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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另一边-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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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恩那头,周蕙跟她的顶头上司的日子倒好象不怎么好过。

    叶氏一去,又蹦出一个本地的老牌家族企业——王氏,双方经过快一年的业界角逐,竞争逐渐白热化,听说韦恩捱得蛮辛苦的。但我仍在考虑,如何找个适当的机会,试探一下之韫。我想CLIE的信息库在A级权限之上是还有点什么的。

    就在这个时节,发生了一件事。

    魏氏驻本城的代表机构按照纽约方面的意思,精简本地的机构规模,其中有一项是要取消两个本地银行帐号,将帐号中的资金转入集团传统的融资银行——花旗下的帐号。本地银行为了挽留这位大客户,在这段时间里频繁地向魏氏进行宣传游说,代表处的负责人被缠得心软,又不敢抗命,只得把丹搬了出来。于是,对方邀请丹到银行做客参观。

    这其实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跟CLIE没什么关系。以丹在魏氏根本不任具体职位的状况下,我觉得他根本没有必要走一趟,但是老卓说“只要丹先生当天没什么事,他还是会去一次的”。的确,已经开始对丹有点了解的我也明白这一点——他通常不会拒绝给别人一个机会。滑稽的是,对方特别邀请丹到自己的银行总部的用意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想让他亲眼确认魏氏的钱放在那里有多安全,可偏偏就是丹在那里的时候,有人来打劫这所银行。

    当然,抢银行不算罕事。普通人上银行取个小钱,碰到现行的银行抢劫犯虽然倒霉突兀,但也不是离奇到自己和旁人都无法接受。事实上,我觉得这些劫匪简直就是出门没看皇历——什么时候不好抢,偏选了丹来这家银行参观的时候来打劫。想当然尔,他们没有打劫成功。

    对CLIE来说,这是一次常见的小型紧急应变行动。

    制服歹徒,不算很困难,保护那些因突来的暴力而惊慌失措的银行职员和客户避免流弹和自身慌乱而引起的不必要伤害才是大问题。

    令我震惊的事,就发生在这场抢劫一开始的时候。

    寒暄与游说过后,银行经理准备带我们去参观银行金库的安全法门时,一出贵宾室,我们迎面便撞上两个带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手持自动步枪的强盗。

    双方都是一怔。

    在对方刚想要举枪瞄准时,丹走上一步,对他们讲:“放下枪,转身,从侧门离开,出去后马上取掉头罩,没有人会知道你们曾介入这件事。”他的神情语调全都平稳如常,甚至并不刻意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感染力。我亲眼看到那两个强盗听了他的话,一愣之下,彼此对视的眼中露出迟疑,然后枪口垂下,就在他们流露出明显要按丹的话做的时候,自他们身后爆出一声大喝。

    营业大厅里已经一片蹲身抱头的景象,三个一面用自动威吓着他人一边快速往身上背着的超大旅行袋里装钱的强盗中的一个对牢我们这头挥了挥枪械,叫道:“嗨!你们在磨蹭什么,快让他们双手抱头,背朝外,靠墙蹲下……呃?!圣……拉琪尔斯…丹?!”

    就在他抽气,并惊喊出丹的名字时,我们都知道直接的冲突提前到来,同一瞬间,丹双手闪电般挥出,一左一右砍在那两个强盗的脖子上,我和老卓反身掩住银行经理和他的几个随从,直接将他们扑倒在地,枪声如鞭炮般成串的响起。我扑住两个人,翻滚着将推到墙边的一根装饰柱后,刚抬起半身,眼前突然横过一只手臂,下一秒钟“噗”的一声,血红中一颗犹自散发着灼热的弹头“碰”地打上我的左眉骨,带起一片火辣热烫的激痛。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枪声已经停止,只剩混乱的惊吓哭嚎。

    有人扶住我,焦急惊惶地喊着:“你怎么样?”

