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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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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到半途,却是走出一位女史,向着沈安青拜了拜:“沈娘子。”
沈安青停住步子,却是从前许皇后身边奉诏迎自己入宫的卢女史,道:“敢问使官有何事?”
卢女史欠身道:“皇后殿下召你前去水欢殿陛见。”沈安青皱了皱眉,许皇后倒是数次召她陛见,却不知此次为何事,只得跟在女史身后而去。
女史引着沈安青穿过池边彩楼,饶过花径,向偏僻的宫中甬道走去,沈安青越走越是疑心,如何许皇后会在这等偏僻的宫殿中。
正要问时,却听卢女史道:“娘子请稍待片刻,婢进去通报。”
片刻,那女史出来,却是道:“殿下便在殿中,娘子请进殿去便是。”沈安青一时不疑有他,登上丹陛,向水欢殿行去。
殿门前两位宫婢垂手立着,殿中却是安静地毫无声息,沈安青不及多想,宫婢已是道:“娘子请进,殿下在殿中久候了。”
沈安青只得迈步进了殿中,正待行礼,却听身后殿门吱呀一响,却是关上上了锁,登时殿中阴暗难辨,叫沈安青大吃一惊,她情知不好,必然是个圈套,许皇后如何会将自己关在殿中。
那殿中并不大,只是寻常摆设,屏风坐席案几,在临窗处有一张悬着帷幔的卧榻,透过殿窗漏过的光,隐隐可见有一男子躺在其中,似是在沉睡一般,并无半点动静,空气中隐隐有酒气。
沈安青知道那两位宫婢必然是在听着里面的动静,只怕待自己叫唤起来,就要出去唤了人来。来不及多想是何人所为,为何许皇后身边女官也是参与其中,她努力沉住气,心思飞快转动,想着法子,若是真让人过来,瞧见自己与一名醉酒的男子同在一室,却是彻底坏了清誉了。
那窗户!她如今怕是只有从窗户跳将出去,或者还能逃过这圈套,她轻手轻脚向窗户走去,脚下却是咯吱响了一声,似乎是踩到什么硬物,低头看时,是一只圆润饱满的珍珠耳坠子,叫她心生疑惑,这等贵重的首饰分明不是寻常女史宫婢所有,倒似是极为熟悉,像是在哪一处见过一般。
是了,当初在窦府时,窦大夫人曾送了自己数套首饰,其中也有一套与这耳坠相似的珍珠头花耳坠,不经意说起过,大娘子有一套一模一样的,都是请了银楼工匠精心打造的,这个耳坠儿只怕正是窦慕娘的。
她为何会在此?难道是她设了局要害自己?可是为何她会亲自过来?沈安青满脑子疑惑,却来不及多想,走到床榻边,不去看帷幔中沉醉的男子,用力去推那殿窗,好在殿窗不曾封死,吱呀一声推开来了,沈安青心中暗喜,待要爬上去翻过殿窗,却发现殿窗那边却是高高的悬台,离地怕有数丈高,凭她怕是根本不能下去。
最后的逃路也没了,她顿时灰了心,只怕片刻之间那两个宫婢就要出去报信,难道就要这样任人算计了?被人毁掉清誉,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第八十五卷 未泯生前恨 而追没后踪
水欢殿里幽暗静谧,沈安青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自窗边转身回还时,却是一眼瞥见那帷幔下的卧席边搭着一件极为眼熟的衣料,仔细看时,竟然是自己先前的瑞锦小衣,当初二夫人使了绿翘悄悄拿走了的,如今却是在这一处,在醉酒男子的卧榻旁搭放着!
