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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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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长的锦衣男子闻言,脸上似笑非笑,许久才道:“你们沐家太过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看来,万岁爷可以对沐家放心了。”
“闲话少提。”另外一人敲了敲桌子,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白银,“沐七公子,你拿来的这些银子却是挺震撼人心,可惜,全加在一起,也不够买下所有欠条!”
第七十五章 金缕
沐延昭微微凝眉,修长的手指在右手腕一直青玉的雕花镯子上滑过,他的手指细长,略有些苍白,却很漂亮:“七间旺铺,一个大庄子,六个园子,虽说是这世道,可合起来按照市价,也值二十万两,一共五十五万两……”
“七公子此话到还公允。”
锦衣男子面上带笑,“高家二位公子共欠下八十九万两,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剩下的三十四万两,公子可还凑得齐
沐延昭轻轻一叹,苦笑:“我怕是凑不齐了······不知道,二位可肯宽限时日?”
那年长的尚未答话,略微年轻的已经阴沉沉地冷笑道:“我毛家兄弟,在江湖上也有赫赫威名,你七公子说出来的话,是话,我们也不是张口就放屁,既然说了,只有一月之期,一月已到,钱拿不到手,就别怪我等不客气······当然,二位公子也不必太担心,我们是守法良民,不会真的做什么削手断腿的事情……”
话音未落,一把银光闪闪的袖里刀,已经甩出,贴着高家老二的耳朵,钻入墙中,高孝白眼一翻,登时就昏死过去,高杰吓得嘶声吼叫,声音沙哑,瑟瑟地跪倒在地。
毛家老二却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动作,依旧笑着,只是这笑容里,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在,别说是两个未曾经过世事的公子哥儿,就是孙镖头,也觉得背脊发凉。
这两个衣着打扮像富贵人家管事的男子·终于流露出江湖草莽的本来面目。
虎哥本来懵懂,此时才尖叫一声,就要向自家主子扑去,却让孙镖头一把抓住,牢牢按紧。
沐延昭苦笑抬头·只见窗户的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把这二人的面目,照得有些扭曲,颇有光怪陆离之感,他只有沉吟,良久才道:“这二人身娇肉贵,你们要来何用?”
毛家老大似也有些不耐烦·口中却只道:“无论是拿来‘喂狗,·还是用来‘喂猪,·能挽回多少损失,就算多少,总之,这是我兄弟的事,与阁下无关,现在,肯给阁下面子,才在这里与你商量,要是阁下凑不齐银子·我们兄弟可要把人带走了。”
此时,高孝悠悠转醒,听到毛家老大的话,吓得面色发白,终于带了哭腔:“······沐公子,沐爷爷,您老人家行行好,救救我,万不能让我跟他们走啊!”
沐延昭无奈地一摊手:“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这话一出·高家两兄弟顿时面色惨变,毛家两兄弟也颇为意外,毛家老二更是冷笑:“我还以为,沐家有多么仁义,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沐延昭不理他,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倦意,扭头看向门外,轻声道:“本不想麻烦你……这一次,怕是要又要被大郎记恨,说不得,郡主娘娘也要生气……”
屋内的人都是一愣,跟着沐延昭的视线外移,却只看到空洞的院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毛家二兄弟皱眉,站起身,慢慢走向高孝和高杰,就在他们快走到高家二兄弟身边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很婉约,很动听的声音——“你放心,大哥不会生气,师傅也很高兴,毕竟,区区一点儿银钱,与沐七公子的人情相比,着实算不得什么。”
沐延昭看了孙镖头一眼。
孙镖头面上讪讪,低下头去。
“还不帮姑娘开门,难不成,你还要姑娘自己动手?”沐延昭对待手下一向优容,尤其是对孙镖头这样的老人,从来客气的很,像现在如此言语,已经算是责备了。
孙镖头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将大门打开。
众人都跟着向外看去,外面阳光明媚,就见踏着细碎的阳光,拾阶而上的是一个小姑娘。
还是个美丽的,让毛家两兄弟这样见多识广的人物,也舍不得眨眼的小姑娘,她也就十一二岁,身量却长,一张脸,也说不得有什么特别,不过是明眸皓齿,玉面朱唇,这等形容美人的词汇罢了,她也并不像一般女子,故意走得婀娜多姿,只是平平常常地走来,却仿佛踩在云端,每一步,都似乎敲击在人的心口上。
“此人是谁?”
