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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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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绿柳
  作者:寄秋
  内容简介:
  菩萨在说她有在听,人间险恶啊!瞧瞧她好好一个天仙美婢,
  长太美走在路上怕会被人亏,特意幻化为无害白兔,
  专挑荒郊野外走,哪知还是落入猎人陷阱夹到脚,
  痛得她无“法”可施,不料遇上个迷路傻子,
  说什么“其实我很怕,但见到你就不怕了”,
  可见到她伤脚流血就昏了,唉,她干脆也一起晕过去算了,
  醒来后才发现这傻子大有来头,是个小王爷呢,
  他娘怕儿子娶不到老婆似,凤冠霞帔急忙给她加身,
  要她以身相许以报恩,她真是心太软,
  让他撒娇个两句就嫁了,幸好当凡人媳妇不太难,
  每天教教下人们什么叫“他不笨,他是我主子”,
  再来指导夫婿读书写字,让他佩带天界宝珠好祛除体内毒素,
  果然他的笨不是天生的,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黏人,
  她走到哪他抱到哪,老爱发问何时才要跟他做对真夫妻……
  正文
  台糖小火车 寄秋
  前些日子看到一篇报导,标题写着:新旧世纪在此交会:高铁和台糖五分埔小火车。
  世代不同的火车在同一时空穿梭而过、并行,虽然看起来有些时空错置的欷吁感,却也勾起不少童年回忆。
  糖业没落了,厂商一间一间地关闭,台糖已名不副实的养起猪、种起兰,甚至发展生化科技,全方位的扩展新兴事业,本业反倒不再那么重要,台糖的小火车便成了观光风景中的陪衬。
  父亲是台糖退休的老员工,台糖会因区分成××农场,兴建日式员工宿舍,大家都知道台糖的土地多又大,小时候的秋仔是幸福的,父亲分配到的宿舍前后空地最少超过一、两百坪。
  后来有些人搬离了,空出的宿舍和空地便由秋仔家接收,当时前院有棵要三、四人合抱的大树,秋仔在上头盖树屋、挂秋千,种花,养小狗(狗从来不绑,因为空间够大),父亲则养了十来只大火鸡。
  后院更宽了,养鸡养鸭还种菜,芭乐、芒果、莲雾栽了一大片,加上先前养猪、后放柴火的小木屋,算一算也有好几百坪,秋仔常呼朋引伴在后院灌蜈蟀,玩捉迷藏,还种了可以采收竹笋的竹林喔!
  不过那都不是重点,咱们再来谈谈台糖小火车,因为植蔗要施肥,农场内便有一座两层楼高(其实是加高一层楼而已,以免淹水时会弄湿肥料)的肥料厂。
  常常就见小火车嘟嘟地开进农场,后面挂着一长串平底车厢,卸货的工人忙进忙出,秋仔也忙进忙出的爬上去玩耍,还搞些野花往车上洒。
  以前真的很大胆,不知死活,有时载货的小火车改载甘蔗,秋仔还有一堆小朋友会嘻嘻哈哈的偷抽甘蔗来啃,甚至跳上最后一节车厢,让小火车载大伙一程,在车行当中再由车上跳下,屡玩不爽。
  小火车司机会骂人,但不会骂秋仔,因为他们都认识秋仔的父亲(父亲是内勤人员,待人和善又十分有威仪,大家都乐于亲近他,也相信他的公正和为人,一有急事定找他帮忙,比村长还要威风)。
  一个小地方嘛!人就那么多,以前的农业生活大家都过得很苦,而且也没读过多少书,对念书的人非常尊重,所以仗着父亲的关系,秋仔可是横行无阻的小霸王……呃,以上请删除,是备受众人宠爱的小公主,秋仔的嘴可是很甜的,每个人都被秋仔哄得甜呼呼地。
