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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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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安装自来水的。一听是这么一回事情,杨涛的心里更有底了,暗自冷笑了几声,才大声地对他们说:“好啦好啦,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哩,原来就是这么一件鸟事啊!你们几个人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我带着你们几个去找
  白老板,咱们有事情好好商量,你们说是不是呀?“
  听了杨涛这一番话,又看看他身后愈聚愈多的他那些小弟兄们,村里那几十号人就小声嘀咕着,把三个“代表”留下,不情愿地散去了……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得没影儿了,杨涛才挥一下手,让手下的弟兄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把这站着发呆的三个人一起推搡进了矿区的一个废仓库里。
  房子里黑黢黢的,彼此只能够看到一个人影儿。有人打了一下打火机,杨涛咳嗽一声,那人又赶快把火给灭了,只有一片愈来愈粗重的呼吸声。
  那三个人不禁害怕起来,声音抖抖地都问道:“杨涛,你小子……要干什么?!”
  干什么?杨涛什么也没说,只是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三下两下,那三个人都已经离开地面,被吊在半空中了,只有几条胳膊腿在空中不住地乱动,弄出一片吱吱嘎嘎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人杀猪般哭爹喊娘地嚎叫起来。杨涛却根本不管这些,依旧让下边的人一圈一圈地紧着绳子,直到那嚎叫声也低了下去,变成了愈来愈低的抽泣声、哀告声,他才又咳嗽两声,让手下的都停下来,然后嘿嘿地笑着说:
  “怎么样,不好受吧,这玩意还是最轻的哩,其实我的厉害你们又不是没尝过,难道几天不见就又骨头痒痒的不行了?说吧,你们是想下来呢,还是想在这上面再吊上这么一整夜?”
  三个人哪里还敢再嘴硬,只好又不住声地哀号起来,赌咒发誓地说他们再也不敢和矿上和杨涛大哥作对了……看着他们的这个熊样子,杨涛直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让弟兄点着烟,一连抽了好几根,看这些家伙们也实在有点儿吃不消,有一个还尿裤子了,才挥挥手让把他们慢慢放了下来,嘴里说:
  “好啦好啦,我也不为难你们了,但是咱们把话说在明处,只要我杨涛在这地方,你们再也不准给我出难题!况且你们那是什么狗屁的个理由,谁不知道今年一开春就是个大旱,泉水断了完全是旱的过,怎么能说是我们矿上弄的呢?”
  三个人下了地,依旧软软地站不直身子,嘴里却不住气地齐声说:“是的是的,杨大哥说得对,完全是我们的不是,我们再也不敢给杨大哥惹麻烦了……”说着说着,就赶紧向门口摸索过去……
  “慢着点儿!”不等他们摸到门边,杨涛又喊了一声,吓得三个人都不禁一愣。杨涛摸摸口袋,把刚刚赢的那几百块钱拿出来,塞到他们手里说:“这是大哥送你们的,去打点儿酒喝吧。我可告诉你们,村里再出了啥事情,我就拿你们开刀!但是,你们几个自己有什么难处了,就找大哥来,大哥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三个人拿着钱犹豫了一下,便立刻一迭连声地叫着,很快没入了夜色之中。
  杨涛那几个手下,都怔怔地站着不出声,他自己却兀自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就在这时,仓库的门突然大开,几束强烈的手电光射进来,在他们一个个脸上晃着,刺得他们好半天睁不开眼。等终于看清楚了,才发现身边已经站了好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为首的一个女警察用非常严厉的口吻说:
  “谁是杨涛?”
  “我就是,怎么啦?”
  “我们是金山派出所的,请你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刚才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我们在干什么?”
  杨涛依旧口气硬硬地说着,心里却不禁有点儿发怯,因为这些年来,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和这样一些人打交道了。
  “有人举报你在这里私设公堂,搞人身侵犯,这没有错吧?”
  “这……”杨涛一到这时就有点儿哑巴了,他沉吟了一下,忽然眼珠子一转说:“哎,我说,你们大概是弄错了吧……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我说你这个王所长……你难道不知道我杨涛是什么人,我大哥是谁?!”