毛家兄弟,尤其是老大,自负见多识广,见过的美人,更是车载斗量,却没想到,在涯州苦寒之地,居然还有如此人物,无论是沐延昭,还是眼前的少女,即使放在国都大庸,也能算得上是少有人能及了。
只是,顾婉并没有自我介绍,径直走上前去,也上了一炷香,默默鞠躬行礼之后,便一仲手,从身后护卫打扮的少年手中过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走过去搁在沐延昭手边。
那匣子并不新,很是有些古旧,却是玳瑁制成,雕工上佳,样式精美,四角镶嵌明珠,在座的都是识货之人,单这一只匣子,也值万两之数。
顾婉抚摸了一下这只匣子,脸上露出几分很柔软的笑意,随手取出一只玉石钥匙,把匣子打开,众人随着她的手看去,待看到里面的东西,俱都愣了一愣,失声惊呼,连美人都再顾不上欣赏。
那金灿灿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合眼。
连沐延昭都没想到,顾婉拿来的,居然是一件金线缕结而成的衣袍,上面镶了上好的羊脂玉的玉片,缀上珍珠流苏,流光四溢,华贵异常。
顾婉随手把衣裳甩在桌子上面,冲沐延昭道:“公子,可否借剑一用?”
沐延昭并不多言,把腰间悬的长剑取下,递给顾婉。
此时,士大夫,世家贵族的公子,多以佩剑作为装饰,反而是真正的江湖人,不敢光明正大地仗剑而行。不过,别人的剑,大多都是纯粹的装饰品,可沐延昭这一把,虽然外表朴实无华,但剑一出鞘,懂行的都眼睛一亮——虽然不是什么吹毛短发的神兵利器,却也算得上百炼钢制成的好剑。
顾婉接过剑,反手竖起,剑尖向下,猛然刺下,用力一划···…
“啊!”在座的都吓了一跳,高家兄弟更是顾不上害怕,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毛家二人也一阵心疼——别说编织如此精巧了,就是这些金线,也价值不菲,更何况,这件儿衣服,根本就是艺术品,不能只以金子来看价钱。
沐延昭却是摸了摸眉心,眼睛里露出几分笑意——婉娘的力气不小,比旁的小娘子彪悍多了。他的剑虽不算重,一般女子拿在手里,却也做不到如此平稳灵巧。
顾婉见大家都惊吓不已,才一笑收手,把长剑还给沐延昭,又拿起桌子上的金衣,抖开,阳光洒入,衣服已然金灿灿一片,完整无缺,连一根线条都不曾损坏。
毛家老大一怔,走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确定这衣裳并无毁损之处,皱眉道:“奇怪,真奇怪,金子本为软物,怎么会刀枪不
顾婉当然不会回答她,只是又把金衣收回匣子中,笑问道:“不知道,我这件儿衣裳,能不能抵偿得了那三十四万两债款?”
显然,刚才顾婉在外面,已经把大厅里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或许,只是一件金缕衣,价值没有那般高,可是,当此乱世,一件刀枪不入的金缕衣,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何况区区三十余万两银子。
说起来,还是顾婉吃亏。
但是,毛家兄弟明显是来找茬的,并不真是跑来讨债,所以,在他们二人二话不说,拿了钱,捧着玳瑁匣子,转身就走,沐延昭和顾婉,还真觉得有几分诧异。
无论如何,没出什么大事儿,总是好的,沐延昭松了口气,看了那高家两兄弟一眼,大大方方地把所有的欠条都收入袖中。
高家兄弟两个,眼睛里明显流露出极度的失望。
沐延昭笑了,呢喃:“八十九万两白银啊,要是高老爷子还在,估计也就一两年的事儿,不知道你们兄弟,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我就不跟你们算利息了。”
一句话说完,两兄弟都耷拉下脑袋,靠他们兄弟俩,一辈子恐怕都还不清。
孙镖头摇摇头,拎着这两个败家子回去,准备进行再教育,沐延昭则亲自护送顾婉回家。
只是,老天爷可能看不得他们太过顺利,回家的路,终究还是不能太平……
谁也没想到,在涯州的地面上,居然当真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来劫持沐家的公子!
