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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灯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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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地动荡着,我的血液也在疯狂奔突。我害怕这样的风雨,每次遇到这种天气,都会心情焦躁、魂不守舍。
  十四年前,我十八岁。
  慕哲和我分手几天后的一个夜里,这座城市也和今天一样,遭受了强热带风暴的侵袭。那夜,母亲出差在外,我一个人在家,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角落里舔舐伤口。风雨飘摇的世界极大地刺激和煽动了我。终于,我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没带任何雨具,顶着狂风暴雨跑到了慕哲的窗下。
  风雨太大,我不得不抱住一棵大树才能站稳。窗内有灯光,窗帘关得严严实实。我死命地抱着大树,哆嗦成一团。我望着窗口,祈祷慕哲能灵感乍现,想到站在窗下的我,把窗帘拉开。直到我实在支撑不住了,窗内里还是没有动静。我完全可以去敲窗户,但终也没有举起手。我想见他,又怕被他发现。已经分手了,我已没有理由再来到他的窗下。
  两种截然不同的愿望冲撞着我,几乎把五脏六腑撕碎,我抱着大树痛哭失声。
  我的初恋开始于那扇窗内,也结束于那扇窗内。我做梦都想做慕哲的妻子,在他怀里依偎成一只小猫。听他诵读诗词小令,呢喃甜言蜜语。但是,分手的时候,慕哲却对我说一辈子很长,小女孩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会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所以,在我长大之前,他抢先把我从怀抱里推了出来,推入了痛苦绝望的深渊。
  那夜,我不知是怎么回到家的。一路上,想的全是死,死在狂风暴雨中。我恨慕哲,也恨自己。
  我一直想用死惩罚慕哲的绝情,但还是活过来了,活到了今天。
  慕哲和我分手后,并没有像我推测的那样,很快和某个女人结了婚。多年来,他的身边并没有女人。
  三年前,我得知他和他的一个学生结婚了,多年来对他的爱情的笃信顿然动摇了。既然他当时认定我太小而不能娶我,那么,他现在的妻子起码又比我小七八岁,又该怎么解释?由此推断,他不爱我,起码不是真爱。那以后,他在我的印象中一天天地模糊了。
  但这夜的狂风暴雨,却勾起了我对慕哲的怜悯和渴望。分手已经十四年,我离开那间大学也有十年了。这十年间,他变得怎么样?胖了瘦了?他已经五十岁,脸上该爬了几道皱纹?鬓边又添了多少白发……
  我抓起话筒,拨下了他上次留给我的电话号码。
  “我要去看你!”我任性地说。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仍是十四年前常蜷在他怀里的那个孩子。
  他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才说:“为什么是今天?外面风雨交加,你没看见吗?”
  “就是因为狂风暴雨!”
  “我怕淋病你。”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找到一条白色长裙换上。虽然我早已不喜欢白色,但我知道,慕哲喜欢一个洁白的我。我又从储藏柜里找出一件闲置很久的雨衣,披在身上,出了门。由于天气恶劣,找出租车并不像在家想象的那样容易,在路旁站了有半个小时,才等到一辆。
  直到出租车停在那间大学校园的门口,我才突然想起,忘了问慕哲的住处。我忙拿出了手机。正准备拨他的电话时,车窗被人敲响了。
  敲窗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雨衣,身体显出不健康的单薄,风雨交加中像一张飘摇的薄纸。他把雨衣的帽子拉开一点,我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看清他后,惊讶得忘了下车。
  尽管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已变得形销骨立,我还是立即认出来了,是慕哲!他的嘴唇细碎地哆嗦着,脸上动荡着强烈的悲喜。他曾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学讲师,是个浪漫风雅的年轻男人。他曾以绝对的硬度刺破过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给过她温暖宽厚的怀抱……现在,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直到司机不耐烦地提醒我,我才赶忙下了车。狂风暴雨立即扑面而来。我站在他面前,在模糊的光线里看到了他眼睛里闪烁的泪花。
  “我老了很多,是吗?别忘了,我是五十岁的人了。”
  听着他熟悉的南方口音,我所有的理智刹那间彻底崩溃了。在狂风暴雨的呼啸之中,我扑到他身上,内心在哀鸣。“不!五十岁的男人也不该是这样的!风中之烛……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身体在剧烈抖动,过了一会儿,才父亲般温存地说:“紫蝶,理智点,接受事实吧!跟我去家里细谈好吗?看你淋得这样!”
