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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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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中带着不屑。

裴固说,“你不该出现的。”

那句话清冷而倨傲,带着冰峰一般的无情,彻底碎破了韩修的心,刀起头落的那一瞬间,他咬着牙怒吼苍天不公,发誓倘若能够重来,必要以另一种方式出现,报仇雪恨。

上天垂怜。

又或者,前世只不过是一夜噩梦,韩修醒来的时候正在西宁赶往西疆营房的路上,那时候他的母亲韩氏刚刚过世,他在丹婆婆的保护下乘着矮车行走在颠簸的山路间,他感叹命运,也感激上天,不管那噩梦是真实经历过的一世,或只是脑海中昙花一现的梦寐,他都下定决心,今生再也不会走从前的老路。

他要建立业。

他要不择手段地获取权势。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可以和裴相抗衡之人。

而他,都做到了。

一阵马蹄的烟尘中,镇国公府送殡的队伍停下,这条官道并不怎么宽阔,铁骑队伍和送殡的队伍都不窄,并不能同时通过。

总管认出来着是平章政事韩修,先是吃了一惊,后来想到这几日曾有过传言说西疆军打了胜仗,韩大人不久之后就会班师还朝,这才了悟,他急忙上前几步,朗声说道,“韩大人,忠武镇国公的灵柩送往西山陵园,烦请您暂时等一下,让国公爷先行。”

随着裴相的去世,镇国公府裴家的气势可预见地会低落,而眼前这位韩大人满身煞气地从西疆而来,载着常胜将军的荣誉,以这卓绝的功勋与皇上对他的宠信,韩大人必将再有高升,这朝中第一人非他莫属,总管是得罪不起他的。

韩修翻身下马,他身上尚还穿着盔甲,落地的瞬间一片乒乓响动,他目光阴沉,闪动着奇诡的光芒,身上的肃杀之气浓郁,令人不敢轻易靠近。他沉沉走到灵柩之前,深深对着棺木行了个礼,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又重新上了马,在官道的一旁静候不语,他身材笔挺地坐在马上,纹丝不动,如一具满腹心事的雕塑。

他目送着镇国公府出殡的车队经过,良久,才对着苏延一说道,“先回府,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祭奠夫人。”

苏延一跟随韩修多年,是知道韩修的身世的。他犹疑地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裴家送殡的车队,压低声音说道,“一日之间,镇国公和世子都没了,这件事绝不简单。主上,要不要我去查一查?”

这些年来,他跟着主子一路血拼,唯一的目的便是要除掉裴家。对决西夏国的这一战他们又赢了,只等向皇上复命之后,便是加官进爵飞黄腾达,主子便有了足够的实力和能力对付老奸巨猾的裴相。可是裴相却先他们一步而死了…….

他总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不甘。

韩修沉默着摇了摇头,良久才说道,“不必了。

此刻,他的心情与苏延一一样复杂。

平心而论,前世韩修和裴孝安的感情还没有来得及亲密,就被裴相的雷霆手段给镇压了,他与裴孝安相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只在母亲叙述中提起过的父亲。后来,他深陷冤狱,裴孝安也没有来看望他一回,这让他心里十分失落和绝望。所以,重生之后,他对裴孝安一直都十分冷淡。

但无论如何,那棺木中的躺着的人,也是他的父亲啊,他不可能半分都不动容的,在靠近灵柩鞠躬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涌现无数念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想要将棺木揭开看一眼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

这辈子,韩修从来没有想过要冠上裴姓,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哪怕这报复来得太轻易,来得太迅速,来得他都还没有一点准备,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上辈子将他陷入牢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的夙愿达成,纠缠着他前半生的那股怨气,似乎随着那个人的死,而烟消云散了,他虽然有些不甘,可却也无可奈何。

心情复杂,各种头绪烦乱,他需要时间思考。

马车里,裴静宸目光微动,低声说道,“看起来,韩修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日东祠山别庄,当他得知韩修与自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之后,错愕了许久,他不敢相信这事实,可石增桩桩件件都说得分明,却又容不得他不信。

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男人大多三妻四妾。

裴静宸大约并不介意他的父亲裴孝安有很多女人,生许多孩子。可是若是父亲为了别的女人而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为了别的孩子而无数次想要害死他,这样的情况下,若说他完全不介意那个孩子的存在,一定是骗人的。但他是个有理智能够容忍克制的男人,如今又已经彻底摆脱了裴家,如若裴孝安视之为珠宝的那个孩子,并没有主观上存了害人的心思,那么他或许也能够做到淡然视之。