她终于明白了,想来是窦慕娘寻了这小衣来,有意丢在卧榻边陷害自己,如此就算自己不曾来这殿中,只怕也是声名受损,而窦慕娘不曾察觉她遗落了耳坠在殿中,匆匆去了。只怕此次是她与许皇后联手所设的局。
沈安青一把扯过那小衣拢在袖子里,咬咬牙,自然不肯就这么就范,她快步回到殿门边,躲在门后厉声呼喊道:“你等竟然诬陷于我,我便是死也不放过你们……”
殿外的宫婢似乎听到动静了,有些慌乱地趴在殿门处向门里张望,只见里面殿窗大开,幽暗的殿中空无一人,似乎被关在里面的娘子已不见踪影,怕是真的跳下殿窗去了。
殿门外的宫婢大受惊吓,低低声交谈着:“……这可如何是好,自那殿窗跳下去怕是不死也是重伤!”
“……咱们先进去瞧一瞧,兴许是在哪一处也未可知。”另一个道。
沈安青听得二人说话,情知还未曾唤人来,又听那门锁悉悉索索作响,只怕二人就要进来,她左右张望,却是提起一只白瓷花斛在手中。
等殿门开了一小道缝隙,一位宫婢挤进来时,沈安青手疾眼快一把用花斛砸向她,使了十分的气力,那宫婢连声都不及出,便倒在沈安青跟前。
外边只听见噗通一响,守在殿外的宫婢忙问道:“可见到了?”殿内静悄悄的,并无回应。
她有些吃不准了,也推开殿门小心翼翼迈进去,却被一脸狠戾之色的沈安青用碎掉的花斛指着一步步退了出来。
她结结巴巴道:“娘子……饶命……”
沈安青咬牙一字一句地说着:“知道求饶了,是谁叫你们骗了我来,还关入这殿堂里去的!”
“是……”那宫婢望着还带着血的花斛,话都说不顺畅,“是……皇后殿下吩咐婢子们听……听从窦大娘子的吩咐……”
“可有人去报信了?”沈安青逼问道。
那宫婢吓得哭了出来,点头泣道:“先前的卢女史已经去禀报殿下了,怕是一会子……”一会子就该来人了。
果然是窦慕娘!沈安青心里更是恨,她顾不上多问,一把扯下宫婢腰上的腰牌,看了一眼:“承欢殿翠烟。你的名字我记下了,你若是敢再不照着我的吩咐做,我自有法子处置了你,你一个宫婢,也该知道我是兰陵郡王妃,后果可想好了!”她半是威胁,半是yin*,“若你肯听话,我保你无事。便是皇后殿下,也不会责罚你。”
那宫婢看着滴血的花斛残片,哪里还敢违抗,跪下泣道:“听凭娘子吩咐。”
昆明池畔,彩楼上的夫人娘子们都在说笑着,有宫婢们慌慌张张地议论着,待打听了才知,原来是周国公在宴上吃得醉了,不知走去了何处,侍从们四处寻不到,这才过来问,怕冲撞了女眷们。玛雅儿听了消息,再坐不住,带着侍婢便下去了。
这当儿,沈安青才慢慢上了彩楼来,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把赵瑛娘与杜秋娘都唬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安青长长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来:“无事了,让我坐一坐便好。”
听得楼下人声躁动,赵瑛娘吩咐侍婢下去打听,自己却是望着沈安青正色:“出了什么事?”
沈安青抬眼望了不远处的窦府所在的彩楼,冷笑一声:“窦慕娘好心机,险些就着了她的算计了。”
还未等她细说,侍婢上来报说:“周国公寻到了,在后边的水欢殿歇着,只是……”
“只是什么?”赵瑛娘皱眉问到。
那侍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低声道:“只是听说有宫婢撞见有娘子与周国公在殿内私会,还被那娘子推撞受了伤,已经叫了医官过去瞧了。”
赵瑛娘听得大吃一惊,转而望向沈安青,沈安青苦笑着摇头:“我不知那人竟然是周国公。”
杜秋娘唬的脸色发白,拉着沈安青问道:“如今可怎么好,那宫婢可瞧见是你了?你如何会去水欢殿。”
正说话间,却听彩楼上有人笑道:“瑛娘、青娘都在此处?”是窦慕娘。
她笑盈盈上来与三人见礼,向脸色尚未平复的沈安青道:“青娘这是怎么了,似是面色不大好。”
沈安青却是轻轻笑望着她,目光里幽暗难辨:“听闻慕娘前些时日大病了一场,这会子倒像好了。”
窦慕娘笑着踞坐下:“不过是受了些风寒,已经大好了,叫青娘记挂了。方才见青娘匆匆过来,我才知道原来你们几个在这一处坐着,便过来说说话。”
赵瑛娘先前听了沈安青的话,自然知道此事与窦慕娘脱不了干系,她也不多言,与秋娘坐下道:“如何不见婵娘?”
