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当身体还剩下四分之一时-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在姑姑家的几天像大户人家的少爷,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姐妹们像丫环似的被我唤来唤去。
当时,农村的生活比较清苦。由于姑父是县供销社的采购员,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所以家里的生活条件相对算是比较好的。他们家里养了几只鸡,姑姑要给我炖鸡汤喝,问我喜欢哪一只。我指着那只大红公鸡说它好看,一定好吃。表姐小红说那是种鸡吃不得,没有它母鸡就不能生小鸡了。姑姑说村里到处都是公鸡。饭桌上一切以我为主。我爱吃的东西姐妹们谁也不敢碰。姑姑家的凳子很高,我吃饭时只能弯着腰,低着头。姑姑见我吃饭的样子挺别扭,干脆坐到我身边亲手喂我。姐妹们见了,窃窃私语地嘀咕着,笑话我。小红姐读三年级,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深得父母喜爱。也许我的到来使她觉得受到了父母的冷落,情绪有点沮丧。姑姑要她教我学拼音、数数字,她小嘴噘得老高,极不情愿。她说我霸道,教我时敷衍了事,并且经常以写作业为由将此事交给刚上学的表妹。我偏偏为难表姐,她不教,我不学。表姐说我是大坏蛋,我冲她做鬼脸气她。好多年后我们回忆当初的情景,还津津乐道。姑父在赶集那天特意从县里回来看我。姑姑要他背着我到集市上去玩,累得他满头大汗。赶集回来后姑父要表姐给他洗衬衣,表姐生气地冲我直嘟囔。
周六在镇上读中学的两个表姐回来了。她们见了我好像见到怪物一样。我们不是一个年龄段,少了些孩子般的事情发生。她们经常问我城里的事情,我听不懂她们的话只好不懂装懂搪塞过去。不过我看得出来,她们很向往城里的生活。
星期天,父母和哥哥到姑姑家里接我回去。姑姑想留我多住些日子,父亲说学校领导要我星期一报到,她才勉强同意了。临走时姑姑抱着我说:“满仔,好好学习,考一百分。”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哥哥比我大十岁,正在读高中。他的学习成绩很差,总在倒数之列。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母亲临时决定带哥哥去东北。
七年后我回到城里时哥哥早已结婚从母亲那里搬走,小侄子都五岁了。
有风有雨有彩虹 少年懵懂泪无痕 2(1)
我家离学校有三里路。那是一条凹凸不平的田埂小道。南方雨水多,路上经常泥泞不堪。在这条曲折泥泞的羊肠小路上,父亲整整花去四年时间用来送我上学。如果将父亲每天往返的路程累积起来相当于一次万里长征。很多老乡对父亲的做法很不理解,认为我上学与否并不重要。有人建议父亲让我学一门谋生的手艺。父亲说孩子小还是先念书吧,谋生的事长大以后根据情况再定。我上学迟到二十多天,同学们已开始学习汉字了,而我知道的一点拼音还是小红表姐教我的。单元测试时我只得了三十多分。我等着回家挨训,没想到父亲看到成绩单后笑着说“孺子可教也”。我不懂什么意思,于是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生闷气。姐姐学习成绩一般,常受父亲责罚。她听说我考了三十多分,免不了幸灾乐祸,以为有了我做挡箭牌不会挨训了。吃饭时父亲专门为我蒸了一碗鸡蛋羹,说是对我考试的奖励。姐姐一听撂下筷子坐到旁边生气了,说父亲偏心城里人。父亲笑了,他问姐姐:“你弟弟上学几天了?”姐姐噘着嘴没好气地说:“一个星期哩。”父亲笑着说:“你弟弟拼音都没学,这次得二十分我就心满意足了。”姐姐“哼”地一声,气得不肯吃饭。父亲笑着对姐姐说只要她下次考过八十分,就奖励她一支“英雄”牌钢笔。姐姐噘着嘴,问父亲讲话算数么,父亲反问姐姐他什么时候讲话不算数了。姐姐这才回到桌上吃饭。我不爱吃鸡蛋,做了个顺水人情都给了姐姐。她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哪个要你充好人哩。”这种当地的方言,我那时还不大听得懂。我是学校里惟一一个肢残学生又是惟一一个城里人,因此成了一大焦点。学生们每次看到我免不了好奇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听不懂当地话,误以为与我打招呼,于是冲着人家点头微笑。他们说我傻里傻气的。不过状况很快得到转变,第二次单元测试时我得了八十多分冲进了前十名。学习栏上的名字旁边虽然没有插上小红旗,可是同学们对我的印象却明显改变。他们对我受伤的事情非常好奇,对城里人的生活也很感兴趣,我有问必答。同学们见我态度友好,没有城里人的架子,渐渐对我产生了好感,我们的关系一天天的融洽起来。
