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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另一边-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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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美国一周,EDEN这边无甚大变动,除了阿楚也终于进入特安部,成为了正式的安全行动人员。按照惯例,他应当优先接受自己上司指定的委托,其后才是按照个人的兴趣到紧急求助中心按自己的兴趣接受其他的委托。但阿楚却一心想要与大宋和我混作堆。

    他说:“机缘巧合,我们三个本来受训就在一起,现在又分到同一部门,虽说职位级别各有不同,但是能组成搭档不好吗?”

    真亏这小子平时热情开朗,甚得人缘。

    CLIE的规矩不会因他一个人而有所松动更改,但他的顶头上司却拗不过他的死缠烂打,只得暗中放水成全,故意将一些与我和大宋调查方向一致的委托交给他。我刚回到EDEN,这个干劲十足的新生特安人员就捧着委托宗卷,拖着大宋一同来我宿舍,要与我“详加讨论”。

    他们这次各人的调查对象,又与我心中的名单不谋而合。调查的本身并没有问题,不过日后这两个委托一前一后的爆出来,加上先前的那两位,恐怕那些坐上头的政客们真要跳了起来,食无滋味,睡不能安寝。

    我抽空到曲廊闲坐,碰到欧阳毅。

    这位美联社的大记者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有点萧索。

    我们攀谈起来。

    他跟周蕙的事,我也算半个知情人,我并不想虚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坦然地对他表示同情。欧阳无疑是个洒脱而有风度的人,他痛快地接受我无甚实际作用的好意,并不强撑,否认自己失恋需要安慰。

    他跟我说:“以前,看到顾钧跟小筠那个样子,我常唏嘘,不能理解蕙蕙和之韫对他这种态度的欣赏。要到轮到自己了,才能明白过来。”

    我会意,“周小姐待你一如既往?”

    他点头:“我仍是她最知心的朋友,因而也更加感慨,原来至始至终,我都没能进驻过她的内心。”

    那长嗟短叹的口气好象完全当我是老友般倾吐。

    欧阳不是个喜欢把情绪闷在心里的人。他懂得如何调节宣泄自己的情绪——承认失败,然后重新开始。这种率真豁达的性格真的很是讨人喜欢。我想他失落不了不久的,这年头,无论东西,女性们要比我们更懂得把握机会。他这种条件上好的王老五,周蕙不要,自有别人抢着要。

    周迅仍然不满自己姐姐的选择,动不动就要气不过,“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丹?!”彼时,他虽然早已正式搬出了周蕙的公寓,可就是不甘心,当着欧阳的面,他都这么讲。每次一说,欧阳便笑:“看,这是我最大的安慰。时至今日,仍不是没人支持我的。我至少赢过丹这么一截。”

    不过,打击也紧随其后。

    周筠总跟她小哥唱反调:“为什么不可以是丹?连你一直很欣赏的那个警界精英现在都不罗嗦了,人家长得帅,本领又高强,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有什么不好?”

    一样也不晓得避着点,讲得欧阳面孔都要抽筋,而我,一听到他们扯到我身上,就架不住头痛。周家小妹一说到我,周迅便总是语塞,跟着便转头把炮火对住我,“陈大哥,你到底有没有……或者什么时候能抓住那个坏蛋的小辫子?”

    真的,我也这样自己问自己。

    CLIE每月会向官方通报一次所拥有的武器数量和型号,还有些飞机动用记录之类的东西,因为我加入CLIE有个官方委派的联络协调身份,这件事之韫现在就让我来负责,她是想趁最后浏览每月通报报告并签名的机会,可以定期问我丹的状况。目前尚无她担心的那种状况出现。

    我比较担心我自己。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每天或多或少总有点事发生。随着个人位置任务的明确并日渐进入状况,我逐渐恢复到当初做道格见习助手的样子,平时很忙,但工作重头却不再是那些紧急求助中心的委托,而是丹。

    他的“秘密行动”大抵也有周期性,忙一阵,闲一阵。

    如今算是淡季过去,旺季来临,出动渐渐频繁。

    至于我这个惹人嫌的“跟班”,因为已经开了头例,其后自然就容易许多。几次下来,丹已经不会动辄对我的“紧跟不懈”抗拒不满。而我,无形中似乎也开始喜欢上这种跟着丹“秘密行动”的日子。

