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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森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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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回答,只是纳闷他突然提起这个心理测验。
“我记得你跟我都选孔雀。”他又说。
“对。”我说。
“其实太容易选择了。”他眼睛直视洗手台前那面大镜子,“选马?
离开森林后只要有钱,买辆车就好,根本不需要马。选老虎?被牠
吃掉怎么办?至于牛和羊,只能吃而已,一点用都没有。“
他扭开水龙头,洗净双手,然后甩干手上的水。
“只有孔雀,既稀少又珍贵,才能衬托自己,也才会让别人羡慕。”
“孔雀也是一点用途也没有。”我说。
“你以为钻石除了名贵外,还能有什么用途?”他哈哈大笑,
“名贵就是最大的用途!”
我不想再说话,连手也不想洗,转身便走。他又说:
“你一定认为我唯利是图,所以看不起我吧?”
我吃了一惊,停下脚步回过头,他对着镜子用双手小心翼翼梳理头发。
“我也看不起你。”他继续说,“你留在学校念书,到后来还不是得
离开校园,然后追逐名利。其实我们都一样,只是我坦白面对自己
的欲望,而你却遮遮掩掩,既想得到虚荣又希望别人认为你清高。“
我确定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便离开。只听到背后传来:
“别忘了,我们都同样是选孔雀的人。”
回到座位,举起筷子夹菜,却觉得筷子很沉,拿不太稳。
41
喜宴结束,荣安缠住施祥益,一定要他到隔壁的百货公司。
荣安还拉了三个同学一道起哄,不让施祥益有脱逃的机会。
我一进百货公司,便指着某化妆品专柜正在特价的一瓶香水,说:
“这瓶卖1990,我就买这瓶。剩下的10元就让你赚吧。”
施祥益说了一堆下次他一定会还钱以及我又用不着香水之类的话。
“正如你所说,我们都同样是选孔雀的人。”我打断他,耸耸肩说:
“所以我现在一定要讨回这笔债。”
他瞪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
施祥益悻悻然走后,我、荣安和其它三个同学在原地聊天。
“他上次叫我代包两千块红包,到现在也没还。”第一个同学说。
“我也是。下次我也要用这个方法把两千块讨回来。”第二个同学说,
“不过我很好奇,这次又是哪个倒霉鬼兼笨蛋帮他代包红包?”
只见第三个同学哭丧着一张脸说:
“我就是那个倒霉鬼兼笨蛋!而且这次是两千八!”
我们五个互相取笑了一阵后便做鸟兽散,我回家,荣安回屏东。
回程中我不断想:如果孔雀代表金钱,
那么为什么我对金钱的追求或重视程度不像是选孔雀的人呢?
或许金钱只是狭义的虚荣,广义的虚荣可能还包括其它东西。
例如我目前所追求的学位,是否也属于广义的虚荣?
刚踏进院子,发现李珊蓝正在院子中驻足,似乎若有所思。
我从她身后经过,打算爬楼梯回房间。左脚才踏上第一阶,便回头说:
“对不起。”
她没回答,也没反应,我的脚步停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爬。
过了一会,她淡淡地说:“为什么说对不起?”
“上次在中国娃娃,你来收杯子时,我以为你是热舞女郎,所以……”
我想了一会,直接说:“所以对不起。”
她哼了一声,说:“如果我是热舞女郎,你就不必说对不起?”
我微微一楞,没有答话。她依然站在原地,身体和脚步都没移动。
“你凭什么看不起热舞女郎呢?”她加强语气,“凭什么呢?”