那时候我家刚分到三亩多稻田。家里家外父亲一人忙活。为了送我上学,每天天刚亮父亲就早早起来生火做饭。因为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吃饭时我们很少叫醒姐姐。父亲背我上学时总是随手带着那把锄头,像单杠似地托着我的身体(起初我以为父亲带着锄头是为了背我图个便利,后来才知道父亲送我到学校后便直接去地里干农活)。我们父子俩每天清晨就这样踏着朝露走在那条蜿蜒崎岖的小路上。一路上我们很少说话,偶尔我会伸手擦一擦父亲脸颊上的汗水,他总是回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那种笑,饱含着欣慰与满足。也许对父母而言,儿女们即便不经意的一次善意举动在他们心里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与快乐。我每天是第一个到教室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面对空荡荡的教室,我经常有一种很落寞的空虚。也许是起床早缺少睡眠,我在教室里独自看书时往往趴在书本上睡着了。很多时候老师和同学来上课时我还在打瞌睡。有时候同学小声叫醒我,说老师来了,我才勉强打起精神,为此老师没少旁敲侧击地批评我。放学后老师私下里没少对我说,父亲天天背我上学不容易,不要辜负他的一片苦心。我嘴上不说什么,暗地里很反感。心里想:你管呢,我考试拿第一不就行了。老师将此事告诉父亲,他笑着说这孩子是有点出格,不过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不影响学习由他去吧。我不上课的时候很少看书,成绩却越来越好。老师很奇怪,有一次问父亲我在家里是不是很用功。父亲说我写完了作业只知道玩耍,要我看书好像要我喝药一样。其实我上学时有一个优点:全神贯注的听老师讲课。或许是应了一句老话“少年学的好比石上刻的”。书本上的内容从老师嘴里讲出来,我早已记住了。稍有不懂的地方即举手提问,并且打破沙锅问到底。有时老师对我提出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只好敷衍了事。现在想起来,当时小学老师文化水平大多不高,照本宣科还说得过去,超出课本以外的范畴真是难为了他们。期中考试时,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第一名。初次领奖的情景至今仍记忆犹新:操场上几百名学生列队肃立。学校特意安排我坐在第一排的中央位置。教导主任慷慨陈词一番之后特意提到我的名字,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向我看来。那种感觉只有一个字:爽。校长亲手给我颁发奖状和奖品。奖品是四个练习本。从此,在我短暂的学习生涯中,第一名从未旁落。放学后姐姐与几个要好的同学来到我们班上。她得意地对人说:“他是我小弟!”此前鲜有人知我们是姐弟俩。同来的还有侄女云清。她与姐姐一般大,是同班同学。她们说笑了一会儿,云清对姐姐说:“今天我们背满叔回家吧,给爷爷一个惊喜!”众人欣然应允。于是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管我是否同意,生拉硬拽地背我回家。一路上她们轮流换班,我好似秤砣一样在她们身上滚来滚去。我们有说有笑的回到家里。父亲匆匆赶到家里看到我躺在竹床上看连环画,诧异地问我怎么回来的。姐姐邀功心切,没容我开口便抢先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有风有雨有彩虹 少年懵懂泪无痕 2(2)
父亲看到那黄澄澄的奖状和盖着学校公章写着“奖品”字样的练习本,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他事后对姐姐说,她们还小以后放学时不要再背我了。不过到了农忙时节或是父亲身体不适的时候,姐姐与云清便主动背我上学。那时候很多同村比我大的孩子几乎都背过我,特别是段班平,按辈分他与我爷爷同辈,当时在花桥中学读书。他们中学在山上,我们小学在山下。他每次看到姐姐与云清背我上学,便主动将我接过去一直送到学校。我记得第二年春耕最忙的那几天,父亲忙完家里农活去姑姑家帮忙。每天早晨段班平早早就等在村口迎接我们。那份浓浓的乡谊至今依然沉甸甸地压在心里难以释怀,好多年不见了却时常想起他。不知他如今是否安好?见面时又会是怎样的情景?我在遥远的他乡,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有风有雨有彩虹 少年懵懂泪无痕 3(1)
长时间呆在屋子里对孩子来说是很苦恼的事。父亲为此专门买了一副象棋回来抽空教我下棋。起初他让我车马炮,我还输得一塌糊涂。因此害得我常在棋盘前苦思冥想,甚至自己与自己下棋。父亲见我学下棋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怕我影响学习,三令五申不到周末不准下棋。我学习的劲头远远比不上下棋。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来形容我棋艺的进步亦不为过。有一次父亲想试试我的棋艺,没想到一连输了四五盘。他笑骂道:“臭小子,再赢,看哪个背你上学!”
