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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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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是心甘情愿嫁给老爷的,谈不上什么是非对错。你自己害惨了这么多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恶毒?”
“好,说的真好!”大太太猛的转向她,“那你呢?你也是心甘情愿?”
子矜被她的神态吓到,眼看着大太太步步逼近,强忍着心中的一丝恐惧才没有后退。
王沁芳此时凑近她的脸,一双眼睛在她脸上来回逡巡,咯咯笑道:“仔细看起来,你和那姓林的女人长得还真有几分像,一样的清水眼、鼻子也像,至于勾引男人、迷的他们一个个神魂颠倒的本事就更像了……”
子矜一时激愤,脱口而出道:“你住嘴!不许侮辱我妈妈!”
白致立本来正欲拉住她母亲,听了这话那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犹如闷头一棍,大太太的脸上尽是不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子矜也顾不上去看其他人的脸色,深吸了一口气道:“林宛音是我妈妈,她虽然不在了,我也不许你污蔑她!”
“她不在了?你是她的女儿?”大太太喃喃道,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到头来,还是这样,还是这样……”
“妈,你怎么了?”白致立见她神色不对头,有些焦急和惶恐。
王沁芳的脸上终于恢复了死水一样的平静。“事到如今,我也累了。”她很古怪的笑了一下,盯着白舜华的眼睛:“虽然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但是能让你恨我这么多年,也是好的。”嘴角竟有紫色的血渗出来。
“妈!”白致立惊呼,抢上去扶她。
白舜华却好像石化了一样没有动弹。刹那间千百种滋味淹没了他的头顶。
陈年的爱恨纠葛一一浮出水面,清晰如昨。短短几个月之内,他身边的女子死的死,走的走,他一直以来厌弃的这个,也许反倒是最爱他的。
这一夜的鲜血和死亡——
欲念、贪婪和罪,太过残酷。
孰是孰非,原就没有定论。
忽而今生,仓惶一世。
到头来,却是情也成空,梦也成空。
“后来呢?后来怎样?”多日后白静媛回娘家,家里却已面目全非。一夜之间两个上房丫鬟无端“病故”,其他的下人也走了许多,留下的竟没有几个是她认识的。
“后来?”子矜叹息。
后来大太太被送到医院抢救,醒来之后却是谁都不认得、也不会说话,整个人痴痴的,好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医生说,是被毒素麻痹了大脑神经,没有复原的可能了。
“她现在,应该住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吧。”
大太太礼佛多年,如今在城外的白云庵出了家,别人也会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
白静媛呆呆的:“怎么会这样?”
事发之后他们在大太太房里发现了一本《植物学研究》,其中折角的一页绘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下书:夹竹桃——多年生草本灌木,叶窄,分白、红、粉三色,花、叶均有毒,花蜜剧毒。西方又称“葬礼之花”、“复仇的玫瑰”。
“子矜,这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子矜没有回答她,红袖、紫菱、大太太、三姨太……许多人的脸一一划过眼前,模糊的,清晰的,依稀还有程素素。好像有人在悲伤的微笑着。
窗外,风过,有一片叶子静静的掉了下来。
——只因为爱情它,如死之坚强,嫉恨却如阴间之残忍。
1931年的夏天,就在白公馆的悲伤和死亡中过去了。
附录之二
1、部分人物的点滴原型
(是偶的感觉,大家可以保留自己的“哈姆雷特”)
有一点像而已,不是等号哦
红袖:晴雯
绿珠:林妹妹型(辣手摧花,大家要怪就怪日本人吧)
紫菱:袭人
翠墨:平儿+紫鹃+鸳鸯
三姨太:王熙凤+胭脂扣里的如花
大太太:金锁记里面的七巧
白静媛:湘云
白舜华:费云帆,其实偶真的觉得一帘幽梦里的刘德凯还蛮帅的~,对了,还有白瑞德
子矜:(都是一点点)白流苏,冷清秋,斯佳丽,黛玉的一点多愁善感和宝钗的一点圆滑世故,还有俺对理智型知性女子的preference。
白致立:前面说过了,金燕西,楚留香,宝玉(潇潇说像007,我汗)
白致远:极品啊极品。过尽千帆皆无视,一片冰心在玉壶
何洛辉:孔二小姐。
许曼丽:参照陈白露和魂断蓝桥
2。本文的伏笔
1)大太太的城府和阴谋
A。对于子矜第一次进府的反应(“柳暗花明”)
B。有人来找三姨太时她的反应(“情何以堪”)
C。子矜多次梦见的绿眼睛
D。白致立一直以来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和风流习性
E。从步步璇玑一章开始暴露(“换了一种薰香,说是法兰西的香料,味道虽好闻,久了却觉得头晕”),对紫菱的怀疑形成于那封信,珍珠摹仿不来字迹,所以疑是另有其人。
F。从三姨太对大太太的态度及私奔之前和子矜的对话,也可推断大太太的为人(隐忍多年,想一网打尽,让三姨太顶罪)
G。二太太流产一事,第二章就有提到了(有没有人那时候就怀疑大太太的?)