    无他,只因为耳根清净。

    EDEN这边,太多八卦的人与事。一离开这个地方,就觉得超脱很多,干扰减少,思路也跟着清明一点。

    我学会作一个旁观者,这是我跟丹达成的默契。

    没有特别紧急的状况,我不得发挥前警察的鸡婆本性,把别人都当作是遇事只会尖叫哭喊的老弱妇孺,保护欲过剩地随意介入他的工作,凡事冷眼旁观就好。而他,没有特殊原因,也不得发挥杀手本能,必须凡事做在我的眼前,不管与官方相涉,又或是和黑道有关。

    彼此都必须学会信任对方。

    我得相信他有应对危机、妥善……尤其是在合法范围内妥善处理问题的自觉和能力。他也得相信我有足够跟随他,无须他分神挂心的自保本领。别以为替我挡过一次子弹,就责任感过强地认为不把我栓在腰带上我就会动不动误中流弹。

    客观的讲,如果我们是对真正的友人或搭档,达成这种默契的过程未免慢了点,但若以我们原本警察和嫌犯的关系而言,这种默契的形成却绝对算是进展神速了。

    我渐渐摸索出丹行动的规律——黑白两头,无论是什么的事态,通常他收到对方要求见面的讯息后,都会以一个伪装的身份,赶至碰头的城市。随后简单的化装一下,与联络人见面,得到对方提供的所有线索后,会先花上几天功夫核对所有的事态,然后根据真正的情况,做出判断,选择处理和行动方案,加以实施。

    对他这样的行动规律又爱又恨的莫过于美国国防部。

    爱他,是因为他虽喜欢擅自做主,可多数他主张的结果要比官方原来的方案妥善彻底得多。恨他,自然是因为他的桀骜不逊,从不肯简单地乖乖听命行事就好。为此,国防部每次要他做事,都要准备大量翔实的资料和证据,免得他核查下来,情况有所出入而拒绝执行任务。

    相形之下,黑道方面就没这么多罗嗦。

    一方面,他们很守丹的规矩。另一方面,真有大问题,这些血气方刚到将捉刀砍人当终极解决途径的“粗人”们大都喜欢将各方相关人物约起来,大家三刀六面地讲个清楚,再明目张胆地划下道来,斗生斗死一番,胜王败寇,一切简单明了。跟国防部比起来,好处理得很。

    于是乎,我慢慢觉得丹的“秘密行动”也没多大危险。

    国防部又不是每次都要他去狙击什么非官方排行榜上的前位人物,黑道就更不说了。很多时候,我看他也就是用个假身份匆匆地赶到某个公共场所,与哪个莫名其妙的路人闲说几句,或交换点什么东西,而后躲在自己在这个城里的某个产业里,窝在那里上网调查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再去见另外哪个莫名其妙的人,然后就gameover。

    而且,别以为我没亲眼见过他杀人。

    我亲眼见过他在晴天白日的假日,在大型商场的观光电梯中,向在另一座观光电梯中的任务目标开枪狙击。当时,我就站在他身边。他的子弹是含有特殊药剂的冰弹,射入对方体内的瞬间开始溶解,并释放出的药剂令对方心脏麻痹,死得跟心脏病突发似的,而且见效极快。狙击时机选在两部电梯在半空中处于同一高度的瞬间,他开枪,对方应弹而倒,电梯升至需求楼层时,引起骚动,而我们的电梯此时已降至底楼。人家在叫急救车,我们已经在闲谈中离开“犯罪”现场,唯一可为整件事态作证的,只有两部观光电梯外墙玻璃上留下的弹孔。

    每多一次这样的亲眼印证,我的失望便多一分,进而对所谓的国家秘密特勤的冒险生涯狐疑无比。相较这种任务过程,我们警察在街头堵截流莺的过程都显得百折千回,精彩分呈。

    我甚至质疑丹的工作态度,“你就这点作案手段?是存心打混,还是有我在,不想多翻花样?真的江郎才尽,不如我背点案例给你当参考?手法太简略,易让干探摸到规律,又不符合持国天或纽约黑道仲裁的鼎鼎大名!”跟他处久了,我也开始把他当儒纳那样的搭档处理,心情不错时,少不了要刺上几句。

