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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吾讽刺幽默文集:厚黑随笔-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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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通得过了,然后就人人所知的三国时几个人物,和楚汉事迹,随意指点,使读者言下顿悟。但我所谈三国人物,纯取材于陈寿三国志,其演义上捏造的事实,概屏弃不录。我指示学者应读的书也只有老子和韩非子两种,不敢繁征博引,致读者望洋兴叹,此乃鄙人觉世牖民的苦心,读者谅之。

第15节:厚黑随笔(14)

友人江子愚,咏李特读台诗云:“英雄割据谈何易,李特当年尚读书。”刘先帝读的是什么书?我们看他临终后劝后主那篇文字,即可知道。孙权读的是什么书?看他告诉吕蒙那席话,即可知道。独于史称曹操手不舍书,孙权称操老而好学,究竟曹操读些什么书,我们不得而知。但他曾注孙子,孙子是太公兵法一类书,专言阴谋奇计,故厚黑学为曹操特长。观他所下的令,寻觅不仁不孝之人,而有治国用兵之术者,绝似韩非子之主张,可知他对于韩非子是有研究的。建安十五年令文中,“被褐怀玉”四字,出诸老子,可知他曾研究老子。“钓于渭滨”四字,指太公而言,太公是后世阴谋之祖。“盗嫂受金”四字,指史记上之陈平而言,陈平是著名的阴谋家。老子言厚黑之体,太公,孙子,韩非,和史记,言厚黑之用,曹操研究这类书,体用具备,所以成为三国时第一个英雄。
陆放翁游诸葛武侯读书台诗,末四句云:“出师一表千载无,远比管乐尽有余,世上俗儒宁办此,高堂当日读何书?”诸葛武侯,干的事,非俗儒所能干,当然他读的书,也非俗儒所能读。放翁既发出这个问题,我可代他答覆道:武侯所读的,是古代几部厚黑学教科书。他自比管乐,当然读过管子和战国策。他手写申韩以教后主,当然研究过法家之书。他说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语出淮南子,带有点黄老气味。凡此诸书,皆程朱大儒之所谓异端邪说也。孔明读了这些书,乃成了一个王佐之才,真是怪事,宋儒所推崇者,是周公孔子的书,王莽读了一肚皮,篡夺汉室,做了十八年天子,刘歆读了一肚皮,辅佐王莽,当国师,我们可把放翁的诗,改了道:“世上俗儒曾悟否!莽歆当日读何书?”
鄙人发明厚黑学,是民国前二年,我当富顺中学堂监督。(其时校长名曰监督)一夜卧在监督室内,忽然想到曹操刘备几个人,不禁捶床而起曰:“得之矣!得之矣!古所谓英雄豪杰者,不过面厚心黑而已。”于是上下古今想去,一部廿四史,都可一以贯之,是夕终夜不寐,心中愉快情形,大有王阳明在龙场驿大彻大悟光景。从此逢人讲说,民国元年,才登之成都公论日报,今为民国二十九年,则是鄙人宣传厚黑学已三十一年了。释迦说法四十九年,鄙人说法仅三十一年,厚黑学较佛学更为高深,打算再说法十九年,共成五十年,比释迦多一年,然而鄙人今年,已六十有二矣,即使活到你们孔夫子的年龄七十三岁,此后也只有十一年了。