    我下意识地伸手抹脸。

    全是血。

    但那不是我的。

    我的眉骨还在发烫地隐隐作痛,但是没有血洞,那血不是我的。

    ****

    是那条横出的手臂……子弹先穿透那条手臂,带着它的血,打上我的眉骨,再落下,象颗弹珠似的,被我本能地以右手接住。

    事后,我的左眉骨青了一片,老卓受了点擦伤,丹的左手小臂近肘关节处的肌肉被穿了一个洞,其余现场人员无一受伤。

    至于那间银行,发生这样的状况,怎还有面目来挽留魏氏。

    是丹觉得他们刚刚安全声誉受损,虽然魏氏一早准备撤掉帐号,可在这个时节宣布,或许会引起其他大客户的联想,造成连锁反应。他问过纽约那边,既然这两个帐号资金撤出并不涉及什么集团融资运作,且即便撤出来,也要在本地的花旗分支另开户头存放,不如暂时在原本的户头再多放几个月,待那间银行稳定下来,再撤不迟。

    与小邱碰头时,我问她:“如果你看到有流弹向身前没有任何掩护的伙伴飞去,而他本人并无察觉,你会怎么办?”

    她说:“推开他。”

    “够不着。”

    “那么大喊。”

    “那种距离之下,子弹的速度要比声音快。”

    她耸肩,“按照电影里一惯的情节,如果我爱他爱得要疯掉,我会直接冲过去用身体来替他档子弹,但现实状况是,我看着他中弹,抢救不及,唯一可做的是到医院急救室或停尸房的门外去忏悔,说要是我能……怎么怎么样,就好了。”

    “知道丹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

    “他伸手,挡在子弹飞过的轨迹上,让它穿过自己的肌肉,减低它的速度和冲击力。”

    她呆掉。

    我暗暗松口气——原来面对这种事实,会呆掉的并非只得我一人。

    她呆了半晌,才忽然伸手摸了摸我淤血未褪的左眉骨,道:“所以你这里只是青了一片?”

    是的。

    否则……否则,我已去见爷爷爸妈和大哥。

    “当时我满脸是血,但那血却不是我的。”

    我清楚的感觉到那子弹又多烫,即使有人替我挡了一挡,它撞上我的眉骨还是“碰”的一声响,那种巨痛不仅令我在最初的几秒钟里以为自己已经完蛋,还令我的眉骨淤青足足两个礼拜。

    我看到小邱动了动嘴巴,象是要说什么,但最终又没开口。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是不是有计划的。

    可能吗?为了取信我,找一帮抢劫银行的惯犯,在丹去参观一间银行的安全度时,特地去抢劫,然后顺便让丹好演这样一场活戏来给我看?

    这件事,令丹在EDEN消失了三个礼拜。

    他自银行出来,回CLIE由医官照看了伤口,便直接动用CLIE的小型紧急垂直飞机突然飞去美国东部一个叫巴蒙多的小城,在城里的旅馆闲住了三个礼拜才回来。没有人在周蕙面前多嘴,她以为丹是出公差,他回来后,也没听她跟任何人提及过丹的手臂有洞或疤痕之类的事。

    而我,则被停职了。

    之韫暴怒。

    丹前脚上飞机,她后脚着人将刚要跟上去的我“请”到自己面前。

    “也许,我并没有合理的理由来责问你,毕竟丹是你的上司,保护下属是他的责任之一,”她说:“但是陈,我曾亲自当面告诉过你,CLIE的辅助工作伤在其次,维护丹的安全才是重头,如果你这名随身助手不能维护他的安全,至少应该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吧?因何竟然要一个本该由你来维护其安全的人来替你挡子弹?”

    她停我职,叫泰“好好”操练我的身手。

    我无法对这个不公正的处罚表示抗议。

    当时的情形……人总有一死,但我肯定自己的下场不该是中流弹身亡。可……无论如何,之韫不能算说错,丹没有义务用自己身体来替我挡子弹……手臂不比其他部位,虽然并没有伤及骨头,可若是不巧伤到神经或腱筋,仍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他的身份又那样特殊……

    我真说不出话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是恰当的。反而是泰安慰我,他与我道:“这不是你的错。反正丹去养伤,你也没什么事做,又还欠着一堆职训,趁这机会补课也好,上次丹不是要你补解剖学吗?你学得不怎样啊,否则就会知道他不是随便乱挡的,丹出手,自己心里有数,那个位置必定是避开重要的骨骼、神经和肌腱的。”

