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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讯-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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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头,你需要在上面凿出坑来,还有船尾柱和肋材,当然还有龙骨帮木和甲板撑材。必须选到合适的材料,好的船骨,你知道。这里有些人用蒸汽熏船骨,我绝不会去坐一条用蒸汽船骨造出的船。不结实。”
  “我本来以为你手头就有木料。”奎尔说。
  “不,孩子。我不用干木料造船。如果用的是干木料,船就会吸水,你知道,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样。如果你用新鲜木料造船,水就不可能钻进木头。我从来不用干木料造船。”


  
第三十二章 毛茸茸的魔鬼(1)
“解开一团乱绳的方法是,把所有缠结处弄松,在最长的绳头穿出的地方撑开一个洞。然后从这一头开始卷绳子,从洞里穿过,像卷袜子一样卷下去。要使乱绳保持松活,不要拽绳结,让它自己解开。”《阿什利绳结大全》夜间天气突然变暖,从大陆来的和风舔过海湾,软化了缓缓推进的冰层边缘。11月的雪销蚀了。星期五下午,特德·卡德因这假阳春而疯癫起来,在办公室里开玩笑,搞恶作剧,用假声接电话,一次次地去盥洗室。大家从他的呼吸里闻到了朗姆酒的味道。纳特比姆本人的兴奋表现在讲话的高调门上。他要走了,而月亮正在圆起来。“我现在要去接小兔,送她到比蒂家去,”奎尔说。“然后就回来。”在比蒂的厨房里他很快地喝下一杯茶。
  “比蒂,今晚纳特比姆开晚会,我要早点去帮他准备东西,顺便看看那间活动住房。老天,你做的面包最好吃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哦,如果今年春天艾丽·马弗尔的面包店开张,也许我就不会再做了。面包把人拴在家里,而我还想做一些事情呢。”她悄悄说,“如果丹尼斯能忍受的话。”“爸,”小兔说,“我想去参加晚会。”“这次不行。这是男人的晚会。你不会觉得有趣的。”“嗨,奎尔,”丹尼斯从起居室的电视机前转过身来说,“也许你今晚不会回这儿来了。”“哦,我要回来的,”奎尔说,他目前在地下室的工作间搭折叠床睡,等着搬进纳特比姆的活动住房。“因为我明天有一天的活要干。趁道路畅通,早上我要去海岬上的房子里拿一些东西,然后去给艾尔文打下手。”“如果有孩子们备用的手套也一道拿来。”比蒂说,“阳光,让你爸看看你的手套。”小女孩拿来了一个硬邦邦的、焦黑的东西。“她拿进来几块废木头,她的旧手套挂在了木片上,她没有发觉。丹尼斯把木头扔进了炉膛,我们闻见了。没有比羊毛烧焦的臭味更刺鼻的。连忙抢出来,已经完了。我今天晚上给她重织一只,可是小孩的手套有多少也不嫌多。”阳光奔向奎尔,把嘴对着他的耳朵,吹进了一条很响的、让人痒痒的消息。
  “爸,比蒂在教我织毛线。我要织一个圣诞礼物给你。可难啦。”“老天爷,”奎尔惊讶地说。“你才四岁呀。”“这是一种魔术,爸,本来只是一根长长的、粗粗的线,却能变成一块头巾。可是我不能教你。”“你在说什么秘密吗?”比蒂问。“是的。”阳光快乐地笑了。“再见。”奎尔说。“再见!”丹尼斯热切地喊道。奎尔和纳特比姆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活动住房。他们在国营酒店里停了很长时间,把一箱箱啤酒和朗姆酒搬上旅行汽车,直到车厢后部被压得陷下去为止,在后座上堆满了一盘盘包着塑料膜的火腿片、火鸡、冷肉片和红眼橄榄,都是市里惟一的超级市场供应的。然后又到鱼厂弄了一桶冰块,纳特比姆想办法把它捆在了汽车顶上。天黑得早。还有几个星期就到冬至了。