孔子曰:“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鄙人则曰:“假我数年,五十以说法,可以无愧释迦矣。”袁子才与程国园书云:“衰年心事,类替人持钱之客,腊残岁幕,汲汲愿景,终日辜榷簿称,为交代后人计甚殷,岂不知假我数年,未必不再有进境,然未知主人留客否也。”此数语直道尽鄙人心事。我频年在外,去岁由成都回到自流井家中,有类孔子自衙反鲁,自己也想休息,惟念世间的教主,无一个不是强聒不舍,死而后已,鄙人年方六十有二,何敢倦勤,因此奋笔写去,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每闻空袭警报,不啻暮鼓晨钟,发我深省。警钟当当不已我的笔则泊泊不休。我这“迂老随笔”,算是对于后人办的交代,等于释迦将入涅经。一旦半空中飞来一个炸弹,四肢百骸,飞灰而散,屺不快栽!岂不与耶苏之上十字架,同一光荣哉!
教主二字,我本来不敢当,不过一般人既这样称呼,我也只好应之,盖不如此则道不尊,信箸必不众。我自家估计,我之地位,不过等于唐朝的白居易罢了,我的厚黑学,只等于他的长恨歌。旧唐书载居易致元稹书云:“闻有军使高霞寓者,欲聘娼妓,妓大夸曰:‘我诵得白学士长恨歌,岂同他妓哉。’由是增价。”某君对我言:一日在成都牛市口茶馆内,见有二人,因卖猪吵闹,一人拍案曰:“你要讲厚黑学吗?我是李教主的信徒,亲自读过他的书,你倒不行。”这是我与白居易相同的地方。寄元稹书又云:“过汉南日,遇主人集众娱宾,他宾诸妓,见仆来,指而相顾曰:‘此秦中吟,长恨歌主耳。’”往年四川省督两署某某诸君,在成都花会场中,共同宴客,坐了几餐桌,我一到,有一人呼曰:“厚黑先生来了”,众人都站起来看,这也是我与白居易相同的地方。寄元稹又云:“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每有题仆诗者,士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有咏仆诗者。”有唐君者,对我言:“前在南京,即闻人谈厚黑学,入川在轮船上,复闻人言及,在万县偶购报阅之,亦有谈厚黑学者,成渝两地,朋辈聚谈,复时时闻厚黑学三字。”鄙人曾闻某教习言:“我改国文,曾见学生用厚黑学字样。”又有学生对我说:校中历史教员,每每说:“这位古人的厚黑学,真讲得好。”或说:“可惜他不讲厚黑学。”又峨眉山九老洞和尚“释圣哲”,曾寄信来,问我要厚黑学,我的孙子“长翊”,游青城山,见天师洞道人“易心莹”,也在看我的书。许多男女学生,见着我即请我讲厚黑学。这些地方,我都与白居易相同。寄元稹又云:“仆关东一男子耳,除读书阅文外,其他懵然无知,乃至书画奕博,可以接群居之欢者,一无通晓,即其愚拙可知矣,中朝无缌麻之亲,达官无半面之旧,策蹇步于利足之途,张空拳于战文之场,十年之间,名落众耳。”这点我也与居易相同。元稹为居易集序曰:“予当于平水市中,见村校诸童,竞习歌咏,召而问之,皆对曰:‘先生教我乐天微之诗’,固亦不知予为微之也。”往年我在重庆长亭,独坐啜茗,至暮,步月而归,前有二人,一人曰:“我生平失败,就由于不讲李宗吾的厚黑学,叫我厚,我还做得来,叫我黑我实在做不出来。”我急越几步,与之擦身而过,望二人一眼,二人也望我一眼,彼此不相识,这更是我与白居易相同的地方。