    他则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回敬我,“你以为这是真实的谎言好莱邬大片,半路上抢匹马来追贼,杀进人家大酒店里,飞跃泳池?国防部秘密特勤又怎样?真那么多姿多彩,才让人头痛!”他说:“任务不顺才会精彩。哪天要是出点纰漏,打起来保证你在一旁看得大呼过瘾。”

    那恐怕真得等到下世纪末去。

    丹做事非常仔细谨慎。

    别看我说的简单,每次行动前,他工夫全都作足,简直滴水不漏,连我这样随便看看,都收益非。持国天三个字能够这样轰动响亮,让美国官方都不得不服软,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身份的隐秘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跟着丹,当然不能替他增加危险系数,我学会每次出发前都将自己身上能够证明或调查到陈栋尧三个字的线索,统统交给小邱保管,待我回来与之联系后,她才与我见面,把东西都还我。某种程度上,她真变得跟我的联络官没两样。

    小邱每次收了东西,都提醒我:“虽然你跟他达成这样的妥协是为了全局着想,但是也不要太着迷于这种罗宾汉生涯!我想你也知道,陈。那毕竟是绿林份子也就是土匪干的行当,不要忘记你是官兵,并非强盗!还有凡事警醒点,你只得自己一个人,又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个人心思叵测,现在看看没什么,小心他什么时候突起凶念,借刀杀人。”

    那种咬牙切齿又刻意压低的紧张声音每每总是令我莞尔——她怕丹对我心存恶意,周蕙又何偿不担心我心怀叵测。

    所有人中真正对我跟着丹“秘密出动”十分忧虑紧张的人就是她。周蕙比任何人都担心我与丹不是一条心,有起事来会“趁机”谋害他。起初我跟着丹时,她就常常若有所思地瞪着我,虽然不置一词,但那种估量的眼光却着实令我觉得扎心。之韫说她尊敬信任我,我可一点都没这种感觉。她那种眼神仿佛总在质问我:危险降临之时,你真有维护过他么?还是仅仅在一边袖手旁观,专心挑拣他有无行为过当足可致罪的证据?周蕙应该知道维护嫌犯的人身安全也是警察的职责之一,不过,我想,事有特例,她不信我对丹会做同样的处理。事实上,若无与之韫的那两回长谈,对此,我自己都很难保证。好在事实胜于雄辩,随着丹与我一次次平安归来,周蕙对我的态度也渐有改观。

    因为会让小邱保管属于我的诸如CLIE宿舍卡片钥匙之类的东西,有时碰到处理好麻烦,漏夜赶回EDEN,无法回到自己小窝的窘况,丹也允许我到他与周蕙的爱巢临时“打地铺”。那里的整修工程早已完成,整层楼以他为尊,除了替自己的兄弟们各保留下一个房间外,还留得几间空房。每到那种时候,我很识相,不用这位“冷血”的顶头上司来勒令警告,也知道人家小别胜新婚,自己这颗万兆灯泡需得保持绝缘状态。

    说真的,一想到同样奔波之后,人家尚有温柔可心的美女抚慰身心,自己却形单影只,我难免也会觉得有点寂寞难平。

    不是我说,周蕙真是个贤惠温柔的好女人。也难怪她小弟要为她抱屈,她的男人虽然待她真不错,可也实在常常放她独守空闺,且连句解释交代都没有。换了是别人,老早怒号阵阵了,她却从不会给丹脸色看,经常夜里睡一半被他吵醒就起来伺候他,替他做东西吃。

    当然,这个善良的女人若知道我也在,做的夜宵自然不会少我一份,虽然只是简单的碗面水饺炒饭之类的便食,却也令我感动。只可恨,丹三次里常有两次“忘记”告诉她自己还有一个可怜的跟班。这方面,他无疑是个小气的人,丹很介意周蕙关怀除自己以外的人。不过,同样身为男人,我也能理解这种雄性动物的劣根性。

