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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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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缸子用巴掌往孔爱东那边扇了两下:“破,我说怎么你有点口臭呢。”
  拿山东人找了一把乐后,肖遥又问:“犯什么事啦?”
  “盗窃。”
  “折哪啦?”
  孔爱东眨巴了一下小眼睛,没明白。
  阿英利落地一伸胳膊,啪地就是一个嘴巴:“问你怎么抓来的?说细点,我们好给你参谋参谋。”
  孔爱东胡噜一把脸,苦着相说开了:“我在老家偷过一辆摩托,卖了,然后上C县这边打工,都半年多了,不知道咋的,今晚上让派出所逮走了,后来又带这里来了。”
  “知道这叫啥吗?”缸子趴在被窝里,用探讨的语气问。
  孔爱东送了一个迷惘的眼神给他。
  “这叫恶有恶报!这叫天网恢恢!操你娘的,犯了事跑哪也别跑C县来呀,是不是以为这的警察都是傻逼?。”不等孔爱东答茬,缸子脑瓜儿左右一拨楞,继续发挥着:“看我们哥几个了嘛,哪个不是上天入地猴折马蹿的主儿,W市的大壳帽听到我们的名号都脑瓜仁儿疼,到C县,警察叔叔一出手,照栽!”
  孔爱东懵懵懂懂地问:“老师您也是外地的?”
  “外你妈的头啊我!”缸子的拳头跟射钉枪似的,突然就从被窝里钻出来,击在孔爱东的额头,把他冲击得砰一声倒在地上。
  旁边值班的马甲立刻补上一脚,敦促他起来。牛哥悬起一只脚,在孔爱东眼前阴险地晃动着:“再不快点,小心我的无敌夺命鸳鸯脚。”
  这几位喜怒无常的表现,让我觉得他们的神经多少有点毛病。其实,用平常社会的眼光审视,监狱里是没有正常人的。
  我看孔爱东惊恐无措的孙子相,动了一些恻隐之心,不禁跟缸子他们建议:“也挺晚了,有嘛事明天再说呗。”
  姜小娄还算给面子,冲孔爱东说:“今儿先不上课了,嗨,以后一喊山东就是你啦。”
  肖遥把被角掩了掩,白楞一眼“山东”:“滚边上去,今先给我打地铺,明儿再给你安排板上来,破,再来十个也让他挤下。”
  阿英笑道:“哎,山东!”
  走到门边的“山东”困惑不安地转过头来。阿英坏笑道:“把灯关了。”
  山东迷糊地转了一糟,终于在门边找到一个白色的按钮,抬手就要按,一直盯在一旁笑的马甲马上给了他拳:“操你妈的,那是报警器!”
  我们都笑起来。阿英满足地钻进了被窝。


  山东有些迷惑地看着我们,肖遥道:“以后别碰那个按钮啊,把帽花招来干不死你!睡吧。”
  获得大赦的山东盗窃犯赶紧求教地望着马甲,最后在马甲的指挥下,在厕所和铺板间半米宽的夹道里铺被躺下。不管他这一觉能否睡好,明天的厄梦都已经在悄悄降临到他身上。
第七节 滚大板   
  上午捡着豆子,感觉外面有些动静,阿英耗子似的扒着铁门上的小窗口向外了望了一会,回头跟我们汇报说:“滚大板呢。”
  “什么是滚大板?”我问缸子。
  缸子一脸忧伤,不安地说:“进来的人都得滚大板,跟过去大堂里的杀威棒似的,现在是弄一块钉满钉子的大板,把人压上面,来回滚,哭爹喊娘都不行,一通恶制以后,看还有没有不服的。”
  阿英好象不太在乎似的,还有心情笑:“这样以后好管理,跟咱这些坏人就不能客气。”
  我心里紧张了一下,这还真没料到,不过暗暗把牙咬着,说:“大不了一死,再说他们也不敢,还真没有王法了呢。”
  缸子安慰我:“你们不是有个同学在刑警队嘛,到时候他肯定出来垫你一下,不过……”他把目光转向孔爱东:“山东就惨了,听说这帮管教里面有几个专治外地人,说他们竟敢跑C县捣蛋来,不打出屎来都不罢休,上次四川就让他们给弄了一裤兜子屎,是不是四川?”