总之,所有的仇恨都该随着裴孝安的死终结,冤冤相报,裴静宸也并不想要永远都生活在仇恨和报复之中。

可是那个人,是韩修。

那个觊觎他妻子的男人,是他同父异母的长兄,这事实令他有些一时难以接受。

明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紧紧握住裴静宸的手掌,然后将头靠在了他胸口,忽然一阵颠簸,马车的帘子掀开,一阵凉风灌了进来,她不知怎么得竟然觉得喉咙口一阵恶心。

   第165章 孕

   人死如灯灭,不论生前功过,裴相和世子总算入土为安。

葬礼结束之后,新任的镇国公裴孝庆便从西宁族中请来了有威望的长老主持分家。朝中绝大部分的阀门世家都是如此,承袭爵位的嫡脉留在公府主宅,未曾袭爵的兄弟搬出府去另过,这并无什么疑议的,房产铺子田地的分割倒也清楚,各房该得什么不该得什么,都有旧例可循,只是公帐上的结余与库房字画古董的分配上,却出现了问题。

杨氏知道大局已定,也不再挣扎,倒也一早就将公中的帐册交上,库房的钥匙也乖顺地交给了庞氏。

镇国公府这些年来在外盘置的产业颇多,每年腊月就有四处的庄头进盛京来交年成,年底各项进益都上缴,这才刚过了正月,按理说,公帐上的银两是最充足的时候,裴家虽然人口众多,但在朝上为官的子弟也不少,尤其是几位老爷,个个都身居要职,俸禄赏赐都多,再加上历年来的结余,偌大一个公府,账面上没有十万八万两银子,是说不过去的。

然而,公帐上空无一文,原先管着府内银两出纳的账房先生早已经毫无下落。

而府库里,登录册子上记录的古董字画和值钱的珠宝珍玩虽然众多,可庞夫人带着婆子们整理了半天,二三流的次品倒是堆了一屋,真正值钱的东西却一样也无。偏偏除了皇上赏下的那些内务府有册可寻的物件,旁的东西记载地都笼统,便是有人刻意以次充好,没有证据,也莫能奈何。譬如“鎏金凤钗一对”“碧水葫芦玉佩一件”,从名称上根本就看不出来品质如何,金价虽然等同,但不同的做工价值却天壤地别,玉佩更是如此。寻常玉料与极品美玉之间的区别,犹如鸿毛之于泰山。

庞夫人不服,便去平莎堂质问杨氏。

可是杨氏仗着新寡,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整日里卧榻在床,庞夫人刚一开口。就又哭又闹还吵嚷着要上吊。西宁族中的长老仍在,庞夫人怕这些事闹了出去于丈夫不利,倒好像是他们夫妇得了便宜还卖乖,欺负了杨氏去,便也无能为力。只好由着了她去。

裴孝庆与庞夫人不同,他并不怎么在乎公帐上这些蝇头小利,对府库中很明显地被动过了手脚的古董字画珠宝首饰也兴致缺缺。在他看来,一等国公的爵位,是多少银子也换不来的。只要有爵位在,他又前程似锦,这些失去的小利迟早都会重新回来的。因此,他便嘱咐庞夫人就此算了,莫要将杨氏逼得急了,在长老们面前闹得不堪。让他在族中失了威信。

再说,当今的正宫皇后总是杨氏所出,哪怕裴皇后不怎么得圣上宠爱。可她终究是母仪天下的周朝国母,只要有这层身份上,他对杨氏总也是要恭敬一些的。

许是裴相临终之前对各房都有所遗言。饶是帐上库房出了这等纰漏,但分家一事却还是进行地格外顺利,三房四房和五房并没有对库房里分与他们的物件挑挑拣拣,倒是爽快地在分家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然后选定了良辰吉日陆陆续续地搬了出去。

庞夫人心里虽然有所憋屈,但经过裴孝庆几多开解,也觉得倘若不是这次世子出了变故,这爵位哪里轮得到二房来承袭?她又怎么可能当得上这个一品的国公夫人?这样想着,她倒是将对杨氏的这些愤懑都放下一些,揣测着杨氏马上就要搬离了,到时候偌大一个镇国公府,就她们二房,日子少了摩擦,又不必像从前一样小心谨慎,该过得何其惬意,便也没有再在账册上纠缠着杨氏不放。

