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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座上的影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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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她又怨又恨,却又割舍不下的男人。
是她!他又想又念,日日夜夜眷恋的女人。
时间仿佛在他们之间凝结,杜岢易傻望她,一瞬不瞬,再也别不开眼。
他应该说几句话的。
说……对不起?不,她从来都不要这三个字,那他该说什么?不知道,乍见到子夜的威力太大,让他的智力顿时短路,语言能力暂时丧失。
好吧,说不出话,那……总该做些什么吧!做、做……对了,他应该把她藏起来,藏到子夜那个外国老公找不到的地方。
那么,藏起来之后呢?
不知道,不管了,他抓起她的手,有点粗鲁、有点野蛮,但他管不了这个,他只管在绑票子夜时,不会被人赃俱获。
于是,他带着她逃出机场。
姚子夜也被重逢这件事吓到了,而且是严重惊吓。
没错,她的确想回国,的确想找老同学办一场同学会,的确想藉着同学会,再看看那个堵在她胸口的男人,看他没有了她,是不是一样过得好?看他和丫头成了夫妻,是不是如预料中幸福美满?
这趟台湾行,她是用来让自己死心,不是用来制造惊奇的。
但她没想到一进机场就碰见他,更没想到,他就是把她的Pretty杂志丢在地板的没品男,最没想到的是……他竟拉着她,逃命似地奔跑。
她想出声唤他,可声音背叛了她,就和眼睛一样,只会怔怔地看着他,看他的眉、他的眼、他那张让她想过千百逼、怎么都忘不了的脸庞。
他们的奔跑速度飞快,就像那年和资优生的打赌般,小蜗牛奋力奔向金字塔顶端。可惜这些年,她坐办公室的两条腿缺乏锻链,再加上脚下的高跟鞋折磨人,跑不了几步,她的速度转慢。
杜岢易就像个小偷般,掉头看看有没有一个名为“姚子夜老公”的男人随后追来。视线一百八十度扫瞄,很好,没有!
他弯下腰,打横抱起体力不足的女人,一路飞奔。
终于,他们坐进轿车里,在发动车子同时,他小心翼翼地看看后方有没有可疑人物,然后,从车座后方拿出棒球帽替她戴上,再脱下西装外套,为她披上。
姚子夜看着他的动作……这时候发笑不合宜,但以一个替肉票易容的绑匪而言,他的动作笨拙到让人想笑。
抿唇,她把笑意含进嘴里,定下心,她告诉自己,二十八岁的姚子夜是成熟女人,她有成就、有能力,能主宰自己的感情知觉,她再不是那个一点点小事就会惊慌失措的小女生,再难的状况,她都能应付自如。
她不说话,只是尚未对这场意外重逢想出漂亮得体的开场白。
但……外套传来他的气息,那是她曾经熟悉却已然遥远的味道,再度遇见,才晓得,它始终在记忆里,不曾褪色。
掐住大腿,她用疼痛自我告诫,她回台湾,是为了将自己从过去中拯救出来,不是为了再度沉溺。
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里传来一阵咆哮,他理都不理,只撂下两句,“丫头,我很忙,自己搭计程车回去。”就把手机挂掉。
听见“丫头”两字同时,姚子夜的心抽了抽。以为不再有感觉的,没想到那个隐隐作痛还维持着相同频率。
他们结婚了没?话在嘴里,没出口,她低眉,想着如何主控接下来的场景。
一个小时后,他们对坐在他家客厅。
杜岢易搬出来了,很大的房子、很豪华的装潢,尤其在这个地段里,恐怕不是普通人住得起,想来这些年,他让自己过得很不简单。
姚子夜端起态度,自在而优雅,将慌乱锁在心脏底处,多年职场生涯,让她不管何时何地都能轻而易举地挂上面具,用最大方合宜的态度面对每个突发状况。
相形之下,杜岢易逊色多了,他在屋里来回踱步,不断看向她,一次、两次、三次,他的无措、他的焦躁,一目了然。
过去一个小时并没有帮到他多少忙,他还是找不到话说,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突发状况。