H。小辉番外中白致立要保护的人,就是二少,山洞那次和二太太去世之后,二少都有提到小时候几次差点出事,都是伏笔。
2)子矜母亲和老白关系的伏笔
A。第一章和后面多次提到的镯子,还有从不拍照(“曾经沧海”)
B。秘室的秘密(“又见萧郎”,“苍苔露冷”)
C。白舜华从初遇到后面好几次的似曾相识感(“锋芒初露”)
3。程素素的手段和修文同子矜break up的真实原因(后面会讲)
素素的命运,番外中发生的事是关键:)
其他一些大少爷身份的伏笔,比如惜兰,还有三姨太私奔的伏笔,等等等等,懒得说了
4。关于二少的心思(众家mm最关心的)
前面都是暗线,从现在起转明
A。第二章的初次见面(有人从这一幕就判断二少是男主了,偶汗)
B。第一次交集(“醉卧花荫 ”)
C。第二次交集(“苍苔露冷”)
D。“又见萧郎”这一章里,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子矜和修文见面的场景二少是看到滴
E。从下部开始一直合作的点点滴滴,中间有很多细节描写,如果用心体会就会看出苗头来~~足足五章呢
F。还有很重要的是:俺虽然后面就没有再具体描写公司里和生意上的事了,但是合作关系仍然存在,(这一点是key point)
G。“一片冰心”和“冰心一片”两章,是偶费了大量心血给二少创造的机会,后面偶还会创造滴,偶真是亲妈啊~~~
H。子矜对别人的关心和从中表现出来的善良(包括对她人的同情和帮助),大少和二少都是看在眼里滴~~
后面呢要打仗了,还有日本鬼子和间谍战,太难写了,还有情敌,主要就是大少二少和子矜了,偶要好好想想高潮怎么写。
下卷 归去来兮
夕殿萤飞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日本关东军突袭沈阳,一日之内,沈阳沦陷。同日营口、鞍山、抚顺、长春等二十余城失守。二十一日,辽宁、吉林两省沦陷。十一月黑龙江沦陷,十二月锦州沦陷。至次年二月,日军占领哈尔滨。至此,山海关以北东三省全部沦陷。
同年“一?二八”事变又起,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奋起抵抗,死守孤城,浴血奋战长达三十三天,力挫日军万余人,无奈政府坚持不抵抗政策,迟迟不肯发兵救援,十九路军官兵悲愤之下撤守。最终经过英、美等国“调停”,中日双方于3月3日宣布停战。
与此同时,南京城里,还是一片歌舞升平,景乐年华。
街上流虹闪烁,巷子深处一栋小小的院子,走进去,是深仄的幽静。
三月的天气,孤绝而冷俏。
小院里种着大片的茶花,还没有开,墨绿的坚硬的叶子,裸露在夜色中。
轻轻的脚步声移进屋子,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姐姐,你来了。”
那人轻轻应了一声。屋里桔红色的温柔灯光,映出床上那人的脸,嚣张的白,无法想象的瘦,更显得一双眼睛大的突兀。余了那一双眼睛,很难看出她之前的美貌。
“怎么样,今天好点没?”低沉的声音,有点沙沙的。
“还不就那样,好一阵坏一阵的。”她的声音竟如同锯子样,暗哑嘲哳。
“我前日托人带来的补品,你都吃了没有?”
