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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乞丐调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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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夏天,我爱人的糖尿病犯得挺厉害,我就一个人上街,一个瞎子带着台大录音机,特别是下地铁那些长得吓人的台阶,好几次我差点摔了下去,碰上几个人都不错,帮我把东西拎下去,然后把我带到下面找个地儿站好,他们才走。
  我隐隐约约能看到个人影,但也认不清楚模样,但是,如果他们再走到我面前来,我想我会认出他们,因为,那味道是不一样的。
  我们瞎子时间长了,嗅觉特别敏感,这个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凭感觉便能猜出几分。
  我爱人一病就是一年多,我自个一个人也走不了很远,有时候就在离家里近的地儿转转,那时候我特别提心吊胆的,就怕让我的孩子碰上。
  我女儿那会儿已经考上了外语职高,小姑娘也正是爱漂亮的年龄,冬天上学路远我同爱人商量着给她买了一辆新自行车。
  我虽然看不见,但知道女儿高兴得要命,她那辆旧自行车还是小姨读中学时用的,现在终于骑上新车了,我每天听见她回家以后在院子里擦呵擦。
  可是过了几天,女儿天天要天不亮就爬起来,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去上学,我觉得很奇怪,问她,她也不吭气。
  12月6日是我的生日,这一天我破例没有出门,一来是大有点下雪,二是我也想在家里包饺子让俩孩子吃顿好的,毕竟,妈妈45岁了,没有让他们同别的孩子一样过上太好的日子。
  下午,女儿放学回家,手里拿着一件抖抖索索的衣服往我手里一放说:“妈,你过生日,我给你买了一件羽绒服,你摸摸多软和,穿上可暖和了。”
  我当时一愣,整天站在外面风吹雨打的,我早就想买一个件羽绒服挡挡寒,可是一打听,一件好点的羽绒服要300多块钱,怎么着我也不舍得花这个钱。
  可冬天又实在冷,我就在出门时左一件右一件的往身上套衣服,把自己穿得象个麻袋,可因为不厚实风一吹就透,所以,我是最打怵冬天了。
  可女儿哪来的钱?
  我有些奇怪也有些害怕,我怕女儿别是做了什么坏事才得来的钱。
  看到我一脸的怀疑,女儿终于悄悄的说,“妈,你别担心这钱的来路,我把自行车卖给咱院里的小莉子了,她说她很喜欢那辆自行车的颜色,出的价钱我也不吃亏,我早就想给你买一件羽绒服了,因为……因为冬天太冷了,而你又穿得那么少……”
  女儿说着哭了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女儿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每天出门是去做什么。
  可是我没有再去问女儿,我想无论她是否知道她已经大了,应该懂得如何去理解父母,尤其是象我们这样不具备正常生存条件的父母。
  “可是傻孩子你上学怎么办,你不是一直希望读职高时可以有辆新自行车吗”?
  我还是有些心疼女儿卖掉的自行车,可女儿说:“我可以每天提前一个小时出门,走着去学校,这样还可以在路上背单词,自行车等将来我工作了再买新的也不迟”。
  这个45岁的生日我过得既开心又伤心,开心的是日子终于有点熬出头,最起码女儿已经懂事,并知道如何去理解我们。伤心的却是我们不能为儿女做得更多更好。
  再出门我穿上了女儿为我买的羽绒服,女儿曾经拉着我的手让我摸摸那颜色,她说那是一种蓝色,象海水一样的蓝色,很醒目,让别人在很远的地方就能一下了看到我。
  那段时间我唱的最多的歌便是“妈妈的吻”。每一次唱我都几乎要流下泪来,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象我们这样的家庭,孩子也格外的早熟。
  我那儿子今年要考大学,可他一直没有报志愿,我催他快报,他却说不想考大学,想高中毕业赶快找个工作挣钱养家。
  我听他这样一说又气又伤心,这么多年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就是为了俩孩子都能够有出息,不再象我们这样。可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
  学校的老师也到家里来家访,问我儿子报志愿的事情。可是,一说到这上大学要交钱,我们俩口子也都没主意了,说实话凭我们的收入是很难供养起一个大学生的。
  可是老师说,现在的孩子只要努力,可以申请到奖学金,另外,也可以寒暑假勤工俭学,自己做事情赚钱交学费,只要肯吃苦就没有问题。