  那个校园太熟悉了。毕业之后,为了逃避慕哲,我竟一次也没走近过。
  他的新家是一套教授公寓,比起十几年前的那间简陋的单身宿舍,简直太宽敞豪华了。房子很大,却没冲淡他的幽雅和书卷气——客厅四壁都是大书架,宽大的书桌上仍放着笔墨纸砚和一张未完稿的水墨山水画。
  我脱掉雨衣,才发现裙摆已被雨水打湿。他拿出一件淡蓝色棉布睡衣让我换上。穿着那件长得拖地的睡衣,我心中翻卷起一阵难言的苦涩。恋爱的时候,总在梦想能和他一辈子肌肤相亲、同床共枕。但是,人拗不过命,我没有变成他的妻子。如果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又会怎样呢?生儿育女?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还是劳燕分飞,像他和他年轻的前妻一样?
  他泡了一杯茶,端来。茶依旧飘着熟悉的香气,但已不是十几年前被他写进日记的那一杯。那只釉着兰花的景德镇陶瓷茶杯已成了遥远的记忆,青春少女变成了三十二岁的妇人。
  在壁灯幽黄的光线里,我看清了他深陷的眼睛、干瘪的双颊、嘴角的皱纹……源自骨子里的悲悯又一次控制了我,泪模糊了眼睛。我忙把视线移到茶杯上,低下了头。
  他安慰我说:“不要伤心,我瘦下来很多年了,身边的人早就习惯了。”
  我哽咽着说:“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沉重地说:“一切早成了定局。现在,我只希望当时的分手不是个错误。你过得幸福吗?”
  “你仔细看看,我像幸福的女人吗?”
  “分手已经十四年,现在,你成熟了,风姿绰约。知道是什么造就的吗?是金钱……跟着我能有什么?不能给你梦,等于扼杀你的美。”
  “你怎么会这样考虑问题?拥有物质就是幸福吗?”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让深爱的女人过贫贱生活,是最悲哀的事。”
  “我也能出去打拼、挣钱。”
  “如果让你做那种女人,我也就不是我了。”他叹了一口气,“和颜颖离婚之前,我还不敢说放弃你对还是不对。离婚后,我才明白,放弃你是对的!”
  我不解地说:“她是她,我是我。”
  他点上一支烟,皱着眉头吸了几口,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看了看窗外,又很快转过身来望着我,表情显得极度痛苦。
  他激动地说:“上帝把我造成了一个苦行僧!和你分手后,我一直逃避着女人,怕伤害你。我拖着不结婚,就是想让你相信,你的第一个男人不是骗子……错过几次结婚的机会后,我以为这辈子都要一个人过了。没想到,竟……”
  他说着说着就哽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我面前,忘情地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和颜颖结婚吗?”
  我疑惑地摇摇头。
  他激动地说:“猜猜!”
  “她很年轻?很美?”
  “她长得几乎和当时的你一模一样!”
  我惊讶地说:“是吗?”
  “简直就是你的翻版!决定和她结婚时,我曾安慰自己——既然得不到正品的紫蝶,就接受一个赝品的紫蝶吧!”
  我觉得他的“正品赝品”理论十分滑稽,看来,在感情上,再理智的人也会变得幼稚可笑。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很多人说我疯了,娶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女人,简直是埋下一颗定时炸弹……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和颜颖结了婚,包括她本人。”
  我悲哀地说:“别说了,别让过去的事再折磨人了。”
  他缓缓走到对面的那只沙发上,坐下来,抽了几口烟,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感慨地说:“女人都需要男人的经营,但我没有资本。颜颖和你一样,爱上的是我的清雅浪漫和满腹经纶。婚后,她坚持出去工作,在一家私营企业做文秘,工资并不高,可不到一年,就开始穿金戴银,夜里经常回来很晚,经常烂醉如泥。开始她还百般辩解,不久就对我完全失去了耐心。我要她辞工,她坚持不辞。后来,我了解到,她有了另外的男人,就是那个私营企业的老板——暴发户,初中文化。但她最终放弃了我,选择了他!”
