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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男财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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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人讲究祭灶前回家团圆,兰福禄出门时算准日子要在腊月二十三赶回来与家人一起祭灶。到了腊月二十三,吴氏领着女儿早早的备好香烛和果子等供奉物事,专等兰福禄回来一起祭灶。
从晌午等到黄昏,兰家院门前的小路上一直没有出现兰福禄的身影。
吴氏心中有些急了。
栀子心中也发急,但她还是笑着安慰吴氏:“爹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这才没有赶回来。娘不要着急,一会要是爹还没有回来,就让金宝代替爹给灶神爷磕头上香。”
又等了一会,天已经渐黑,还是不见兰福禄的身影。
栀子想了想:“娘,要不,我去德三叔家看看德三叔回来没有?”德三住在十里村东头,每次兰福禄走镖需要脚夫,都找德三去,若是还需要脚夫,才会在江陵城里另外雇。
栀子一出院门,隐隐绰绰的看见小路尽头有人影,她高兴的冲院中的吴氏与果子道:“娘,爹回来了。”
吴氏与果子听了,忙走到院门口张望,果然看见有人往家来,都笑了起来。
待人走近,栀子看清楚打头的是德三,笑着喊了一声。
德三也看见了栀子娘几个倚门而立,他大声的喊道:“栀子,快去将床铺好!”
栀子听出德三带着哭腔,心中咯噔一下,急问:“德三叔,怎的刚到家就要铺床?”
德三这时走的更近了些,栀子与吴氏果子都看清楚了:德三后面还有一人,两人中间抬着一副两根木棍绑成的简易担架。
没有见着爹,那担架上的是不是……
栀子不愿意乱想,可她又控制不住想去猜测。
德三所抬的担架更近了。
担架上就是兰福禄,且双目紧闭,没有一丝反应。
一股寒气顿时从脚底窜向栀子的头顶,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人一下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软软哒哒站立不稳。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的娘与妹妹:吴氏扶着门框,缓缓的瘫坐在地上,眼睛定定的瞅着担架上的兰福禄。果子咬着下唇,泪已经夺眶而出。
兰家人的反应德三早就预料到了,他又吼了一声:“栀子,快去铺床!”
栀子这才清醒过来,转身往院子中跑,待跑到院中,回头看见吴氏还呆呆的瘫坐在院门边,心中料想是吓着了迈不开步,忙喊道:“果子,快将娘扶起来!”
铺好床,德三与那人已经将昏睡着的兰福禄抬到了上房。几人合力将兰福禄抱到床上躺下。栀子这时才冷静了些,将德三与那陌生人请到房外说话。倒不是因为她不关心兰福禄所以冷静,而是吴氏自打一进屋就守在床边哭天抹地,果子也在一旁流泪不语,金宝更是吓得呆呆傻傻的躲在墙角,这种时候,她只有让自己冷静下来,总得有个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
“德三叔,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爹怎的会被你们抬着回来?”
德三四十上下,生的黑壮,这样一个铁塔似的铮铮汉子,这时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哎——真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我们走到半道上遇见劫匪了!不但劫了这趟镖,还伤了福禄!”
“爹伤着哪了?严重吗?”栀子吃了一惊。刚才将兰福禄抬上chuang时她看了,浑身上下都是好好的,没有见着有明显的外伤,所以她只当是犯了急病,并未往受伤上面想。
“被一个歹人用手臂粗的木棍在胸前敲了几下。”
被人在胸前敲了几下且晕了过去,可能是伤了内脏,看样子还伤的不轻……栀子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嘴唇动了几下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德三小心的道:“我们抬着福禄连夜回江陵,请大夫看了,大夫说不大好……在江陵养了半日,福禄就醒了,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好,非要让我将他抬回来……”
栀子再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德三叹了口气,“哎——江陵到荆州的路,十多年没有出过劫匪,哪知道竟然这么巧,头一次出现劫匪就让我们给撞见了。从江陵到荆州的路,全是平坦官道,一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怎的就会有人敢在那里劫镖?!要是遇上灾年,那些饿的扛不住的流民这样大胆还可以解释,偏偏这十来年都是风调雨顺……你说,这条路我们这一个月也走了五次,熟悉的就像是在自己家中打转似的,怎的会有劫匪呢!”德三越说越激动。
是啊,有些事情偏偏就这样巧!栀子现在最是相信世间就是巧事多,她前世被自杀者砸死就是头一桩。
那个陌生人等两人说的差不多,插嘴道:“这位大哥,人我也帮你送到了,你看……家中还等着我回去祭灶呢!”