姐姐笑得前仰后合,说父亲不讲理。父亲瞪她一眼,说:“你懂什么,这叫心理战术。”下完棋后父亲寓意深远地说:“臭小子,你谁都敢赢啊!这样不好,这样不好哦!”
我当时尚小,根本不理这一套,该赢的决不含糊。一天父亲去田里干活,姐姐扯猪草去了。我很无聊,想起了下棋。象棋被父亲放在里屋衣柜上,我瞪着里屋看了半天忽然想到在城里“蚂蚁搬家”的办法。竹床边有一只长方形的木板凳,又结实又厚重。桌子旁边的两条长凳子根本用不上。只有灶台前那只生火做饭时用的小板凳倒是凑合能用。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扑通”跳到木凳上,刚要跳下地的一瞬间我猛地停住了。地上很潮湿我担心弄脏裤子不好向父亲交代,于是犹豫起来。我想了半天,想不出法子来。这时我格外想念小海,他要在身边多好啊!想到这里不禁热泪盈眶。我伤心一阵,只好回到床上去。当时我背对着竹床,需要转过身来才能回到床上。我握住凳子边沿无意间用力挪动了一下身体,由于左腿和左手同在一个方向产生阻碍,身体没有及时转过来,凳子却轻轻移动了一下。也许是惯性的作用,我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好险啊!”我不由得惊叹道。于是下意识朝地下一看,清晰的凳子脚印距离原来的地方挪出了一两寸。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用凳子能走路该多好啊!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一旦有了希望岂能放过?我按着刚才的方法又试了几次,凳子在原地动来动去兜圈子,留下一大片斑驳的脚印。我开始一边琢磨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凳子。
奇迹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当我掌握好力度与身体的重心,凳子终于一点一点地朝一个方向挪动。一步,两步,三步……随着“咯噔咯噔”的响声,我竟然挪着凳子缓慢地走到里屋门前。兴奋!喜悦!还是兴奋!还是喜悦!那个下午我像着了魔似的,不知在屋里走了多少圈。最后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才稍歇片刻。
我挺起胸膛,手叉腰间立在屋子中央,盯着地面上那些清晰的“脚印”,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不禁仰天长啸:“我会走路啦!”随即,泪水潸潸而下。
我心情渐渐平静后,知道父亲与姐姐快回来了,便回到床上佯装睡觉。我想暂时瞒着他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父亲回来看到地上那些清晰杂乱的“脚印”觉得很奇怪,问我怎么回事,我装着刚睡醒的样子对他说下午几个人在家里玩“骑木马”。
第二天下午我效仿父亲与姐姐生火做饭的样子,想好好表现一番。生火时为了划燃火柴我颇费了一番心思,无奈之下用口叼住火柴盒。随着火柴棒“哧”地一声点燃,差点烧着我的眉毛。
我身后有两捆树枝。父亲按习惯将干树枝放在右边,我却顺手将左边没有干透的树枝塞进灶里,结果可想而知。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我眼泪横流。尽管我鼓足腮帮子对着灶坑里一通猛吹,可不仅火势没有起色,灰尘反而扑满一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现在回想来还觉得特滑稽。我忙活好一阵子,想到一个笨办法:将煤油灯里的煤油洒在木柴上,总算做熟了那顿饭。看着白花花的米饭,我心里美极了。我歇息片刻,洗去脸上的灰尘,装着写作业的样子等着家人回来。我想父亲回来一定会夸我,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父亲回来了,惊喜之余,看到白花花的米饭,他无奈地笑了笑。原来我费尽周折却做了一锅夹生饭,而且还透着一股很浓的煤油味。姐姐只好拿去喂猪了。我忙活半天,空欢喜一场。不过父亲对我学会走路很感兴趣。我做示范的时候他看得非常仔细,一直围着我转来转去。最后拍着我的脑袋说:“臭小子,难为你了。”