第16节:厚黑随笔(15)

我不惟这些地方,与白居易相同,还更有相同的。寄元稹又云:“古人云:‘名当公器,不可多取。’仆是何者,窃时之名己多,既窃时名,又欲窃时之富贵,使己为造物者,肯兼与之乎?今之屯常,理固然也。”鄙人发明“求官六字真言”,“做官六子真言”,得我余绪者,无不腾达而去,而自己则不惟知事局长,不曾做得一任,就连区长区员,都未委充一次,读居易之书,恍悟彼苍之位置我者,别有所在,此“迂老随笔”所以不得不写,而他人呼我为教主,所以不得不应也。
白居易又云:“有可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辄咏歌之,歉稍稍进闻,以复吾生平之志,岂图志未就而谤己成,众口藉藉,以为非宜,权豪近贵者,相目而变色矣,执政柄者扼腕矣,握军要者切齿矣,号为沾誉,号为诋讦,号为谤讪,乃至骨肉妻孥,皆以我为非也,其不我非者,举世不过三两人。”这恰是鄙人著书立说,所收的效果。
居易又云:“夫贵耳贱目,荣古陋今,人之大情也,仆不能远征古旧,如近世韦苏州歌行……五言诗……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然当苏州在时,人亦未甚爱重,必待身后,人始贵之。今仆之诗,人所爱者,悉不过杂律诗,与长恨歌已下耳,时之所重,仆之所轻,至于讽谕者……闲适者……宜人之不爱也。”鄙人作品,已刊行者凡七种:(一)厚黑学,(二)厚黑丛话,(三)考试制之商榷,(四)社会问题之商榷,(五)中国学术之趋势,(六)心理与力学,(七)制宪与抗日,庄生曰:“天下不可与庄语”,前两种不过开开玩笑,后五种盖认真讨论学理者,乃啧啧众口者,独在厚黑学,其认真讨论学理者,倒不为人重视,鄙人亦曰:“时之所重,仆之所轻。”凡此种种,都与白居易相同,所以就厚黑学言之,我有点像白居易。
扬雄死,人谓桓谭曰:“子尝称扬雄书,岂能传于后世乎?”谭曰:“必传愿君与谭不及见也。凡人贱近而贵远,亲见杨子云禄位容貌,不能动人,故轻其书。”扬雄在我国学术史上,占有重要位置,而在当日,很为人轻视,其轻视的原因,已为桓谭揭出,桓谭所说的:“贱近贵远”,与居易所说的:“荣古陋今”,都是一般人的通性,此不独对于著作家为然,即对于功业家也是如此。许多勋业赫赫的人,自其朝夕左右人观之,了无异人处,西人谓:“童仆眼中无英雄。”所以校人笑子产曰:“孰谓子产智”,诸葛武侯小史,亦谓:“诸葛公未有过人处。”我所知道的,几个革命家,行事卓卓可传,然而也犯了“禄位容貌,不能动人”之病,我曾在《厚黑丛话》中,把他们的行事写了些,后又写了一篇《四川叙属旅省中校革命始末记》,在成都报纸发表,以备修四川革命史者之采择,然所写者,注重已死之人,而于生存者,则从略,这也是怪不得我,他自己不死,我又其奈之何?
有人向我说道:“某人訾议你,他把你全部作品读完,说你太自负了,目空一切,任何人说的都不对,惟有你的厚黑学才对。又说你:写了许多文字,根本上只得一个道理,翻来覆去尽说。”我说:某君太过誉了,释迦佛开口即说:“天上地下,惟我独尊。”这是何等自负,释迦为人,慈祥到了极点,而痛斥外道,毫不客气,自鄙人视之,凡非厚黑学者,皆外道也,岂能同他谦虚?佛氏的主旨,只消几十个字,或几个字,一个字,即可括尽,而三藏十二部,讲之不尽,四十九年,说之不完,某君明明以教主推我,我何敢当。
大凡讲学,都要标一二字为主旨,老子讲无为,孔子讲仁义,杨子为我,墨子兼爱,程朱主诚敬,王阳明致良知,终身讲学,不离主旨,所以成为一家之言。譬如:起兵者,必须揭出一个旗帜,此军与彼军,才不相混,此鄙人所以提出厚黑二字为讲学之出发点也。
有人说道:“你种种说法,我早已见到,许多道理,业经有人说过,怎能说是你发明的?”我说道:军营之组织,士兵与军官之训练,此军与彼军何异,然而旗帜一张,即显然有别。李光弼入郭子仪军,号令一施,旌旗变色,郭家军即变成李家军了。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与夫二十四史,一经鄙人解释,无一非厚黑学教科书,犹之建屋,砖瓦木石无一非购自外面,一经建成此屋与彼屋,即迥然不同。姑举一例为证:孟子言性善,他举出的实证,(一)“孩提之童,无不知爱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教其兄也。”(二)“今人乍见孺子,皆有怵惕恻隐之心。”这算是孟子全部学说之立足点。鄙人讲厚黑学,也不别寻实证,即将孟子所举二事,逐一推勘,于是孟子学说的立足点,即变成鄙人学说之立足点,性善说的实证,即变成厚黑学的实证了。诸君试取拙著《心理与力学》,连同孟子本书,及程朱学说,合并读之,究竟哪个讲得通些?

第17节:厚黑随笔(16)