幸好手机响起,暂时解除他的尴尬。
“老汪,我临时有事”这次的合约你和小青去签,记住,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合约签好后,马上送到我这里来……不!不必送上来,放在警卫室,我去拿。“他突然想起,自己是新任绑架犯。
挂掉电话,看向子夜,他还是有数不清的话想对她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姚子夜对他微笑,就像多年不见老友应该做的那样。嘴微张,她企图用“这几年,你过得好吗?”这种无害话题当开头。
但是手机又响了。
杜岢易匆匆接起,这次的口气比上一通更差。
“什么?有本事你给我说办不到试试看,这关系到全公司的年终奖金,不想赶上失业潮的话,最好把合约给我签定……我就是知道老汪口才不行,才要你去啊,你不是一直想超越我,我给你机会,你还不去争取……闭嘴,没得讨论了,十七亿的合约和十万的离职金,自己选一个。”
啪地,用力挂掉电话,他大步跨进厨房,想替她弄点东西,却发现打开冰箱,只有矿泉水和啤酒。
子夜不能碰酒、他也不行,他们像两颗磁石,碰到酒就会不由自主深受对方吸引,今夜,他必须搁置感情,必须留下理智,把话说清楚。
转回客厅,他手里拿着矿泉水,本来想要说:“对不起,家里只有矿泉水。”可是,想到这句话是以“对不起”做开头,憋住气,嘴巴再度被强力胶黏住。
他把矿泉水放在她桌前,姚子夜大方地拿起水,打开,仰头喝。
如果这是战争,她的从容和他的无措,已经注定了谁输谁赢。
手机又来,杜岢易的口气转为凶恶。
“我要说几次由你们全权作主,如果没办法的话,我明天就宣布公司倒闭!”
他气翻了,把手机关掉。
姚子夜被他的恶霸骇到。他变得严厉、不温柔了。
那年,他总是扬着阳光笑脸对待每个人,不管喜不喜欢,他习惯温柔大方送。看来光阴改变的不仅是姚子夜,也改变了杜岢易,在不知不觉间,他们不再是彼此记忆里的人物。
钤……这次响的不是手机,是他的家用电话。
呼!他快起肖,脑子已经够乱了,那群员工还来找碴,他有砍人的冲动。
忿忿地接起电话,忿忿听对方说话,听不到两句,他连番斥喝,不留时间让对方插话。
“没办法吗?好啊,大家手牵手喝西北风去,还有,从现在开始我请假,公司随你们去玩,要扩张、要倒店,由你们决定,最重要的是,谁再打电话给我,我就卷款潜逃,让你们连半毛离职金都拿不到!”
这次他不是挂电话而是摔电话,力气之大,大得让姚子夜瞠目结舌。
看见她的表情,他满目歉然,挠挠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不想用对不起当开场白的,最终,他还是说了对不起,不知道是他对不起她的事太多,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压根儿就是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用“没关系”来当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没打算原谅他的。
“对不起”加上“没关系”重新将他们推回尴尬气氛里,姚子夜拧眉,不打算陪他继续呆坐下去。
匆忙问,她补上另一句,“你的事业好像做得不错。”
这句话补得好,总算顺利地勾出他的回答。
“受你爸爸那些商业专刊的影响,我觉得做生意很有意思。”
“我以为你会走研究路线。”毕竟,他的脑袋好到让人妒羡。
“我也以为,没想到会变成卖游戏软体的。”世事多变,就像他没想过,她还会坐在他的右手边。
“应该卖得很好吧,十七亿的合约,不是随便公司可以接得下来。”
“经济越不景气,造就越多的宅男宅女,我们的生意就越好。”他并不想谈论这种肤浅而表面的东西,但就是会不自觉顺着她的口气说下去,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她。
“我懂,我们出版业被网路业打得很惨。”他们的对话客气疏离,口气像在应对商场朋友。
“Pretty杂志是你开的?”