  “你还在留恋她吗?”
  “不!”他说,“既然在一起不幸福,离婚反而是一种解脱。现在我才明白,她冲动、善变、虚荣……和我结婚纯粹是想编织‘师生恋’,没把心给过我。”
  我叹了一口气说:“看开些吧!男女就是这样,分分合合,无所谓对错。”
  过了一会儿,他试探地问:“你丈夫对你好吗?听说你有个儿子?”
  “儿子不小了。丈夫,我不想说了。”
  “他不爱你?”
  “爱,很专一。”
  他似乎不满意我的回答,疑惑地盯了我好一会儿,但没有追问下去。
  之后,我们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不约而同地望向窗户。窗外狂风暴雨依旧肆虐着,不时传来树枝的折断声和玻璃的破碎声。
  他有些激动地站起身说:“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随着他来到一间卧室门口。
  他推开门,扭亮了一只壁灯,走到床头柜边,拿起一个小画框。在粉红色的朦胧灯光里,我看清了画框里嵌着的那幅异常熟悉的铅笔速写——就是多年前压在他书桌玻璃板下的那一张。今天,再看那个托腮沉思的少女,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关不住的是无限的清纯和灵性。那就是我吗?就是少女时代的我吗?是曾经恋爱着、如今已随岁月消逝得无影无踪的我吗?
  那张画,是我在他家里发现的惟一旧物。多少年过去了,一张小小的画,依然如故,散发着当年的清香。
  他说:“我在这间大学里搬了几次家,许多旧物,搬一次少一些。我毁掉了很多能联想起你的物品,包括那个收音机都送了人。但这幅铅笔速写,我却舍不得毁掉。它成了那场爱情的惟一见证。”
  我接过画框,呆呆地审视着那个少女。渐渐地,目光失去了焦点。
  窗外风雨依旧,有一棵大树挣扎不已。
  我回过头来,望着画框里的那个少女,遥想着十四年前的那个风雨之夜。
  我放下画框,虚脱般靠在床头,心痛欲裂。我从来没有想到,时隔十四年,这场风雨却还没有完。
  他半跪在我身边,轻拍着我的肩膀,不安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
  他痛心疾首地说:“我知道,这辈子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事到如今,我除了一千遍地向你赔罪,除了躲在角落里自虐,还能怎么样?”
  过了很久,我终于强压住激动,抬起头说:“我不会再问你要什么,爱情本来就是不可逆转的东西。事情过去了十四年,我们还能改变什么呢?”
  “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可悲的是,我连受罚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望向窗外,凄凉地说:“还记得那年分手后不几天,也有过这样一场狂风暴雨吗?”
  “记得,也是一场强热带风暴!”
  “那夜,我冒着狂风暴雨跑到你窗下,抱着一棵大树哭了很久。”
  他站在我身后,惊讶地说:“什么?”
  “我在你窗下不停祈祷,希望你能为我打开窗户。”说着,我转过身来。
  他颓然坐在床沿上,说:“命运真会捉弄人!把你赶走后,我一直希望你会来找我,要求我留下你。但你没给我一丝反悔的勇气……”
  “这是注定的,我做不了你妻子。”
  他忽然紧抓住我的双手,失控地说:“这辈子,我爱的只有你!”
  我看着那双青筋暴露的手,沮丧地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已经年过半百,早该让这些话烂在心里了。”
  “如果我不说出来,会死不瞑目。”
  “不要说死!”
  我身体的深处在尖锐地疼痛着,感觉与十六岁时那么相似。
  终于,我被他抱在了怀里。我的手在他背上艰难地抚动,隔着衣服,遇到的是一根根坚硬的骨头。一种深刻的悲悯和痛楚控制了我。他不该变成一把骨头。他曾经那么浪漫清雅,不该变成一把骨头!
  他颤抖着说:“紫蝶,我们是不是太激动了?”
