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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边上的纤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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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母听了笑着说道:"那你现在怎么不自己洗了,现在倒不及那时冷了,人却懒了下来,是不?“
“不是懒,是累啊,累——啊!”他拉长最后两个字,走到屋里去了。
刚睡下不久,谢大宝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他一下顶开门,便道:"谢老哥呢!"
"怎么啦。他刚睡下!"谢母奇怪地望着谢大宝:"又出什么事了!"
谢大宝道:"睡了?这才几点?"
"几点,他昨夜忙活了半宿,这便睡了!"
"难怪,赵葫芦死了么?"他问道。
"嘘!小一点声,你不怕他听到了回来找你么,应该说走或没了么,昨夜里走到半路就不行了,好容易撑到医院捣鼓几下子就完了,这不刚刚才回来的么,你不知道?"
"这也是了,听说昨晚因为什么东西跟他儿子吵了一架,后来就喝药了,那可就疯了的,什么甲胺磷,红沙子,乐果什么的喝了那么多,后来他儿子闻到药味才踹开房门,才把王麻子找来,那还救活个屁!"谢大宝道:"办丧事的时候,他几个本家不扇那小子脸才怪呢!"
"你去扇他?"谢母笑着说:"他家明天就开门,你可准备好巴掌了!"
"我开玩笑,我又不是他家里人,怕他死了八辈子呢,关我什么事!"
"那还不就是了,你都不想去得罪人,他们还去管那么多闲事呢!"谢母道。
“我凭什么去,我又不和他姓赵的共一个祖宗!"谢大宝说道:"我去看看老葫芦,这老葫芦也真糟糕,热辣的天儿,他倒起了折腾子,这么大的家儿没个人照应着可不行要闹出个什么乱子来,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办儿。”
谢大宝前脚走,谢父就起来了:"这小子也真不嫌烦人,我怎么睡得着了,一准去葫芦爹家了!"谢母道:"你还是葫芦爹,葫芦爷的,人都死了,你也要避讳点些!"谢父忙笑说:“是,我这不就说一下子么,谢大宝这下又有油水捞了的。”
谢母伸手捞起围裙道:"一准人家倒不要他的呢,前几家叫他折腾的死的死,没死的也落了一屁股帐!"谢父也笑道:"你早知他如此,赶明儿哪天我死了,你可千万别要他当大支啊!"谢母顺手将围裙打来:"这张该撕的臭嘴,单说些背道活儿!不撕了干什么!"又假装来撕。谢父忙跳开道:"这张嘴还能吃饭呢,没了它,谁个来欣赏你弄的饭的本事!"
"我去烧点纸!"谢父转过身朝外走去突然又掉头问:"今天弄什么好吃的?"
"瞧你这个老馋猫,几时没吃过鱼了!"谢母嬉笑着说:"快去快回,今天让你解馋!"
谢父夹了刀纸走到赵家门口的时候便已有许多人在那儿走动了,看上去忙忙碌碌地十分热闹。丧棚在门外已经搭好了,里面供着牌位,猪头公鸡什么的。
谢光十分惊讶这些人的速度——竟在一顿饭时间内就拾弄好了。就连他搭一个蘑菇棚也要一天呢!他迈步朝里走去,丧棚上挂着一幅对联:
苦今宵叹明日,红尘俗愿何时了。
今驾鹤向西行,功德圆满子莫悲。
他不禁哑然失笑:"老葫芦竟也‘苦今宵叹明日’还驾鹤西游呢,嗨,这功德倒没圆满,儿子莫悲尚是实话!"
再看横批:流芳百世。
"还不如改成‘遗臭一年’更贴切呢!"他心想:“这呛人的香油灯味儿实在不好闻。”他将纸在灯上燃着,拜了一通。看见旁边立着两个小丑似的金童玉女,又想发笑。突然感觉老葫芦的遗像正盯着他看,便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也不敢再朝里面去看老葫芦了。
他刚转身出来,见谢大宝正在叫着一群人在糊些个纸船纸马的。见谢父出来,谢大宝道:"睡醒了,我刚才那会儿去你家,你还睡着,也不知几点钟了的!"
谢光只道:"是你的!你当大支了的?"
"哪里的事,不过闲着无聊,帮人家做点事罢了!"谢大宝笑着说。这边谢父还在说话,赵仁树便递了一支烟与他,他接了烟往身后一夹,赵仁树道:"这红白大事,场子大,人多手杂。没个会管事的就等于拿钱朝水里砸,既费了钱,还撑不了场面。如今这会来事的,谁还愿管这等小事,早就在外面混好了。像村长这样体面人又肯给人帮忙的请还怕不来呢?既来了,这大支的便是了!"谢父笑道:"这场子该摆多大的了,有村长给你管事,还怕钱打水漂?包管够体面的!"