    我发誓,日后真要找女伴一定要找个象周蕙这般的,真不用有多漂亮,只要不好奇、不罗嗦、不会自以为是、脾气上好就行。到那时候,就再也不用羡慕别人。

    转眼,十一月又来。

    算一算,我加入CLIE快一年半。当初进入这个机构时,心里暗存的两张名单都已查得七七八八,政客那一头基本上完成,且已公布,CLIE这边的是否要公开,我却着实有点犹疑。

    小邱一直在催我,说:“既然已经准备就绪,是好是坏,总要拿出来看看。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明里暗里说你早就投靠了CLIE,是警界败类,你能忍,我可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少时候。”她讲:“真搞不懂你,还在犹豫什么?!这样迟疑踌躇,都不象是你了,陈。”

    我暗暗叹气,跟她道:“等我这次回来再说吧!”

    她大惊:“又要去了?”

    是呵!

    “上次是乌拉圭,这次又是什么地方?”

    “古巴,圣地亚哥。”

    她不语,半晌跟我说:“陈,小心一点。”

    我知道,我当然会小心。

    老规矩,我把自己身上的各种零碎东西装在袋子里,交给她,再次重申:“CLIE这边的事,等我这次回来进行,你先不要漏任何口风。”

    她点头。

    丹此次的任务,颇为复杂。

    简单说来,美国人得到情报,说某个蛰伏古巴的黑道人物无意中得到一份可被应用于生化武器效果惊人的新型药剂配方,已有不少强权独裁国家对此暗中关切不已,他不想涉入这种国家纷争,急于将药方脱手,又怕买家得到货物后来个杀人灭口,因此考虑向几个大国官方洽谈,做个出让的样子,把这烫手山芋甩掉,几番谈判,美国人自然占据优势,但此人显然有疑心病,官方派出几拨人前去交易,都没获得他的信任,由于对方曾不小心泄露出来,持国天是他觉得少数可以信赖的几个美国人之一,国防部最后只有劳动丹来出马。因为古美之间的政治关系,美国人不希望古巴官方有所涉入。因此,持国天此行全无后援,如有意外,美国方面不会加以承认。一切都要靠丹自己。

    比较成问题的是对方为何点名要持国天出动。

    不排除中间可能有特别针对丹的阴谋,美国官方特意撇清关系,除了政治上的考谅,也有允许丹放手而为的意思。他们对这方面没有把握,所以为求安全,也就不限制丹采用的方式。

    丹接受任务后,当即出行,但并没有直赴古巴。

    我们先在与墨西哥紧邻的圣迭戈落脚。

    丹在这个观光城市的海边有幢三百多坪的渡假老屋。

    他预备在这里准备自己行动需要的所有装备。

    看到他取出那套很齐全的换脸工具时,我很奇怪。

    “你还要换装么?”我问他。

    跟这他到处见识密勤生涯后,我才知道,丹竟然还是位换脸大师。为了安全,前段时间我也跟他学了点皮毛,行动时都会做个假面,这次因为任务叵朔迷离,我们更是出来时就已都化过装。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要我“陈,你把化装去掉吧。”

    “为什么?”

    “古巴方面对我有点敏感,官方又不会承认这次行动。你以前做过海外特遣,跟国际刑警组织的关系比较密切,以自己原本的身份出现,即使有问题,也会比较好处理。”

    对此我是无所谓,不过跟他跑来跑去也有些时日了,他还是头一次要求我以真实身份出现。特别做这样的安排自然别有用意,而这令我皱眉。我问他:“什么叫古巴方面对你有点敏感?”

    他立刻撇清:“这么说好了,全世界与美国关系紧张的国家对持国天都有点敏感。”

    我懒得跟他争,“我以本来面目出现,你呢?也要用真面目。”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目前有多少人知道持国天就是圣…拉琪尔斯…丹?”

    天晓得!