  小火车是秋仔最美好的回忆之一,虽然父亲已不在了,但每次一看到台糖的小火车,秋仔就很想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爬树、打架、钓青蛙、捞排水沟里的鱼和蛤蜊、捅蜜蜂窝被蜜蜂追、捉蛇、打蛇(是响尾蛇和青竹丝喔!真是找死)……
  很美的过去,令人甜在心窝,反观现在的孩子都太可怜,他们只能关在城市里,被迫提早长大,没有童年。
  哀悼中。
  第一章
  “跑呀!跑,跑快一点,快点、快点,再快一点,跑……再跑,再跑……跑呀!快快快……跑快一点、跑快一点、快一点……”
  远远地,一小黑点逐渐变大,小小的踉跄身影由远而近,忽隐忽现奔跑在一片草长过膝的原野中,满布葱绿的山林不见半条小径,两面环山,一边是溪流急湍。
  迈开步伐的双腿奋力地往前跑着,不时回头看后面的人有没有追上来,一边跑一边大吼,顺额而下的汗水无暇抹去。
  一条细长的丝线在后头拖曳着,容貌俊秀的弱冠少年一袭儒白长衫,风吹着金线绣边的袖口,轻扬起那比女子还乌黑亮洁的如瀑发丝。
  他奋力跑着,却显得笨拙,每跑一小段就像快要跌跤似,摇摇晃晃地摇着风,险象环生,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把冷汗。
  白衣染上污泥,鞋袜满是草屑,衣袖因匆忙奔跑而被细枝勾破一个口,发散凌乱有如个野孩子,手中紧握着扣环不肯放手。
  “……快一点,快一点啦!飞飞……要飞走了,你们……要帮我拉紧……快……快要飞走了……好重……好重……快一点……”
  顺着线往上瞧,竟是一只长约十尺的红色蜈蚣,时高时低顺着风势往上攀飞,偶尔还有下坠的惊险,在晴空底下越飞越高。
  握线的少年有张孩子一般童稚笑脸,干净无垢的双瞳一如头顶的蓝天,澄净得看不到一丝乌云,明亮似湖,映着春花盛开的暖意。
  那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没有半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心机,尊贵的奢靡生活并未养出他娇贵之气,反而让他更平易近人,不管别人对他好不好,他总是开心的笑着,仿佛天底下没什么痛苦的事。
  “别……别再跑了,小……小少爷……奴婢们跑不动……呼!呼!没办法……跑了……”
  四、五名衣着华丽的侍女在后头追着,气喘吁吁地全软了腿,在少年公子的呼唤下,有气无力的回应着,捂着胸口直喊累。
  而两名家丁模样的侍卫则寸步不离的跟着,看似保护实则是蔑视,为了自身的职责才不得不紧跟一侧,以防发生意外。
  异常俊美的少年有张犹胜女子的美颜,大概因长期被局限在府中活动,肤白胜雪、细如羊脂,吹弹可破的水嫩肌理泛着桃瓣颜色,不知情的人常当他是天仙绝色,追求竟遍布文武百官。
  赵玉尘,明王爷最宠爱的侧妃所出,即使他是个行为能力如同孩童的弱智者,但在侧王妃的悉心照料下,他受宠的程度日益增高。
  原因无他,因为他有张令当今圣上动心的美丽容貌,纵使是男儿之身,但其美貌世间少有,不少男子因此倾心,亟欲一亲芳泽。
  不过碍于其尊贵身分,敢真正有所行动的痴心者少之又少,觊觎其美色暗自捶胸顿足,怨他为何不是女儿身,空有动人姿容却无法娶进门加以疼惜。
  其实皇上已多次暗示明王爷,希望他送幼子进宫伴圣,明为太子伴读,实际上却是枕畔狎玩,拥有三千佳丽的真龙天子仍不满足,纳宠收娈不分男女,枉顾礼法。
  有鉴于此,明王侧妃极力为其子选妻配婚,在众家名门闺秀中择一良缘,以绝众多妄想,不让幼子卷入朝纲淫乱之中。
  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一位王公将臣的女儿肯委屈下嫁,赵玉尘的智弱孩童众所皆知,谁愿意将一生寄托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傻子身上呢?