谢大宝这会儿拿了个帐单过来说:"这是几个厨子商定的做大场的菜,该找几个人去买了。时候不早。今晚上就开席了!"赵仁树道:"你念来听听!"
因念道:"大葱三十斤,大蒜三十斤,辣椒十斤,红辣面五斤,青椒十五斤,猪油三十斤,食盐五斤,醋五斤,白糖五斤,胡椒粉儿斤,花椒粉三斤,十三香十袋,卤粉十袋,藕粉五斤,大枣十斤,苹果二十斤,花生米二十斤,山药十五斤,芹菜二十斤,鸡三十只,豆腐二十斤,鹅十五只,胡萝卜二十斤,猪肉加排骨四十斤,蘑菇五斤,辣萝卜三十斤,木耳五斤,鲢鱼三十条,银耳十斤,鸡蛋一百个,牛肉三十斤,粉丝二十斤,香菜十斤,羊肉二十斤,山查五斤,各色干货共十斤!"
谢父道:"准备几桌人呢!"谢大宝道:"也不多,只十几桌罢!几个本家还有几个亲家,另外还有些个朋友!"他转向赵仁树道:"都报过丧了么,该去买菜了,找几个人去罢!"谢父怕被他拉去,赶紧转身走了。
这边谢大宝里里外外地瞎忙活起来,有人带着赵仁树去报丧,有人送了纸去扎些纸器。他见纸匠扎得纸船纸马不合心意,便叫人一搭摞了回去说:"这扎的什么东西了这破马又矮又瘦没一点气势,偌大的一家能用这个让人笑话么!再看看。"
他随手摆起纸扎的电视机说:"这个玩意儿行么,这么小,哎哟,连个按扭儿也没有,你叫老葫芦怎么看啊!"他一会数落这个一会数落那个,忙得不亦乐乎,这些人倒也气得直骂,内里一个扎纸器的帮工窜出来:"他妈的你灌了多少鸟尿?你光出一张嘴就罗哩罗嗦教训人,你才多少本钱,他妈的别拿你当村长看,你就要威风,他妈的别人怕你老子就不怕你。看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他骂得性起窜上来就抓谢大宝的衣服。大宝忙向后一闪,也没了言语。赵仁树和其他人赶忙过来两厢拉开,那个人还在跳骂:"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他妈的撒什么野,那狗眼作抠了!“谢大宝没办法只还了道:"你说话文明些行不,别动着就骂人,有种真缠起来,老子也不是怕死的货,咱白的进去红的出来就是了!”
“话是你说的啊!”那个人有蹦起来嚷道:“有种咱找个地方单挑,到时候不知哪个怕死鬼躲在老婆被窝不敢来了!”人们推着他离开赵家有胡乱数落几句就散了。里面谢大宝应道:“你妈的,别以为爷怕死,当年爷混的那会子,你他妈胎毛还没长齐呢!”一面抖了抖衣服,竖竖领子走了。
他这边碰了一鼻子灰,正在懊恼,不觉之中走到帐房来。此时没其他人。就一个老头握着一杯茶,躺在椅子里眯着眼睛打呼噜。他轻轻地敲敲桌子,那老头仍眯着眼睛。他又敲了一下,那老头眯着眼睛嗯了一声,仍未有动静。他朝桌子上砸了一下"砰"得一声,那老头几乎从椅子上直直地弹了起来,手中的杯子也差点掉在地上。
“干什么?”老头揉揉眼睛,谢大宝勉强笑道:“是我不小心,刚才看到那砚台挺好看,拿起来往下一放,不想它竟沉的很。咣当‘一声就把你吵醒了!”
“有什么事吗?”老头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掇条凳子给谢大宝:“坐下歇会吧,我看你忙里忙外也够累的了!”
大宝道谢坐下,又无处寻话,发现砚台上放一只毛笔,伸手拿过来左右看了看,道:“这笔不好使吧,我再去重弄一支!”他提笔在砚台上蘸了一点儿残墨,随手写了一个“宝”字。老头见状笑道:“你这拿笔的姿势就不对,一抵,二握,一按才行,下笔要迅速有劲道流畅如行云流水般,否则便象几岁的孩子握钢笔那样,弄的纸一团糟!”