“没有……”我有些心虚。
“你们到心里认为是不正当的场所去玩,”她终于转身面对我,
“却要瞧不起在那些场所工作的人,真是可笑。”
我觉得有些羞惭,答不上话。
“你看不起在中国娃娃工作的人,我也看不起去中国娃娃玩的人。”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推开院子铁门离开。
我楞了一会才回过神,一步一步慢慢爬回楼上的房间。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想起和施祥益、李珊蓝的对话,不禁起了感慨:
原来孔雀不仅被人看不起,孔雀之间彼此也看不起。
模模糊糊睡着了,醒来后天已大亮。
漱洗完毕后下楼,右脚刚踏完最后一阶,李珊蓝也正好推开房门走出。
我见她提了我看过的黑色包袱,心想她大概又要去台北摆摊。
“你要去台北吗?”我问。
她看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要不要我载你?”我走到机车旁,“这样可以省出租车钱。”
“我用走的,一样可以省钱。”
她冷冷抛下话后,昂首走出大门。
我有些不高兴,早知道当初应该说房租是四千五,而不是四千。
这天可能因为心情不好,在学校熬了一整夜,第二天中午才回家睡觉。
谁知道躺下没多久刚看到梦乡的入口时,便被地板传来的咚咚声弄醒。
我一肚子火,踢开棉被,劈哩啪啦冲下楼。
我要跟她说清楚,请她用正常的方法叫我,不要老敲天花板。
如果她再这么敲,哪天地板蹋了,她自己去跟房东解释。
我来到她房门口,房门半掩,我看见她正坐着。
她手里拿着一小瓶东西,瓶身透明,只有手指大小。
我见她转动把玩那瓶子,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
她看到我,说了声请进,然后把那瓶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我想要这瓶香水很久了,今天终于买了它。”她说。
“有事吗?”我说。
“裤子卖光了。”她说。
“什么裤子?”
“本来该卖190结果却卖490的牛仔裤。”
“喔。”。
“我本来半信半疑,没想到生意真的很好。”
她又拿起那瓶香水,似乎越看越喜欢,还递给我观赏。
我低头看了看,很巧,跟施祥益买给我的那瓶香水是同一品牌。
“我真笨,竟然没想到提高定价反而比较好。”她说。
“是啊。”我说,把香水还她。
她看了我一眼,说:“我说我笨,是谦虚。”
“我说你笨,是诚实。”
她又打量了我一会,似乎纳闷我竟然会取笑她。
“没关系。”她耸耸肩,“我心情好,而且我要谢谢你。”
“怎么谢?”
“这条牛仔裤给你。”她说,“我特地留了这条,你应该可以穿。”
“就这样?”
“喂,一件要490耶。有个男的要买,我还不卖呢。”
“你真有原则。”
我接过那件牛仔裤,深蓝色直筒,腰身的尺寸正好是我的尺寸。
“我说过谢谢了吗?”她说。
“算吧。”
“那我再说一次。”她说,“谢谢你。”
“不客气。”我说。
我呼出一口气,刚刚冲下楼的狠劲早已消失无踪。
“我不喜欢别人因为我在中国娃娃工作,就认为我是随便的女人。”
“我那次去中国娃娃,是被朋友带去的,之前完全没听过这家店。”
“我只想多赚点钱,虽然我不喜欢那家店。”
“我去过一次后,就没有下次了。”
“我骂你的口气太重了。”
“我不该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我们各说各话,几乎没有交集。
同时沉默了一会后,我们异口同声说:
“对不起。”
这是唯一的交集。
42
当蝉鸣从房间落地窗外的树上传来时,我知道夏天到了。
以前住楼下时,从未在这里听过蝉鸣;
没想到一搬上来,窗外树上蝉的叫声竟如此嘹亮。
听到第一声蝉鸣时,除了惊讶外,又突然想起刘玮亭。
记得《性格心理学》最后一堂下课后,我奋力追出教室时,
接触到她的最后一瞥。
那时觉得整个世界空荡荡的,只听见身旁树上的蝉鸣。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蝉越来越多,而且越叫越响。
穷学生没钱在房间装冷气,只好打开落地窗吹吹自然风。
一到下午,只要第一只蝉叫了第一声,所有的蝉便不甘示弱跟着叫,
彷佛在比赛谁的气足、谁的声音嘹亮。
于是房间里像是有一个小型交响乐团在卖力演奏,但旋律毫无章法。
我常常气得朝窗外大喊:“你们一定要这么不成熟吗?”