  “飞高高,要飞飞……小鸟飞……飞好高好高……小尘也要飞高高……飞高一点,高一点……”跟天一样高。
  “那是纸鸢不是小鸟,小少爷不能飞到天上去,要有翅膀才能飞。”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小婢略带喘息声说道,她拍掉少年白衣上的草屑,为他理理乱了的衣服,好脾气的解释人和鸟的不同。
  一出王爷府,所有的仆婢都改口唤小王爷为少爷,一来怕惹上麻烦,担心市井小民因为一时好奇而围在四周,二来也怕仇家找上门,蓄意报仇,明王爷虽贵为王爷之尊,可欺压百姓、陷罪忠良一样没少做过,在外风评一向是贬多于褒,人人视之为杀人不见血的豺狼。
  “为什么要有翅膀?纸鸢飞飞,它飞好高喔!”很困惑的赵玉尘爱发问,对他不懂的事总爱追根究底的问出个道理来。
  “纸鸢轻,而且有风,你线一拉它就会飞得很高很高……”心肠善良的小婢教小王爷如何扯线,一点也不在意他的笨拙。
  人,有好有坏,名为小菊的婢女是贫苦出身,家乡困苦难以维生,卖身为婢只求一栖身之所,卖断终生的钱两以养一家,因此她相当认命,甘为下人为主子尽心尽力。
  但是其他婢仆就不像她这般逆来顺受、好言好语,一入王公大臣府里,谁不巴望着有一天能荣华富贵上身,男的呢,就希望伺候得主子开心,能捞个小官做做,求财求势,也求娇妻美眷,平步青云直上云霄。
  姑娘家则想着攀上大官人,就算是小妾或侍寝也好,省得看人脸色过活,若有点姿色的更有野心,不当野鸭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享尽恩宠。
  而赵玉尘这不思长进的傻子能有什么未来,既不能让人飞黄腾达,又无法光耀门楣,令妻小沾光,在他身上毫无好处可捞,日后也怕是一大拖累,谁肯多用心待他。
  “对……飞高一点,把你这讨债鬼也拉上天,我们也用不着跟前跟后地累个半死。”除了玩,什么也不会,他活着还有什么用处
  “春香,你在胡喳呼什么,小心烂嘴牙子。”对自个服侍的主子岂可无状。
  一脸高傲的侍女自视容貌甚佳,不屑的撇起嘴,“我有说错吗?瞧他整天只知道玩,正经事也没干过一桩,他这辈就只能是个傻子,没指望了。”
  “小少爷本性纯厚,待人又和善,从来不会打骂下人,人傻一点有什么关系,有这样的主子是我们奴婢的福气。”她一直深感庆幸。
  “呿!我还宁可跟着风流多情的大少爷,虽然他妻妾众多又偏好女色,可起码给咱们一个翻身的机会,若能与他一夜春风……”
  春香说着说着,双颊泛起思春的桃色,几个心有同感的婢女也跟着暧昧地一笑,吃吃吃的赞同她的想法,为自身难遇良人而感到不平。
  “就是嘛!大少爷出手可大方了,一掷千金面不改色,只要能讨得他欢心,珠钗玉环肯定少不了,还有上等的绫罗绸缎呢!”
  银簪子往发上插,不富也贵气,谁敢说她们天生丫头命,一旦成了爷儿新宠,哪愁蓬门不生辉。
  千夕王朝的女子一向地位低落,国运不兴连年灾劫,平民百姓家大都穷得典妻卖子,除了少数的商贾之家能渥绰过活外,穷苦人家的闺女想翻身也只能靠嫁人一途,管他是王八或绿豆,能让她们穿金戴银的便是贵人。
  “没错、没错,若能像秋玉一样被大少爷收入房,一辈子就不愁吃穿了。”说的人满脸羡慕,一点也不觉得羞人。
  一谈到阅美无数的大少爷,众丫鬟们都双眸发亮,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纷纷,生怕少提了一句就没人知晓她们对大少爷的景仰有多深,爱慕在心。
  而她们口中的大少爷并非是明王爷亲生子,他是元配张氏的亲侄子,因一直未有所出才特别宠爱,打小便抱养至府中抚育,一如亲子般。
  明王爷虽然子嗣众多,但大多是庶出,以女儿居多,因此大家皆看好明王妃这一方的大少爷会接下王爷之位,侧妃所生的傻子小王爷根本难登大位,即使他才是明王爷的亲生儿子。
  “纸鸢……飞飞……我的纸鸢飞高高……乱动,它会乱动……”
  风势加强,吹到高处的鲜红蜈蚣  作响,拉不住细线的赵玉尘不会喊人,只是拚命的挥手,大叫着要掉下来了、要掉下来,娇嫩的手心为了拉住狂飞不已的线而划出一条条血痕。
  没人发觉他受伤了,就连先前对他关怀有加的小菊也没注意到他出了什么事,以为他玩出兴头,便回以手一挥要他自个去玩。
  就是此时,狂风乱扫的纸鸢忽地断了线,恍若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往下一坠,轻飘飘地在空中翻转了几圈,继而越飘越远。
  小王爷见状拉拉身边的侍卫,想要他们把纸鸢追回来,可是伪装成家丁的两人却在树下阖眼假寐,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打起盹。
  眼见纸鸢越飞越远,心急的赵玉尘只想追回它,没想过自个队此地的地形并不熟悉,双目焦急地盯着飞向草缘处的山谷,浑然不觉身处险境。
  他追呀追地,忽然足下一个踩空,人就像泉水低流,一路往下滑,滑到有些阴暗的山林之中。
  或者该说他天生是个幸运儿吧!凡事逢凶化吉,自从他十年前发生意外而历劫归来后,他的好运就不曾中断,如有天助般。
  譬如此刻,一般人若由高处滑落肯定伤势连连,就算没摔断腿也断只胳臂,大小擦伤更不用提了。
  可是他不仅是毫发无伤,脸上更无半丝惊吓之色,仅是沾了满身污泥和枯草烂叶,连原本手上的血迹也涂满泥色,看不出曾受过伤。
  不过他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只蜈蚣纸鸢,执意要取回,身上泥屑一拍便越走越远,完全离开婢仆所在的地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咦!小少爷呢?”