  “知道,我们知道得很呢,要不怎么会专门来找你?!”这女人的口气同样硬硬的,还带了一点儿讽刺味儿,说罢又嘿嘿地冷笑不止。
  旁边的一个男警察便有点儿不耐烦起来,“王所长,这种东西,你跟他磨的个什么牙……少废话!走,有什么到派出所说去!”说罢,便猛地推杨涛一把。
  “走就走,我还怕你们不成?到时候只怕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就不要怪我杨涛不讲义气,没有给你们说清楚哇……”事到如此,又当着手下一拨儿弟兄们的面,杨涛也只好鼓鼓勇气,故意大声地说着,兀自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三
  天蒙蒙亮,门力生就一骨碌爬起来,独自在宾馆门厅里了。
  这宾馆刚刚落成,浓浓的喜庆气息溢满了整幢大楼,门厅的四周满是喜气洋洋的花篮、彩球和工艺品什么的。门力生一个一个浏览着,嘴里默念着京城里那大大小小恭贺单位的落款,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正中悬挂的那块镏金匾额上:雁云大酒楼。说颜体当然不像人家真正的颜体那样肥硕浑厚,说魏碑当然也不像人家地道的魏碑那样古拙滞重,但是只要稍稍懂那么一点儿书法,你就不能不承认这里面真还都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尤其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么一种遒劲有力的大家气度,那么一种含而不露又似乎咄咄逼人的刚毅的力量,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毕竟,那是出自他门某人的手笔啊!门力生颇为自得地左看右看,实在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就兀自嘿嘿地笑出声来。
  这是他们市驻京办事处鼓捣的第一个大项目,也是他们省在京城里兴建的第一个星级宾馆,是他们全市也是全省的骄傲和脸面啊。为了题一块够得上这个档次的匾额,市里那一伙人反反复复议论了好几天,有的主张请省委领导甚至中央领导,有的主张请京城里的名家大腕儿,正吵得不可开交,金山区的副书记陈见秋进来了,张口就说,你们这不是端着金碗讨饭吃吗?谁不知道我们门书记就是一笔好染,全国出名的书法家,什么颜肥柳瘦,什么真草隶篆,哪一样拿起来放不下去。我们自己的宾馆,自己不题却到外边请的个什么狗屁人物,那是有钱没处花,烧得你们难受怎么的?就这样当头一闷棍,大家便仿佛一下子都醒悟过来,立刻齐声喝彩,把矛头对准了他……他当时只好把这个多事的陈见秋骂了几句,颇不情愿地拿起笔来。
  陈见秋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显得很精明,有时候说起话来又似乎有点儿没头没脑的,而且一点儿也不给别人留面子……不过这也许正是他的一个难得的优点,所以打心眼里说,门力生还是很喜欢他这个人的,在雁云全市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干部中,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没遮没挡瞎说八道了。即使像常务副市长杨波,虽然许多人都认为是门力生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儿,但是在这位不苟言笑的一把手面前,也似乎从来都像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学生。
  想到杨波,门力生立刻意识到,离开雁云已经十来天了,作为留守的杨波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汇报汇报,真是的!他摸摸口袋,似乎想掏手机的样子,这时就有一只手刚好把手机递了过来……他扭头一看,原来是他的秘书小赵。
  “好了,你给我要杨市长。”
  电话很快拨通了。
  “是杨波吧,我是门力生。怎么,你还没睡醒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家里的事情还好吧……你说什么?省委要咱们报换届方案?”门力生说到这里,扭头看小赵一眼,小赵立刻乖觉地向院子里走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门力生依旧把声音压得低低地说:“省委也真是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郜市长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们市委有什么办法……况且换届还早得很嘛,现在报的个什么狗屁方案,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告诉他们,就说是我说的,现在市委的几个书记都在北京,一切等我们回去再说吧!——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能够拍板的拍板,能够处理的处理,不要等我们,也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现在就这样,郜市长成了那样,你就是主持政府工作的嘛。今年我们开局不错,前几个月一直在全省排名第一,决不能因为郜市长倒下了就慢慢落下来。今年全年下来,我们依然要保持全省第一,这一点非常重要,非常重要!我想,用不着多说,你一定比我也更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吧?”