    顶头上司消失的三个礼拜,我被泰抓着,亲自替我恶补解剖学。

    要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个好学生。

    我非常、非常……非常厌恶解剖学。

    这三个礼拜真不好过,尤其当时并不知道这样的“精神惩罚”何时才到头。

    最终解救我的人……是丹。

    他一回来,知道我的事,马上要我去见他,同时也就等于解除了之韫对我的惩罚性职训,还与我道:“你别理之之,她有时就是这样神经,很会发疯。”

    相信我,当时听到这样的话,我真的感动无比。

    如果他不是圣…拉琪尔斯…丹……如果他是大哥,我一定会紧紧拥抱他,如果他是儒纳,我会吻他……可是他是丹……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非常困难地对他道了声“抱歉”。

    他不以为意,笑了笑,讲:“Nevermind。”简单的两个单词,却似有无限体谅,好象理解我所有说不出的感受和矛盾。

    丹要之韫不要干涉自己对部下的管理,还要求她不要莫名其妙地对CLIE的行动人员施加额外的精神压力。之韫为此,趁丹到韦恩商业中心的时候,要周蕙陪他去喝咖啡,然后留我一个人在自己的工作室里。

    她要我与她隔桌而坐,然后就这样狠狠地瞪住我,足有五分多钟。

    虽然她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但那种“丹居然因为你这个家伙,要我不要干涉他”的气愤不甘和怨怼不满的情绪却在她这种凶狠的眼神里强烈而充分无比地表达出来。

    我并不是被人吓大的,可对着这样一双眼睛,那五分钟里也确实有一小会儿心里直发毛,担心她下一秒可会对自己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之韫的这个表情有多么孩子气。这个情绪化的人,喜怒哀乐全在脸上眼中,任性得显而易见。那种强烈的眼神与周蕙或是丹的那种带有纵容隐忍的含蓄眼神有着鲜明的区别。我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舆论的捕风捉影是否把这位传奇女强人神化了?而她本身其实根本不是外头说的那个样子?

    之韫先狠狠瞪了我一通,而后又忽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良久没有丝毫征兆地突然语气凶恶地冒出一句,“陈栋尧,我问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让你呆在丹身边的真实用意?”

    当然明白。

    她不过是要利用我,要我替丹证明他的清白而已,进而让那些政客们“英名”扫地。或者……再加一点,要我维护他的安全,学好解剖学,有必要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来替他挡子弹?!

    我不无嘲讽之意的这样想道。

    哪知,她突然发出一声叹息,“看来你是真的没有明白。可能是我上次还说的不够清楚……”她几乎是有点苦恼的重新回到座位上。

    不,她说得很清楚。

    明明就是那个意思,我不会理解错。

    但显然,之韫并不如此作想,她认为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如果我只是单单要你替丹或CLIE证明清白,”她说:“我何需特地向你开放A级权限?我只需调出所有相关信息就足可说明一切。我向你开放权限,让你能够随时掌握他的行踪,就是要你看住他,因为除了你之外,CLIE上下每个人都对他惟命是从,即使知道不妥,也下意识的遵从,从不会对他有所置疑,只有你陈栋尧因为有着要调查CLIE和丹的前因后果而得天独厚。我放你在他身边,就是要你利用这一微妙的情势,看住他、阻止他,不要让他做出这种毫不在乎地伸出一只手,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上好的盾牌,替别人挡子弹或别的什么的行为……”

    “你到底明不明白?”她问。

    我不明白!