  不知是谁先讶异地一喊,接着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七、八双眼同时梭巡空旷的大草原,风轻轻地拂开葱葱绿茵,草低不见人。
  顿时一惊,一行人全都慌了,急急忙忙的分散开来,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爱玩的傻子并未走丢,而是躲起来让人找不着罢了。
  但是当他们看见天上的纸鸢也不见了,当下不安得惨白了脸色,身子微微颤抖。
  虽然小王爷智弱如童稚,但深受侧妃和王爷喜爱,即使他没办法明白世间的人情义理,可天真讨喜的模样足以弥补这缺憾,是众人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宝贝儿,真要走失了,他们十条命也不够赔呀!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把小少爷搞丢了。”天哪!他们一定会身首分家,成了无头尸。
  “还能怎么办,快去找人呀!”笨死了,出了大事还用得着问吗?
  “我也晓得要找人,可是要到哪里找?”到处是过膝的芒草,要找人可不容易。
  “这……”
  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为贪求方便,一行人并未带自家小主人到惯常的庙宇游玩,反而就近找了个私人猎场便想打发,对于附近的地形他们着实陌生得紧,只知邻近野兽出没的山林,不时有猎户或农人被狼群咬死的传闻。
  要他们分散单独到林子里找人他们也很害怕,但更担心小王爷有个不测,若是平安无事倒好,大家可以装做没这回事发生,要是真有个万一……
  没一个人敢往下想,后果是他们所承受不起,殃及己身事小,就怕家乡的亲人也受牵连,同罪论处。
  “别再迟疑了,赶快分头找人,没找到人就不要回来……”他们的脑袋瓜子也摇摇欲坠。
  高壮的侍卫一声令下,众人分头散开,四下翻找着草丛树洞,高声呼喊,期盼日落之前能将人寻回。
  “真是的,人都犯傻了还尽找麻烦,早些年就该一命归阴了,活尽也是累赘……”春香嘀咕着。
  “少说一句,人家命好找对人家投胎,你下辈请早吧!”埋怨再多也是个奴才,比不上人家身世显赫。
  “哼!”她一跺脚,臭着脸走开。
  山高水自清,湖深游鱼多,满山春色绿盈人间,雾起山岚尽是风光,花香扑鼻诱仙醉,扁舟渔翁垂柳钓,好一幅山水图样。
  一道银白色流瀑如飞天白龙倾泄而下,飞瀑似猎食的鹰隼冲击突出岩壁的怪石,冲刷出一朵朵翻白浪花,映着点点溯流香鱼。
  青绿山野缀着 紫嫣红,虹影划过直坠山的那头,一头体型娇小的山鹿低着头饮水,白兔搔耳舔毛,轻嗅着迎面迎来的草香。
  “鹿儿,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此时若有人经过,肯定会大惊失色的高喊有山妖,白绒绒的红眼小兔居然会开口说人话,而且是带着甜味的娇柔女声。
  更叫人惊骇的是,一旁喝水的小母鹿适时抬起头,回以娇腻的童音。
  “仙子,是你带的路,我哪晓得有没有迷路。”它只管往前走,不问方向。
  “可是你是仙兽,理应了解四方方位才是。”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现在的你不也是四足兽。”鹿鼻轻推兔身,让她就水镜照出兔儿模样。
  看着流动溪流中的兔首,下凡已十年的绿柳不由得哑口失笑,摇着头以前足抚面,暗笑自己糊涂,竟忘了她为行走便利而幻化为兔,以利在草丛中行动。
  水面晃动,小小的兔脸也跟着轻晃,她笑,它也笑,她颦眉,它亦眉宇不舒,她挤眉弄眼,波漾中出现的是一只嘴脸扭曲的白毛兔。
  即使来到人间已一段时日,而她还是不适应人世间的吵杂和纷乱,总觉得人心难以预测,明是良善却暗藏祸心,无所预防。
  原本她是喜近凡尘俗子,乐于以一己之力渡化世间苦,见着有病痛者总不免予以援手,希望贫困中也能开出朵朵白莲。