  杨波似乎还要说什么,门力生已经咔嚓关了手机。楼梯上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是柳成荫、金鑫俩副书记相跟着说说笑笑下楼来了。
  不一会儿,雁云市的几十号人,已经在门力生书记的带领下,迎着薄薄的晨曦,向中国那个最神圣最令人景仰的地方驶去了。
  正是不凉不热的初夏时节,清晨的京城还蒙在一层若有若无的岚霭中。一溜一溜的汽车,也好像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有生命的东西,表现得格外温顺、安详,不像白日里那样桀骜不驯地横冲直撞。大概是到南河沿一带了,在绿树掩映中露出隐约的红墙,红墙下还有一伙一伙的人们在打太极拳什么的。几天来,门力生也一直深陷在一种兴奋和昂扬之中。作为一个偏远小市,他们这几天在京城的表现实在是大手笔,说是轰动京华一点儿都不为过。雁云市在京老干部座谈会,光省军级以上的老干部就来了七八十位,齐刷刷坐了满满一礼堂,与他刚到雁门任职时的那一次完全不同,那种热烈的喜气洋洋的气氛仿佛要把整个礼堂都要掀起来了……老头子们都显得很激动,一个一个抢着发言,对于他主政雁门这些年的工作,一片发自内心的叫好声,有的老头儿还像年轻人似的拍着桌子拍着胸脯,一再表示要向省里领导反映大家的呼声,坚决让他再留下来,在雁门这个地方再干他三五年……雁云历史上就是中原与少数民族相互交融的一个过渡地区,在境内绵延数百里的内长城两边,几千年来金戈铁马,风萧萧兮易水寒,不知道造就了多少慷慨赴死、大义凛然的热血男儿,这种特殊的民情民风一直到靡丽温婉的现代都没有消弭。比如在上个世纪的那个血腥的战争年代,这里就涌现出一大批各领风骚若干年的风云人物。当然,随着时间和历史的洗刷涤荡,这些人有的变成了一撮泥土,有的变成了阶下囚,有的很自然地退出了历史舞台,也有的至今还在世界各地流浪漂泊,只有一小部分最幸运的坐在了这个大礼堂里。作为整个座谈会的中心,门力生满脸谦恭的微笑,逐个扫视着这些残存的幸运者们,心里不禁暗笑道,你们以为自己还是当年大权在握的时候啊,向省委领导反映,多轻巧啊!况且你们哪里知道,现在的我也早已经不是前几年的我了,我已经五十八了,什么再干三五年,即使提拔到省里也早不指望了,只要能安安全全退下来就谢天谢地……
  座谈会一结束,紧接着是“二人台”晋京汇演。在雁云这个民风剽悍、慷慨悲歌的地方,一男一女对唱的“二人台”地方小戏,是极具地方特色的。不论男女老少、不论田间炕头,到处都飘荡着那么一股浓浓的酸菜黄酒味儿,人人都能够张开嘴巴吼上那么两嗓子。听一些专家们引经据典,最起码从明万历年间开始,这种东西就在本地民间广泛流传开了。几百年下来,一些历经千锤百炼的经典剧目,比如《走西口》《闹元宵》什么的,不仅深受本地人喜爱,而且搬上屏幕、拍成胶片,在全国都受到了经久不衰的热烈欢迎……对于这个东西的名头,门力生虽然早就有所耳闻了,但是真正让他感动并下决心进行扶持,却是在近几年的一次招商会上。那是有关旅游开发的一个招商项目洽谈会,邀请的都是国内外名气甚大的一些旅游文化产业巨头名流。为了敬好专门请来的这一尊尊神,柳成荫他们作了细致入微的精心准备,连每个房间上几种水果每种水果上几个多大个儿的都进行了专门研究,至于晚上的夜生活也考虑得无微不至,现在社会流行的那些个新鲜玩意儿,比如什么洗头呀泡脚呀桑拿呀按摩呀的都有。谁知道这些人来了以后,对于这一切都没有产生多大的兴趣,惟独对一场戏曲联欢晚会上的几个“二人台”片段赞不绝口,鼓掌声不断,一下子好像都吃上什么兴奋剂了,一直到第二天开会,话题的中心依然是这个内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一个老头子还不住地感慨:你们这些人哪,其实还是在管中窥豹哩!远的不说,即使和十几年前比,现在这已经算是幼儿园一级的了,那时候的那一批演员,那时候的那么一种表演,才算是真正的艺术享受啊!不论谁看了都一辈子难以忘怀。尤其是有个叫钟丽什么的女演员,那身段那扮相那极富感染力的表情和似乎能穿透心灵的唱腔,真是令人终生难忘啊……老头子一边说一边挥手,一直到散会还不忘向他打听这个钟丽什么的下落。也许是受了这一次的启发,在以后的日子里,再听那一曲又一曲的“二人台”对唱,门力生便真听出一些味儿了,它是那样的缠绵悱恻、凄凄切切,又是那样的慷慨苍凉、激越高亢,就像是本地人最喜欢喝的那种又甜又辣的老黄酒一样,越品越有味儿,没有多少年岁月的沉淀是根本酿造不出来的……门力生决心在自己的任期内开展一场大规模的文化抢救运动。一晃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趁着来京城举办大型招商活动签字仪式,他们把这支精心打造的文化队伍也拉到了北京,并一口气在首都大剧院连演了一周时间。看着那每天人头攒动的热烈场面,听着场内场外的许多陌生人满嘴都是“二人台”“雁云”这样的字眼,作为一个地方的最高长官,门力生心里那个美哟,真比当年来走马上任的时候还要兴奋哩……