我近日写了一篇《中国民族之特性》,友人读了,问我道:“你揭出厚黑二字,任何人的说法,你都斥为异端邪说,何以此篇文字,盛称孔老杨墨,岂非自相矛盾?”鄙人闻之,喟然叹曰:嗟乎!此李宗吾之所以成为教主也。他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又曰:“若胎生,若卵生,若湿生,若化生……我皆令入无余涅而灭度之。”请问:九十六外道,岂非众生?岂非胎卵湿化之一?释迦登台说法,痛斥外道,岂不自相矛盾?你去把释迦问明白了,再来同我讲。自佛氏眼光看之,胎卵湿化,皆涅中人,自鄙人眼光看之,孔老杨墨,皆吾道中人,人但知佛门广大,不知厚黑之门,更为广大。
鄙人虚生六十年,无益于世,所堪自慰者,自仓颉造字以来,传下一个厚字,一个黑字,一个学字,三字各个独立,我把他合成一个名词,这就是鄙人在学术界莫大之贡献。我当谓:发明家者,发明名词之谓也,革命者,革名词之谓也。清末以来,革命党抛却千千万万头颅,课其实效,不过把皇帝革成大总统,总督巡抚,革成督军省长,其他种种名词,改变一下,革命即算成功,实质则依然如故,发明家亦然,牛顿发明万有引力,古今艳称,然万有引力之为物,开辟以来即有之,牛顿未出以前,物理上一切一切,何当不合牛顿规律,牛顿功劳,不过创出万有引力这个名词罢了,并不是地心莫得吸力,牛顿强把吸力接进去的。面厚心黑,为人类固有之良知良能(玩拙著心理与力学甲乙丙诸图自知),并非世人不厚不黑,鄙人强以厚黑灌注之,所以我之功绩,也不过发明厚黑这个名词罢了。牛顿得科学家之头衔,鄙人得教主之头衔,革命家得伟人之头衔,其内容如是如是。
革命是革名词,这种真理,民国元年,鄙人即发现了。辛亥革命,十月十八日,成都兵变,我即回家,其时自贡地方无主,设一个议事会,一切官吏,都由议事会选充,计有条教号令,由议事会颁发,处决囚犯,宣布死刑,朗声读曰:“奉议事会文曰……”成了个“议事会皇帝”。我家住自流井汇柴口附近,由汇柴口下去,有一个川主庙,每年正月,贴出木刻告白云:“奉宪设立牛痘局不取分文”,壬子年贴出木刻告白改为:“奉议事会设立牛痘局……”。又从前历书封面,刊有“钦天监钦遵御制数理精蕴制造时宪书”等字,壬子自流井历书则刊为“钦天监钦遵民国数理精蕴……”数理精蕴者,清朝康熙皇帝御制之书也,民国会有数理精蕴,岂非奇谈?鄙人于是恍然大悟曰:革命者,革名词之谓也。只须把木刻上的宪字挖下嵌入议事会三字,把御制二字挖下,嵌入民国二字,就成为民主共和国了。
更有一件奇事:辛亥之役,发难于保路同志会,其渠魁曰周鸿钧,来在自流井,自称都督。我有个朋友吴某,周委他为民政长,他即设立机关,悬出一牌曰:“奉都督周,委充自贡民政长遵于某日几钟就职。”后来滇军入川,将周鸿钧捉住,听说民政长是本地人,即发交审讯,于是这位吴先生,将就职之牌取下,把上面那张字撕去,另贴一纸曰:“奉滇军支队长黄,发下周贼鸿钧一名,定于本日午后二钟审讯。”我闻之,不胜惊异:后来细细观察,无论川省也,全国也,种种改革,无非把木牌上面那张字撕去,另写一纸贴上罢了。我那位姓吴的朋友,真可谓先知先觉之发明家!
大凡言改革,只能改革表面,不能改革实质,政治舞台上的人,不可不深究此理,法国革命之初,新旧两党相争,混乱到了极点,拿破仑出来,两党帖然归服,这是什么道理呢?他采的方式,表面上是新党之主张,实质上仍不变,于是新党居其名,旧党得其实,他就乘间取得皇帝的地位了。他的方法,也像我那位朋友吴先生的方法,把木牌取下,另贴上一张纸,里面仍是先前的木牌。昔人谓:“世间哪得有古文,无非换字法,减字法而已。”譬如有人请你做寿序或墓志,你就信笔写出一篇文字,然后把文中俚俗字,换写为典雅字,再将闲冗长字尽量删去,就成了一篇简雅的古文。鄙人亦谓:世间哪得有革命,无非挖字法,嵌字法而已,川主庙奉宪设立牛痘局,只须把宪字挖下,嵌上议事会三字,御制数理精蕴,只须把御制二字挖下,嵌上民国二字,君主时代的东西,就一一变成民国的东西了。

第18节:厚黑随笔(17)