  那一刻,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
  他又哀求道:“不要再发生什么了,不然我又得忏悔半生!那很残忍。我已经是一副骨头架子,经不起折腾了!我这是在求你!”
  “你的力量呢?十几年前的力量呢?”
  “紫蝶,你是在报复我吗?我已经老成这样,不要再拿你的十六岁惩罚我了!”
  僵持之中,两个人的衣服还是被糊里糊涂地除掉了。
  我抚摸着他的皮肤,如同摸到骨架上挂着的一张老去的皮。他的面部因为过度低垂变得非常难看,尖细的下巴顶着我的面颊,很不舒服。
  他进入我的一刹那,我陡然觉得他是一副可怕的骷髅,要把我一起拉进坟墓。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使我痉挛到了最深处。
  紧接着,刀割火烧般的疼痛奇异地袭击了我——再次躺在他身下是愚蠢而荒唐的!他早已是我命中的克星,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为什么还要重新投进他的怀抱?重复十六岁时魔鬼般可怕的交合?
  我在他动荡的身体之下挣扎着、低声呻吟着。那种声音陌生而熟悉,本该在我的初夜迸发出来!但是,为了他,我曾咬破嘴唇,坚韧地压制住了,一直压制到了今天。
  “你很痛吗?哦……”他含混不清地呢喃着。
  在我的初夜,他夺取我的过程中,说的也是那些话。
  也许我们神志都已经错乱了,又回到了遥远的那一夜。谁也没逃出那次爱情,连做爱也循着老路——叫着那时的叫声,喘息着那时的喘息……
  我终于明白,我和他不可能有新的故事了。
  他仍然语无伦次地说:“忍着,很快就过去了,忍着……”依旧是那个夜晚的老话!他再也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我厌倦了,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厌倦了我一直幻想多年、此刻正做的事。我已经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快乐,因为纠葛太深,期望又太高。
  终于,我奋力从他的控制中挣脱出来。
  他惊愕地说:“你怎么了?”
  我突然失控地笑了出来。
  他非常害怕,抱紧我,死命地掐住我的人中。
  我呆望着他,悲哀地说:“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你还把我当成十六岁!”
  他已经醒来,同样悲哀地说:“你也一样,爱的是从前的我……我不该给你打那个电话,你也不该冲动地来找我。”
  美好的回忆这么快就被破坏掉了!从此,我们不会再猜测彼此,甚至失去了好奇。命运真是这么捉弄人的吗?
  我很快换上那条湿漉漉的白色长裙,披上雨衣,不顾他的阻拦,飞快地冲出了大门。
  我轻飘飘地走在狂风暴雨中的大学校园里。古老的校园和十多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大变化。刚进大学校门的那段日子,我简直是从刀刃上走过来的,常会和慕哲在校园里不期而遇。好在那种日子不到两个月,在经济系读研究生的舒鸣就把我从痛苦中解救了出来。我很快便和舒鸣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当时,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舒鸣,我只需要他抵挡慕哲留下的痛苦。我已经顾不得我和舒鸣的亲密会给慕哲造成怎样的痛苦。
  我和舒鸣恋爱后,慕哲像一片被霜打的叶子,迅速枯萎了。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他看见我和舒鸣时伤痛的目光。即便单独遇见我,他也会及时避开。
  舒鸣取得经济学硕士学位后,进入一家上市公司工作。他聪明而敬业,工作非常出色。我大学一毕业,他就急不可待地和我结了婚,把我放在他购置的房子里。
  离开了大学校园,慕哲的影子渐渐远了,我和他的缘分也终于淡漠了。
  十几年就这么眨眼而过,我从来没有想到,三十二岁上的一个风雨夜,自己竟会再冲动地跑到慕哲家里,做了一场没有结果的肉体之事,留下深重的痛楚和悔意。
  回到家后,我麻木地把雨衣和湿裙子脱下来,走进浴室,打开冷水龙头,站在下面长时间地冲淋起来。我想把他留下的一切冲个干净,完全从记忆里冲走。
  窗外风雨依旧,我的皮肤变成了青紫色,但并没有觉得冷。直到在水龙头下站得双腿僵硬酸麻,我还是觉得没有把自己冲刷干净。我既冲不去他的体液,也冲不去关于他的记忆。
  我穿上睡袍,失魂落魄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浑身才剧烈地哆嗦起来。我直觉身体出大毛病,被击倒了。十八岁那个风雨夜,我在慕哲的窗下守了半夜,回去就病了半个暑假。
  第二天清晨,我浑身发烫。我感到了强烈的窒息,好像被死神掐住了脖子。我使尽全身力气才睁开眼睛,我必须求助,不然很快就会死去。
  我挣扎着拨通了百合的手机,却没有张口说话的力气。她在那头惊慌地问我怎么了。一听到那关切的声音,我的泪就流了满脸,但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百合很快来了,还带着秦医生。
  秦医生赶快摸摸我的额头,又拿出听诊器检查了一阵。之后,他看着我,摇摇头说:“可能不是一般的感冒,快去医院吧。”
  接着,他又责备我说:“怎么烧成这样才叫人?”
