动之势……看来这事远比想象中复杂。最近府里冷清的很,大少爷自是整夜整夜的不回来;二少爷成日里忙得不见踪影,她从医院回来后也未曾见上一面,害她连亲自道谢的机会也没有;三姨太白天黑夜都有些痴痴的,也没了以往挖苦讽刺斗嘴寻衅的兴致。最让人担忧的是二太太的病,医生说怕是捱不了一年半载的了,下人却都说是因为司机遇难了的缘故……念及来叔,子矜心下也是恻然——她刚进府的时候举步维艰,来叔对她颇多照拂,不想此次却命丧荒山。心下自是明白,若不是二少爷机变的快,只怕自己也是……
  忽而风过,肌肤上一点润凉温沁的触感,她脸上莫名其妙的一热,兀地停了脚步。
  前方花影月影里,却有一人悄无声息地走来。
  子矜惊愕莫名地看着那个人渐渐近了:“修文!怎么是你?”
  翠墨房里。
  绣花绷子上是一幅绣了大半的鸬鹚捕鱼图,一百零八色的祥云绣线绕在梆子上,如同流云霞霓一般,灯光下绮幻光彩横溢。翠墨捻起一根线比了又比,复又放下,拣出一根极亮的白玉银线并作一处,这才起针。那鸬鹚的眼睛是鲜亮的红,泛着泠泠的光泽,带着几分俾睨倨傲的神态。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落泪,除非是为了幸福。”初闻此言,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子矜、你自己的幸福又在哪里呢?她一直为子矜的风采和气度所折服,不知不觉中存了模仿的心思,险些坠入了迷雾当中。“我是不相信命运的,有的只是意志力、信心和勇气。你的幸福要自己去争取,但是首先你要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话犹如当头棒喝,让她愧怍、触她深省。突然有人敲门,她手一抖,刺破了手指,沁红的一滴血珠洇出,正好溅在那鸟的眼珠子上。进来的却是一脸谨穆的紫菱,“翠墨,二少爷叫你过去。”
  “你怎么会来?”
  修文见到她似也有些诧异:“我收到你的信,说你病的很重……如今看来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个头涨的有两个大,急切之下连声音也变了调:“我什么时候写过信了!”接过他递过的信一看,霎时心中一凉——信上的字迹模仿的惟妙惟肖,几可乱真了。信中竟还嘱咐修文从厨房买菜的偏门进来。她苦笑了一下:“你进来的时候可有撞见人?”
  “没有。”他这时也知道此事大大不妙,“可是有人要害你?都怪我太大意了。”
  这样蹩脚的圈套都有人上钩。她在心底默哀了一下,隐隐有些猜到了个中端倪。然而月色落在他的眼睛里,却是湛然如水的一泓清辉,惟见坦然赤诚,显是亦已放下。她也不好再开口责备他些什么。虽道是关心则乱,然则此情无关风月。
  这时厨房那头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子矜脸色一凛道:“多说无益,你赶紧走吧。”
  目送修文丛花园的小门走了,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可笑的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搞得如月下私会一般。转过身来,登时身子一僵、作声不得——张管事和几个门丁就在身后,为首的却是白致远,正面色森冷的看着她。
  与此同时。
  南京城郊外的一栋小别墅里。
  一个身形窈窕的黑衣人蹑手蹑脚地摸进了书房,她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阵,终于在书柜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只木匣子。她小心翼翼的捧出来,转身、几乎骇然叫出声来——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除了她自己的影子外,还有一道狭长的人影!
  灯啪的一声亮了,那人就站在她身后,手里一把精巧的驳壳枪,对准了她。
  他晃了晃手里的几张纸:“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手中的匣子是空的,她眼中的惊恐闪过:“这是陷阱!你们早有预谋?”另一手悄悄地探向腰际。
  他突然欺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下了她腰间的手枪,一晃,顺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对角的沙发:“请坐。我们好好聊聊,惜兰——啊不,也许我应该尊称一声:山口五十岚小姐?”
  她面色灰败地滑下身子,跌坐在沙发上:“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是你故意混入戏班子引起三姨太的注意,还是你屡次偷进我们家的书房未果,还是说你们第四组这次的行动计划?噢对了,还没有恭喜你们总队长一声——这次抢截军火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啊,尊敬的天皇陛下一定给予了不少嘉奖吧?”
  “你、你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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