沐延昭脑袋嗡嗡的,睁开眼,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心里一揪,低声道:“婉娘?”
“我在。”依旧很镇定,却带了几分沙哑的嗓音响起,沐延昭松了口气,一伸手,顺着衣角,缓缓摸到顾婉的手,牢牢握住,苦笑道,“连累你了。怕不怕?”
“怕还是要怕一怕的。”顾婉的声音暗哑,语声里也带了几分无奈——她还是把涯州看得太安全,在她印象中的涯州,还是那个堪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世外桃源……要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她绝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第七十六章 情趣
沐延昭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轻咳。他握住顾婉的手,这是他第一次碰女孩子的手,果然柔软无骨,只是冰凉冰凉的,让沐延昭不能自已地心疼起来。
“对方一共五十二个人,三个带头的,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擅长使毒,女子使长鞭,武功应该不算高。”顾婉的声音很低,到还镇静,“不知道孙叔他们怎么样,不过,对方只带走了我们两个。”
沐延昭昏昏沉沉地躺在冰凉的地上,听着顾婉说话,忽然觉得,婉娘可爱得让他想——正想着,娇软的身体欺上前,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
沐延昭吓了一跳,一颗心砰砰作响,便听顾婉道:“他们来了……”
在寂静的环境里,又呆了不知多久,沐延昭才看到暗淡的烛光隐隐透入,也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第一时间,却不曾担心那些劫匪会拿他怎样,而是转头看向顾婉。
在黑暗里,光线不好,他的视线也朦胧,可就是这样的朦胧的身影,也让沐延昭松了口气,他忍不住闭了闭眼,脑海中有各种不妙的思绪翻腾——师傅曾说过,感情会让人软弱,一个人感情太浓厚,就会有弱点……幸好,他只是沐家的幺子,不是顶门立户的嫡长子,所以,软弱便软弱吧。
陷入这般境地,还不知明日如何,沐延昭首先担心的却是自己的感情,若是让顾婉知道。肯定以为他的脑袋有毛病。
事实上,沐延昭就是这样,越是紧张的时候,他越是能恨轻易地放松下来,连刘衎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赋异禀。
不多时,大门洞开。火把将整个空间照亮,顾婉眯了眯眼,抬头。见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那男人皱皱眉,看了沐延昭一眼。迟疑道:“怎么还没醒?”
顾婉不语。
那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烦躁得挠了挠头,抓得头发凌乱,嘀咕道:“不应该啊,就是下了点儿迷药,连小姑娘都醒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不醒?”
“小哥?”随着门外一个娇美的声音传来,纤细的身形出现在顾婉的眼前,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醒了没有?”
“还没有。”
女子怔了怔,举着火把走近。蹲下身,细细地照了照沐延昭的脸。
顾婉借着火光,略略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这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她长得极美,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弱柳扶风的美丽。而是明艳的,火辣辣的迷人,身材更是修长健美,尤其是一双长腿,矫健有力,和大多数闺阁女儿都不相同。
顾婉有点儿羡慕。她一直希望自己能更强壮一些,可是,遗传自母亲的身材,虽然婀娜多姿,却远远和健美无关。
那女子却是连看都不看顾婉一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沐延昭身上,她的目光迷离,如梦似幻,轻轻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沐延昭被碰得瑟缩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做出刚醒来的模样,看着那个女子,一语不发,眼神也是温润的,只是无神。
女子咬咬牙,低下头去,不顾沐延昭的闪避,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才道,“小哥,他的头好热,他发烧了。”
那个被叫做小哥的男子愕然,连忙也低头去看,半晌才咬牙怒道,“怎么这般身娇肉贵,我说妹子,就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你至于痴迷这么多年,要我看,白送咱也不要!”