窦慕娘望了眼昆明池上画舫中的歌舞,闲闲道:“阿婵是个热性子,听闻周国公不见了,陪着玛雅儿去寻去了。”她别过脸来,看着沈安青笑道:“说来方才像是瞧见青娘打后边过来,不知见未见到周国公?”
沈安青还未说话,只听瑛娘先笑了起来:“慕娘好厉害的眼,方才崔二夫人请了青娘去说话,这才回来,也不知慕娘如何会瞧见青娘打后殿过来的。”
杜秋娘也是半是笑半劝慰着沈安青:“崔二夫人性子直,怕是叫你受了委屈,你别往心里去,看把个美娇娘委屈成了小媳妇了。”
沈安青这才笑着望了窦慕娘,只见她梳着堕马髻,斜斜的发髻流苏遮住了一侧耳边,另一侧果然戴着珍珠耳坠,无怪不曾发觉掉了的那只耳坠。
她轻声道:“慕娘,你怎么少了一只耳坠?”
赵瑛娘与杜秋娘顺着她所说的望去,果然在层层流苏鬓发下,窦慕娘右耳空空,只有左耳上戴着珍珠耳坠。窦慕娘伸手一摸,脸色大变,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掉落了耳坠,却是不曾发觉,她惊疑地望向沈安青,却见她面色平静如常,只是冷清清看着自己,似乎能看通透所有的事。
端阳节宴便被周国公的风流韵事给打破了宁静,听得了消息的夫人娘子们传说,周国公是被人扶去水欢殿,那位娘子还与周国公在殿中私会缠绵许久,连耳坠都掉在周国公怀里,被宫婢撞见了才慌乱逃了去,推搡了那位宫婢径直撞在了花斛上,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有夫人更是满是兴味地与人低低说着:“听闻周国公府的胡姬寻了去时,便见周国公衣裳袒露,形容不整,醉醺醺地睡着,那娘子掉落的珍珠耳坠便在周国公的衣裳上呢,可以想见当时情形多旖旎。”
另一位夫人暧昧地笑道:“周国公果然是俊俏风流,吃醉了也有娘子愿意侍奉,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小娘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来?”
“能到宫中赴端阳宴的,自然不是寻常人家娘子,且看哪一家娘子遗落了耳坠便知晓了。”
一位得了消息的夫人笑着用团扇点了点对过的窦府彩楼:“方才那一府的大娘子不见了一只耳坠呢,倒像是珍珠耳坠子。”在场的哪里还会不懂,俱是大笑起来。
侍婢端了漆木盘来,里面放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粉团角黍,奉上一把精致小巧的小角弓和数支竹箭,笑着道:“请娘子们射黍。”
赵瑛娘笑着取过角弓,道:“玛雅儿只怕不会回转了,还是我当先吧。”拈弓搭箭射向漆木盘中,正中一个角黍,上面粘着大而饱满的红豆,宫婢笑着碰上前来:“恭喜娘子,是只红豆馅的。”
沈安青已经定下心思,也取了角弓,照着瑛娘的样子,射向漆木盘,得了个栗子馅的,笑着接过吃了一口。
只有杜秋娘似是有些坐立不宁,时时出神,待宫婢捧了角弓到跟前,这才心事重重地接过来,却是两次都未射中,掉落在盘子外,有些不自在地道:“我放心不下玛雅儿,也不知她如何了?”