我第一次挪着凳子走出家门,眼前豁然开朗。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美丽。我路过台阶和土坡时好几次从凳子上掉下来,一点不觉得疼。父亲常对人说我是“摔大的”,真是恰如其分。村里人见我走路的样子显得非常惊讶,也许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用凳子走路的人,所以有点少见多怪。我快乐地来到河边。河水清澈见底,鱼儿悠闲地在水草间游来游去。偶尔一叶小舟缓缓经过,水面泛起波光粼粼的涟漪。那时我想:我要是一条鱼该多好啊!没有脚依然自由自在穿梭于没有尽头的流水中。尽管我每天上学都路过河边,却从没有如此畅快的感觉。一眼望去,河岸拥挤的竹林中不时地冒出几棵柿子树和柚子树,挂满黄澄澄的果实,令人垂涎欲滴。水中央的小岛上绿草青青,林木深深。放牛和扯猪草的孩子们在岛上追逐嬉戏,煞是热闹。我远远看到姐姐与人在玩“丢沙包”的游戏。
有风有雨有彩虹 少年懵懂泪无痕 3(2)
傍晚,许许多多的燕子从四面八方飞来,密密麻麻盘旋在小岛上空,熙熙攘攘一阵后便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这时人们收工回来了,扛着锄头到河边码头洗脚,有人告诉我小岛是方圆十里所有燕子的家园。多年后我终于体会到母亲退休时急切回家的心情。家乡是一幅流动的画,是一首隽永的诗!
有风有雨有彩虹 少年懵懂泪无痕 4(1)
我学会用凳子走路以后几乎走遍了村里每个角落。老乡们看到我的样子,说我像个冬瓜。我问父亲别人为什么叫我“冬瓜”,他笑着解释说老乡用冬瓜来形容我的身体形状并无恶意。姐姐却悻悻地告诉我,冬瓜圆嘟嘟的像马桶,人家是笑话我难看。我听了姐姐的话,心里很不舒服,一直耿耿于怀。暗暗对自己说一定不能让别人给看扁了。事实证明我这个“冬瓜”还行,比那些“金瓜”、“银瓜”差不了多少。
我能够走出家门,大大增加了近距离与人接触的机会,同孩子们相处慢慢多起来。起初孩子们对我只是好奇,并没有多大热情与好感。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令他们对我刮目相看,甚至有些大孩子还主动向我示好。老家的村子分为上下两部分,中间隔着一片稻田。下村的孩子与上村的孩子经常隔着稻田对峙吵嘴、打架。上村的孩子人多势众,时不时地沿着田埂小路冲过来,将下村孩子打得落荒而逃。年龄小的,跑得慢的,被捉住后难免受辱,出尽洋相。下村的孩子对此耿耿于怀,常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伺机反攻。无奈对方人多势众每次都狼狈不堪地败下阵来。一次双方激战正酣,我挪着凳子去看热闹。只见土块在空中飞来飞去,落地后四处开花,尘土飞扬,煞是“壮观”。大妈的小孙子(我的小侄子)在搬运土块,他一见了我气喘吁吁地要我快走,免得受伤。我说没事的。他怕土块砸到我,摘下斗笠给我戴上。我不大习惯,摘下来还给了他。果然一通“土炮”过后对方呐喊着一齐沿着田埂小路冲过来,下村的孩子抵挡不住望风而逃。有人叫小侄快跑,他哭着说:“我满叔走不脱!我走不得!”说完,急急忙忙在地上找了两块砖头紧紧握在手里,站到我面前。一帮人来势汹汹,将我们叔侄团团围住。小侄手握砖头;色厉内荏地瞪着众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也许对我这个特殊人物有所顾忌,或许众人投鼠忌器,他们吵吵嚷嚷却不敢走近前来。我那时已经能听懂当地话,从他们嘀嘀咕咕的推诿声中听到他们怕招惹了我回去受到家长责罚,所以谁也不敢贸然行动,只是围着我们乱嚷嚷。众人不甘心一无所获,于是将矛头指向小侄,骂他是怕死的胆小鬼。几个与小侄一般大的孩子向小侄挑衅,摩拳擦掌要与小侄单挑。小侄硬着头皮,握着砖头慢慢走了过去。我见此情形立刻想起了小海,想起了城里那次打架的恶果,情急之下冲着众人嚷道,哪个敢动手,我明天告诉校长。这话果然管用。现场停止了喧哗。那时候孩子怕老师远胜过怕父母。何况我是学校里的学习尖子,众人不免有些顾忌。他们嘀嘀咕咕之后,冲我发出一阵嘘声。有人蔑视地望着我,不屑地骂道:“哪个打你咯个跛子哩!要你管闲事!”众人哄笑不止,然后洋洋得意地渐渐散去。
我暗暗骂道:王八羔子,看俺以后咋整你们!