  儿子实际上一直很用功,虽然,他的眼睛是高度近视(也许是因为遗传的原因),但平时他在学习上是从来不用我们操心的。
  唯一的遗憾是他曾经那么想报军校,因为军事院校不收学费,每个月还可以有生活津贴,这样可以给家里减轻很大负担,可他的眼睛不行,这也是我们感到最对不起他的地方。
  最近总算把志愿报上了,可最后的结果还不知道,我听广播的时候老听那些广告,说这个胶囊对记忆有好处,那个药丸对大脑有帮助,狠狠心给儿子买了几次,可儿子却说我们不懂科学,他说:“你们只要一日三餐给我弄好了,就足够了,我们本来就没有钱怎么能再去相信这些东西。”
  你知道这也是我们替儿子着急担心,论文化我们是一点都没有,论环境我们这间小屋13个平米住了四口人,儿子,女儿的床全用帘子挡了起来,上个厕所要走出整个胡同。
  我儿子要是真的考上了大学,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为了儿子的学费,我爱人这病刚好一些,便一定要跟我一起上街,他说,咱们俩个人总比你一个人要挣得多点,无论如何拼了命,也要让儿子读得起大学。
  这样我们俩口子东跑西颠的在外面一站就是一天,辛苦点没什么,我们最怕那些地面上的小混混,他们敲起竹杠真是毫不客气,有时候,这人还没站好,他们就过来了,多则10块少则5块,不给便要打人,我们是惹不起这些地头蛇,只得掏钱买个平安。
  最可怕的是有一次,晚上八点多,我跟爱人刚要收拾东西回家,一个小伙子竟抢下我爱人手里盛钱的小铁桶便跑,我们根本追也追不上,一天累得的口干舌燥,结果一分钱也没留下。
  以后我长了心眼,让我爱人抽空就把稍大点的毛票卷起来放在身上,这样就是抢也抢不了多少去。
  你看我手里的这根棍了吗?它的头是铁尖的,这也是我们用来防身的,有的时候实在受不了欺负,我就拿这个跟他们拼,反正都活着不容易,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还是那句老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乞丐堆里有的是见不得人的破事儿,在这里面想做好人是不人可能。
  我们原先是本份、胆小的老实人,可在街上混了六七年,我发现老实有什么用,所以,你听我说话可能就能听出来,我这人现在特泼,没有人敢惹我,他们都知道我这个瞎女人的厉害。
  我爱人还是老实、胆小,遇上什么事总劝我,“忍了吧,忍了吧,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
  我觉得有些事也不能太让步,否则,就会一步一步被人挤兑的没地儿可去。
  都说现在竞争特激烈,其实干哪行都是这样,现在外地的乞丐都知道北京钱好挣,都可着劲儿的往这儿跑,因此,我就明显的感觉到现在这钱不如前几年好挣了。
  前两年我们在街上唱一天,怎么也挣个五六十块,好了还能过百,可现在有时候一天也就二三十块钱,抽去地头费也剩不下多少。
  没办法我们只好多跑路,有时候一天挪三地儿,可到那块儿地也有收你钱的,那些人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能耐,硬是能将整个地皮都论价儿卖,我们这些人只有掏钱的份儿。
  我们现在除了吃饭是一个大钱儿也不敢花,挣钱这么不容易,谁知道哪天管的严了,这街上全部清理,我们就得喝西北风去。
  还好我女儿今年就毕业了,好赖找个工作,我们家也算会有一点稳定的收入,这样就不至于我们一天不上街唱就一天没有饭吃。
  我也跟爱人打算,等儿子读了大学,便要让他靠自己,我们都老了,身体又不好,再这么折腾下去也不行。
  再者说了,这伸手要钱的事儿真的是挺让人难受的,我到现在还这样说,要是有一点办法我也不爱干这事儿。
  同样都是人,人家能享受的咱享受不到,这没什么,可人家能挺直的腰杆咱挺不直,这日子过得没劲头儿。
  尤其是碰上不懂事的小孩子,跟在我们身边,“瞎子!瞎子”!叫个不停,我这心里就别提有多凄凉。
  我不知道该去埋怨谁,爹妈也不愿意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
  我爱人更可怜,他是个孤儿,打小在社会福利院长大,也许,他的父母就因为他是个瞎子,便把他给扔了。
  与他相比,我还幸运一点,因为我是后天性盲人,曾经还看见过天空是什么颜色,城市是什么样子,自己的父母姐妹对我也挺好,困难的时候,也多亏了亲人的帮衬。
  可是人倒底是要靠自己,这些年我们到处奔波,苦虽苦一点,但心里还是有一种满足感。无论挣多挣少,这是我们两个残废人自己挣来的。
  不瞒你说,以前有好几个记者要跟我聊聊,我都躲开了,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必要,聊能有什么用,说完了,人走了,我还得卖我的唱,做我的乞丐。而且,我这人性子特直,万一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惹了事呢?