老头说着也提笔龙飞凤舞了一个“宝”字,然后就此向他解释此“宝”字比彼“宝”字的好处,谢大宝听了半天,也不曾听出个什么头绪来,只是越看此“宝”字就越不像个“宝”字。
老头侃了一通,谢大宝也稀里糊涂的听了一通,暂且把刚才的耻辱平静了下来。这会儿一个人抱着一大摞纸跑来找谢大宝,他一面挥着袖子擦着汗道:“是这个吗?都在这儿的呢!被扎的了吧!”谢大宝揭开一层层纸道:“这么好的纸去扎那玩意都可惜了!”一面开了个收条给他。又道:“这写帐的纸也没买,我本来想赖掉这一趟的,看来还是跑不掉的,我去一下子,这里照常!”他转身对那小伙子道:“新阳,你去催一下!”他指了指院中:“他们快点忙活完了不就行了吗,再多关照几包烟!”
赵新阳道:“知道了!”那记帐的老头这时走过来,一拍谢大宝的肩膀道:“还去买什么,用点孬纸将就一下就算了吧!”谢大宝笑道:“你老人家真会说笑话,这红白大事图省钱可不行,要拿这几张纸去糊弄人家,还不让人家笑掉大牙,我脸上无光不要紧,那背后戳你们赵家脊梁骨的仁可就多啦!”
“是啊,我这越老越不中用了,倒需得你提醒提醒。”老头笑道:“要不这丧事办砸锅了,葫芦哥在天之灵也不饶我的。”谢大宝倒了一杯茶笑道:“你们老哥俩的谁饶谁啊,您不也是为给他省点钱吗,没有什么轻重的。”他接过钱道:“我去买些个来。”他走到门口又转过来对赵新阳道:“厨子我已经请了,等会他们菜买来了,你带几包烟去叫一下!”又道:“风水先生我也请了,你叫仁树亲自拿几包烟请先生去看穴位!”他径自笑了一下,走出院门。
屋里的人见他走远了,怨道:“仁树也太不像话了,找这个糟货来支事,弄得没个体统了。”
赵新阳皱了皱眉道:“废了不少钱的,倒没有干多少事情,天天只翻着花样折腾人!”老头听了反而豁然开朗似的笑起来,“这话只当咱爷们说说,莫传到那小子耳朵里,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那当然,费钱又废不到咱腰里一个子。”赵新阳笑道:“我管他散尽了财呢,是他自找的,只是咱有点吃亏了,谢大宝这厮又不是咱姓赵的,倒得叫他讨了这个便宜去了。”
老头乐呵呵的道:“都说我老了,固执,你倒更死倔性子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有本事会耍的就上去捞几把,没本事的都站在边上瞎看着人家玩,看到什么都黄了,你也就完了,不是吗?”赵新阳拍手道:“可还不是这样的呢,生姜还是老的辣,这话就夹在我心坎上了,到底就是这么个理,只是没人说出来罢了,像您这样的明眼人,哪有什么事看不破呢?”
“说你不会捞,也是贬损你了!”老头被他恭维一番也笑道:“刚才买纸的钱让你吃了多少?”
“您老说话客气点嘛!”赵新阳笑道:“什么吃不吃的,也该算几个跑腿费吧,外头帮工的也拿几包烟呢,咱这两个也算个烟钱,况且我不吃也叫别人吃了去,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来,您抽支烟!”他掏出烟点上火给那老头,老头笑道:“又来糊弄我了,你既要了饭,我也就倚老卖老刷几根锅底。”
赵新阳摊摊手道:“您老眼也花了,刷锅总该找口肥油的锅来刷吧,我这个干了清水的破瓦罐子还能刷出点油来不成?”
老头听他这么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冷冷说:“现在没油,怎知以后没油,现在就说这样的话,以后还不吧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俩人在此计较着。赵新阳道:“能成吗?”老头道:“一定能成,仁树这小子,别看有几个臭钱啊,可最信这个不过了!”他拍拍赵新阳的背道:“回头给老葫芦多烧几刀纸,咱们整他不屑儿子,给他出气,也要顾着人家亲爷俩,不要做绝了,让他生气找上我们就麻烦了!”赵新阳连连笑诺。
“还有我两条梅芳烟,能做到吗?”
“您还不了解我,我说过的一定做到,做不到叫天打雷劈,只要事成就行!”他抬头看了看钟道:“不早了,我去叫厨子了。”
他走到门口,老头追出来道:“别忘了我两条‘梅芳’,还有等到过年时候再干,装得像一点就是了。”赵新阳扭头答道:“是了!”便走开了。没走几十步,迎头见赵仁树满头大汗得跑过来。赵仁树见了他一把拉住道:“新阳,从哪里来的?”