  “太多了吧?”奎尔说,“每样东西都太多了。”“你忘了撰稿的和登广告的人了,还有那两位识货的美食评论家,贝尼·弗吉和阿多尼斯·科勒德,写食品专栏的。你看到他们最近写的文章了吗?好像是‘纽芬兰油炸大红肠介绍’。还有你的朋友,港口的那个老伙计,和给我提供性猥亵新闻的那个法院的小伙子。还有半夜的不速之客。也许还有五十个流浪汉。你瞧着吧。锚爪市是一个喜欢聚会的城市。所以我搞了六加仑的家酿威士忌。”“实际上,油炸大红肠蛮不错。”奎尔说。“你被同化了。”他们开车到城南,驶过一座单车道的桥梁,来到一群房屋后面的一排活动住房前。褪色的粉红底色上,有模板印的撑伞女孩图案的横饰带,矮矮的栅栏。纳特比姆那辆斑驳的自行车靠在台阶旁。“那几座正式房子是古德拉德家住的,”纳特比姆说。“渔民。兰比和约翰跟他老妈住在绿房子里。两个小儿子,雷住白房子和红房子,萨米住蓝房子。大儿子是个渔业生物学家,在圣约翰斯。这就是他的活动住房。他去年夏天来过,但两天后就走了,去新西兰研究一种长在南半球的外国螃蟹。”纳特比姆本人也对螃蟹有兴趣——在烹调的意义上。尽管他吃多了小臂上会出荨麻疹。“进来。”他打开了门。不过是又一间活动住房罢了,奎尔想,地上铺着合成地毯,舒适的小卧室,起居室好像60年代的照片,只是屋角摆了四个保镖般的巨大的棕色音箱,碗橱那么大的厨房带有微型的冰箱和炉子,水池勉强能放进奎尔的两只手。浴室有一点奇怪。奎尔朝里面望了望,看见一根黄色的喷管盘在擦脚垫上,像只猎号。隔开的淋浴间里,有半只塑料大桶。“这是什么?”他问纳特比姆。
  
第三十二章 毛茸茸的魔鬼(2)
“以前我渴望有个浴缸——现在仍然渴望,你知道。这是我的凑合办法。他们用这些大桶装运糖浆。我把它锯成两半,安在这里。我可以蜷在里边。虽然不是很令人满意,可比冰冷的塑料帘子贴在身上强。”回到起居室,纳特比姆说“你听听这个怎么样”,便打开了一组塔形的音响装置。红的绿的流动的灯光、闪烁的数字显示、跳动的频带轮廓、橘红色的电脑指示顿时一齐闪耀起来。音箱发出了巨人般的吼声。纳特比姆把一张银色唱片放入碟仓,活动住房在巨雷声中震颤。音乐太响了,奎尔分辨不出任何乐器,只有一种搏动的震响,重组着他体内的原子,压灭了思想。奎尔把啤酒瓶塞进冰桶里,又帮纳特比姆把桌子推到墙边。食品盘上紧绷绷的塑料膜明显地颤动着。“第一批客人的车子一到,”纳特比姆喊道,“我们就把塑料膜扯掉。”他们在碗橱里找了一通,想找一只盛得下三十包炸土豆片的大碗,但是没有找到。“你浴室的那只大桶怎么样?”奎尔高喊道。“就今晚用一下。它倒是够大。”“对呀!来喝杯啤酒!纳特比姆的告别晚会正式开始了!”奎尔把炸土豆片倒进用肥皂擦洗过的大桶里时,纳特比姆朝夜色中嚎了一嗓子。
  透过两边垂着橙红色窗帘的大窗户,他们看到一列车灯接近了窄桥。奎尔瓶中的啤酒在震响中颤动着。纳特比姆在说话,无法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特德·卡德第一个进屋,他绊了一下,撞到摆满食品盘的桌子上。他手里捏着一瓶朗姆酒,戴着一顶旅行帽,这使他的脑袋看上去活像一只有白化病的巨蚁的脑袋。他扯开塑料膜,抓了一把火腿片塞进嘴里。一群人拥了进来,叫嚷着,摆动着身体,像在比赛吃火腿和奶酪似的,抢着抓盘子里的食物。大把地往嘴里塞炸土豆片,就像烤鸡时往鸡肚子里塞填料一样。