赵瑛娘蹙眉道:“如今窦慕娘的事已是闹开了,只怕周国公也不会再留在宫里,必然是先行回府去了,余下的事……只是照着常礼,周国公会去宫中求诏赐婚,给窦慕娘一个交代。”
杜秋娘沉沉叹了口气:“那窦家慕娘究竟安得什么心,怎么会要害了周国公与青娘呢。”
赵瑛娘冷笑道:“她平日看着最是亲和温厚,想不到心思如此歹毒,青娘已经赐婚与兰陵郡王,此时若是闹出什么丑闻谣言来,自然便是人人唾弃,宣城长公主殿下再和善也不会让她进府了,连周国公都要为人不齿,落个夺**房的恶名。”
沈安青低低一叹:“我不知那殿中之人是周国公。”她当时已是吓坏了,不曾敢近前看那卧榻上的男子,却不知如此却是累了周国公。
杜秋娘此时已是略略静下心,轻轻劝慰沈安青道:“无妨的,你也是为人算计,哪里还想得到这么许多。”
第八十六卷 同心而离居 忧伤以终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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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节宴还未过半,窦慕娘已是被送回了府去,窦婵娘不知为何也是不知去向,窦家大夫人推说身子不适告病先走了,只有窦老夫人带着二夫人还在彩楼中坐着,只是那脸色着实不好看。
原以为端阳宴后,贺兰临便会求得赐婚诏谕,谁料过去大半月也不见动静,听人说,他还是照旧赴宴寻乐,还时时去平康坊为都知娘子们缠头,全然不曾理会这些。
窦府却是乱作一团,窦慕娘这回真的病倒了,窦府再不如先前那般张扬,悄悄请了医官替她瞧了,对外却是闭门谢客,不叫人过府探看。只是不知为何传出窦慕娘与窦婵娘姐妹不和的话来,窦婵娘更是两次三番闹到慕娘房里去,吵闹得府里上下俱是知晓。
采容绘声绘色地把听来的消息说与沈安青,掩嘴笑道:“如今窦大娘子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谁叫她坏了心肠,竟然想要陷害娘子,如今叫她自己尝尝滋味。”
沈安青微微露了笑:“偏你最精滑,打听了这许多消息来。”
金玲捧了账簿子来,轻声道:“今日四夫人不曾来宅子里,听玉娇说,早早有窦府的马车接了她过去,只怕又是打什么主意。”
沈安青吐了口气,微微觑了眼,沉吟片刻道:“你今儿晚些寻个人把那本曲谱送去窦府与窦家邡郎,与他说曹乐师已将曲谱送还,还望日后能相安无事才好。”那曲谱中夹着玉清观求来的符箓,想来那窦子邡也会好生掂量掂量,他是个野心不小的人,对沈安青如今的身份也会有三分顾忌。
刘安进来躬身道:“东家娘子,外边来了位郎君,却是要把茶楼包下宴客,小的不敢擅自应下,特来问询。”
沈安青吃了一惊,如今仙客来在东市乃至京都都是赫赫有名的,都知道这是司茶娘子开的茶坊,如今更是赐婚与了兰陵郡王为妃,茶坊中一碗茶都能卖出十钱,若要上好的茶汤更是要上百钱才得,若要包下茶坊宴客怕不是要上百金之数。
她皱眉问道:“可知道是谁人?”