“帐房!”
“帐房?大宝在那吗?”
“你找他做什么?他买纸去了。”
“买纸去了?唉!这个瘪三,菜买来了,厨子还没请,倒跑去胡闹了!”他愤愤得跺着脚说。
“找厨子?他临走时说请过了!”赵新阳道:“拿两包烟来,我去招呼一下。”
赵仁树没法,不给又怕人家笑话,只得叫赵新阳去店里拿几包烟。赵新阳得了这个口儿欢欢喜喜的拿烟去找人了。赵仁树看他走去得背影,自个站了一会,索然无味,又低头细细得理了一下这几会混乱的事情,渐渐得理出点头绪:父亲昨晚上到今天早上没得时候,抢救费让医院捣鼓几下就去了两千五,然后回来搭棚子,买松枝纸器等又花了一千多,外加灯火不算,买菜花了一千多,加上个烟酒什么的,再加上买鞭炮得四百多,扯帐篷二百多,这一算起来就是五千多了,谢大宝租的碗筷费还有几百元,收礼到现在一共收了两千多块钱。
“他妈的!”他愤骂着谢大宝:“又不知跑到哪儿去填饭袋了!”一面又不禁懊恼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一点云也没有,倒不像刚才那么热了,偶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吃饭呢,肚子这是也趁机翻腾起来。 本来好好的,一想到饭便感到浑身筋骨像散了魂似的拿不起来。他硬撑着到厨房找了两个凉馍,又就着一碗开水吃了起来。感觉好些了,胃不像刚才那发烧似的难受了,只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索性把肘子支在桌子上,头窝在那里睡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恍惚中有人叫他,他睁眼是管帐房的老头,那老头道:“仁树,你看看,这谢大宝太不像话了,用这么好的纸去扎纸器,竟还用红纸写!”赵仁树朦胧着眼看了一下,竟发现老葫芦的脸在那纸上冲着他看,一面又变做他老婆的脸,一面又仿佛鲜血四泻。在这滔天红浪中,他又仿佛看见老头气极败坏的嚷,然后谢大宝大摇大摆的对他指指点点,然后一阵喧闹伴随着一阵微风逐渐的消逝了。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了,隐隐的外面传来了喇叭声。他清醒了一下,那喇叭声越来越大了,他娘和老婆正在那里哭的不成样子。谢大宝他们在一旁劝着。见他醒了来,王麻子一摸他前额道:“没有事了热都退了,好好养养吧,天大的事也不该糟蹋自己啊,你要什么三长两短的教他娘俩怎么过!”
这时他娘和他老婆都略略镇定了下来,谢大宝趁机道:“两班大喇叭都来了,什么事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赵仁树苦笑了一声,挣扎着要下床,那娘俩又急道:“快好生养着吧,这里没你事了,还下床做什么?”
赵仁树道:“怕什么,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不过累了,又饿了些时候!”谢大宝便叫厨子拿了几样菜来,盛一碗热饭与他吃了。方觉得神清气爽了一些。他老婆又让他上床躺着,他执意不从道:“这不都好了吗,论理今晚得守灵,要是因为这点小病就不尽孝,父亲也会不高兴得走——”
他老婆无奈,只得弄了两捆麦穰铺在地上,又铺了床被子才叫他睡去。远处的喇叭声渐渐地小了,赵仁树躺在干草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又胡乱过了几日,老葫芦下葬,丧事完毕。他又重新算了一次帐,倒贴了几千元。他心中爱惜只得私下里咒骂几声谢大宝。 饼些日子倒也渐渐地淡忘了。
第七章
夜,已经很深了。清风伴着乡村特有的清香丝丝地拂过梦中的人们。
李长江躺在床上,昏昏噩噩地打着翻儿,想睡着却睡不着,有时迷糊中睡着了,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又像半空里的霹雳打在他心上,让他惊惧着喊了出来。他摸摸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了,身旁的妻子仍沉沉的睡着,远远地传来了几声“汪汪汪”的狗叫声。声音在空旷的村子里回荡着,显得有些恐怖和凄凉。
他扭开电灯,看着大衣柜镜中的自己,脸像死人一样苍白,身子也明显瘦了一圈。
“明天再去看看吧!”他叹了口气又愤愤地说:“妈的,被老子找到,老子把他妈的活剥了!”
