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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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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嫌疑对象吴水道就是泉州南安市梅花乡人,这个吴水库跟吴水道名字只差一个字,录像资料又证实到银行兑换黄金的就是这个吴水库,这不会是巧合。还有,我当时看了吴水库的录像就觉得这个人跟吴水道很像,大李子当年也见过吴水道,看到录像资料就知道这个吴水库八成就是当年到银州市倒卖走私电器的那两个人之一,当然也就明白我第二次筛选的对象就是他。”
  福建警官庄文明插话说:“这个案子当年全国都知道,我在警校读书的时候,我们一个教官还提到过这个案子,他当时介绍的是吴水道自杀的方式,提示我们今后万一遇到相同情况,该怎么处理。”
  黄小龙问他:“你们那个教官叫你们怎么处理?”
  大李子:“笨蛋,这还用问,不但要没收嫌疑人的利器、裤腰带、鞋带这些东西,还要避免卧具、灯具以及别的家具可能成为监管人的自杀用具,你们看我们现在的滞留室、看守所关押嫌疑人的地方,除了一张大炕什么家具都没有,连炕都是没有床头的那种嘛,这就叫吃一堑长一智。”
  黄小龙恍然大悟:“我说嘛,我们局那些地方怎么那么简陋,原来还以为是因为经费紧张,现在才明白是怕关押的犯人自杀啊。”
  大李子又纠正了一句:“不是犯人,是犯罪嫌疑人,只有判了刑关押到监狱里服刑的才能叫犯人。”
  几次三番受到大李子的教诲,黄小龙很没面子,顶了一句:“我是公安大学毕业的,这些我懂,不是说习惯了嘛,值得你这么认真细致地教诲吗?”
  大李子跟在公安局各路警察的屁股后面干了二十多年,参与破获的案子也能写成一本厚厚的案例教材,可是迄今为止却仍然是一个协警,面对黄小龙这种警官学校毕业的正规警察既有些自卑,又有些逆反,两种心情搅和在一起就成了偏执,对黄小龙这一类学院派的年轻警察很少有好脸色,当时就用话把黄小龙憋了个倒噎气:“彭局也不是公安大学毕业的,野文凭,有本事别听他的,让他听你的。”
  彭远大本来就不是科班出身,八十年代中期推行干部四化,其中的知识化就是文凭化,没有文凭那就只好当一辈子普通警察,根本就没了提拔的机会。彭远大此时虽然已经担任了刑侦队的副队长,级别正科,可是终究没有文凭,不但失去了继续提拔的基本条件,随时还有给文凭化的干部让贤的可能。伴随危机到来的往往就是机遇,这个时候中国最大的大学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开始招生,给所有像彭远大这样的人挣文凭开了一道大门。彭远大就报了汉语言文学专业,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他真的有水平,或者是其他考生太滥,入学考试他居然考了第三名,成了不脱产的大学生。经过三年边工作边学习边考试的艰辛努力,他也终于拥有了一张国家教育部认可的大专文凭。当时在公安局这张文凭还是很值钱的,提拔、升级、晋职称、涨工资,有了这张文凭就都可以应付了。
  黄小龙抓住了大李子的辫子:“你别胡说啊,什么叫野文凭?彭局的文凭是正规的经过国家认可的大专学历,绝对不是野文凭。”说着,还瞟了彭远大一眼,既提示彭远大大李子敢对他文凭大为不敬,又企望获得彭远大的支持。
  文凭问题对于现在的彭远大已经无所谓了,只要组织部门承认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他对大李子和黄小龙之间的争执根本就不在意。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通信问题,头天晚上让人家灌得烂醉,忘了给手机充电,第二天又急急忙忙进山,让黄小龙用他的手机给银州市挂电话,报告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的好消息,却又没了信号。此时行走在崇山峻岭中的羊肠小道上,又抱了一线希望地催促黄小龙:“小龙,再给家里挂挂电话,看看能不能通。”
  黄小龙明知没信号,也不敢违了彭远大的指示,拿出手机摆弄了半天无奈地对彭远大报告:“还是没信号。”
  庄文明说:“没关系,等到了乡上就能有信号了,如果还是没信号就用乡派出所的电话打。”
  一行人跋涉整整一天,滚了一身红泥浆,一个个活像刚从窑里烧出来的兵马俑,终于在天黑时分赶到了南安市梅花乡公安派出所。所长是一个黑黝黝的瘦高挑儿汉子,姓林,见到彭远大四个人惊讶地半张了嘴:“我们早就接到了市局的通知,一直在等你们,还以为你们出了车祸,正准备向市局汇报呢。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车为什么不坐?”