但杨氏迟迟不搬,甚至连一点要搬离开平莎堂的意愿都没有。

平莎堂可是后院的主屋,庞夫人如今乃是皇上亲册的一品国公夫人,这镇国公府明明白白就是他们二房的,可是杨氏不走,她便住不上这主屋,心里自然是很不舒服的。偏偏她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赶,否则便是刻薄长嫂了,他们夫妇侥幸上位,如今正是最在意旁人评价的时候,当真是一点也不敢行差踏错的。

她无法,只好去二奶奶闵氏那试探了一回,可是闵氏一脸为难,委婉地表达了一切以婆母与丈夫为重的意思,又十分纠结地暗示了婆母身子不好,恐怕短期内无法搬离。

庞夫人听了不免有些泄气,闵氏虽然说得婉转,可她却几乎能够肯定杨氏这是赖着不走的节奏了。杨氏不仅将公中的钱能够搜刮的搜刮了个遍,还铁了心要让大房留在镇国公府,让二房养活他们全家,而且绝对不会搬出平莎堂。原本她就对账上的银子和库房的缺失够心疼的了,这样一来,就更不甘心了。

可西宁来的长老们都陆续回去了,也没有个人能够主持公道。

庞夫人思来想去,便去了一趟安平王府,想要请明萱帮忙说和一下。

明萱听闻来意有些惊讶,她沉吟着说道,“二婶是长辈,您说的话,咱们做小辈的原是该都听从。可是王爷被赐了国姓,分家的时候,也没有从裴家带走一瓢一盆,说句诛心的话,咱们王爷身上虽然还流着裴就爱的血脉,可却早就不是裴家的人了,自然也管不得裴家的事。”

她轻轻抚着手炉上的精致花纹,很是为难地说道,“再说,我和杨夫人的关系如何,二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便是当真过去了,杨夫人又怎么会听我的话?反而,她若是拿着话来挤兑我,总是长辈,我也不好反驳。”

这些庞夫人心里也是知道的,她不过是实在无人可寻,所以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安平王府碰碰运气的。听到明萱这样说,她倒也不恼,又将那等鸡零狗碎的事抱怨了半天,等到天色将夜,这才恋恋不舍地告了辞。

明萱请了丹红亲自送庞夫人出去,自己却是扶着额头歪在美人榻上按摩着太阳穴。

裴相出殡那日,她吐了个七荤八素,裴静宸便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只是当时人多事杂,便只好按捺住了。

后来等一回了安平王府,裴静宸便立时请了太医给明萱诊脉,结果还真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算算日子,便该是他的余毒解了之后,有一回拥着明萱情难自禁行了**那次怀上的,到今日,已经快有三月了。

裴静宸从小就没有亲情温暖,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别的人比他更期盼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如今他不只有了彼此深爱的妻子,妻子的腹中更有了血脉传承的后代,他要当爹了,这消息令他兴奋难耐,若不是尚还要装一段时日的残疾人士,恐怕他立时就要跳起来。

明萱亦是欢喜的,这孩子虽然是无意中得,可她对他的到来却也满怀期待。

只是随之而来的早孕反应,却让她叫苦不迭,闻到异味要吐,多吃了要吐,吃得少了也要吐,吐得多了精神自然就差,精力不济,便容易倦怠无力。今日镇国公夫人庞氏过来,她原本也是想要略应付一下便算了的,可是庞夫人满腹牢骚,一直都没有给她中断话匣子的机会,她想着庞夫人也不容易,便勉力撑着听庞夫人抱怨。好不容易送了庞夫人走,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要被抽光了一般。

严嬷嬷将温热的汤羹摆在桌几上,一边不赞同地说道,“王爷早就说过了,他既然搬离了镇国公府,那裴家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就与他无关了,您有了身孕,这几日精神不好,原该好好歇着的,何必强打着精神应付了镇国公夫人这许久?您新孕不舒服,便该对镇国公夫人直说,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自然会谅解的,犯不着这样硬撑。您瞧瞧您这脸色,等会王爷回来看到了,一定得要心疼的。”