  四川讨好地迎合着:“可不是嘛刚哥。”
  牛哥更是愤慨地说曾经有个湖北的,让他们活活给折腾神经了:“惨啊。”
  姜小娄幸灾乐祸地拿豆子砍了山东一下:“就你这操行的,十个有九个得打丢了。”
  山东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一失手,把一把杂质扔好豆子里面了,缸子看个满眼,少不了几个高质量的嘴巴打过去,混乱中,姜小娄掺乎了一个决定性的眼炮,山东的眼角立马见了瘀青,成了独眼小熊猫。
  肖遥一见,赶紧说:“回头再说吧,别一会滚大板时候叫管教看出来。”
  缸子马上用东北口音模仿着管教的腔调问孔爱东:“小样儿的,眼儿青了,咋整的?”
  孔爱东脑子倒不笨,一口一个“俺自己磕的”。任凭阿英和姜小娄两个帮凶怎么引诱,坚决不坦白。缸子最后满意地踹了他屁股一脚:“就这么说啊。”
  午饭以后才轮到我们“滚大板”,我带着一种悲壮之情,和大家排好队,在管教的监视下,向指定的房间里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程刚、小贺带着施展从提讯室那边出来,程刚他们应该也看见了我们,在楼口停下来。施展剃了头,形容略显憔悴,不过精神似乎开朗着。我冲他笑着算是打了招呼,施展挥了挥手。快要从他们前面经过时,程刚满脸灿烂的笑容,向我大声说:“哥俩这回又见面了。”
  “托您福啊!”有程刚垫底,我也高声答茬,管教果然没有干涉我。
  从施展面前经过时,我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神色有几分忧伤,我想我当时的状态可能还算得上潇洒吧。要不是前途未卜的“滚大板”弄得我心里忐忑,我想我基本上可以表现得意气风发,如果施展看到我哭丧着脸,心里肯定更难受。
  我们被带到一个空着的号房里,我看见里面至少已经有三四个警察,管教说先进来四个,其他人在外面候着。我有意往后渗了渗,缸子和阿英倒很踊跃,欢蹦乱跳地抢到前面,进了二道门。孔爱东耗子似的缩在队尾,脸色泛白,青眼圈被反衬得更明显了。
  等了几分钟,没听见什么鬼哭狼嚎的响动,不觉有些纳闷。
  记得缸子他们进去了大约十分钟,就一脸轻松地出来了,看着我得意洋洋地笑:“下一拨,进去。”我就知道我让他们涮了一把,有些庆幸当时没有掉链子,象孔爱东一样没了形象。
  肖遥和姜小娄示意我跟他一块去,我喊了一下孔爱东,让他跟在我后面。孔爱东可能也有些明白被捉弄了,精神压力一放下,脸色也恢复了不少。一听我喊他,立刻就积极地跟了过来。
  进去才知道,原来是搞文字登记和按手印、掌纹,记录身高、体重、鞋子尺码等身体特征,备个案底,将来社会上有什么祸害人的事,先按这些特征从有污点记录的人开始排查,很有道理。缸子他们炒作得血淋淋的“滚大板”,就是按手印、掌纹的程序,把手在一个墨板上次序井然力道均匀地按下去,好,一个清晰的黑记录就留下了。就这么简单,我注意到孔爱东满足的样子很可爱。
  不幸的是,他的黑眼圈没有受到重视,他满足的憨相倒先让一个管教看着别扭了,找来一句乐儿:“瞧你色迷迷那揍行,强奸进来的吧。”孔爱东否认,强调自己是“盗窃”。管教说什么他妈盗窃,我的眼就是秤,你不强奸都邪了,盗窃肯定是盗窃啦,强奸的事是不是还没交代?孔爱东哭丧着脸说真没强奸,真的。管教不耐烦地说去你妈的,完事了没有,都滚出去,叫下一拨!
  我们滚出来,另一拨人滚进去。
  姜小娄出来就恶狠狠地跟缸子说:“好啊山东,强奸进来的,楞跟咱说盗窃!”
  “山东”嘟嘟囔囔地继续辩护着,姜小娄引经据典地补充:“刚才管教都说了。”
  我笑着圆场说那不是开玩笑呢嘛。


  好象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缸子顺着姜小娄的坡往下溜,轻声狞笑着对孔爱东道:“行啊你,晚上见!”
第八节 突审   
  傍晚,小窗口有人喊姜小娄,我们都跟着聚过去。是个便衣。
  便衣把一张纸递进来:“姜小娄,捕了。”那张纸是逮捕证。
  签字,按手印,都轻车熟路似的。姜小娄盼了很多天的结果一出来,脸色还是有些虚红。我看那上面写的是“涉嫌非法拘禁”。
  “没打你们绑架就认便宜吧。”便衣警察一边审核着签单结果,一边说。
  姜小娄赖皮着脸辩解:“本来我们就是非法拘禁嘛。”
  “傻逼操行,现在懂法啦你?看看下面的权利、义务。”
  姜小娄扫一眼逮捕证说:“看完了,不就有请律师的权利么?早知道。”
  “操,早知道你就进不来了。”警察说着,把逮捕证一收,扭头走了。
  姜小娄从桌上把身子挪下来,求援地望着我:“麦麦,你说我能判多少,缸子说顶天拘役,可能嘛?”