刘安道:“那郎君说是识得娘子,请娘子得便过去一见。”
沈安青原本不愿多露面,只是包茶坊之事怕有不妥,只得带着金玲采容下了二楼来,楼上以竹帘隔开的坐席上俱是坐了人,有不少郎君更是携ji而来,与人谈笑着。
沈安青微微蹙眉行到靠窗一处,只见一身石青常服的贺兰临揽着位娇媚浓妆的女子倚在窗边,他却是望着窗外的东市市坊,神色有些寥落。
沈安青一见他,登时叹了口气,除了这位风流不羁的周国公,谁还会有这等大手笔,包了茶坊携ji宴乐。她心中有愧,上前拜了拜:“周国公。”
贺兰临回过头来看着她,片刻才笑了起来:“东家娘子无需多礼,我今日可是来包了仙客来宴客,这诸位都是我的座上宾。”他指了二楼说笑围坐的众人道。
他怀中的女娘娇滴滴地道:“未知这位娘子是……”
贺兰临朗声笑道:“这位便是曲江会上司茶娘子,这仙客来的东家沈娘子。”
在座的自然都听过沈安青的名头,俱是望向她,连那位娇媚的女娘都正色欠身道:“不知是沈娘子,失礼了。”
沈安青从容笑着,欠身答礼,道:“国公既是要包了这茶坊,自然是极好,奴这就吩咐人奉了茶水上来,未知要些什么茶汤?”
贺兰临望定她:“我却要那日斗茶会上的紫茸香,还要青娘你亲自煎煮的。”
沈安青一愣,又是紫茸香,却不知为何这许多人都是瞧上了那种名不见经传的禅茶,着实叫人奇怪。她轻笑着道:“着实对不住,这紫茸香却是不曾有,那原本就是稀少之物,不如用洪州的西山白露,新采买的,最是馥郁。”
贺兰临淡淡一笑:“既然没有紫茸香,那便随意,叫人只管上便是。”
沈安青笑着退下,唤过海棠几人吩咐了上茶汤,又叫刘安打发小僮仆去东市市坊上买了新做好的胡饼和冷淘送了上去,这才要回雅间去。
“沈青娘!”身后传来气势汹汹的一句喝声。
沈安青回头看时却是窦婵娘,她一身绀青色男子袍服,做郎君打扮,正瞪着眼看着沈安青,恨恨道:“临郎呢,他可是在茶坊中?”
“婵娘如何来了?”沈安青一惊。
窦婵娘却是上前一步推开她,怒道:“与你不相干,临郎在何处?”
沈安青只得道:“周国公已是包下茶坊宴客,不知婵娘何事寻来?”窦婵娘却是理也不理会她,噔噔噔径直上楼去了。
二楼的贺兰临正端着茶碗吃茶,与席上人笑道:“镇日酒肉太过俗腻,倒不如怀拥美人于此处吃茶汤胡饼,看一看热闹的民间市坊,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一旁的人附庸道:“正是,也是一番新奇,这茶坊的茶汤果然不负盛名。”
窦婵娘此时已是上了楼来,四处张望,正瞧见贺兰临美人在怀正与人吃茶谈笑,怒冲冲地过去,咬牙道:“贺兰临!”
贺兰临抬头望见是她,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旋即笑了起来:“这不是窦家婵娘,如何也在这一处,莫非是来茶坊吃茶?”
窦婵娘却是瞪着他怀里千娇百媚的女娘,咬牙道:“你倒是自在,如今慕娘已是被你累得卧病在床,你却在此携ji游宴,却不知安的什么心!”语气中满是怒意和不忿,教在座的人俱是听见了
贺兰临冷笑一声:“婵娘这话我倒不明白了,窦慕娘病倒在床,与我有何干,为何我便不该游宴。”他勾起一抹笑,托起怀中女娘的下巴,“再说这位也不是什么寻常市ji,乃是平康坊中名ji徐月英,如今已是被我赎了身,改了良籍,论礼你该称呼一声徐娘子。”
那位徐娘子起身向窦婵娘盈盈拜倒:“窦家娘子有礼。”
窦婵娘听闻贺兰临已是为她赎身,改了良籍,更是恼恨,狠狠瞪着徐娘子,啐了一口:“你是什么身份,也敢与我说话。”
徐娘子故作委屈地坐回贺兰临怀中:“这位娘子好生凶恶,叫奴怕得慌。”
贺兰临大笑起来,喂了她一口茶汤吃,这才冷冷抬眼望向窦婵娘:“窦慕娘之事连窦承德都不敢来问我,你倒是有胆量。只是听闻你与窦慕娘早已不和,怕不是好心替她强出头吧!”