  活动住房在煤渣砖砌的底座上摇动着。房间里一下子挤得满满的,酒瓶都只好从人的头顶上传过去。特德·卡德在他身边。“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他举起一只边缘有缺口的矮粗玻璃杯,朝奎尔嚷道。可还没开始说,他就消失了。奎尔开始感受一种野性而迷乱的乐趣。父亲身份的结在今晚松开了,对佩塔尔和韦苇的思虑被扑灭了。他成年后只参加过两三次社交聚会,从没参加过只有男人的聚会。他想,普通的社交聚会是性爱和社交的微妙的羽毛球游戏,这个晚会则大不相同。这里有一种粗野的兴奋情绪,他想,那气氛不像在同纳特比姆愉快地道别,倒更像在码头酒吧后面停车场上的一场打斗。一股烟草、朗姆酒和脏头发混合成的臭味。特德·卡德的旅行帽又在他面前上下浮动,像在行屈膝礼一样。他用前臂揩了一下眉毛。“每个人都向我打听毛茸茸的魔鬼,”特德·卡德喊道。“可我要跟你讲。”
  奎尔勉强能听见他那没完没了的独白。“我爸爸年轻时在拉布拉多……那时别人都叫他滑稽剧卡德,因为他是左撇子。说有一种感觉,好像他附近雪底下有一个洞。走路要小心,不然……旋转着笔直地掉下去……他走路小心翼翼……真恐怖。一天他带了他的好朋友阿方斯……他们来到宿营地……阿方斯说……‘没意思,我回去了。’我爸爸劝他……‘待到天亮吧,’……说服了。第二天早上阿方斯不见了。他的脚印笔直向前伸去,然后就什么都没了……脚印消失了,雪没有动过。”一个大小和形状都同十六磅火腿相似的胖脸挤到奎尔跟前。尽管他在喊叫,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很远。
  “你好,奎尔。阿多尼斯·科勒德。写食品专栏的。想问个好。不常到锚爪市来。在米斯基湾,你知道。为那些餐馆。”人群涌动着,奎尔被卷到了啤酒桶旁。纳特比姆的音响放着极低的打鼾和拉锯般的声音。然后,又是特德·卡德,嘴里露出一片火腿。
  “我爸爸找了一根竿子。在脚印消失的地方四处乱捅。突然听见好像塞子拔掉的声音……一个蓝色的深井……锃亮的钢筒。他把竿子扔进去,就听到滑橇一样的呼啸声。”有人从他们中间挤过,奎尔想挤到前门去,用胳膊肘像桨那样划拉着。可是卡德又出现在他面前。“突然他后面有什么东西。一个毛茸茸的魔鬼像冰球似的跳进洞里……红眼睛。对我爸爸说……‘等我洗了锅子和盘子……回来抓你。’我爸爸……一口气跑了四十英里。”“我妻子死了。”奎尔呼喊道。
  
第三十二章 毛茸茸的魔鬼(3)
“我知道,”特德·卡德说。“这不是新闻。”十点钟,奎尔已经醉了。人多极了,屋子里拥挤不堪。纳特比姆挤不到走廊或门口去,就把尿撒在了蓝桶里吃剩的炸土豆片上,人们纷纷效仿。震耳欲聋的音乐使人发狂。院子里发生了两场打斗,脸涨得发紫的狄迪·肖维尔把纳特比姆的自行车扔进了海里。这个强壮的男人环顾四周,嚷嚷着要找一根房梁,他能用小手指头把自己吊在上面。丹尼斯出现了,他脸色枯黄,摇摇晃晃,手里握着一只朗姆酒瓶。一个奎尔没见过的冷面汉子脱掉了裤子在烂泥地上跳舞。二十个男人唱着歌把活动住房的后部抬了起来,踢掉了下面的煤渣砖,使房子发生可怕的倾斜。还有杰克,他一手搂着丹尼斯,从他瓶里喝酒。一辆卡车胡乱地往别的车子上撞,闪光的碎玻璃喷射到地上。比利·布莱蒂躺在台阶上唱着无声的歌,强迫每个人从他身上跨过。人群摇摆着,进入了越来越疯狂的状态。叫声吼声同震响的音乐混在一起,大家狂放地高声大笑,又跳又蹦。口音重起来,到最后全是外港的老土话,奎尔一句也听不懂。一个消瘦的黑发男人站到了台阶上,这人个头比那些大下巴、没脖子、头发黄里带红、胸脯像粗桶的当地人高出一英尺。他举起了从纳特比姆的木头堆旁捡的一把斧子。“哈!”他叫道。“想走是不是?咱们要把他留在这儿。来啊,伙计们,去把它砍了。带链锯了吗,内迪?”