  我一下语塞,一谈法律上的事,还真是一头雾水,这时才发现自己这样的“读书人”原来近乎法盲,当时只好应付他说:“我不是学法的,缸子进来过,实际经验多啊,应该差不离吧。”
  缸子得到我的肯定后,精神抖擞起来:“告你吧,非法拘禁,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最好的面儿是一年往下的拘役。不过那跟你们没关系啦,有殴打、侮辱情节的,肯定从重处罚!”
  姜小娄有些虚,强笑着:“你别吓唬我。”
  我问姜小娄当时打人了嘛。姜小娄说那能不打吗,打便宜人儿谁不上呀?
  “我就抽了他俩嘴巴,录口供的时候我没敢承认,看来还对了。反正黑忽忽的天,谁也不知道谁出手了,那小子头上的板砖也不知道是谁拍的,好在不太重。”姜小娄心有余悸地笑道。
  缸子敲着边鼓:“可不是咋的,一嘴巴性质就变了,弄巧了能加你一两年玩儿似的,对不对阿英?”
  阿英肯定马上就联想到他给了人家司机一嘴巴的事,立刻就笑着反击说我跟他们不是一码事儿,再说判十个八个我都认栽,谁让咱不干好事来着?
  “那媛媛可就泡汤了。”我在旁边善意地提醒。阿英骂了一句粗口,翻译成古文大概是“大丈夫何患无妻”的意思。
  电视开始“焦点访谈”的时候,姜小娄倡议该给山东过堂了。吃过晚饭后,肖遥一直让孔爱东在厕所里蹶着。
  孔爱东被提过来,诚惶诚恐地蹲在我们面前,眼睛迷惘地不知在看什么。姜小娄稳稳当当做在他面前的铺板上,伸手在他脑袋上啪啪拍了两下:“嗨,因了什么进来的?”
  孔爱东说偷摩托,余音未落,早被赶过来助威的马甲踹了一脚:“操,再说一遍?”孔爱东守身如玉地说偷摩托。
  谁的脚在飞,孔爱东啊了一声进了桌子底下,马上被马甲结结实实补充了一系列扁踹,桌子底下传出凄惨的叫声,在电视主持人义正词严的道白里显得空洞飘渺。
  “强奸,是不是强奸?”姜小娄的表情显得流里流气的霸道。
  孔爱东在这个原则问题上,表现得铁嘴钢牙,就是不认,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阿英有些手痒得憋不住劲了,跳下地把孔爱东拽出来,拿拖鞋底子左右开弓,一路山响着抽去,眼看着一张瓜条脸膨胀起来。阿英最后在他头顶狠狠拍了一下作为收势,气喘吁吁地问:“是不是强奸?”
  孔爱东迷迷瞪瞪了一会,突然带着哭腔情真意切地申诉:“大哥我真不是强奸,我偷摩托啊我。”
  缸子一直靠在被摞上观阵,偶尔鼓舞一下马甲和阿英的斗志,这时好象是找到兴奋点了,激灵挺起来:“偷摩托是吧,那就让你开够了摩托!马甲给他当会儿教练。”
  看来这不是个新节目,马甲立刻会意地进入角色。他轻车熟路地指导孔爱东做了一个驾驶摩托的姿势,然后乖觉地站到不影响我们几位看官视线的位置上,不停地发布口令:“打火!拧把给油!声音,出效果,重来重来,大马力的!”