但蝉们不为所动,依旧各唱各的调。看来这个夏天会很漫长。
我也渐渐多了解李珊蓝一些。
知道她除了深夜在中国娃娃上班、偶尔到台北摆摊外,
她也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大卖场打工。
会知道这点是因为她有次拿超市过期的水果罐头给我。
“才超过保存期限两天而已。”她说。
“吃了不会死吧?”我说。
“了不起重伤,要死哪那么容易?”她说。
我觉得这话好熟,后来才想起这是周星驰电影里的对白。
因此我猜她大概喜欢看周星驰的电影。
这个夏天也特别热,荣安来找我时,常热得哇哇乱叫。
“看来只好讲个冷笑话来降低一下温度。”他说。
“我不想听。”
“你猜猜看,”他不理我,继续说:“水饺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不想猜。”
“水饺是男的。”他说,“因为水饺有包皮。”
说完后他哈哈大笑,越笑越夸张,还笑岔了气。
夏天的晚上在家里待不住,我和荣安通常会出去晃。
当然最常去的地方还是Yum。
小云总会泡一壶酸梅汤请我们喝,酸酸甜甜的,很清凉消暑。
有天晚上小云炸了盘鸡块请我们吃,我吃了一块后抓抓嘴角的伤口。
“你嘴角怎么了?”小云问。
“这两天熬夜,应该是上了火。”我说。
小云立刻把放在我和荣安之间的鸡块移到荣安面前,然后说:
“那你要吃清淡一点的东西,少吃点肉类。”
我抗议说:“你看过老虎熬夜后改吃素吗?”
没想到话题由老虎开始,七转八转竟然转到刘玮亭身上。
小云对刘玮亭很好奇,我简短述说往事,反倒是荣安巨细靡遗。
“都是我不好。”荣安说,“如果当初我查到的是柳苇庭就好了。”
“跟你无关。”我说。
“可是……”
“别说了。”我打断荣安,“是我不够坦诚,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她
情书寄错了。“
我自以为是的善意选择隐瞒,却不知道这样反而造成更大的伤害。
因为刘玮亭应该会觉得我的将错就错是在同情她。
她是选老虎的人,怎能忍受这种同情?
甚至她会觉得是种羞辱。
想到以前跟柳苇庭在冰店的对话,不自觉叹口气说:
“如果我是选羊的人就好了。”
“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Martini先生突然开了口。
小云和荣安同时转过头去异口同声说:“什么故事?”
“右边的石头。”Martini先生说。
“右边的石头?”我也转过头。
虽然我们三人都直视Martini先生,但他仍不慌不忙清了清喉咙,说:
“嘴巴有些干。”
小云见他眼光瞄向那壶酸梅汤,赶紧说了声抱歉,然后倒了一杯给他。
他喝了一口后,说:“很好喝。”
“谢谢。”小云笑了笑。
“有个人的右边有颗很大很大的石头,几乎是像山一般大的石头。”
Martini先生又喝了一口酸梅汤,“这个人很想爬上石头顶端看上面的
风景,可惜尝试很多次都没成功。最后他放弃了,只好往左边走。但
不管他走了多远、看了多少美景,他依然念念不忘右边的石头,甚至
还会折返,再试一次。“
我等了一会,见他不再说话。便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这个人的心中,将永远存在着属于右边石头的遗憾。
他甚至会认为右边石头上的风景,可能才是最美的。“
Martini先生看了我一眼,说:“你们刚刚提到的刘玮亭,也许就是
你右边的石头。“
我微微一楞,没有答话。
“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有右边的石头。但你可能是那种会在左右之间
往返的人,而我……“Martini先生说,”却一直待在原地。“
“为什么不往左边走呢?”小云插进一句。
“我如果不爬上右边的石头,就永远不可能往左边走。”
Martini先生回答后,摸了摸他的领带。
他今天打的领带是绿色底白色圆点,看起来像是雪花飘落在草原。
这种图样跟现在的季节很不搭调。
我也注意到他偶尔会摸摸领带结,甚至轻轻晃动领带的下襬。
给人的感觉像是领带很重,让他的脖子有些不舒适。
这晚Martini先生走得早,留下一些疑惑给我们三人。
小云的疑惑是:为什么要说是右边的石头?而不干脆说右边的山?