“不,我只是在出版集团里面当总编。”
杜岢易点点头。“你在Pretty当总编,然后嫁……”猛地闭嘴,好像这件事只要不讲出来就不算数,在她面前,他不介意当缩头乌龟。
多年不见,他们的默契仍然好得出奇,一个小动作,姚子夜便知道他没接下的话是哪几句。
好,他不说、她来讲、事实不会因为捂住口、耳就不存在。
“对,我嫁给我们的总裁Edward,我相信你一定听过他,在商界他是很优秀的菁英,下次有机会,我替你们引见。”她刻意用轻松愉悦的语调说出,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很幸福。
他选择性失聪,自动略过她的回答。“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很好,我喜欢自己的工作、生活,这几年我过得相当愉快。”她在说谎,但无所谓,戴着面具生活的日子,她已经习惯到不行。
多年来,她哭不因为伤心,而是因为那样的场合里,她该表现出一脸哀感;她笑不因为开心,而是因为笑能清楚地表达讯息,让对方赞同自己。
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每号表情都有其背后目的,就像现在,她的谎言是为了维持住自己的骄傲与自尊心。
“你的杂志很成功。”他不只一次听过公司女员工谈Pretty,却没想过是出自她的手。
“是吗?我还以为你很不欣赏我的杂志,才把它丢在地上。”她试着幽默,这也是十九岁的姚子夜不会做的事情。
“我不是不喜欢,我是生气……”
语顿,他还有权利生气吗?就算他没终止过寻找她的行动,就算他没有放手他们之间的三年,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脸色凝重,杜岢易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击伤。
见他不语,她笑着转开话题,继续两个人的客套,“杜妈妈还好吗?”
“很好。”他受伤了,所以反应迟钝。
“还是一样忙?”
“还是一样忙。”他像学说话的鹦鹉,重复着她的话。
“杜爸爸好吗?”
“杜爸爸很好。”
“还是很忙吗?”
“还是很忙。”他摆明了态度敷衍。
姚子夜把矿泉水摆回桌面,叹气,“杜岢易,你心不在焉哦,我难得回来,本想找老同学见见面,却被你没头没脑带到这里,带到这里就算了,也不认真和我说说话,那……我先走了……”她提起包包。
她尚未转开脚步,杜岢易却像被雷劈到似的,他弹跳起来,二话不说,挡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将她整个人塞进自己怀里。
早说过了,从见到她第一秒钟,他就变得低能、愚蠢,所以不能对单细胞生物有过度的期待。
“为什么要离开?一走就是九年,你知不知道九年有多么漫长,有多么难以等待?你半点音讯都不留,让我像无头苍蝇地四处冲撞,你知不知道,到处都找不到你,我有多心急?”他的口气急促慌乱。
这些话不是要拿来对她说的,而是他对自己讲的,这些年,他对自己重复着这些话,无数次。
像无头苍蝇的杜岢易,说的话也像无头苍蝇,一口气撞痛了她的心,差一点点,撞坏她精心制作的虚伪面具。
呆在原地、呆在他怀里,好半晌,她说不出话。
“你又要走了,你又要丢给我一头雾水,让我不断去猜想,自己是哪里做错,就算我真的做错,你也该给我辩解机会,怎么可以连我的发言权都一并剥夺?”他声调越加高扬。“我到处找你,你都不在,你半句话不说,躲得无影无踪,你带走的,不只是我们的友谊,还有我的心……”
他语无伦次,温柔的杜岢易在九年前被消灭,这个烦躁不安,像过动儿、半分钟都停不下来的杜岢易,被她那句“我先走了”拉高病情。
她无助地贴在他怀里,听着他狂跳的心律。
他们之间不是在九年前就画上句点?他没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她,不是朋友那种喜欢。”不就是要让她彻底明白,他要的只是姚子夜的友谊,不要她的爱情?她怀孕,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善后,而不是感情,这不是充份说明,他认定她是他的错误?
既然如此,她就拨乱反正,她就当他的“朋友”,两个人保持着安全界线,让他们的交往正常、合宜,她不让自己或小孩干扰他的世界,她不提过去那段错解,这样岂不是很好?