“天天拿药煨着呢。”她脸上淡漠的笑容、还没有绽开就萎谢了,没有力气似的,“其实姐姐又何必浪费那些钱——吃和不吃,都是一样的……我是总归是熬不了多久了。”
“你胡说!”站着的那女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怒意来,“医生不是说了,捱过了这个冬天就有希望。可是你偏不,我不看着你你就偷偷的把药倒掉……你心里存了个死的心思,又怎么好的起来!”
“姐姐。”她叹了一口气,“你别生气,我吃药就是了。”
她伸手抚摸她瘦骨嶙峋的脸,无声的啜泣:“安安,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手上一只硕大的红宝石戒脂,衬出她的突出的骨节,苍白。
“姐姐。”安安抓住她的手,大而茫然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往日美丽的光泽,微微笑道:“其实你不觉得吗?我们这样活着,比死更痛苦呢。”
她说不出话来,眼底的凄凉几乎控制不住。只喃喃道:“我不许你死,不许……”
安安的脸色却很平静,好像她刚才说的,只不过是别人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她姐姐身上芍药色的碎金叶旗袍,还有搭在椅子上的狐皮大衣:“姐姐,今晚又有宴会吗?”
“嗯。”她温柔的理理安安的长发,“你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好。我要吃葡萄。”安安冲着她笑,仿佛是很多年前纯净无瑕的笑容。
她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不敢再看一眼,拿起衣服匆匆走了。
刚才安安的眼神。安安是明白她的。她也只得她了。
早有一辆四轮马车候在门口,车夫是熟识的,殷勤向她问好:“许小姐,今天要去哪里?”。她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合上的院门,揽紧了身上的大衣:“白公馆。”
白家四夫人的双十庆生宴,就在今晚。
如今白家在政商两家的风头,几乎盖过程家。
让人费解的是白府如今只余了一位四姨太,白舜华对她又是宠溺有加,却迟迟没有将她扶正。许多人起先还会问起三姨太去了哪里,可是日子久了,渐渐地社交场上钱凤君的名字没有人再提起。上流社会没有别的,只有淡忘是顶快的。如今正红的,才是紧要的。
所以这一晚,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来了。
满座的酒胾雾霈,流光滟滟。觥筹交错之间,无论真心、假意,皆是醉然成欢。人生苦短,只道行乐须及时。青春不过一响,莫把浮名抛。
微暗的灯光下,清柔的小夜曲在房间里回旋缭绕;高跟鞋在旋转,美酒、香槟,鲜花和小提琴,一切看起来都让人迷醉沉沦;只有一人静静伫立一隅,似乎在观察着每一个人,又似乎谁都不能映入她的眼中。
她身上的衣服是淡淡的碧色,宛如烟雨濛濛的江南柳。如水莲花的容颜,清扬婉约;只在乌黑如玉的头发上斜斜的簪了几朵米黄的木槿花,凝脂的蜡一般。仿佛同这良辰美景锦绣年华完美地融为一体,却又好像时刻保持着若有若无的一分矜持和疏离;她若微笑,浮世绘影一般的教人难以揣摩和捕纵,却牢牢的牵绊住了旁人的视线。
“姐姐。”翠墨小步走到她身边,打断了她的沉思:“有人送了贺礼过来。”说着递过一个盒子,子矜掀开一看,却是一只淡绯色的玳瑁发簪,不由得脸色一沉;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簪子的顶部镶了一颗滚圆的明珠,是极罕见的墨金色,一望即知价值不菲。盒子底部还铺着一张和纸花筏,浅浅的粉蓝樱花底子,上书“有匪君子,遥叩芳辰”。字谈不上出众,却也工整。
“姐姐,那人的手下还在门口,要不要还给他?”翠墨见她脸上隐有阴霁之色,因小心翼翼道。