  纳特比姆惨叫道:“不要!不要!别碰它!别去动它!”一阵呼啸,十来个人跟着黑发男人冲了出去。奎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发现自己被抛下了。人们丢下他到别处去了,每次都是这样。奎尔走了出来。什么都没有改变。在一阵被抛弃的气恼中他踉踉跄跄地顺路走去——去哪里?某个地方。“奎尔,你这该死的快回来,帮我去救它!”可是纳特比姆的号叫被刺耳的声浪淹没了。那群人冲到系着“波罗哥夫”的船坞上。有的从自己的小运货汽车后面拿来了链锯,有的带着棍棒和石头。黑发男人冲在最前面,吼着,“我们喜欢该死的老纳特比姆!”那条朴素的小船停在码头旁,已经修缮一新,贮备了食物,淡水箱注得满满的,新的缆索,几处金属的地方擦得锃亮。这帮疯狂的人一起拥上了船,纳特比姆摇摇晃晃地赶来,又是哭喊又是笑。黑发男人举起斧头,使出浑身的力气照甲板砍下去。一把链锯深深锯进了桅杆。一片敲打和拧拽的声音,“波罗哥夫”的碎片落入水中溅起阵阵水花。黑发男人拎着斧头钻到甲板底下,没几分钟就把船底凿穿了。“各人逃命吧。”他嚷着冲到前面,跳上了码头。十分钟后纳特比姆的船就沉入了水底,只能看见一个舱顶,像泡了水的筏子。奎尔不记得怎么离开那个混乱的大漩涡的。刚刚还在那儿,现在却趴在了桥对面的沟里。他灼热的嘴尝到的空气像水一样。还是他掉到了水里,正在夜里无舵地航行?他爬起来,踉跄着脚步,回头望望活动住房。一排斜斜的、亮着灯的窗口,像一艘正在下沉的客轮。五英里之外的船只都可以听到纳特比姆的扩音器的声音。一群人的狂吼。他走了,蹒跚地沿着公路走向更清静的所在。让纳特比姆见鬼去吧。他有自己的事情。走过那些房子,沿着锚爪市陡峭的街道向上走去。他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向上走着。小城的山。这是他每天上班走的路。他能看到下面海港的灯光,一艘大船缓缓驶进海湾。岬上灯塔的光柱扫过海面。奎尔一直往前走,他觉得自己可以走到澳大利亚。现在他沿着长长的山坡往下走,路过黑暗中的《拉呱鸟》报社。巴吉特家的窗口映着电视的冷光,巴吉特夫人一个人守着她那些雪堆似的餐巾。他朝海湾对面望去,奎尔岬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月亮把陆地照得一片澄净,给水面投下一道闪亮的光带。
  他来到她的厨房窗口。里面传出一种怪诞的、笛子般的音乐。他在窗前跪了下来。天花板上的氖光灯照得刺眼。一阵咔嗒声,他朝里望去,看见韦苇坐在椅子里,两腿分开,裙摆像个吊床,上面搁着红色的手风琴。她的脚一起一落地打着拍子,节奏于凝重中带有些忧伤。火炉前空空的亚麻油毡舞台上,海利一个人在跳快步舞,圆饼脸咧开了在笑,跳得全神贯注。奎尔爬到路上。水面月亮的倒影像一个洞钻入海底深处,像特德·卡德的爸爸讲的那个毛茸茸的魔鬼洗锅子和盘子的冰窟窿。韦苇父亲院子里油漆的木头狗无声地注视着,它们脖子上瓶盖做的项圈映着亮光,好像在痉挛般地吞咽着。他回头朝锚爪市走去,到那家小旅馆去租一个房间。他已经忘记了比蒂和丹尼斯的家,忘记了地下室里他的折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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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打扮(1)