Edward是对的,他说:爱情是全世界最不可信任的东西,把人的一辈子投资在爱情上面,不但危险而且愚蠢。
她同意,她再也不要爱情。
推开杜岢易,推开身体对他的眷恋,她无法否认,自己仍然喜欢他的怀抱、喜欢他的气味与体温,或许他对她的感觉尚未过期,但这不足以影响她的决定。
“告诉我,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我到处找不到你?”他声音中隐含的痛苦,引发了她的情不自禁。
“我回英国。”她把头发塞到耳后。高中时期,她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她不希望大家认为姚子夜是千金大小姐。
“回英国?你的家在英国?”他的表情错综复杂。
“对,我父母兄长都在英国。”
“……我想起来了,那本杂志有介绍你的求学经历及家人朋友。过去几年,我以为你们只是不在台北,没想过根本不在台湾。难怪,我登那么大篇的寻人启事,都没有半点回应,难怪过了那么多年,征信社始终给不了我一个确定答案。”他苦笑,应该把广告打到国际去的。
多年来他一直在找她?找她做什么?弥补?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弥补,况且她够成熟了,成熟到能理解,要求一个十九岁的男生为性冲动负责任,太过份。
“为什么找我?”身不由己地,她还是问了个幼稚问题。
“我想告诉你,我的‘抱歉’已堆成一座喜马拉雅山,我要求你原谅我,要求你忘记那个错误的决定,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就把他留下来,我们一起吃苦、一起把他养大,我就不信,凭我们的能力办不到。”他握住她的双肩,诚挚的黑眼睛定定凝望她。
果然,只是求她原谅,只想弭平错误的那段……可,不就是这样吗?不然她还在期待什么。
姚子夜,你到底还存了多少无知幻想,你忘记回来的目的了吗?你怎么可以因为他而情不自禁,怎么可以因为他而身不由己?捏紧拳头,指甲深陷到肉里,她推开感情,让理智来驾驭自己。
“子夜,你恨我,对不?”他涩然开口。
目光交错,乱糟糟的心在胸口暴动,完美的面具再也遮不去心潮激涌,虚伪滑开,真实的姚子夜眺出来。
要听实话?好,她怕什么,她回台湾不就是为了彻底解决过去、释放自己?
要重新活过,她就必须将过去整理完毕,而他,杜岢易,就是她必须“整理”的过去。
“对,我恨你。”她的嘴角挑起一个冷然笑意。
“因为我做了个可恶的决定?”他握住她的手,他必须藉着她的体温来告诉自己,眼前的姚子夜不是梦。
“没错,即便你的出发点是对的。但那是一个生命,不是一个物件,对不起,杜先生,我没办法原谅你,就算你的‘抱歉’已经堆成了喜马拉雅山或圣母峰都一样。”她从他掌间抽回手,愤然道。
“恨得好,我也无法原谅自己。”他低语,眼里浮起淡淡的悲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孩子才会原谅我,我不信鬼神的,但我常常听见他在喊爸爸。”
眉头紧蹙,她看见他的眉心有两道痕迹,那件事毕竟也折磨了他。年少轻狂呵,代价未免太大。
姚子夜心沉,像几千磅的重石压着,定眼望着他沉默的哀戚,所有的话哽在喉间,出下来、咽不下去。
这就是她想要的?看着他的懊悔折磨他的心?她竟是为了这一幕,才从婚礼中逃出,不远千里?
不,不对,她没想过恨他、不愿意恨他……那么,她走这一趟,到底期望得到什么?不知道,她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
这算不算今年度最大笑话?有原则、按部就班的姚子夜,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是为了什么目的,她盲目到没有计划就冲动行事,然后对行动之后的结果一筹莫展。
过去留下的痕迹,没有人可以彻底消灭,未来只能叠积在“过去”上面,这是定理、是法则,人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环圈,断了哪个环结,都无法延伸。
那段过去,她永远都无法厘清心上的洞口,也永远无法抹平,情人座上的他,她只能无助地任由他霸在那里,直到生命耗尽,他再也为难不了自己。
这一趟,白来了。
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她像饥渴的旅人,打开瓶盖仰头灌水。这时,Edward打电话给她,她接起。
“你到底在哪里?我以为我们约了晚餐。”Edward的口气里,没有愤怒,他是谦谦君子,一个不会改变的绅士。
他们在飞机上说好的,要…起吃晚饭,所有的行程留到明天才开始。
“你没收到我的留言吗?”