  “紫蝶,怎么回事?”百合也焦急地问。
  “昨夜淋了雨。”我虚弱地说。
  “为男人吗?这么大了,还像小孩一样喜欢折腾自己!哪个男人值得你这么折腾……”
  秦医生打断了百合的话,说:“你这个人,不要说那么多了,她需要安静。”
  即便是发着高烧,我还是听得出秦医生和百合说话的口气有些异样。我疑惑地看看秦医生,又看看百合。百合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赶紧和秦医生一起搀我下楼。
  我们坐进了秦医生的车子。秦医生车开得飞快,百合搀着我的胳膊,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狂风暴雨已经停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路边的树被摧残得不成样子,满世界都是狼藉一片。我和这个城市一样,被这场强热带风暴摧垮了。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又出现了慕哲的影子。他像一棵被狂风暴雨摧残的老树,枝丫断落、树叶飘零。我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街边一棵棵伤残的老树,每一棵都像极了慕哲,在阴沉的天色中艰难地挣扎着、忍耐着。
  到了医院,经检查我得了急性肺炎。秦医生说要在医院住上半个月左右才能痊愈。时值暑假,我暗自庆幸儿子去了他爷爷奶奶那里,不然我连病也生不起。不过,如果儿子一直跟着我,我也不会那么冲动地和慕哲见面了。
  一切都是注定的。
  第三天,我的病情得到了控制。
  黄昏的时候,百合为我送来了亲手做的饭菜。我入院之后,百合一直照顾我。尽管她和我之间仍有解不开的疙瘩,但每当我有困难的时候,眼前能看见的人却总是她。
  百合把饭菜端到了医院花园里的一张石桌上,静静地看着我吃完后,才责备地说:“              今天你病情好转,我想说你几句。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为谁淋雨?不会是在‘华南虎’的士高里遇到的那个千恕吧?要玩那种男人,也只能玩一次,绝对不能给他第二次机会!”
  我使劲摇摇头,躲开了百合审视的目光,我害怕她知道我和千恕有过交往。如果那段无头无尾的交往被百合知道,我是没法应付她那种嘲笑的。
  “那他是谁?”百合穷追不舍。
  我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说:“慕哲!你还记得他吗?”
  “啊?慕哲那老古董又找你了?”
  听着“老古董”那三个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责怪百合说:“你怎么那么说?”
  “怎么?到现在你还护着他?他不是个好男人,起码不是个负责的男人!当时班上好多女生都羡慕过你们的爱情,连我在内。但现在,叫我怎么评价他呢?是圣人?还是骗子?”
  “他不是骗子!”
  “哼,他要不是骗子就娶你了!”
  “不!你不了解他!分手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误会他。这次见了之后,我终于明白他对我的爱了。他没娶我,是他自认为不能给我足够的幸福。”
  她又是一阵冷笑,慨叹着说:“太精彩了!既然明知道不能给你足够的幸福,为什么还要夺走你十六岁的身体?”
  她的话使我心里掠过一阵可怕的冷意。
  那个问题永远有足够的杀伤力,摧毁我对初恋的浪漫记忆,摧毁慕哲的美好形象,使我心如死灰。
  我沮丧地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她看了我一会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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