  孔爱东马步蹲裆,悬空骑着虚拟的摩托车,一边做着技术动作,嘴里还嘟嘟呜呜地做着音效,一张虚肿的脸恐怖滑稽,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能别过脸去,还得陪着姜小娄他们傻笑,眼圈有些酸起来,不是完全同情那个外乡人,绝大部分原因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肖遥笑得愚昧,姜小娄笑得张狂,缸子笑得得意,阿英得笑欢快,其他那些人,似乎一律很兴奋,强奸的嗓子居然笑岔了音儿——终于又来了一个强奸的,还是外地人,他从此可以不是重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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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爱东几次痛苦不堪地想直一下身子,都被马甲粗暴地制止了,扬言不好好练甭想拿驾照。
  最后可怜的孔爱东不顾一切地瘫在地上,少不了吃许多马甲的拳脚。
  孔爱东被马甲从地上打起来后,缸子同情地说开摩托也够辛苦的了,先看一会报吧。孔爱东脸上流露出一丝感激的颜色,马甲开始命令他面向墙壁的公告栏,坐在“空气马扎”上,举一张虚拟报纸,念起监规来。没有多长时间,孔爱东已吃不消,腿如筛糠,嘴里也不利落了,监规念得不成人声。马甲非常负责地监督着,不断纠正着他的不规范姿势,铺上的一群人也不断地提醒马甲:“往上提屁股哪”,“脚挪呢!”这时姜小娄或者肖遥就威胁马甲说山东做不好就你做,很有一些责任到人的管理理念,马甲也就更不敢放松对山东的要求,同时因为受到了领导阶层的重视,精神显得十分振作。
  孔爱东开始不断地求饶,我看见他的后背渐渐渗过汗来,就用开玩笑的方式对姜小娄说:“这么半天,这一张报纸也该读完了。”言下之意是想替孔爱东解围,不想姜小娄混帐地说了一句:“对呀,你他妈怎么不知道翻面儿?”
  马甲立刻给了山东一个痛心肘子吃:“翻面,看第五版!”
  于是,我的提示又给“读报纸”的节目添加了不断“翻面儿”“换版”的细节,弄巧成拙,我明白好心未必干好事是怎么意思了。
  光看过猪跑的人,不可能知道猪肉的味道。没试过“读报纸”这种“软刑”的人,很难理解当时孔爱东的感觉。后来缸子我们几个人以娱乐方式比赛“读报纸”的时候,我才知道真的很痛苦,是一种不伤筋动骨的毅力的较量,但没有人的毅力较量得过时间。
  半小时后,孔爱东鼻涕眼泪都下来了,一个山东大老爷们,突然,孩子似的哭起来,扑通瘫跪下来,嘴里不停地说:“我是强奸,是强奸,大哥你别让我看报纸了,我强奸啊,大哥我服了。”
  形势马上缓和下来,马甲也松了一口气,拍着山东的肩膀说早招了何苦受罪?
  姜小娄突然来了二次高潮,兴奋地把孔爱东招呼到跟前蹲下,前铺的四个人开始兴致勃勃地探究细节,在他们的不断引导下,孔爱东很费力地“交代”了自己强奸妇女的细节,淋漓尽致,纤毫毕现。接下来,让孔爱东反复操练,尽情模仿了几种女人叫床的声音,不外a、o、e几种,听得大家很满足,“小燕子”也在电视里叽叽嘎嘎傻笑着。
  最后,姜小娄让孔爱东把下面那物取出来展览了一遍,阿英评价说“你这是从驴身上接过来的吧”,并喊躲在一边乐的“强奸”过来,也取出根子来,跟孔爱东比了一回美,强奸输了,被肖遥痛斥一顿不争气,喜笑颜开地提了裤,回铺去了。
  孔爱东变得象一只小羊羔,机械又积极地配合着面前几个狂人,已经完全放弃了脸面,没有照顾尊严的想法了。
  最后,姜小娄别出心裁,唆使孔爱东扎到监控器的死角里表演手淫,孔爱东小扭捏了一下,立刻被姜小娄和马甲喝扁了一通,最后面向观众,闭眼动作起来,在一片笑声里,我恶心地说:“姜小娄你们是不是变态啊。”姜小娄笑走了音儿:“有乐子不找,不太亏了吗?”
  默片看得不过瘾了,阿英导演道:“山东嘴里喊着:见逼不操,大逆不道!大鸡巴一甩,操遍五湖四海!”众人大笑。
  山东一边动作,一边急促地喊叫着。我也忍不住笑了几声,心想这帮狗日的!
  孔爱东终于出了,姜小娄大叫:“拿手接着,接着!”然后命令孔爱东把手心里的“高蛋白”吃掉!