    被她这样一讲,我倒真的不明白了。

    丹当时会这样做……只是情急之下的条件反射……就象之韫曾说的,作为上司,他有保护自己下属的责任……

    “不单是这样,”她叹息地讲:“陈,丹并不单为了你或是为了其他的CLIE成员、为了我这样做过,他也为了其他完全不相干的人这样做过,那天如果不是你,而是那些什么银行经理之类的人,他一样还是会这样做,当然,他不是每次都会去用自己身体挡子弹,但只要情势所迫,他就会这样做,因为他不爱惜自己。”

    我不懂之韫的这种逻辑,“舍己为人是种无上美德,但这并不代表能够舍己为人就一定不爱惜自身。我很抱歉,当时发生这种状况……”

    “发生这种状况不是你造成的,”她打断我,“陈,你不必为此抱歉。还有,虽然我知道我明白丹的善良,但我也清楚他还没到具有舍己为人之美德的地步。这样说吧……”

    她讲:“各人在面临危急时刻,反应都有不同。同样的状况,异地而处,陈,为了一个陌生人,也许你也会有与丹同样的举动,也许不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是为了东平,我会。如果是为了丹他们,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如果是为了你,我绝对不会。同样的,如果是阿荣他们,为了丹或东平,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以身相挡,如果是为了我,也许吧,多数会,如果是你,可能性很小,如果是个陌生人,没有绝对把握,他们根本不会。以前的丹也是如此,而现在,无论是谁,他都会。”

    我怔住。她的意思是……?!

    “陈,”之韫问我:“如果那天丹因此再也无法用枪,你会怎样?”

    我为这个假设性的问题而窒住,“他精于解剖学……”

    “只是如果……我是说如果……”

    怎么可以说如果……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果这种事……如果……

    “这种假设性的事……没法说……”

    “就请你假设一下。”她不肯放过我。

    如果丹就此再也无法用枪……他不是爷爷……不太可能从一个优秀的卧底警官转为一名警校教官……他是纽约黑道的仲裁者,是美国国防部首屈一指的秘密特勤王牌,他的仇敌皆都凶残可怕,狡猾卑鄙,且遍布全球……如果他再也不能用枪,如果他失去自我保护的能力……

    我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如果……“我不知道。”我哑声说。

    之韫一直凝视着我的眼睛,直到我作出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人说话。

    隔了一会,她忽然跟我提及魏家,说得很有些凌乱,大致的意思经我事后归纳,如下:

    象多数豪门大族那样,纽约魏家大少出门虽不曾前呼后拥,但实际上身边还有是不少暗置的护卫。这个情形,在魏东平成年……尤其是身边多了四个形影不离身手着实了得的兄弟后,才有所改变。原因并非如外间所传言的——丹他们是魏东平保镖清客,而是一则护卫们的身手鲜少有及得上东平和丹他们的,真有起麻烦来,不是助益,实是累赘;二则魏氏太子党向来如影随至,这五个人在一起,不找别人麻烦就很好了,根本就没人胆大包天去惹他们。当然,以圣…拉其尔斯闲来无事,时时混在魏东平身边的状况来说,也不能否认,他们实质上是承担了魏东平身边的一部分保镖责任。而这只是他们在纽约时的状况,待他们陪着魏东平到EDEN来游学之后,情形就有所改变。

    EDEN对魏东平来说,绝不似纽约那般危机四伏,圣…拉琪尔斯又不能似他一样跑去格致国际学院上学,五人连体的局面被打散,为了预防紧急状况的出现,魏家的大家长魏立峰当时便特意在本城设立了一个家族企业的办事处,以便在每个儿子身边都安排两个名为助手实为保镖的随从。只是,圣…拉琪尔斯一向独来独往,魏东平也不再习惯除了自己兄弟之外任何保镖的陪伴。相争下来的结果是,一向不太难搞的泰身边多出两个所谓的助手,道格身边多了一个,荣开始完全不要,后来觉得有人替自己跑腿也不错,于是他身边的助手为了满足他大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脾性,沦为机动,而魏东平与丹的身边只有他们彼此。

    之韫这样与我说,“在东平他们的感官中,如果纽约是冒险的游乐场,那EDEN就是快乐的安乐窝,也许是我们都太轻忽了。彼时,魏伯伯想正式退休,着东平回纽约处理必须的让渡手续,他不想回去又不得不回去,所以看到阿荣与雪儿如胶似漆的样子嫉妒得不得了,一反常态地坚持不要丹陪自己,恶作剧地非要阿荣陪他回纽约。出事的那晚,我们都在历居,他要回公寓拿护照,不肯让丹陪他,阿荣则是能赖一刻是一刻,坚持第二天一早跟他到机场汇合,最后……”