  庄文明跟所长非常熟悉,说:“我们又不是傻子,能坐车还用得着浪费两条腿?快找个地方让我们洗洗,有什么吃的没有?”
  林所长执拗地追问:“怎么不能坐车了?”
  庄文明学了大李子的口气说:“老天爷得了前列腺增生,整整一天尿个不停,就你们这里的破土路,早都成了烂泥塘了,多亏我们没坐车,坐车到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推车呢。”
  林所长嘿嘿好笑:“我们福建省堂堂知名庄大侦探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对了,也正常,长年累月在省厅大机关坐着,难得有机会到我们这深山沟里来一趟,什么叫官僚主义?这就叫官僚主义。现在是什么年代?是改革开放、经济社会高速发展的年代,你还要走老路,那谁也没办法。告诉你吧,我们梅花乡的公路早就改道了,四车道水泥路面的国家二级公路,别说下这么点小雨,就是刮台风现在也照常通车。”
  庄文明大为狼狈,后悔不迭,连连对彭远大他们道歉:“实在对不起,低级错误,低级错误。”
  彭远大连忙说:“没关系,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欣赏闽南山区的风光景色,这一路的景致确实太美了。”然后抓紧时间问所长,“林所长,这里对外通讯方便吗?”
  林所长得意地夸耀:“方便得很哪,长途电话,手机,网络,都没问题。”
  彭远大说:“我们出来很久了,得赶快跟家里联络一下,我的手机没充电,小黄,试试你的手机有没有信号。”
  黄小龙沮丧地说:“一路上我不断地拨号,电早就没了。”
  彭远大又问大李子,大李子说:“我挣那几个钱哪用得起手机,在银州我用小灵通,出了门就不灵通了,我也没带。”
  林所长便说:“不着急,先洗澡换衣服,山里的风硬,别感冒发烧影响工作。洗完澡换上衣服,用我们所里的电话打,跟美国都能联系上。”
  彭远大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水里泥里奔波了一天,尽管沿途风光秀丽,景色宜人,可是也把他们累得够受。再看看各人形象,出了门说是警察没人会相信,说是逃难的、讨饭的肯定会有人慷慨地给他们一口剩饭。彭远大于是同意了所长的提议,先沐浴更衣,再吃饭喝酒,然后再打长途电话跟家里联络。
  洗干净了,换上了林所长临时从自己手下那里搜刮来的内衣外衣,彭远大几个人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梅花乡的经济状况从饭桌上可以看出非常富庶,饭桌上是鱼鳖虾蟹,还有两瓶金门高粱酒。
  彭远大连连客气:“实在不好意思,随便吃点就好了,太丰富了。”
  林所长说:“你们是从千里之外来的客人,如果没有案子肯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到我们的深山老林来,来了就是缘分,现在经济条件也好了,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到任何一家村民家里,都能摆得出这么一桌。”
  庄文明说:“吃饭就成了,酒就不喝了吧?”
  公安部有通知,公安干警十不准,严格禁止履行公务的时候饮酒。林所长给大家的杯子里斟满酒说:“一来我们现在不是履行公务,是业余时间,二来我们这里是山区,晚上风硬气温低寒,喝点酒御御寒总是应该的嘛。”
  庄文明看着林所长斟酒,扑哧一声笑了。林所长问他笑什么,庄文明说:“你还行,干啥都跟乡镇干部的身份配套。”
  林所长又问:“这话什么意思?乡镇干部怎么了?”