他慢慢凑近窦婵娘,冷冷笑着:“莫非你想嫁入我国公府来,这才不顾脸面地跟着我?”
窦婵娘登时脸色绯红,跺脚道:“你胡说。”却是掩饰不住的羞臊之意,教在场的人看的明白,俱是哄笑起来。
窦婵娘更是羞恼,连连跺脚道:“你们笑什么,谁再敢笑,我叫他好看!”更是一把拂过桌上的茶碗杯碟,摔得七零八落。
贺兰临沉了脸,冷冷对窦婵娘道:“你若是此时安生走了,或者我还替你留一线脸面,若再敢胡搅蛮缠,坏了我的茶宴,休怪我叫了窦承德来,当众下了窦府的脸面。”
窦婵娘只觉得万般委屈,自己待他实在是情深意切,偏偏他竟然与姐姐有染,更是当众下了她的脸面,叫她受人嘲笑,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愤愤跑下楼去了。
沈安青站在楼梯上看的明白,对窦婵娘的心事也是早就知晓,见她如今的模样,只有低低一叹,吩咐了侍婢上前收拾摔碎的茶碗杯碟,送了新的上去。
见她回身上楼,贺兰临忽然唤住她:“青娘且等等。”
沈安青不明所以回头望着他:“未知国公还有何事?”
贺兰临笑了笑,道:“前次去张记绸缎庄,听闻青娘在她手上买过一块夹缬料子,未知可还在?”
沈安青笑了起来:“那位张娘子倒是好记性,奴是曾去她铺上买过一块牡丹夹缬,花样料子都是上好,只是那是替乐阳公主备压箱礼,已是做了香囊荷包与公主带去吐蕃了。”
贺兰临脸色一黯,口中笑着道:“原来已是送与乐阳公主做了荷包……”
沈安青不解地道:“国公何以问起此事?”
贺兰临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这才微微笑道:“无事,不过是想替徐娘子寻一匹上好的夹缬做屏风,这才问一问青娘可曾用了。”
沈安青欠身道:“着实对不住,已是用了。”
贺兰临不再多言,只是转过脸与徐娘子调笑起来,又与旁人高谈阔论,说到喜欢时,更吩咐僮仆去东市酒坊沽了酒,置办了席面送来,在茶坊中大醉一场。
沈安青思及先前在端阳宴上之事,心中终究愧疚不堪,也不拦阻他,由得他把个仙客来搅得乌烟瘴气,见他醉得很了,吩咐了人去国公府说与玛雅儿知晓,玛雅儿乘了马车来亲自接了他,与沈安青道了谢才去了。
第二日,贺兰临进宫面圣,求了赐婚诏谕,将窦慕娘赐婚与他,这才算了断京都一桩风流公案,窦慕娘的病才慢慢好转起来。
第八十七卷 天上分金镜,人间望玉钩
骄阳似火。采容送了井水湃过的葡萄送上来,笑着道:“庄子上芳兰的阿爷亲自送来的,说是今年葡萄倒是大收了,不敢私自卖了,先送了来与娘子尝尝鲜。”
沈安青打着扇子,犹觉得暑气难当:“送些去与那几位裁衣娘子,辛劳她们这些时日,该当好好招呼的。余下的与张灵宝那几个,还有你们,都尝一尝吧。”
采容掩嘴一笑:“只怕张部曲早就尝过了。”她瞥了一眼金玲,满是暧昧地笑着。
金玲登时红了脸,却是正色道:“婢子见送来的几筐葡萄有些不新鲜的,便与了他一串,怕糟蹋了。”
沈安青噗嗤笑出声来:“还不送些新鲜的去,仔细吃坏了肚子。”在沈安青与采容的笑声中,金玲羞红了脸低声应着出去了。
采容取过罗扇,替沈安青扇凉道:“说来四夫人走了也有几日了,这般天气只怕路上遭罪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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