    最后,魏东平作弄完自己的兄弟,便不为意的准备一个人开车回魏家在格致学院附近买下的那套公寓,拿了证件后,隔天早晨搭班机回纽约。当他走出历居,发动座车,就要上路时,突然有辆重吨级卡车自历居左侧车道暗道拐出,疯狂地向他的座驾铲去。当时,正在露台上与未婚夫挥手作别的之韫惊见之下,发出狂声尖叫,魏东平闻声,本能地将头半抬出车窗想看未婚妻出了什么事,与此同时卡车猛烈铲上他的富豪,将它推上半空,经过垂直翻滚1周、侧翻2周落地。丹等人闻声冲出,抢在车体爆燃之前,将已经重伤昏迷的魏东平拖出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车厢,并第一时间送至最近的医院急救。但急救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医生宣布魏东平因后脑遭重创,颅压过高,引至严重休克,并发心脏衰竭,救急无效。

    这是警方在调查这起意外车祸时,宗卷里有所记录的。

    其中一直有两个疑点。其一自是那辆来历不明卡车和在车体爆炸起火中同归于尽的司机到底从哪来的。其二就是一向伴在魏东平身旁左右的圣…拉琪尔斯怎会意外地恰好都不在他身边。据我所知,外间有关丹是这次车祸的主要谋划人的流言正是由这第二条疑点而来的。

    想不到,这中间的内情却是这样的。

    之韫问我:“我不知道你是否晓得,当日丹他们陪着魏伯父母带着东平的骨灰回纽约,在机场,科妮…霍林——东平的一位青梅竹马曾经在机场当中揪住丹他们哭喊质问: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儒纳曾经跟我提过。

    之韫仰靠在她的总裁座椅的椅背上,眼神遥远而飘忽地低语。

    “科妮……和我,丹是一直觉得科妮比较适合东平的。因为她聪明独立,必要的时候也懂得用手段,但心地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她爱东平胜过自己,且又忌惮他。而我,一早被家人宠坏,任性、孩子气、依赖性强、固执又不肯屈服,情绪多变,疯起来没人管得了我,蛮不讲理,东平跟在我后头,吃苦颇多。丹其实一直不很喜欢我……他只是因为东平而忍耐我……”

    我默默地听着。

    她的思绪仿佛已经飘至另一个空间,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终于细不可闻地停下。

    她停了很久,再开口时话题转了回来。

    之韫说:“丹一直懊恼当时没有坚持陪东平回公寓去。”

    我明白。

    即使他当时陪着魏东平也是与事无补,那样的状况下,如他也在车内,无非是再多搭上一条性命而已,但……他仍懊悔,宁可自己在车上……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但他宁可。

    “如果”对我只是个假设,对圣…拉琪尔斯……尤其是对丹,那是已经发生了的残酷事实。如果呵……他那种“舍己为人”的行为……

    “是不自觉的自我谋杀?!”我低问。

    之韫马上道:“丹不会自杀。他不是那么软弱的人。”

    她说:“他只是不看重自身。”

    魏东平的意外身亡微妙而直接地动摇到每个相关或无关的人。之韫病重,之家由此乱成一团。魏立峰夫妇悲痛之余,统统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而丹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亦受到前所未有的试炼。随着悲剧在双方各自的事业王国扩散开来时,还没有从车祸带来的震荡恢复过来的人又开始要面对各种来自正面与负面的生存压力。当时,三三强人组合中仅剩的叶达出面,担起所有来自正面的压力,而负面的……由谁来承担?

    当之韫平静而忧伤地如此自问着时,我默然。因为这答案是那么简单,且已经在那里——出面承担负面压力的人显然就是丹。

    我想起魏东平的名言——“死亡并非终结,亦非最昂贵的代价。”

    怪不得古人会说,生不如死。

    之韫说:“别看丹从不管事,他其实很有商人天份,敢冒险,追求最高获利,好象他跟纽约黑道的那种微妙不用言明的协议,美国国防部找上他的时候,其实纯为要挟,但他一样能够转化情势,获得主动权,只是……对他而言,有太多事必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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