“没有,我以为你被绑架。”
Edward的口气始终温润,他像多年前的杜岢易,不管有心无心,都会对人温柔体贴。
天,她是因为这样,才不拒绝他的吗?
想清什么似地,心猛地一揪,还要往下深思时,她理智地阻止了自己。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好时机,至少她得先离开这里,离开杜岢易。
“不,我很好,我正在朋友家里,他……请我喝矿泉水。”
“你居然为了一杯矿泉水放我鸽子?”他在开玩笑,试着解除她的歉意。
“不是一杯是一瓶。”她也试着让自己轻松。
她应该告诉他,自己在什么地方,请他来接,或者让他订下一班飞机,两个人一起回去,如果礼堂的布置尚未拆除的话,或者可以将中断的婚礼继续完成……但当她对上杜岢易黯然的眼神时,她居然说了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
“Edward,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等我忙完,马上联络你……是,好,就约定七天……没问题,我会到。”
她挂掉电话,而杜岢易接收到一个讯息——他有七天。
周采萱一面打呵欠、一面走进女厕。哇,有一排女生对着镜子补妆,算了,她不跟人挤,转身离开,直觉往男厕方向走。
没人?正好。
飞快从包包里面翻出牙膏牙刷,她用右手刷牙、左手洗脸,她天生丽质,脸皮怎么摧残都无所谓。
泡泡同时在嘴里和脸上成形,她在享受洁净感同时,一个男人拍拍她的肩,吓得她差点儿把泡泡吞进肚子里。
搞什么?
右手有牙刷,她只能用左手拍拍被吓得七零八落的心脏,安慰它被坏人惊吓。
她斜瞪他一眼。
么寿,魂差点儿被他收掉。袂惊、袂惊,阿弥陀佛来保庇,保庇小鬼拢拢乎钟馗抓抓去。
“小姐,你走错了,这里是男厕。”男人说。
她没好气地吐掉满嘴泡泡、漱漱口,再随意掬起水泼在脸上,脸洗干净了,再用水弄掉胸口的肥皂泡。
她没发现男人太阳眼镜后面的两颗眼睛正逐渐扩大,她对着镜子,拉下后脑勺的橡皮圈,用五根手指头当梳子,扒扒扒,把马尾扒整齐一点,再套回圈圈。
她的手忙,嘴也没闲着。“这位先生,第一点,这里是室内、不是户外,在厕所里不必戴墨镜……”
莞尔,他认出她了!男人好整以暇地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子斜靠在厕所墙边,微笑着等她把话说完。
“如果您拔掉您的眼镜,就会发现女厕现在人满为患,如果我要在女厕完成刚刚的动作,至少得多花十五分钟,如果我多花十五分钟,外面来接机的大哥,将会以公务繁忙为由,放我自生自灭。”
她耸耸肩,任由自己的唠叨症发作。“我猜,是不是所有的建筑师都是男人?他们难道没计算过,女人使用洗手间的时间是男人的三到五倍,女厕至少要盖成男厕的三倍大才符合公平原则……”
OK!弄好了。最近出版社来了个斯文的朱自清,啊,不对,是斯文可爱的新编辑啦,才刚从研究所毕业:又嫩又白皙……厚,她在说什么,是男人啦,她把他说得像春鸡,连口水都快滴下来。
总之,她平时邋遢可以,但有意思和众美女抢鸡的话,外貌好歹要稍微注重一下。
她把盥洗用具收进包包,在准备踏出男厕时,发现那个爱管人的兄弟堵在门前,她正想拍拍对方看起来强健有“肌”的胸口叫他让路,顺道吃几两豆腐同时,电话来了。
“喂,我是周采萱……嗨,老板好,最近老板身体好不好啊……”
听到老板来电,她的口气马上转变得谄媚巴结。
“不要这样说咩,我怎么会故意气坏伟大的老板大人呢……是,小的马上到,我已经在机场了……老板,你都不知道英国昨天发生大雷雨,飞机飞不上去,我在机场等超久的也不敢走开,我一直在等补位,好不容易补上,我马上赶回来,就怕误老板的事,好,待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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