我和荣安的解释是:山比较好爬,但石头可能光秃秃的,很难爬。
荣安的疑惑是:为什么要说右边?而不说左边?
我和小云很不屑地回答:有差吗?右边左边不都一样?还是得爬。
我的疑惑则是:为什么刘玮亭会是我右边的石头?
但我们三人都没解答。
43
酷热的日子里,下雨便是难得的享受。
连续两天的大雨,让我悠闲地在家里睡了两天午觉。
第三天雨势转小,但不减我睡午觉的兴致。
睡到一半时,好像听见有人叫门,戴上眼镜睁眼一看却吓了一跳,
一个浑身湿淋淋而且头发还滴着水的女子正站在昏暗的房门口。
我还以为是水鬼来索命。
看了第二眼后才发现原来是李珊蓝。
“怎么不是敲天花板呢?”我急忙从床上起身,“有事吗?”
“我钥匙忘了带回来,被锁在门外了。”
“你看我的样子像锁匠吗?”
“你有没有备用钥匙?”
“没有。”我摇摇头说,“我有的两把钥匙都给你了。”
“原来你没有备用钥匙,怎么办呢?”
“找锁匠啊。”
“另一把钥匙放在房间内,怎么办呢?”
“找锁匠啊。”
“房东又不住在台南,怎么办呢?”
“找锁匠啊。”
“烦不烦呀。”她瞪了我一眼,“找锁匠不用钱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又想省钱。
“还有个办法,不过不知道是否行得通。”我说。
“真的吗?”她眼睛一亮。
我下楼到她房门口,拿张电话卡斜插进门缝,房门便应声而开。
“这种老式的喇叭锁很容易开的。”我说。
“太不安全了。”她说。
“是啊。”我点点头,“这种锁确实很不安全。”
她看了我一眼,说:“我是指你。”
“嗯?”
“这样你不就可以随时开我房门?”
“我干嘛开你房门?”
“你现在不就开了?”
“那是你叫我开的!我没事开你房门干嘛?”
“我哪晓得。”她说,“这要问你。”
“你……”我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你到底想怎样?”
“除非你发誓。”她说。
“好。”我说,“我发誓,绝不开你房门。”
“如果我又忘了带钥匙呢?”
“我发誓,除非你叫我开门,否则我绝不开。可以了吧?”
“你还没说如果违背誓言会怎样。”
“我发誓,除非你叫我开门,否则我绝不开。”我心里有气,沉声说:
“如违此誓,别人永远会说我是虚荣的孔雀,不会真心爱我。”
我说完后,她便沉默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会出口,也觉得这样讲好像太重了,
于是也跟着沉默。
我看她发梢还渗出水珠,便打破沉默:“你赶紧进去吧,免得着凉。”
她嗯了一声,便走进房间,关上门。
“喂。”我转身走了两步,听到她开门说:“对不起。”
刚回过头,房间也正好关上。
“我拿片木条钉在门边,这样电话卡就打不开了。”我隔着房门说。
“谢谢。”她也隔着房门说。
爬楼梯时,差点在湿漉漉的阶梯上滑一跤。
回房间后,又开始纳闷刚刚为什么会发那个誓?
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太介意别人对孔雀的偏见。
可是,真的是偏见吗?
隔天终于放晴了,我不再有偷懒的借口。
刚从外面踏进院子时,便看到李珊蓝双手放在背后神秘兮兮地走过来。
我用警戒的口吻问:“有事吗?”