话虽如此,那个男子还是让人送来了厚实的棉被,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粥虽然有些焦糊,样子不好看,但这时候,也就顾不得挑剔了,沐延昭接过粥,自己尝了一口,就递给顾婉。
他的动作大大方方,却让旁边那女子脸色煞白,一扭头,背过身去,那被称作小哥的男子,却是饶有兴味地看着顾婉,啧啧称奇:“哟,刚才没注意,原来我们沐七公子有美相伴呢。”
顾婉不理他,拿小勺一口一口,吃得慢条斯理,也津津有味。她昨天一天没吃什么东西,早饿了。现在这种情况,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无论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吃饱了饭,有了力气,总会好一点儿。
那男子见顾婉吃得香甜,笑眯眯地凑近,贴着顾婉站稳,仔仔细细端量她的眉眼,一边看,一边感叹:“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美人,沐延昭有什么好?你不如跟我……”
说着,他就低下头去,浅薄的嘴唇仿佛要在顾婉漂亮修长的睫毛上滑过,沐延昭目中厉芒闪烁,尚未开口,就见顾婉一手端着粥,毫不迟疑地一抬腿——
“嗷!”
男子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惨变,踉跄着又蹦又跳地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看向顾婉——她刚才的动作实在是太利落了,果决得无一丝迟疑。
但现在看过去,那姑娘还是低眉顺眼,说不出地顺服,怎么看,也是娇弱的小美女一只,甚至连喝粥的动作都没有停,一直喝了有一半,才又把碗递回给沐延昭。
沐延昭也吓了一跳,连伸手接碗的时候,都抖动了下,差点儿没把粥给扣了,心里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回忆一番——貌似,他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没有过什么过于失礼的行为,最多也就牵牵手,摸摸头发……幸亏如此!
男子青白着脸,后怕不已,看顾婉的眼神,分外纠结,这哪像是寻常小姑娘,他以前也没少做调戏良家妇女的事儿,最彪悍的也不过是被甩一巴掌罢了,大多数碰上他这样的‘恶霸’,都给吓得不知所措,可怜巴巴,欲哭无泪。
那女子却是目光复杂地在沐延昭和顾婉身上滑过,看向沐延昭,目光凄然,而看向顾婉,则是强烈的,说不出的厌恶。
但她终究没多做什么,只是淡淡道:“顾姑娘,是我六哥无礼,你放心,此事与你无关,我心里有数,等我的事情做完,我自会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顾家。”
说完,她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暗室,男子也紧随其后,一步一踉跄地走了出去,大门再一次关上,黑暗重新降临。
顾婉和沐延昭,都略略松了一口气。
沐延昭小声道:“那个女子是萧家七娘萧易如,男子是萧家老六,人很轻佻,却不是个恶人,萧七娘就是看在陈郡主的面子上,也不敢对你无礼……”
既然萧家两兄妹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看来,上一次遇到的刺杀,与他们无关,至少,来刺杀他的人,不是萧家的。只是,萧家的人抓自己,多少还有些道理,他和沐家的‘恩怨’,由来已久了,为什么要连顾婉一起绑架?
沐延昭蹙眉,略有迟疑。
顾婉点点头,“昨天他们在外面商量,说要尽快把咱们运出享城,只是,这里是涯州,你一失踪,沐家就立即行动,整个涯州,各个城池都戒严了,他们只好把我们安置在萧家一处商铺的暗室里,一时半会,想必沐家也找不到萧家头上。”
萧家和沐家虽然不算盟友,彼此的关系一直算是不错的,世家大族,总会有各种牵连,祖上不知有多少次联姻,彼此关系错结,虽然也因为种种原因,偶有敌对之举,但一般情况下,肯定不会撕破脸,让双方都不好看。
“既然昨天没走,以后就越来越难走了,他们怕是想走山林。”稍稍放松了一下,沐延昭开始觉得脑袋胀痛,伤口麻木,整个人昏昏沉沉,身子骨寒凉,“婉娘,连累你了……”
顾婉顿觉得肩膀一沉,温热的,略带急促的呼吸,吹在她的脖子上,顾婉忍不住颤抖,心下叹息,一伸手,扶着沐延昭躺平,躺在自己的膝盖上,给他掖了掖被子。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他的肌肤滚热,顾婉低声道:“沐延昭,咱们说说话,你别睡了。”
虽然是五月,可暗室中阴冷潮湿,一个病了的人,若是睡着,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安安静静地躺在美人的膝盖上,沐延昭到觉得身体不是那么难受,还有些飘飘然,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年轻人,和自己心仪的姑娘同处一室,无论是怎样的状况,都难免心猿意马:“……婉娘,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我,对你的看管,大概不会很严……”
“如果你不是沐家七公子,如果我只是孤身一人,如果劫持咱们的人,恶意很深,非要我们的命不可,我说不定会想办法扔下你逃走,毕竟,你生病了,我一个人跑,指不定还跑得掉,带着个生病的大男人,更是千难万难。”
顾婉低声笑起来,“可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你是沐七公子,只要我还想在涯州生活,还想我们顾家安安稳稳的,就不能扔下你,再说,和你在一块儿,指不定我的安全还有些保障,离开你,那就不好说了。”
顾婉有自知之明,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虽说是陈文柔陈郡主的弟子,她也明白,郡主对自己的看重,可别人不知道,别人说不定还当自己于陈郡主以前教导过的,女学里的学生一样,即使出事,郡主也不会大动干戈!