  庄文明说:“有一次我到北京部里办事,请几个过去读书时候的老师吃饭,问人家喝什么酒,老师说:随你要,从你要的酒上我就能看得出来你现在是什么级别。我要的酒上来了,老师哈哈一笑说:科级,乡镇长待遇。我又问他凭什么这么说,老师说,乡镇长,喝白酒,吃白食,打白条。县处长,喝红酒,亲红嘴,收红包。厅局长,喝洋酒,泡洋妞,逛洋景。”
  黄小龙傻乎乎地问:“你要的什么酒?”
  大李子不屑地替庄文明回答:“笨蛋,这还用问,肯定是白酒。”
  庄文明哈哈一笑说:“我要的是五粮液,所以人家说我是科长乡镇级。”说罢大家哄堂大笑,笑过了就开吃。
  席间林所长介绍:“过去我们这里非常贫困,山区人多地少,老百姓都是靠瓜菜代过日子。改革开放以后,很多人都到外面闯荡,也有一些人做走私、贩卖假冒伪劣产品那些不正当生意的,不管做什么,凡是到外面闯荡的人基本上都挣了钱回来盖新房,明天我领你们四处走走看看,我们这边农民的房子用你们城里人的眼光看,每一家住的都是高级别墅。”
  彭远大趁机开始调查研究:“林所长,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林所长说:“我是本地人,原来一直在市局搞治安工作,我说的市局是南安市,可不是泉州市。四年前干部交流,我就到梅花乡来了,反正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这边工作风土人情都熟悉,也就比较安心,所以局领导一直没有再调我回去。”
  彭远大问:“你们这边有一个吴厝村,林所长了解吗?”
  林所长说:“太了解了,我老婆娘家嘛。”
  彭远大又问:“吴水库你知道不?”
  林所长说:“怎么会不知道,论起来还是我老婆的远房亲戚呢,可能算得上一个什么表哥表弟之类的关系吧。你问他干吗?犯案了?”
  听到这位林所长跟吴水库那么熟悉,又有转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彭远大有点迟疑,把握不准该不该如实把情况告诉他。庄文明是个精明人,马上接过话头介绍:“我还没有详细介绍呢,这位林所长可是我们全省公安系统鼎鼎大名的人物,省级劳动模范,全国公安系统的百佳派出所所长。”他说的时候,林所长连连谦虚:“没有啦,没有啦,不会啦,不会啦。”这是闽南人说普通话时候惯用的自谦语,虽然彭远大他们不太明白什么没有,什么不会,可是配合林所长扭捏赧然的神态,他们倒也明白,这是自谦的表示。
  彭远大明白,庄警官这是暗示他,对林所长尽可以信任,再想一想,深入到这山沟沟里搞案子,离开了林所长的配合那就会一事无成,特别是如果下一步直接深入到吴水库家里搜查、抓人的时候,如果没有当地公安机关的全力支持和有效配合,这种山区村落里浓厚的宗法家族关系很可能会对他们的侦破工作形成极大的阻碍。俗话说,要喝山中水,先问地里鬼,在这种时候想瞒着林所长办案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权衡利弊之下,彭远大决定对林所长来个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于是便将整个案情详详细细地给林所长介绍了一遍。
  林所长听了之后,蹙眉沉思片刻,又喝了一口“用来御寒”的高粱酒,这才说:“根据彭局长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可以断定,这桩案子八成就是他们干的。我们过去对当地的民风民情作过相当程度的调查了解,你说的吴水库在吴厝村也算是大户人家,堂兄弟一共有四人,老大叫吴水池,老三叫吴水渠,吴水库最小,你说的那个吴水道是老二。老大吴水池1960年饿死了。吴水道原来当过几年兵,复员的时候就留在北方工作了,就是你们银州市那个生产金子的工厂。改革开放以后,老三吴水渠和老四吴水库结伙到北方找吴水道贩卖走私过来的电器,主要是电视机、录音机、录像机。吴水库和吴水渠多少年没有回来过,谁也说不清他们在外面做什么。后来听说老三吴水渠在外面出车祸死了,前几年吴水库回来了,回来以后就再没有出去做生意,对外讲说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准备回家养老。”
  说到这儿大李子扑哧一声笑了,林所长说:“我知道你笑什么,你是笑他们的名字怎么那么怪,我要是说了我的名字你肯定更要笑。”
  大李子问:“林所长叫什么?”