  什么是大手笔,什么是大气魄,什么是大动作,来我这里看看就全明白了!在我门力生主政的这七八年时间里,小小的一向默默无闻的雁门,发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啊!真的是一年一个大动作,一年一个大变化,不仅在他们那个偏远省,就是放眼全国那都是并不多见啊!就像今天他们要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这个招商项目签字仪式,几个引进项目的合同总投资达到了将近一百个亿,如果到时候真的落实了,雁云在全省的位置那就还要大大地前进一个位次,一跃而成为全国举足轻重的一个新兴工业重镇……只恐怕到那个时候,真正来到这里邀功请赏的就不知道是哪一个后来者了……
  也许是由于年龄的关系吧,这些日子以来,门力生总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这个“将来”的问题,而且一想到这些就有点儿莫名其妙地惆怅甚至伤感,特别是在倒霉的郜市长倒下后的这些日子里。
  唉,老郜啊老郜,一向勤勤恳恳、少言寡语的老郜,多年来就像一个影子一样生活在他门力生高大的背影里,从来也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一丁点儿,这样的好搭档真可以说是上天特意为他门力生安排的,怎么说倒就轰然一下倒下来,这是不是造物主对他这些年来风光无限的一种有意的惩罚呢?
  想到这些,门力生突然觉得眼前有点儿模糊起来。这是怎么了,像他这样以手段强硬著称的铁腕人物,难道也真的有点儿儿女情长起来?笑话!好在正在这个尴尬的时候,车队已经来到了人民大会堂高大的台阶前,车上的人们都站起来,目送着让他先下。门力生轻轻地摇一摇头,又立刻恢复了在多少人心目中已经固定了的那个不苟言笑的严肃形象。等下了车,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而又坚定地登上那一长溜高大的台阶,门力生忍不住停下来。他扭转身,举目环视这全世界最开阔的广场、这亿万人心目中最神圣最庄严的地方,一种发自内心的豪迈、激动和圣洁的情感便油然而生,使他突然产生了一片与他这样的年龄很不相称的热血沸腾般的澎湃感……
  整整一个上午,他依然被这样一种澎湃感激励着。没有疲惫没有委顿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他热情如火,他兴奋莫名,他举止得当挥洒自如,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面对那么多的高层领导那么多的陌生人那么多的麦克风和闪光灯,他觉得自己充满力量一往无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伟大的不知道疲倦的跋涉者,正带领着历经苦难的雁门人爬上一座高高的山,身后是几百万双充满渴望和希冀的眼睛,而眼前则已经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开阔地了……就是在这个时候,整个仪式结束了,他开始和每一位来宾热烈握手——咦,一个瘦小的南方人突然把话筒伸到了他的面前:
  “尊敬的书记先生,请等一等,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你是……”门力生不由得怔了一下。
  “嗷,对不起对不起,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南方日报》记者。我们都知道,在您主政的这些年里,您在你们那个相对贫困的地方创造了一个奇迹,也可以说是一个辉煌,这一点我们都非常钦佩。这几年全国媒体都很关注您的一举一动,比如您强力推行的干部下乡、末位淘汰、信访一票否决等,我们报社都作过长篇报道。可是我们又在私下里有一个担心,这就是我们都知道您现在已经是五十八岁的老人了,按照政策,您很快就要从现在的岗位上退下来了。是这样的吗?”