过去水手们都梳辫子,梳法有两种:打成普通的三股辫,或编成四股的方棱草帽辫。最后的修饰需要一条从盐水桶里选出的腌鳗鱼皮。水手仔细地把鳗鱼皮卷到头(像卷避孕套那样),然后把它从辫梢慢慢捋上去,用绳子扎好。节日场合便用红缎带打上一个蝴蝶结。“奎尔,快把那点干完,我带你到拐弯的‘坏天气’酒吧去喝杯热酒。”特德·卡德说,他神色烦闷而苍白,憎恨地望着冰封的海湾。因为外面已是天寒地冻。浸在水里的一块块冰连成了片,橡胶状的绿冰变厚了,冰脚贴上了海岸,把大海与陆地连接在一起。液体变成了固体,固体埋到了水晶下面。一片平原几乎伸到了海湾口。他望着破冰船向前啮进,开出一条锯齿形的黑色水道。“好吧。”不大情愿。不想陪特德·卡德喝酒,可是估计没有别人会愿意去。这位老兄脾气暴躁。“让我给比蒂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晚点再去。”可是一心想去接女儿回伯克斯家的房子,他们现在的家。这是一座吱吱作响的舒适的房子,有许多食橱,藏在不可思议的角落里。最奇怪的是一个灯罩,会在灯泡变热时发出轻轻的噼啪声。洗澡间里有个手工做的铜浴盆,这是奎尔能坐得下的第一个浴盆。还有给客人住的空房间——如果有客人来的话。
  “那么我们就去狂饮一通。”特德·卡德咧嘴笑着说,魔鬼拨着他喉咙里的琴弦,像弹吉他似的。“跟我走。”汽车在严寒中一路呻吟。“坏天气”酒吧是一间铺着肮脏漆布的长屋子,扑面而来的是阻塞的马桶的臭气、呕吐物的气味和陈腐的烟酒味。这就是特德·卡德喝酒的地方,他经常喝得烂醉从这里爬回家,勉强爬上台阶,摸进家里。奎尔猜想他可能在家发火嚷嚷,或者更可怕。特德的妻子他只见过几次,一副瑟缩的样子。他跟那几个孩子打招呼时,他们直往后躲。奎尔总是很留意小孩子的。荧光灯的光晕。酒吧台前密密的一排背影。帽上有两片耳扇的男人的剪影。互相交换看船的照片。谈话内容是保险、失业和出去找工作。奎尔和特德·卡德在边上一张丢满揉皱的餐巾纸的桌子边坐下。一只冒烟的烟灰缸。他们背后是两个老头儿,穿着大衣,戴着拉下的粗花呢帽,都裹着围巾,带着拐杖,腿脚不灵便。两人紧挨着坐在一张长凳上。都用一只手扶着杯子。奎尔想,这跟对岸的乡村小酒店差不多。“你喝什么?”特德·卡德问,他靠在桌上,弄得桌子摇了起来。“你喝什么,别告诉我,别告诉我,应该是家酿威士忌和百事可乐。”他向柜台走去,一边用手在口袋里掏钱。又在昏暗中回来了。他们喝着酒。特德·卡德的喉咙急切地活动着,他又咽了一口,举起嘎巴响的胳膊,伸出两根手指,招呼侍者。“我见过比这更糟的。”他指的是天气。“两年前海边的冰老厚老厚。破冰船二十四小时地开。那风暴叫你撕心裂肺。几年前有一次,12月第一个星期就刮起了尖叫的大风,五十英尺高的浪头掼来掼去,好像海底要翻上来似的。你没看见比利坐在他的角落里冻得浑身发抖,像筛糠似的。一两个星期后是从来没见过的大雨。洪水和毁灭。失踪者大坝决了口。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百万元的损失。12月的风暴是最变化莫测、最残酷的。十分钟就能从暖洋洋的轻风变成极地暴风雪。”