挖字法,嵌字法者,革命秘诀也。鄙人这种秘决,应用著作上,得的结果,甚为良好。鄙人著厚黑学,后附厚黑经,著怕老婆的哲学,后附怕经,颇为一般人传诵,怕经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怕。”这是把孝字挖下,嵌上怕字。又曰:“妻子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畏。三谏不听,则号泣而随之。妻子怒不悦,面挞之流血,不敢疾怒,起敬起畏。”这是把父母二字挖下,嵌上妻子二字。近来许多人向我索厚黑学,业已售磬,无以应命,姑把厚黑经摘录两三段如下:李宗吾曰:“不薄之谓厚,不白之谓黑。厚者天下之厚脸皮,黑者天下之黑心子。此篇乃古人传授心法,宗吾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世人。其书始言厚黑,终散为万事,未复合为厚黑,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面与心。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之,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乎。”
“天命之谓厚黑,率厚黑之谓道,修厚黑之谓教。厚黑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厚黑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厚,恐惧乎其所不黑。莫险乎薄,莫危乎白,是以君子必厚黑也,喜怒哀乐皆不发谓之厚,发而无顾忌谓之黑。厚也者天下之大本也,黑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厚黑,天地畏焉,鬼神惧焉。”
“右经一章,宗吾述古人不传之秘以立言,首明厚黑之原本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厚黑备于已而不可离。次言存养厚黑之要,终言厚黑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仁义,而充其本然之厚黑,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以下各章,杂引宗吾之言,以终此章之义。”
以上云云,皆挖字法,嵌字法也,怕经十二章,和厚黑经全部,都是如此,鄙人的文字,是革命式的文字。
革命是革名词,不革实质,已经成了一种公例。如果不懂这种例,革起实质来,立即要出乱子。试举例言之:川省雷波,马边,两处夷人,呼知事为统领,见着即下跪。民国有某知事者,对夷人说道:“而今是共和时代了,你们站起来不必下跪。”从此夷人无所谓畏惧,就反叛起来,只好用兵弹压,恢复元年下跪之制。命夷人呼知事为县长,此革名词也,夷人不生何种问题;命夷人不下跪,此革实质也,所以要出乱子。
世间许多事,都是名词变,实质不变。即如我李宗吾是个八股先生,此实质也,假如满时,有人举发说:李宗吾是革命党,上峰委员查办,查办员覆称:“查得李宗吾品行端方,学术纯正,断不会革命。”到了民国,又有人举发,说:李宗吾反革命,上峰委员查办,查办员称:“查得李宗吾品行端方,学术纯正,断不会反革命。”品行端方,学术纯正,实质全莫有变,在满清时不革命,在民国就会革命,岂非奇事?世上又有一种人,品行实在不端方,学术实在不纯正,在满清时,则为忠君爱国之正人君子,在民国则为三民主义之忠实信徒,岂不更奇?究其实无非表面之名词变,里面之实质不变罢了。读者诸君,只要悟得此理,包管你终身受用不尽。例如:你当了官史,有人冒犯了你,你捉他来,痛捶一顿,这本是专制时代的野蛮办法,而你口中却说道:“而今是民主时代了,你这种扰乱秩序的人,君主时代容得过,民主时代,断断容不过。”这无非把君主二字挖下,嵌入民主二字罢了;闻者必称赞你深谙法治,有民主时代的精神,所以鄙人谆谆忠告改革家曰:“你们只可改革名词,断断不可改革实质。”世间的积弊,要想骤然改革,真是不易,王壬秋日记(光绪八年壬午)有云:“寒食自五代而罢,宋犹取火,元则全废矣。元以后,凡言寒食,无言禁火者,独江苏尚作寒食,亦不禁火也。俗方禁火,虽有曹公石勒之力,不能止之,其后自罢,亦莫能复之,民欲大抵如此。道家治民,在无生事,条教号令,徒诒笑而长奸,饱治者莫能知此。”壬秋此言,确有至理,后之执政者,坐在办公室内,发一文告,欲将社会上风俗习惯,一举而改革之,卒之纠葛百出,流弊发生,盖势有必至,理有固然也。然则风俗习惯,卒无法改革乎?曰有法。其法奈何?曰:请读曾国藩“原才”那篇文字。

第19节:厚黑随笔(18)

王壬秋说:“条教号令,徒贻笑而长奸,”真是不错,政界情形,我不熟悉,且把学界上我所亲历者言之:民国三年,我任省立第二中校校长,五年调充省视学,出来查学,走至某县,劝学所视学(即后来之教育局局长),把各项表册,与我送来,中有全县初小校授课时间表,每周某钟授某学科,全县一律。我到乡间一查,全不是这一回事,不惟未授这类学课,连教科书一本俱无,完全是旧式私塾,我询问视学,据称:“这些表册,历来是翻出旧卷照填的,省视学收着表册就走,不意你先生认真要查。”我呈报省署,据实揭出,并云:“上以表册求,下以表册应,国家兴学,结果如斯,真可为太息痛哭者。”我说这话,真是少所见多所怪,后来视察所及,有外面悬一学校牌,里面有校具,无学生,问之邻人,则云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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