  但是吃过几亏后她也觉悟了,如果连菩萨都渡化不了的恶心,她又何德何能可以改变呢?除了坐看他们历经劫难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别人受苦她于心不忍,想助人又怕力有未逮,百般思量之下她尽量远离人群,眼不见疾苦便不生慈悲,为众生感到痛苦。
  “鹿儿,你想念天庭的生活吗?”她很想回去,聆听大士佛谒。
  瘦小的花鹿偏过头,似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还好,天上的规矩多,不若人间自在。”
  说来,它还满满意目前的惬意日子,至少不用起早听早课,日复一日重复相同的枯燥。
  “咦!你的意思是还不想回转天庭?”她讶异。
  鹿儿嚼着嫩草一撇眼。“难得下凡一趟,何必急着回返,反正时间还没到,多玩个几年有何关系。”
  它指得是和众仙子约定的时间,当初一同下来的仙子还有青莲、净水和瓶儿,以及被拖下水的仙童紫竹,共同为寻宝珠而坠落红尘。
  鹿儿的原身是形状辟邪的天鹿,但只有一角,又有天禄一称,是天界神兽之一。
  “可是珠子已经找到了,有必要再多做逗留吗?”宝珠在手,功德圆满。
  白兔前足一翻,赫见一颗泛着绿光的亮璨天珠。
  “随你,我没意见。”天上人间对它并无差别,反正它是头鹿。
  听它毫无一丝不满之意,绿柳反而有愧在心,“真是拖累你了,要不是大家太胡闹了,你也不会跟着我东奔西走。”
  天鹿原是南极仙翁坐骑,仙翁见绿柳童颜讨喜便转赠于她,驼负着她天南地北任意行,也因长时间的相处而有了亦婢亦友的仙谊。
  “别说谁拖累谁,听来真刺耳,我到前头探探路,你洗洗手脸喝口水,不要又把珠子搞丢了。”它可没另一个十年陪她瞎耗。
  “鹿儿……”触霉头的话还是少提。
  绿柳眼底含着薄笑,娇嗔的轻喟一声。
  草长淹没了天鹿的身影,嗖嗖的草动声由近而远,再度化身为兔的仙子仰起头眺望碧绿山头,遥想天宫的种种趣事,不自觉地发出轻笑。
  天上有天上的好玩事,人间有人间的光怪离奇,虽然她一心挂念着紫竹林的观音大士,但她也舍不得放下眼前的山光湖色。
  有得必有失,她深切的明了世上难有两全,舍弃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最难的事,看不开、悟不透地自是多了挂碍。
  一阵不寻常的寒意骤起,白兔浑身毛发倏地一栗,红眼转为黑白分明的眸色,警戒着四周。
  山野之间怎会突有怪风扬起?而且微带腐烂的尸臭味,像是死去多日的动物尸体,阵阵恶臭弥漫鼻间。
  万物皆有灵,基于一时的菩萨心情,绿柳以蹦跳的兔姿远离溪涧,寻找着暴尸终日的罹难者以为其诵经,入土为安。
  但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比颗南瓜还小的的兔子难免失足,她循味一迳往前跳跃,浑然不知猎人的陷阱就在前方,心里存善的做着她认为应该做的事。
  意外往往发生在措手不及的一瞬间,当她瞧见挂在低桠树枝上半具獾尸时,陷入杂草中的后腿忽然传来剧烈疼痛,在一声 之后。
  那是猎人用来猎捕大型野兽的铁制兽夹,两排锯齿虽有锈垢却依然尖锐,一钳入肉里便死咬不放,任凭有再大的气力也很难扳开。
  痛得几乎晕厥的仙子没法子自救,她连抬起手都觉得那股痛意直钻心窝,眉头紧皱地忍着不让自己昏过去,失去被救的机会。
  她从没想过会落难于此,怪只怪她一时大意,尽顾着往前瞧而疏忽足下的动静,一个不察便落入布好的陷阱之中,难以脱身。
  绿柳极力的保持清醒,并施法令自己恢复人身,但一思及拇指大小的兽足陷入兽夹中已痛不欲生了,若突然足踝涨了十倍大,咬紧的尖刺肯定深入骨髓,到时她不只痛彻心扉,恐有断足之虞。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等候鹿儿来搭救,它一发觉她没跟上定会来找她……
  蓦地,窸窣的脚步声似在头顶响起,兔身缩了缩往枯叶里藏,她知道以此时的模样若被猎人发现,定是难逃一死,这身雪白皮毛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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