  最后,姜小娄这个小混蛋意犹未尽地跳过去,拿根火柴把孔爱东的阴毛给烧了,看孔爱东捂着裤裆在那里乱跳着救火,一群人在浓烈的烧烤味里开怀大笑。
  尊严底限被打破的孔爱东,委靡地在墙角坐下去。
  孔爱东被突击审查后的第三天,黄三到号里把他提走了,说是山东那边来“引渡”他回去受审,孔爱东走的时候,脸还肿着。当时我多了一句嘴,问黄三这小子到底什么案呀,黄三一边锁大门一边说:偷摩托。
第九节 内战   
  孔爱东走后,强奸明显地有些失落。缸子他们丝毫没有对冤枉了“好人”感到内疚,只说“滚大板”那天的管教不是东西,诚心给山东上套儿,保准是山东刚进来时哪里开罪他了,所以找个由头让号里的人修理一下他。
  下午牛哥接了起诉书,送起诉的正是我在法院的一个熟人,顺便转告我说家里正给我找律师。
  牛哥是盗窃案,“拧门撬儿”,三进宫了,所以平时一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拿自己跟邓小平比。
  这天一看起诉上给他打的案值“偏高”了,心情就很不愉快,抱怨家里没有“使劲儿”,谩骂公检法腐化霸道。缸子说了两句风凉话,弄得牛哥脸上无光,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不知天高地厚地给了缸子几声好听的。缸子立刻就扑上去,和牛哥滚在一起,牛哥今天很威猛,口里叫着“豁出去啦”,脸红如猴屁屁,双眼也布满血丝。
  这个时候就看出谁是哥们儿来了,阿英跟装了弹簧似的蹿上去,与缸子联手,很快就把牛哥干趴下了,鼻子淌着血,抹一把,恶狠狠地伸舌头把嘴唇上的血舔去,两眼依旧喷着火焰。
  “还不服气!”一直观战的姜小娄看形势既定,上前补充了一个嘴巴。牛哥后退半步,喘着气,有些疲软。
  缸子指着牛哥道;“看你也是多次犯了,鸡巴事不懂!”
  牛哥一看事已至此,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都是多次犯,大家就都给点面子,这是互相的,你也别老拿我当卖白菜的!”那意思大概就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吧。
  肖遥和我都扮了回好好先生,让大家互相多担待些。敷衍一通,矛盾暂时算过去了,大家继续捡豆子,心里却各自打上疙瘩。
  这一天的豆子收得很早,吃了饭,前铺的几个一如既往地打起牌,后面的都“盘板儿”背规范,秩序井然。只有牛哥不时地下来溜达一圈,一会儿喝水,一会撒尿,明眼的都看得出来,牛哥有些诚心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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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缸子他们一边耍牌,一边拿眼斜楞牛哥,似乎也在找一个可以继续压制他嚣张气焰的茬口。我担心一场内战依旧难免,没想到战争却在前铺先爆发了。
  没注意是怎么开始的,光记得突然就听见姜小娄和肖遥吵了起来,姜小娄说:“操你娘的有梅花不出是吗?”
  肖遥一翻白眼儿:“我根本就没注意还有梅花呢。”
  “操你妈的,挺好的牌,都叫你糟践了,傻逼!”
  “你不傻逼!?”肖遥怒目相向。
  姜小娄马上跟了一句国骂,肖遥的手就扇了过去,在姜小娄的脸上奏响。然后两个人几乎同时跳起来,撕巴到一处了。就为这么屁点事?
  缸子和阿英嘴里咋呼着劝架,身子却不见动弹,我刚就近拉了一下肖遥的胳膊,一看这阵势,突然就没有搭理他们的心思了,恰巧看到缸子抛过来的一个复杂的眼神,那意思好象也是不要我掺乎,搞不懂。
  姜小娄折腾不过肖遥,红了眼,趁肖遥把他从身下释放出来的当口,冲厕所里抄出一个白铁簸箕,红了眼地杀回来,搂头削向肖遥,我的心紧了一下,却见肖遥凭一股蛮力,抵挡住袭击,顺手夺下凶器,狠巴巴扔在地上,锵朗朗响成一片。
  姜小娄自知不敌,突然热情地望着缸子和阿英:“C县的,让他一外地人折腾咱是嘛!?”言下之意:哥几个上吧!兄弟……不行了。
  缸子和阿英这时已靠墙蹲在地上,听他煽动,也没动容,只为难地搪塞:“算了吧,平时都不错。”
  姜小娄凶神恶煞地喊:“别操他妈啦,谁跟他不错,咱不早憋着办他了嘛!”
  话既点明,缸子他们有些尴尬地恼意,更不上前。
  姜小娄看大家都没有动作,象被扎了一刀的气囊,突然从坚挺状态就委靡下来,一屁股坐在铺盖上,脸色煞白,嘴里喃喃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怎么意思了。”说毕,眼就濡红了,那种无助和绝望的神情,那种从“权力”颠峰一下子沉底的悲惨状态,深刻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我是在以后的时间里,才逐渐搞清各种奥妙的。缸子和阿英表面上和姜小娄沆瀣一气亲如手足,其实在心里根本不把他当个玩意,“姜小娄连我这蛋子都不如”,缸子在背后跟我说。缸子说他们捧着姜小娄这个傻冒儿,完全是拿他当枪使,他还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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