  可现在我也觉得该收收手了,儿子马上是大学生了,这爹妈还在街上要饭总不是个太光彩的事儿,将来的儿媳妇知道了怎么肯进我们这个门呵。
  所以,等我女儿一找到工作,我们就不再出来了,在家里再找点别的活儿干也比在街上乞讨强。
  过去是没有办法,可现在我们想开了,养儿养女不就是指望将来有个依靠吗?
  我跟你聊了这么多,心里也痛快了很多,我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在家里怕影响儿子学习,我们一家人很少说话,天一黑我们上床休息,俩孩子各看各的书,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来的。
  说实话我现在唯一的骄傲就是俩孩子,可是如果当初他们生下来都是瞎子或者是有缺陷,我会立马不要他们,我不愿意让他们长大后再面临这种不健全的痛苦。
  歧视,嘲笑,被抛弃还是另一种痛苦,关键的是你要活下去,可你怎么活下去?
  许多人都以为做乞丐们人没有自尊,实际上正因为他们处在最低层,因而他们更需要自尊,可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些。
  你写写这些人也好,最起码让许多人能够了解这个阶层,这是又可怜又可恨又很无奈的阶层,你接触多了就会感觉得到。
  无论怎么说,人们的同情心对乞丐的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他们中有的人是好吃懒做,有的人却是真的很无助,我在这里边混的多了,我能够看得清楚。
  最坏的是莫过于那些地头蛇,靠乞丐发财的那些人,我想这些人都应该抓起来,关进监狱,因为,他们个个都是恶棍。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我也不知道,好了,好了,聊这么多我也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没用的话。
  这些年我们俩口子在街上卖唱,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说说心里话,碰上你又帮了我的忙,我想有一天我会好好谢谢你,不过到那时你别碰上我们装作不认识,虽说两个要饭吃的瞎子,可我们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一天,会不会?
  采访者思绪:当这个儿子即将考大学的盲女人与她的盲人丈夫摇摇晃晃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清楚的听见自己心中的祈祷,愿上帝给她儿子一个机会,因为,那是他们生命中的唯一还可以闪亮的希望。
  六年的江湖行给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可能,也摧毁了两个人心中曾经有的善良与本份。
  盲女人说话的口气已经有大多的霸道意味,虽然她这种强悍是以弱的表象来表现。
  可是,同她聊完我分明觉得有许多东西是不可侵犯的,尽管他们卑贱地只是街头卖唱为生的乞丐。
  最替他们欣慰的是两个有出息的孩子,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在她的女儿卖掉自行车,为天寒地冻中的母亲换取一件羽绒服的举动中我已经深深体会。
  我没有见过他们那有着高度近视的儿子,那个也许是侥幸没有同父母沦为同样命运的男孩子,已成为这个家庭风雨飘摇中的栋梁柱。
  也许他真的会很幸运,成为一名优秀的大学生,因为他的双亲已经承受了大多的苦难。
  盲女人很直爽也很健谈,但谈及在街上卖唱的遭遇,我发现她很小心谨慎,许多事情一句话带过,这可能就是她所说的不想惹什么麻烦。
  她的丈夫老实。安静的近乎窝囊,所以,盲女人便泼辣厉害的象张开翅膀要保护什么的鸟。
  他们那种相护搀扶,相互支撑走过的身影久久在我的脑海里,我不渴望再一次在街上听到他们的歌声,却期望能有机会再遇上他们,我畅想着也许那时他们已经是另一种命运,或者是另一种生活的主人。