随后他仍复躺在床上想着假如碰到了那公司的人该说什么怎么说怎样才能把本捞回来。“几千块钱哪!”他想:“几千块钱对那个赵仁树不算什么,但对他李长江来说就是命哪!”本来希望挺大的能有万把块的赚头,后来谢老大家的蘑菇长出来了,他家的仍没个影儿,人家蘑菇卖掉一茌了,他家的才发了个芽儿,过几天竟全烂了。
他仿佛上午去了那个“兴隆野生菌种殖中心”见里面人正在把招牌卸下。后来一问,人家说今天不上班,他愣了愣站了一会儿,见人把卸下的招牌拉走了。他又过去问:“把这个弄下来干吗?”那人不耐烦地推开他道:“没看见牌子旧了吗,眼瞎脑袋瓜不灵了,旧了就要换新的!”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道:是,是。"他想转身回家,可是脚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开,仍是呆呆地看着。人们把那块招牌放上“嘟嘟”的汽车,然后跳上去,车子屁股一冒烟转了弯儿,从他面前呼啸着开过去,随后一片沙尘刮起来。他站立不稳,向后一跌了一跤,见大门已经锁了,只好翻墙而过。忽然有一个甜甜的声音喊他:“小李!”他扭头一看,原来是王华菁。那王华菁扭头就跑,他甩开就追,追着追着好像,又到了那个地方。许多人在叫嚷着等他。他手里有一把大砍刀,他刀一举对那人说:“快还我钱来!”那人跪下求饶道:“千不该,万不该,是我们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老总王华菁罢,我死不要紧,我不要她死啊!”说着就要撞墙。这时王华菁花枝招展地走出来甜甜地笑道:“要死大家一块死!”李长江本来看见王华菁出来,一下子高兴了许多。王华菁又笑道:“你仔细看一看我!”小李就听她的话一看,见她手里竟手竟托着个炸药包,导火索正“嘶,嘶”地燃着,他吓得掉头就跑,不料脚步软了一跤摔倒,他惊急之中,双手捂住头,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饼了许久,仍不见动静。他慢慢的抬起头,往后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了,四面雾茫茫地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他叹了口气道:“没文化,没见识搞什么也不行啊!”竟不知不觉中晃晃悠悠回来家。一推门大吃一惊,他看见王华菁正拿刀架在他老婆头上,见他来了,旁边钻出一个钟行道:“干掉他!”那王华菁猛的朝下一砍,李长江惨叫一声:老婆!“就扑了上去。
只听见“咕咚”一声,他慢慢睁开眼见,发现自己双手正抓着床栏,头撞在墙上隐隐约约有些痛。自己正歪着半个身子椅在被子上,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又用手摸摸脑袋,幸好没撞成包,一面懒懒地站起来拉开窗帘。秋日的阳光已经透过上玻璃窗照了进来,窗棂夹着树枝几条斑驳的倒影映在床上。他“卟嗵”一声朝床上一躺翘起大腿,顺手掏过烟来点上,“卟嗒”吸一口,一缕无可奈何的烟慢慢地从他嘴里喷出。
这时,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老婆伸进半个头来道:“做什么事刚才喊我?”小李瞄了她一下道:“没有什么事,刚才做梦的!”他老婆笑道:“我以为什么事的呢!梦魇了!还不快来吃饭!”
小李不好意思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爬起来去吃饭。他老婆端了盆猪食去喂猪了。他夹了一筷头菜在碗里,径自向蘑菇棚走去。一掀门帘,里面腐烂的臭气迎面扑来,他不敢再朝里面看,慌忙逃出来,脚步沉了许多。待捱到屋里,的饭已经凉了。他屁股坐到椅子上,却明显得感到一滴水落到碗里,一尝咸了,是泪。
他默默地吃完饭,披上衣服就要走,他老婆赶过来道:“还去吗?”
“不去怎样?”他问道:“咱几千块钱就白淌了!”他指甲用力地摁进桌逢里然后呼的一下子拔出来,也不觉得很痛,多少把心中的痛苦减轻了一点儿。他拍拍他老婆的肩膀,推自行车正要走出大门。他老婆咕哝着想着说些什么,但到了噪子她又噎住了,看着他走了,自己便回来收拾家务。
半个小时小李到了兴隆野生菌养殖技术推广有限公司。崭新的招牌挂在上面,画了许多品种蘑菇木耳之类的。小李不暇细看,到了里面倒吃了一惊,里面许多台柜台,灯光照的他也分不清了。
这个地方他一共来过才两次,第一次是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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