  墙上一本渔民的月历翻在最后一页。没铺桌布的桌子反着光。特德·卡德愤怒的哈欠。外面天黑了,一年中最长的黑夜。酒吧台后面的一部收音机里渗出了天气预报。要转暖了。预测气温将升过正常值。“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天气。风暴,降温,然后又升温,上上下下,像蹦蹦球。最冷,最热,最大的风,最高的潮水。像是某个美国广告公司策划的一样。”
  一个老头给他们端来了新的饮料,奎尔猜测他有八十岁了,还在工作,为什么不呢?他的头发剪成银色的短茬,眼睛也是银色的,弯弯的像月牙,鼻子下面一滴灰色的东西闪着光。云杉针似的胡髭。张着嘴,像一个进入头颅内部的洞口,露着白色的舌头和牙床,傻傻地看着特德·卡德塞给他的钱。“告诉你一件事,”特德·卡德说。“杰克和比利·布莱蒂已经知道了。我要走了。我在锚爪市呆够了。元旦就走。圣约翰斯那边要我去给生产石油钻井器械的厂家出业务通讯。一年前申请的。嗬,申请人一大堆呢。他们只掐尖子。我当然高兴去。如果我干得漂亮,也许会去美国,得克萨斯的总部。虽然我喜欢的是佛罗里达。我会想你的,奎尔,想你是不是还在这儿。瞧,我元旦就走了。我敢打赌下一个就是你。你会回美国。杰克和比利只好自己去出《拉呱鸟》了,不知他们能不能对付。”“你妻子会喜欢城里吗?”“妻子!她不去。她就呆在这儿,呆在家里。她属于这儿。她的家人都在这儿,她要留在这儿。女人留在家里。她留在这儿。”他因为竟然有别的想法而愤愤不平。就在他又招手要酒时,奎尔站了起来,说得去接孩子了。特德·卡德迸出了一段告别话。
  
第三十四章 打扮(2)
“你知道杰克准备让比利接替我的工作。他们也许会让你去搞妇女那一摊,奎尔,再雇一个新人去报道船讯和车祸,我相信你也干不了几天了。”他的手伸进衬衫里抓挠着。奎尔惊讶地发现一股狂热随着11月的风暴席卷了港湾,仿佛风浪释放出的魔力附到了沿海居民的身上。到处是锯声锉声,织针的咔嗒声,浸在白兰地里的圆形大布丁,衣夹做的玩偶的脸蛋,用旧袜头填做的小猫。小兔讲着学校的庆祝演出。她要和玛蒂一起表演节目。奎尔准备好硬着头皮听一个小时圣诞诗朗诵。不喜欢圣诞节。记得有一次他哥哥得到了一整套“火柴盒”牌玩具汽车,那些花花绿绿,小巧精致的微型汽车。他一定也得到了一样玩具,可是印象里只有那些扁扁的软包装,是他妈妈买的睡衣或棕蓝相间的针织内衣。“你长得太快了。”她抱怨道,目光转回到个头适中的哥哥身上,他正在把那辆意大利赛车跟红色的双层公共汽车相撞。他至今都无法忘怀,特别讨厌广播里那些大张旗鼓的声音,不停地宣报还剩几天购物时间,劝听众拼命借债。但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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