  因为他们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所以,他们还有希望,我相信这也是他们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原因。
  第五章
  11岁的山山和13岁的哥哥来目不同的家庭,但相同的遭遇——被父母抛弃,使他们成了铁打不散的兄弟。他们白天在街上结伙乞讨,晚上到酒馆里给客人擦皮鞋,山山手下有6个年龄比他还小的孩子,他们已成为四川成都的一道风景。
  ——11岁的孩子头与他的擦皮鞋的伙计
  冬天的成都其实一点儿都不冷,在这个四川省最繁华的大都市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有人说成都是四川最开放的城市,我却认为即使把成都放在全国的开放城市中去比较它开放程度都会毫不逊色。
  在西部成都是个各方面都挺够味的大城市。
  因为交通发达,经济繁荣,商业兴旺,成都也成了许多淘金者的天堂。听说我在写《中国乞丐调查》一书,我的一位在《华西报》做记者的朋友力邀我到成都做一次调查,他说,要写乞丐成都不能被排除在视线之外。
  于是,晚餐的时候我盯上了那个在火锅店里忙来忙去擦皮鞋的小男孩。
  几天的观察下来,我发现他不仅自己做,还指挥着一批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在火锅店里的客人脚下忙碌着。
  好多客人同这个俨然是头的男孩打招呼,我知道了他叫“山山”,只是成都人的叫法不同,听上去好象是“三三”。
  到底他是叫“山山”还是叫“三三”,我想到用这个问题来接触他。
  没想到这男孩真是机灵,他拖着长腔回答我:“都可以啦,只要小姐你喜欢”。
  要不是脸上的鞋油和灰垢,这个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的男孩子实在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机灵鬼。
  我同食客们交谈着,知道这个山山索性叫他山山,白天在桥洞下乞讨,晚上便到火锅店里来擦皮鞋,是个老资格的小乞丐,搞不好还是个小丐帮头。
  我的好奇心被煽动起来,可怎么让他肯对我说点实话呢?
  我想起自己脚下的那双高帮黑牛皮靴,招呼山山,他却看了我一眼,指挥另一个小男孩过来,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喜欢你来帮我擦,山山”。
  “那你得等一会儿,小姐等我这边做完了才可以的呵”。
  我耐心的等着,与山山交谈的欲望使我对美味的麻辣火锅失去了食欲。
  “小姐,你的普通话讲得好标准呵,你是啥子地方人呢”?
  山山果然专业,他一边把我一只穿着皮靴的脚抱在胸前开始工作,一边同我拉开闲聊的架式。
  要不是别人对我说他只有11岁,我是绝对不相信11岁的孩子会有这种本事的。
  “他们告诉我你只有11岁,是真的吗?山山”。
  “你看我不象11岁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倒底有几岁,我只知道他们都听我的”。
  山山指了指在火锅店里忙碌的几个孩子。
  从这一点来看,山山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懂得掩饰,我明白了并不需要对他藏起我的目的。
  “山山,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你知道我是作家,正在写一本书,一本有很多故事的书,其实,你不应该叫我小姐,你应该叫我阿姨,我的儿子现在都比你大,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好不好”?
  也许并不真正明白作家与书的含意,山山一边在我的皮靴上用力,一边仰起头来对我说:“你是不是想象华西报的记者那样采访我,这个没问题,只是现在不行,我要做生意,光说话要少赚钱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谈谈呢”?