她露出古怪的笑容,双手从背后伸出,手上拿着三个信封。
A4信封的蔡智渊、标准信封的柳苇庭、西式小信封的刘玮亭。
我楞在当场,久久没有反应。
“我整理房间时,在床底下发现的。我认为……”
她话没说完,我回过神一把抢走那三个信封。
只犹豫了一秒钟,便把它们都各撕成两半。
轮到李珊蓝楞住了。
我不等她回神,立刻冲到楼上房间拿出打火机,再冲下楼点火烧毁。
44
火光中,关于刘玮亭与柳苇庭的记忆迅速在脑海里倒带一遍。
我静静看着红色火焰吞噬纸张,红色经过之处只留下焦黑,
偶尔也飞扬起纸灰。
火光熄灭后,我开始后悔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忘记了吗?”她突然问。
“嗯?”
“关于这些的记忆。”她指着地上的焦黑。
“不。”我摇摇头,“还记得。”
“所以说烧掉根本没用。如果有用的话,这世界早就焦黑一片了。”
“算了。”我叹口气,“反正都烧掉了。”
“你当初花了那么多心血写情书,就这么烧掉岂不可惜?”
“你怎么知道那是情书?”我提高音量。
“这……嗯……”她似乎发现说溜了嘴,“猜也知道。”
我瞪视着她,她只好又接着说:“我只看了一点点啦。”
“你看到哪里?”
“柯子龙。”
“那已经是信的最后了!”
“不好意思。”她勉强微笑,“文笔太流畅了,不知不觉便看完了。”
“你……”
“往好处想,如果哪天你突然想知道信的内容,我还可以帮你温习。”
我不想理她,拿起扫帚和畚箕扫除地上的黑。
扫完地,将扫帚和畚箕归位后,正想上楼回房时,听到她说:
“想跟我这只虚荣的孔雀说说话吗?”
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说:“为什么说自己是虚荣的孔雀?”
“我曾经有个男友,他说过我很骄傲又爱钱,简直是只虚荣的孔雀。”
虽然她说得很淡,但我相信她刚听到时一定很受伤。
我的气完全消了,向她走近几步,问:“你们怎么分手的?”
“我先男友……”
“是前男友吧。”
“我习惯叫先男友,这样可以感觉到他已经死掉了。”
“你好狠。”我忍不住笑了笑。
“我先男友跟我分手时说了个比喻:当你吃过水蜜桃,还会觉得橘子
好吃吗?“
“他暗示你是橘子?”我说。
“嗯。”她说,“橘子虽好,但水蜜桃才是真爱。而不顾一切追求真爱
则是他的宿命。“
“你先男友也是选羊的人吗?”
“嗯。”她点点头,然后说:“也是?”
“我前女友是选羊的人。”
“要说先女友。”
“不,我希望她还活着。”
“你心地不错。”她笑了笑。
地上还有一点烧过的痕迹,我们同时注视那里,不再说话。
“谈谈你吧。”过了许久,她说。
我连从哪里开始、要说些什么都没犹豫,直接从那封情书开始。
一直说到苇庭离开后,我在楼上房间的墙上写字排解悲伤。
除了房东早已知道墙上有字,于是便跟他说我也在墙上写字以外,
我从未跟别人提过墙上的字,连荣安也没,更别说我也在墙上写字了。
竟然把这种心事也说出口,我很纳闷。
“你喜欢那个选老虎的刘玮亭吗?”她问。
“算喜欢吧。”我说,“程度还不清楚。”
“你说过后来你写了几封信去解释,信里有提到你喜欢她吗?”
“没有。”我摇摇头,“我只是拼命解释和道歉。”
“她应该也喜欢你,如果你告诉她你喜欢她,她就不会伤得更重了。”
“啊?”我很惊讶,“为什么?”
“再多的解释和道歉虽然可以说明你并不是有意欺骗,但却间接告诉
她,你跟她在一起只是在为你无心造成的错误善后而已。“她说,
“她是真心对你,你却虚情假意,她能不伤心吗?”
我心里一惊,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最后一次在教室外追上她时,她心里其实希望听到你说喜欢她,
可惜你还是只说对不起。“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别伤女孩子的心,会下地狱的。”
我不确定我是否会下地狱,但我终于知道,刘玮亭是我右边的石头。
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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