  林所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叫林猪食,肥猪的猪,吃食的食。”
  不但大李子笑了,彭远大、黄小龙还有庄文明都笑了起来。林所长说:“你们别笑,我是1960年出生的,我妈生我的时候正闹饥荒,我在我妈肚子里折腾了两天硬是出不来。接生婆说女人饿成这个样子哪能生出娃娃来,我爸那时候是生产队的饲养员,就把猪食偷了一大碗给我妈吃了,我妈吃饱了,也有劲了,这才把我生下来。生下来又没奶吃,我爸就又偷猪食给我妈下奶,我是靠了猪食才生下来养活大的,所以我爸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再说了,我们闽南人起名字是根据闽南语发音,讲究也比较多,邀请老人家推算八字,根据命中五行、家族排行等等各种说法来定,所以有时候用普通话读出来就觉得很好笑,如果用闽南语读就比较正常了。”林所长又把矛头对准了庄文明:“你别笑我,你那个名字如果用普通话读也不怎么样,庄文明,假装文明。”
  庄文明说:“是,我们闽南话跟普通话的差距比较大,如果用闽南话读《 人民日报 》社论,根本读不下来。不过话说回来,放在一千年以前,我们闽南话可是名正言顺的中国官话呢。”
  彭远大是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这方面的知识具备,马上开始接茬:“庄警官说的完全正确,闽南人除了正宗的古闽越人之外,绝大多数都是中原一带的居民在历史上几次战乱中躲避战乱迁徙过来的,闽南地区在古时候交通不便,相对闭塞,古汉语中的许多语音语素都在闽南语中保留了下来,所以说闽南语是古汉语的活化石,研究古音韵学的专家学者都到闽南来搜集语音素材呢。比方说古汉语中声调是平上去入,现代汉语是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四种,就没有入声了,就是因为在语言的发展过程中,古汉语的语言出现了平分阴阳、入派三声的变化。还有,古汉语发音有浊音,现代汉语发音没有了浊音,这一切都是语言变化过程中发生的。”
  林所长佩服地赞叹:“彭局长知识真渊博啊。”
  黄小龙追问:“彭局长,你刚才说的入声到底是什么动静?还有什么是浊音?”
  彭远大说:“我这也就是书本上的一些知识,浊音可能就是说话的时候喉头发出的一种声音,上课的时候老师还模仿过,入声到底是什么动静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庄文明说:“对,我们闽南人说闽南话有很多声音就是从喉头发出来的,现代普通话就没有。还有,我们不会说儿化音,普通话却有大量的儿化音。”
  大李子提醒他们:“咱们不是音韵学专家,也不是到闽南采风来了,还是听林所长说情况吧。”
  黄小龙说:“这个话题还不是你引起来的,人家叫个名字有什么好笑的。”
  林所长说:“我已经惯了,别说你们了,就是我们局里的同事,现在还有人以为我的名字是外号呢,追着问我的真实姓名叫什么。”
  彭远大接着问他:“你知不知道吴水库现在在不在家里?”
  林所长说:“那个人在家里也呆不住,今天走了,过几天又回来了,谁也说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彭远大说:“那就拜托林所长了解一下他最近的情况,如果他在家,能不能采取措施立刻把他控制起来。”
  林所长说:“别说拜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今天晚上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就开展工作,有什么要求,你们随时说。”
  说话间大家酒足饭饱,吃饱喝足了就开始犯困,林所长看他们一个个蔫头耷脑,知道他们奔波一天都疲劳了,就安排他们到客房休息,临走又说:“差点忘了,你们把衣服兜里的东西清点一下,都清理干净,我把你们的衣服洗一洗,明天好换上。”
  彭远大几个人还要客气,林所长说:“别客气了,用不着我洗,有洗衣机,洗好了就地烘干,保证误不了你们明天穿。”
  说着抱了他们换下来的一大堆衣服走了。大李子感慨地说:“难怪人家是模范警察,就是不一样,办事是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待人是煤炉上面架热锅从外到里的热,你看人家那个细心劲儿,真比我老婆还体贴。”
  一提到老婆,彭远大就想起了家,想起了家这才猛然想起光顾了吃喝聊天,忘了给局里打电话了。便连忙起身就着房间的电源插座把自己的手机充上电,然后追出去找林所长给局里打电话。他把电话直接打给了范局长,奇怪的是,范局长的手机挂通了,里面的应答却说是已经消号。他以为局长又换了新手机,又给范局长办公室打,办公室没人接,再给范局长家里打,也没有人接。彭远大只好把电话打到了局值班室,让值班人员找范局长,值班人员恶狠狠地问他:“你是谁?干什么的?什么意思?”