“不用。他喜欢研究我们的文化,就让他去研究好了。”上次因为白致立嘲笑他分不清已婚和未婚女子发髻的差别以至于认错了子矜的身份,听说他回去后就请了先生苦学中文。只是这样一份不合时宜的礼物,只会让人觉得其心叵测。估计黑木自己也不曾料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不但没有起到示好的作用,反而弄巧成拙,让子矜对他的戒备更深了一层。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程佩佩亲自送来了一份大礼,竟是一挂十二指节的金丝燕钻项链,矜贵非常。
好不容易送走了总统夫人,子矜回到房间,只见礼物堆了一地,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玉器古玩自是不消说了,倒是有一排四美图的晴彩琉璃内嵌玉石裱金屏风,较为别致,其余的还有白石老人同徐悲鸿的画,黔山玉翠、蕙风荷、宝光新梅的极品兰花等等,琳琅满目,不一而足。仅是手表就收了一打,各种款式的都有,大多是镶嵌着钻石或翡翠宝石的,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桌上摆着一个四四方方金辉银烁的盒子,礼贴上写明是周太太送来的。随手打开,里面是一套十二色的水仙、辛夷、玫瑰、百合、蔷薇、茯苓、茱萸、薄荷、檀香、槴子、琥珀、木樨清露,盛在透明的玻璃瓶子里,折射出不同颜色的晶莹光芒,粉红、桃红、碧青、乳白、胭脂、棕黄、靛蓝……灯光下煞是好看。子矜拣出来一一细瞧,身后传来白舜华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
他微笑着走近,“怎么样?这些礼物可还喜欢?”他的神情宁静儒雅——岁月之于他是眷顾的、只添增了他沉着的气质;眼角刀刻一样的笑纹里,都是时光的沉淀。
子矜看着他走近,那心中的脆弱和感伤来的如此突然——自大太太出家以后,他的表情一直清淡无虞,微笑,却到不了眼底。仿佛这天下之大、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伤害到他。
她浅笑回应:“好虽好,也太奢侈了些,哪里就用的了这许多?”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说着递给她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看看。”
“手枪?”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为什么送我这个?”
“虽然现在政府一昧退让,短期内不会正式对日本宣战,但是说不准哪天就打到南京来了。”
前不久总统刚发表讲话,宣称“政府现时既以此次案件诉之于国联行政会,以待公理之解决,故已严格命令全国军队,对日军避免冲突,对于国民亦一致告诫,务必维持严肃镇静之态度。此刻必须上下一致,先以公理对强权,以和平对野蛮,忍痛含愤,暂取逆来顺受态度,以待国际公理之判断。”由此慕容皋“不绝交、不宣战、不讲和、不订约”的“外交政策”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他顿了顿才道:“这个型号最适合女子用,改天我让人教你。”
子矜心中虽有疑惑,却也应了。她收起盒子,只听得白舜华又道:“你对总统夫人前来一事有何看法?”
“我正觉得奇怪,总统不是正提倡节俭朴素、廉政务公的吗?为什么我们家还搞这么大的排场?而且总统夫人还特地送来贵重的礼物?”
“表率只能有一个,你说对不对?”他脸上薄雾一样的轻哂,是参透一切的洞明。
子矜默然。上个月因为是否应该增援淞沪战场一事,党内两派起了争执,财政部表示有能力筹集足够的军费,却被上面驳回。总统夫人此行的用意,不言自明。
“从明天起,我们家就要开始全面收缩业务——你又要辛苦一阵子了。”
她一怔,之前白家已经陆陆续续把旗下的铺子盘给了那些掌柜的,余下的也都清点的差不多了。公司也没有再扩张,只忙着回笼资金。
“你是说,连各地的工厂也不要了?”
“是。我已找到了几个买家,慢慢的打算都顶给别人。”
“为什么?就是因为要打仗了么?”