“……让你这么一说,情趣全没了!”沐延昭眉眼舒展开,伸出手,摸索着握住顾婉的手,牢牢攥紧,不肯放开。
七十七章
被挟持的第三日,两个人被下了药,昏昏沉沉地装在货车里,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有一段时间,两个人甚至不在一起。
好在,等顾婉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身边还有那个病歪歪的沐延昭。
顾婉适应了空间的黑暗,侧耳细听,只能听到风声鸟鸣声,人的说话声,脚步声非常细微,视线穿过破破烂烂的窗户,能够看的出来,这应该是郊外,外面青山绿水,只是渺无人烟。
他们现在所呆的地方,仿佛是猎户上山狩猎时暂住的木屋,破旧,古老,透风,还带着一股子野兽的腥气。
顾婉摸了摸沐延昭的额头,烫的厉害,他病得更重了,再这么下去,恐怕不大妙。
无论劫匪抓沐延昭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都对这几个劫匪很重要,那些人当然不能让他死了,事实上,一路上童雅很是吃了些苦,吃喝都不讲究,可沐延昭却被照顾得相当不错,饭食和汤药都不缺,只是,沐家的人天生身体就不好,很少有长寿的。
沐延昭最近一段时间,奔波劳累,又重伤未愈,如今这般折腾下来,能活下来,已然是万幸。
“我是不是显得很狼狈?”
不知何时醒来,一抬头,便看见顾婉坐在身边发呆,沐延昭勉强把视线落在她的面颊上,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凌乱的衣袍。
顾婉笑了,只是摇头——任何一个人三天不洗脸。不洗澡,不梳头,他总不会还能光鲜如故,不过,沐延昭不一样,他始终神色平和,不急不乱。即使疾病和伤痛,摧残了他的身体,却无法毁灭他的精神。
“直觉告诉我。我们的处境不会太好,看来要想办法自救了。”
沐延昭低语。
顾婉抿了抿唇:“你担心萧家绑架你,是被利用的?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沐延昭没有说话。顾婉苦笑:“我们现在是在荒郊野外,周围没有人烟,甚至不知道还在不在涯州地面,就是我们能跑出去,恐怕也只能落一个葬身虎狼之口的下场,更别说你也知道,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一个病人,加上我一个弱女子,想要安安全全回到涯州。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们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看看这些劫匪到底在想什么了!
沐延昭的身体滚热,可顾婉的身体,却一直是清凉无汗。带着说不出的迷人的幽香。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沐七公子一定是个最为守礼的公子哥儿,可现在,他的脑子半清醒,半迷糊,所以。当他不自觉地拉住顾婉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的时候,顾婉到也不曾把他当成登徒子对待,只是多少有些无奈,就不知那位萧家七娘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会有什么感觉!
有时候,人生就是一盆家一盆的狗血泼出来的。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易如走进门,她身后的粗壮汉子,手中捧着小儿臂粗的蜡烛。
顾婉一看到她,就呆了一呆——萧七娘今日很美丽,她似乎喝了酒,脸颊绯红,有些醉态,画了不算浓艳,却非常精致的妆容,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那嫁衣的绣工并不算好,甚至连上面的鸳鸯,都有点儿像野鸭子,可穿在她的身上,却是说不出的艳丽。
沐延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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