  彭远大非常恼火,过去再三强调值班民警在接听电话的时候一定要做到热情、热心、不厌其烦,绝对不允许耍态度、不耐烦,要彻底根除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的三难问题,这才出来几天,好容易培养起来的好作风就又像三伏天的盐巴回潮了。彭远大也恶狠狠地追问对方:“你是谁?混蛋,就是这样接听群众电话的吗?今天晚上谁是总值班?让总值班接电话。”
  值班员听出来者不善,也听出来话音挺熟,试探着问:“您是哪一位?”
  彭远大气哼哼地说:“我是彭远大。你是谁?”
  对方一听彭远大的名字,没敢报上自己的名字,高喊了起:“队长,队长,快来接电话,是彭局的。”
  彭远大实在搞不清楚,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好在刑侦队队长王远志及时接过了电话:“彭局吗?你真是彭局啊?”
  彭远大问:“刚才怎么回事?谁值班?接电话怎么那个态度?”
  王远志反问:“彭局,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急死我了,你也不来个电话,再联系不上我就买飞机票到福建找你去了。”
  彭远大说:“我现在在福建南安市梅花乡的派出所,刚才是谁接的电话?范局呢?我怎么到处打电话都找不着他。”
  王远志说:“好我的彭局啊,你也别追查刚才那个愣小子了,就是因为你找范局,他以为是什么人在故意捣乱,这才追问人家是谁,什么意思的。告诉你吧,范局已经不在了。”
  彭远大问:“不在了什么意思?工作调动了还是犯错误撤职了?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王远志说:“哪里是调动了,是死了,牺牲了。”
  听到范局死了,彭远大有些蒙,太意外了,范局人还是很不错的,作为一把手,对彭远大的工作向来只有两个字:支持。彭远大感觉跟这位范局合作基本愉快,而且范局体格结实,怎么就会突然死了呢?“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王远志说:“前些天,就是你出差大概第三天,范局带队去打野猪,结果枪支走火,牺牲了。”
  彭远大追问:“范局怎么也去了?打野猪他去干吗?”要打野猪的事情他也知道,出差之前市里就下达了任务,要对祸害山区农民的野猪宣战,可是这也用不着范局亲自出马啊。随即想到,这倒也正常,范局喜好打猎,这是全局都知道的事情,难怪他会带队亲自出马。
  彭远大在这边有些走神,那边王远志一个劲催促:“彭局,你那边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完?你尽快回来吧。如果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干脆你先回来,把这边的事情闹踏实了再过去。”
  彭远大回过神来,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王远志的意思,问道:“我这边的事情刚刚开始,正在关键时候,怎么能回去?你刚才说让我回去把那边的事情闹踏实了,什么事情不踏实?”
  王远志说:“范局死了,现在谁当局长一直没有定论,你赶紧回来吧,你不回来不等于弃权了吗?”
  彭远大这才省悟到,现在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就是:谁当局长。在领导岗位上工作了这么多年,现实的官场生态彭远大也不是不知道:科长提拔靠干,处长提拔靠转,局长提拔靠站。科长要当处长,就靠勤快老实再加一点眼力见儿,处长想当局长,就得经常到领导家“转转”,局长再想进步,关键要看站在谁的身边了,站对了一帆风顺,站错了万劫不复。他现在虽然是副局长,行政级别其实还是处级,还处于要靠“转”的层次,他不回去,就没办法“转”,不“转”的人跟“转”的人相比,肯定就处于明显的劣势。想到因为自己出差在外很可能丧失这次提升机会,彭远大心里难免也有些失落。他深呼吸了两口,尽量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对王远志说:“你抽时间到范局家里去一趟,代我慰问一下范局的家属……”
  王远志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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