上村孩子们刚走,下村孩子们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全冒了出来。伙伴们见我与小侄毫发未损觉得奇怪,围着小侄问这问那。小侄好似凯旋的英雄,颇为自豪地说:“我满叔一句话,就把他们吓跑哩!”大些的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商议下一次对付上村孩子的办法。他们想了许多办法又一一否定。我指着那条田埂小路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在稻田路口找个地方隐藏几个人,等上村的人冲过这条路后几个人冲出来将退路堵住。这边再将路口堵住,然后一齐向他们扔“土炮”。我说,他们冲不过来退不回去,不被打得稀里哗啦才怪呢。大伙儿有同意的,有不同意的。有人说对方人多,堵住了路口不一定挡得住,没准让对方捉住成了俘虏。我要他们每人拿根棍子狠狠打。农村孩子大多厚道本分,一听到这就有些顾虑起来。我对他们说哪个打架狠,哪个就能赢。大家虽然不大认同,可是碍于小侄与大侄的面子只好同意了。第二天下村的孩子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有专门负责拿着木棍堵路口的,有专门负责往对方扔土块的。当时正值金秋时节,稻田里稻穗黄灿灿一片。农村孩子知道粮食的重要性。即便被堵在小路中间只有挨打的份,也没人敢往田里跳。下村的孩子总算有了复仇的机会,发泄的土块像雨点一般落到对方头上,打得对方乱作一团,哭爹叫娘之声不绝于耳,直到有人喊投降,下村的孩子才罢手。我怕上村的人反悔,告诉大侄要上村的孩子对天发誓以后不打了才放他们回去。这一次下村的孩子们大获全胜,一个个扬眉吐气,喜不胜收。回家的时候大点的孩子争着背我,将我送到家里。上村的孩子食言了。他们如法炮制,个个手拿木棍,蓄意挑衅。下村的孩子凑在一起商量对策,要我想办法。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用碎石块。众人纷纷动手找青石块砸碎后放在路上,并在上面盖了一层薄土做伪装,用稻草做上记号。农村的孩子夏秋两季大多光脚走路。这一回对方输得更惨,好多孩子一瘸一拐地狼狈逃回了上村。下村孩子又赢了。欢欣鼓舞庆贺胜利。我回家后却遭了殃。不是姐姐舍身相护险些挨了父亲一通竹条。父亲愣住了,没想到姐姐奋不顾身地用身体挡住我。竹条抽打在姐姐手臂上,留下一条清晰的紫痕。父亲要姐姐让开,她哭着说:“妈妈讲过哩,哪个也不能欺负小弟!”父亲脸色铁青,一把将姐姐拉开,挥动竹条向我打来。姐姐一下子跳到我面前,紧紧抱住我不撒手。她哭喊着,声嘶力竭地对父亲说:“爸!妈妈讲过小弟打不得,越打越莫听话!”父亲稍一停顿,竹条狠狠抽在竹床上。只听“砰”地一声响,吓得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父亲用竹条指着我,一字一顿厉声道:“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了你!”说完,扔下竹条气呼呼回里屋了。
有风有雨有彩虹 少年懵懂泪无痕 4(2)
我见姐姐为我挨打很过意不去,小心翼翼给她揉手臂,问她还疼不疼。她瞥了我一眼,要我少惹父亲生气。我没吭声。
晚饭后父亲独自沉思了一会,忽然问我知道错了吗。我说我没错。父亲脸色一沉,问我为什么。我理直气壮地说,上村的人说话不算话,已经投降了还要打。我们是“自卫反击”(我是从广播里听到这个词的)。父亲严厉地看着我,忽然将我抱起来。姐姐以为父亲要打我,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父亲对姐姐说不打我,她才松手。父亲摸黑背我来到上村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看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