她将汤羹盛好,却先不急着送到明萱面前,反倒从桌地下取出一个铜盆来递过去。

明萱接过,呕吐了一回,又用清水漱过了口,这才捂着胸口说道,“王爷总是流着裴家的血,哪里是说分得开就分得开的?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嬷嬷以为外头的人就不会扯到我们王府身上?我听二婶说了那么多,一来是瞧她实在瞥屈地慌,倘若不让她说出来,怪可怜的。二来也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管不管是一回事,知道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俗话说知己知彼,听听又没有什么损失。”

她话刚说完,又撑着头可怜兮兮地说道,“方才只觉得喉咙口有万马奔腾,不吐不快,可刚吐完,我又觉得肚子饿了。”

严嬷嬷笑着将汤羹送到明萱手里,“这是让素弯她们熬的蜜饯姜丝羹,生津开胃的,听说还止孕吐,来,您试试看用一些,若是吃得好,我再让她们做。”

明萱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喝了,等腹中觉得好受了一些,她忽抬头问道,“皇上请王爷入宫议事,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吧,派个人去宫门口候着,天冷路滑,多打一个灯。”

   第166章 圣意难测

   话音刚落,裴静宸挑开门帘进屋,伴随着满身的清冷寒气。

明萱见他虽然面上带着笑容,但眉头偶尔轻皱,显得有些心事沉重的模样,便今日皇上急催他这“行动不便”的安平王入宫,定是丢给了他棘手的麻烦。人多口杂,她也不立时问起,只如往常一样请严嬷嬷等将晚膳布下。

严嬷嬷伺候了朱老大半辈子,也算得见多识广,察言观色,晓得裴静宸和明萱定然有话要说,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只派了小丫头在廊下立着听候差遣。

裴静宸动作熟捻地替明萱舀了一碗汤,一边关切问道,“今儿吐得还厉害吗?”

明萱接过,轻轻喝了一口暖了暖胃,然后笑着将庞来过一事悉数告知,“原先我就料定杨氏定然不肯善罢甘休,谁她不只贪墨了公中的银子,还赖在镇国公府不走,占着正房不肯让,二婶气个半死,却也无计可施,杨氏总是皇后娘娘的生母,谁还能当真撵她不成?”

她有些庆幸,“幸亏咱们一早就搬离了那府里,这些烦心事就可以作壁上观,一身清净。”

杨氏仗着新寡称病不搬,这件事可微妙得很。

若是二房撵她,便是对先兄不恭,对长嫂不敬,闹了出去,也不要有多少清高的卫道士要站出来抨击镇国公裴孝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二房天上掉馅饼得了这爵位,是万不敢行差踏一步惹了言官非议的。

可倘若过了世子热孝,杨氏仍旧不肯搬,那言论可就调转了风向。她名声本来就不好,从前仗着镇国公世子和裴皇后生母的名号横行霸道,又是杨右丞捧在手心的爱女,盛京城里的名门贵妇敬着她的身份不肯得罪她,是以才对她迎奉阿谀,不敢明里远着她。可如今杨家已倒,镇国公府袭爵的又不是她的,裴皇后纵有国母之尊,在世俗规矩面前,到底也要讲求一个“公”字。

那些贵妇们从前没有少在杨氏身上受气,这会儿趁着“公理正道”,不在暗地里嚼破了嘴皮子哪里肯罢休?

不论杨氏多么强硬,最后也总是要搬出去的,除非她连所有的面子里子都抛弃。

裴静宸眼神中闪过厌恶,“杨氏贼心不死,这是想要二房不舒坦呢,但她果然愚钝浅陋,到现在都不明白,如今大家尚还对她留有余地,不过只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可她若继续这样折腾下去,牵累的不只是大房的子女,更是皇后娘娘在宫里的地位。若是哪天皇后对杨氏死了心,断尾求生,不再去管她,那她便比死狗还不如了……”

裴皇后无子,不得皇上宠爱,虽勉强执掌凤印,其实在内宫却并没有太多的权利。而惠妃生了长子,难免得陇望蜀,想要觊觎中宫之主的位置,裴皇后毫无处她尚且还要在皇上面前挑拨几句,杨氏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来,岂不是给了别人打击裴皇后的机会?