“也不全是。你别问,”他看向她的眸光里,隐约有了一抹融融暖意,“将来你自然会知晓。”
书房里。
“你见到她了,应该明白要报仇是不可能的事。”一方沉静如水的声音。
“我看到了。”女子的笑容透着苍凉和酸楚,“可是我不甘心。”她头上一支红珊瑚雕成的垂珠簪子,兀自轻颤。
“其实我一直以为,她甚至都用不着开口,下面的人自会为她做一切。可是见了她本人,我又开始怀疑——那样的气度高华,怎么会……”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只是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她苦苦追寻挣扎深陷其中多年的答案。
“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开?”他垂眸,浓长的睫毛覆上清冷的视线,“答案就这么重要?——你不要辜负了安安的心意。”
“她死都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她一贯淡漠冷艳的脸上是浓的化不开的悲怨,“可是我又怎么能甘心?!你没见过安安当年的样子,她……”她说不下去,狠狠把几乎夺眶而出的泪逼了回去。
“我可以帮你查。”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轻而坚定的声音:“但是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你绝不可轻举妄动——你现在做的事、太危险了。”
“好,我都听你的。”她的左手下意识的用力掐住右手,“如果被我找到那个人,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无名指上水葱一样的长指甲刮到红宝石,“啪”的一声脆响,齐根断了。
迎面一人,丰仪俊秀,一身白色的雪克斯细呢西装,穿在旁人身上可能会嫌轻佻,于他却是再合适不过。
“你不是去上海谈判?这么快就回来了?”子矜看见他有些意外。
白致立嘴角微微上扬:“大寿星的好日子,我怎么也得赶回来道声贺不是?”
佻达,笃定,漫不经心的微笑,就盖过了屋顶水晶吊灯的灿烂光华。
子矜忍不住轻哂:“可不是,我好大的面子。”视线移向他的肩膀,“明明是先去了城外。”顿了顿才轻声:“你又去探望她了?”白云庵里种满了夹竹桃,花虽有毒,但是美丽。
“啊,被你发现了。”他抬手拂落肩上细碎的白色花粉,“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说着很自然的摸摸鼻子,“女人有时候太聪明了总不是好事。”
“净瞎扯。”子矜瞪他。如今的白家大少爷修身养性,再不招蜂引蝶,名声好得不得了,以至于前来求亲的人多到踏破门槛;只是本性难改,说话还是那个调调。
她心情突然就有些变好,伸出手来:“我的礼物呢?”
“我还以为你收礼收到手软了,难道还希罕我的?” 他手一摊,两手空空如也。
“真的没有?”子矜轻笑,“真不知你以前怎么追女孩子的?”
话一出口就自悔失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她正想拿旁话支开,却见白致立倒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慢条斯里道:“其实我有准备——”
他乌浓的笑眼深飞入鬓,笑花溅到眼睛底下,凝成一个小涡:“只是翻遍了南京城,也没找到有什么配得上你的……”
“行了行了。”子矜受不了他,截住他的滔滔不绝,“我心领了就是了。”
白致立越过她上楼,走了没几步突然又回头一笑:“我是说真的。”
子矜回到人群中,方才眼里残留的笑意渐渐淡去——
有些人总是在笑,可是并不见得快乐。
繁华背后,寂寞越清冷。
轻云闭月仿佛兮,星星也淡然无辉,遥遥望去,要眯起眼睛,才能看到隐约的光斑。
夜幕悠独无垠,像是九天玄女拉开的大幅墨蓝色丝绒挥洒天际,淋淋漓漓,说不出的神秘深邃,带着温柔的美态。
竹林哗啦啦的作响,清冷的夜风鼓动她身上的银丝暗柳叶纹短斗篷,簌簌有声。
却觉得莫名的安静。
心里如同被熨过一样,温暖而妥帖,在这样的一个夜晚。
池子边长了密密的水草,有湿润的竹叶清香隐隐飘来。
突然,草丛里有黄色的光点升起来,一颗、两颗,继而是成百上千颗,形成一条银河似的光带,在夜空中摇摆着绽开,又纷纷往池子中心坠去;水面上即有同样的光点冉冉升起,一上一下,交舞生辉。
亮光微小而泠幽,然而千盏万盏,轻盈翩跹,很快融作一片灿烂辉煌,映衬出水面波光粼粼,就好像是明亮的星子、一颗一颗、坠入水中央……
她不能呼吸,眼前缤纷晶莹,化作瑰丽绮梦。漫天的流光飞舞里,一人濯濯如月,沉静绝尘,只是从容的转过身来,千万萤火虫的绮光流离就成了他的陪衬,一下子杳然淡去。
他闲情淡漠,冶姿润洁,眼中却有灼灼清辉,穿透所有的浮华幻象,照到她的心底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子矜怔怔看着咫尺之外的那个人,一时只觉得很难保有思考的能力。
前世今生,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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