  一听这话,门力生不禁笑了一下:“那很正常,毕竟这是自然规律嘛,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们都要把这一切交给我们的后来者,你说是吗?”
  “是啊,但是我所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我想问的是,您在这些年来所创造的这一切,都是和您的独特个性分不开的,我们知道您是有名的铁腕人物。”说到这里,这个小个子笑了一下:“但是,谁又能够保证,您的继任者也是和您一样的一个人呢,如果他是一个极其平庸的人,或者甚至是一个贪官,只把您所创造的这一切作为他自己向上爬或者搞腐败的一个条件,您是不是会觉得很心疼啊?”
  “这个……”
  “像您这样一个人物,仅仅因为年龄关系就退下来,却不能够进一步提拔重用,上一个更大的台阶,您是不是觉得有点儿冤啊?”
  “这个……”
  “还有,您现在可不可以向我们透露一下,您的继任者会是谁,听说你们的市长刚出了车祸,倒下了,那么是不是您身边这两位副书记当中的某一位呢?”
  门力生再一次感到有点儿发愣,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果,如果,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如果!还有他身边的这两位副手,柳成荫矮矮的胖胖的,一双笑眯眯的小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光秃的大脑门在闪亮的灯光下像抹了一层油。金鑫瘦瘦的高高的,戴一副锃亮的金丝眼镜,在那闪闪发光的镜片后空空洞洞什么也看不清楚。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做声,一双双目光像有热度似的紧紧包围着他……门力生感到额头上冒汗了,好半天才又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你提得好,也的确是我们都很关心的一个问题。但是我相信,有人民的支持,有省委的关心,领导们一定会把这个问题处理好的,作为下级,我们只需要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就可以了。”
  说完这一番话,也不等这个小个子再说什么,门力生就立刻走进人群,大步流星向大厅外面去了。
  四
  这几天,金山派出所所长王霞实在太累了,今天更是一直忙乎到后半夜,才身心疲惫地赶回了家。
  金山在雁云城区的东边,过去不叫区也不叫金山,只是雁云一十三县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而且在这十三个县中,这个县没有煤也没有铁,搞商业远离城区,搞农业土地贫瘠,发展的速度最慢,在市里面的地位就更谈不上了。也就是在门力生主政的这几年间,金山突然找到了钛矿这样一种全国都很陌生很稀缺的宝贝疙瘩,哗啦一下上了十几个矿,财政收入一年翻一番,驴打滚似的噌噌噌地往上长,在雁云的地位很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不仅撤县设区,而且因山取名,改成了如今这样一个响响亮亮的名字……只是区政府还建在原来县城的老地方,离金山镇这个全区乃至于全雁云都很重要的新兴重地足有好几十里的路程。
  王霞回到家里已经是后半夜了,蹑手蹑脚进了屋,就见老公陈见秋怀抱一个大枕头,呼呼地睡得正香。陈见秋本来就不高,蜷曲着身子躺下,就显得更像个孩子了,再看看自己那一副丰乳肥臀的样子,王霞自个儿都有点儿困惑起来,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和这么个小男人在一个屋里生活的……她把丈夫卧室的门轻轻掩上,悄悄进了书房,把那个一向秘不示人的铁皮柜打开了。
  那里面一封一封的全是信,信的内容闭着眼睛她也清清楚楚,那是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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