皇后若是想要保住地位,势必是要插手平息此事的,若杨氏不肯,皇后必会弃卒保车。

裴静宸想着便又说道,“你怀着身子不舒服,若不想要应酬镇国公,便不要应酬了,下回她若是,你只说不舒服便罢。”

明萱笑着应下,“你放心,我自个的身子晓得。”

用完了晚膳,洗漱过后,裴静宸半靠在床头,对着铜镜前散发的明萱说道,“临南王病危,请世子和世子妃回临南,皇上不肯放,今儿宣了几位他亲近的臣子进宫,是想要商讨对策,韩修在,舅兄也在。皇上的意思,他扣着临南王世子在京,便可以牵制临南王,等撤藩的旨意下来,有世子夫妇做人质,临南王不敢破罐子破摔。”

他目光微垂,“何况,临南王世子素来有骁勇的名声,皇上也怕放虎归山。”

明萱微讶,“倘若临南王铁了心要反,却又送了世子来京,这便说明他们早就有了计较,皇上强扣世子,说不定还会成为临南王的借口……”

再说,这个世界上有裴世子这样杀妻灭子的父亲,倘若在临南王心中大业远胜过亲情,那么牺牲世子,恐怕他也是愿意的。只是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怕触动了裴静宸的心事。

裴静宸吐了口气,“外战刚歇,内战便要起,连绵战祸,非百姓之福。不过舅兄查明临南王早有反意,在周朝境内各地豢养私兵,设立兵工厂,他野心不小,这局恐怕布了几十年,就等着有朝一日……这战是非打不可的,只希望朝廷内斗,莫要殃及无辜。”

他转过脸颇有些抱歉地说道,“你自嫁给我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原先在那府里不必说,整日里要与杨氏斗智斗勇,现下好不容易搬了出来,却因为我身上这什劳子的王爵,又要卷入这些是非中去。人在漩涡,身不由己,往后一段时日怕也要连累你都不平静了。”

皇上赐封他安平王,为的无非就是当年襄楚王在军中的影响力,是以哪怕他现在对外还宣称腿疾未好,可是皇上却依然不论大事小事都叫了他同去商议,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趟上了这滩浑水,成了皇上一条船上的人,也甩不脱这些事了。

原本这些倒也算不得,可如今明萱身怀有孕,正是要紧的时候,他只怕无端卷入这些是非中,会连累妻儿,他自小受伤中毒都是家常便饭,若是旁人冲着他来,他是毫不畏惧的,可是却不能容许的妻儿受一点半点的惊吓伤害,哪怕是让明萱担惊受怕也不行。

明萱浅笑盈盈,目光里透着温柔,“怀了身子难道我就变成豆腐做的了?不管皇上封你做安平王是安的心思,可如今你已经是了,我身为这府里的主母,倘若一点风浪也经不得,那又算是?何况为母则强,你只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绝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受到半分伤害的。”

话虽然是如此说的,可她的夫君眷恋疼惜她,这份浓情蜜意令她心中流淌着丝丝甜蜜。

裴静宸忽然面色一凝,“对了,今日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向我问起了黄衣姑娘的事。”

明萱十分惊诧,“皇上会黄衣?还当众问起,这却是意思?”

黄衣是随着明萱夫妇一起搬到安平王府来的,自她来后,一直都在王府内,不是陪着明萱闲话,便是在她屋子里鼓捣她那些“小乖乖”,从未踏出过王府门禁半步。便是顾元景想着她了,也都是见她,从来都没有在外头让人瞧见过的,为的便是不让有心人得知她的身份,好在临南的事上做文章。

苗寨虽然身在临南,有着不可小觑的威势,可他们向来都与世隔绝,并不愿意理会俗世腌臜。顾元景和裴静宸原本就料到了若是她身份公开,便会引来皇上的算计,是以互相之间都有约定,便是要公开黄衣的身份,也得等过了这个撤藩的风口浪尖,否则很容易为苗寨带来风波,也为黄衣引来危险。

黄衣原本是跳脱任性的性子,哪里肯过被人拘束的日子?可是为了顾元景她却可以能忍人所不能。她收敛所有的怪脾气,除去苗女的服饰换上周朝女儿的装扮,对明萱极尽呵护体贴,闲暇无事时还拉着严嬷嬷学习周朝贵族的礼仪规矩,甚至还跟着丹红素弯这些丫头们学习如何伺候人,她是下定了决心要与顾元景在一起,并且不断在为之努力着的。

这份深情和坚韧,莫说顾元景了,便是明萱和严嬷嬷等看了都心疼叹服。

明萱原本并不看好顾元景和黄衣这份感情,在礼制森严的周朝,顾元景不仅是贵族之后,还是皇上看重的臣子,他的婚姻很大程度上并不能做主的,而黄衣不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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