    他公布自己身份的事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信息时代,日新月异。该知道的人肯定一早就已知道,他根本无须有任何侥幸的念头。

    换而言之,他这次恐怕也得已本来面目出现。

    丹觉得:“我常在那头出入,就算用真实面孔,还是得有点迷惑性才比较方便。”

    他为自己的假面有些头痛。

    的确,要让熟悉自己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但又要有所不同,令不熟悉的或只凭资料照片的人觉得不能确定,是有点困难。

    丹试过几个造型,都不满意。

    我建议他:“戴个假发怎么样?你平时头发一向很短,突然变成长毛,一定有迷惑效果。真熟悉你的人看到也能认出来。”

    我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发型对人的整体外观起决定性作用,有时一个简单的发色改变和刘海的变化,可以让人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可是丹一听到长发,马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一向情绪比较含蓄,一下子反应那么强烈,我虽然不明所以,还是马上闭嘴了。不过,心里却决定要把自己的头发留长。他要我以真面目出现,无非是为我的安全着想,我稍微改变一定形象,虽也不知有没有用,多少也能对他有点帮助。

    挨下去几天,我也没空再为丹的伪装伤脑筋。

    他逼我学西班牙文,因为古巴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我承认这一点很重要,但忽然间要一个完全没有基础的人在短时间内掌握一种全新的语言,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丹跟我说:“如果到我动身的那天,你的对话还有问题,那就直接回EDEN去吧!”

    我气结,但又无法可施。

    总算圣迭哥与墨西哥相邻,临时性的跨界交往很多,当地人也习惯用西班牙语为日常对话的主要语种,语言环境不错。丹在那日之后,除了西班牙话,也绝口不再说其他的任何语言,加上他大少爷如以往一样,每次都当我半个老妈子来使唤,我需要负责蛰伏期间两人日常的采买和家事,等于是被赶鸭子上架般的,终日混在一堆饶舌的拉丁系发音中晕头转向地在日常生活中恶补着西班牙文。两个礼拜下来,虽然讲话还有点结结巴巴,表达不清,听力倒是已经可以将就了。

    然后,我突然发现丹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

    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两人的头发长度还是一样的。

    摸摸自己才过耳后一寸的头发,我狐疑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决定留头发的?”他臭着脸没有理我。

    丹平时两三天就会整理一次头发,这个频率超过常人太多,似我就至少要三周才理一次。原本以为是他苛求细节,现在才突然发现,他理得这么勤,只是因为自己的头发长起来快得惊人。他那个头发如果放任不管,简直便象喷了生长激素的野草般疯长,但奇怪地是又不见他的胡子或汗毛之类的其他毛发长得特别快。

    而且随着他头发日渐变长,丹其他方面也在悄悄的改变。

    那是种很难单纯用文字也表达的感觉。

    短发的丹通常什么都是静静的,低调含蓄,长发的丹仍然是静静的,但无论是说话的态度、日常的神态表情、举止中的习惯动作、穿着的小细节,一挑眉,一转眼,无形中都带出一种令我惊讶的直露和张扬。这种改变是渐渐的,日渗夜透,自然的转圜着,不是有着如我那般的前因而一直细心观察的他一举一动的人可能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

    虽然我并不确定这次丹想将自己伪装成什么样子,但总觉得效果一定不会差。饶是如此,我仍然低估了他变脸的功力。

    水到渠成的那天是我们抵达圣迭哥的第二十六日。

    早上,我例牌的准备出去采买,经过客厅门口,瞥见一个陌生人蜷坐在窗口下的长沙发里。他好象刚刚晨浴过,长到肩膀之下的黑发半湿地搭在肩头,随便地系着一领浴袍,下巴懒散地搁在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臂上,双眼微瞌,象是还没睡醒,又象正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窗外明媚的花园景色。晨光洒在他裸露在浴袍之外的蜜色皮肤上,使之奇异地给人以晶莹温润的感觉。

    这是谁?我错愕地瞪住那人。

    他怎么跑进来的?还是这副慵懒地居家德性?

    仿佛感受到我的瞪视,他转过头来。

    就着他那个转头的动作,我的视线很自然地在他脸上停了停,而后移至他半裸的胸膛,顺着平滑结实的肌理下滑到隐入浴袍腰束的小腹,最后落到他线条流畅优美的小腿,自往下,直到他光着的双足,停在他的足踝上。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我没见过男人的足踝可以纤细巧致成这个样子的。连这样的女人都没看到过。踝骨秀气地微微突起来,以我的目测,他的脚踝应该只得我手掌一握……

    我架不住地眯起眼睛,就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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