  “白天我在桥上晒太阳的时候,我挺喜欢跟别人讲话的,你到那儿去找我吧,我哥哥也在的”。
  山山给我擦完了皮靴,把我给他的6元钱往裤兜里一塞,头也不回的奔向下一个客人,他的生意的确是不错。
  第二天有点飘雨丝,天上没有太阳只有阴云,我不知道能不能在桥上找到山山,但我还是去了成都那座很有名的大桥。
  桥上因为下雨没什么人,我转到了下面的桥洞边往里张望,我看到山山懒洋洋的躺在一堆看不出颜色的被褥里,这个11岁的男孩依然脏兮兮,但完全没有了晚上在火锅店里时的精神,也许,他干了个通宵。
  他也看到了我,马上招呼旁边另一个看上去大一点的男孩子,我猜那可能就是山山说的哥哥。
  奇怪的是他的哥哥一开口是地道的东北话。
  我想这个故事肯定在山山的叙述里面。
  “小姐,噢,不,你说我应该叫你阿姨,我已经打听过了,作家是比记者还厉害的人,我可不想你给我曝什么光,让我爸妈看了他们会生气的,虽然他们早已经不要我了,但走到哪儿他们也还是我的亲生父母”。
  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说话,这没问题、今天下雨桥上没什么人,我也不打算上去了,正好说话打发时间。
  你昨天问我倒底几岁,说老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5岁的时候,我爸爸娶的新老婆生了一个女儿,我便被送到东北的妈妈家,可东北的妈妈也同新爸爸生了一个儿子,好象还不到1岁。
  妈妈给了我50块钱又给我买了张火车票把我送上回爸爸家的火车,可到爸爸家没两个星期,我又坐上了火车,爸爸让我再回到妈妈家去。
  这一次我哪里也没去,我到了成都,在街上自由自在地呆着。
  妈妈给我的50块钱很快就花光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回爸爸家,我走到了这座大桥上,想从这上面跳下去游泳,又一想万一淹死了怎么办,我正趴在栏杆上出神,看到我身边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一下子抱住了一个过路人的腿在说些什么,那个过路人很厌恶又很无奈的样子拿出了1块钱,那个男孩子马上松了手。
  那会儿:块钱能买一串油炸糕呢,我羡慕极了,跑过去管那个男孩叫哥,那个男孩说,你认错人了,谁是你哥?你们家大人呢?
  我说,你就是我哥,我就是你弟弟。我们家没有大人。
  要说我认的这个哥哥真值,当天晚上他就请我吃麻辣烫和油炸糕,直吃得我拉肚子。
  吃完饭他带我到桥洞下过夜,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白天看上去黑乎乎的地方还会有这么多人在住。
  那天许多人对我都很亲热,他们喊我小三子,我说我知道我叫什么,我叫“山山”。
  晚上我知道哥哥也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他一个人从东北蹭火车过来到成都,发现成都是个好地方,便不再往南走。
  哥哥比我大两岁,但他很懂事,他不允许桥洞下的那些人拿我开玩笑,谁要是扒下我的裤子看我的小鸡鸡他便要与谁厮打在一起,有时候被打的头破血流也还往上冲。
  我知道他这样硬和那些大人拼是要吃亏的,便专门去拉拢那些小孩子。
  一来二去,才一年多我和哥哥身边便有了七八个小孩子。
  他们有的是南方人,有的是北方人,还有新疆乌鲁牧齐的,好多都是父母各有了新家,他们却从此没有了家的。
  我们在一起,白天在大街小巷各用自己的本事讨钱,晚上回到桥洞里睡觉,有时候结伙去吃麻辣烫,日子过得到挺开心。
  我是不想自己的爸妈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想我,有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当中会有被父母领回家去的,我和哥哥都挺羡幕的,不过想到回到家里要到学校去读书,要听父母的话,要洗澡,我们俩又一致认为还是现在比较好。
  你别小看我们这个桥洞下的人,这里面有钱有能耐的多啦,不过他们都不露出来而已。
  我们在这里其实也不安生,警察经常过来清理,好几次把我和几个小孩子送到了收容所,问我们家在哪儿,父母在哪儿,我想我哪里知道呵,我只知道爸、妈的家都要坐火车才能去,可我真的不知道具体的在什么地方。
  他们从我的口音听出我可能是四川哪个县的,便把我送上了火车,要我到那个县的收容所去。我最拿手的便是在火车上逃跑了。
  他们前脚把我送上去,我后脚就溜了下来,我哥哥也是这样的高手,所以,没几天又在桥洞下出现了,他们都佩服得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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