德三从怀中摸出钱袋,数出二十个铜钱,递给那人:“你要赶回去祭灶,而我们这里也乱着,就不留你过夜了,有劳了。”
那人接过钱,说了些节哀的话,这才走了。
德三见栀子满眼疑惑,解释道:“帮着送这趟镖的其他五个脚夫都是福禄在府城雇的,昨日失了镖,他们只帮着将福禄送到江陵,今日一早就赶回去祭灶了,刚才这人是我在江陵临时雇的。”
栀子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知道德三叔累了,可爹伤着,还请德三叔走一趟,替爹请一个好大夫来。”
“福禄不让请大夫……”德三见栀子眼中的坚持,改了主意,“我这就去!”
再次进到房中,因为知道实情,栀子的心情更加沉重。
吴氏与果子直直的望着栀子。吴氏收住嚎啕的哭声,果子神情怔怔的,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栀子知道她们也想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德三说爹爹不行的这段。她不说,一是怕娘与妹妹接受不了,二是,她心底根本不相信!


第四章 家中惊变(二)
更新时间2010720 10:41:32  字数:3171

 吴氏刚才也以为丈夫是发急病,现在听说是受了伤,一面哭着问哪里受伤,一面翻出箱子找伤药。栀子不知如何回答——娘不傻,听说胸部受伤肯定会乱想,她便闭口不言,将果子拉到一边,“金宝吓着了,你将他带到灶间去,做一碗面给他吃了哄他睡下。恩,再熬点白粥,熬软乎些,爹一会醒了好吃一点。”
果子没大经过事,今日的事情让她吓的不轻,眼泪巴巴的拽着栀子衣袖就是不肯撒手。
栀子握了握果子冰冷的手,勉强的笑了笑:“爹没事,去吧。”
果子这才撒手,牵着弟弟的手出去了。
吴氏找着伤药,再次追问兰福禄的伤处,栀子见瞒不过,只得小声道:“说是被木棍击着了……”
“咳……咳……”
栀子话没有说完,便听见床上传来咳嗽声,微微愣了下,反应过来是爹爹醒了,喜道:“娘,爹醒了!”吴氏也听见了咳嗽声,而且在栀子出声的间隙,已经紧走几步到了床前,一手握着兰福禄的手,一手轻拍着兰福禄的脸颊,口里小声的喊着:“他爹?他爹?”
兰福禄悠悠睁开眼,应了一声,示意吴氏将他扶起来,待靠着栀子做的棉花软垫坐起来,这才道:“我无事,就是有些渴,你且去给我兑一杯蜂糖水来吧。”声音还如平常响亮,只是短促,倒像挑了重东西一时喘不上气似的。
吴氏用衣袖试了一下眼角,高兴的不住点头:“我这就去。”说着站起了身,一旁的栀子拦住了:“还是我去吧。我先前让果子熬了粥,估摸着也熬软了,我去一并给爹盛一碗来。”
兰福禄望了她一眼:“还是让你娘去吧,天黑粥烫,仔细烫着你。”
吴氏也道:“你爹说的对,我去,你留在你爹跟前照应。”
栀子没有坚持。她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每日做饭摆饭家中人早已习以为常,今日爹爹突然担心她会烫着,她心中就猜想爹爹许是想将她单独留在身边。
看着吴氏出门去,兰福禄笑了一下,这一笑又引得他一阵咳嗽,咳罢,口中包着一口痰无处吐,栀子忙从床底取出一个吴氏晚上给金宝把尿的粗陶罐子接着,但她没料到兰福禄吐出的不是痰而是一口鲜血。粗陶罐子弦上晕开的点点鲜红血迹,让栀子心中翻了几个个儿:从古自今,但凡伤重吐血的,能痊愈的少之又少……
兰福禄无事人般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擦了一下嘴角,“不碍的。”
栀子眼中含泪,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粗陶罐子:“爹,伤了内脏最忌来回颠簸,你怎的不留在江陵城里医治,非要赶回来做什么……你若担心家里,你使人来家报一声,我与娘自会去看你……”
兰福禄摆摆手,阻了栀子继续说:“我赶着回来,却是有话要交代你。家中的所有银钱连同房契地契都存放在装苞米那个柜子底下的夹层里,你细心查看,一定能找着……”
栀子听着这话不对,像是交代后事似的,轻轻的阻止:“爹,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好好的歇一阵。”
兰福禄只是不理,继续说着:“现在年景好,我们家的地又是水浇地,按现在的市价值二十五两银子一亩,一共是四十二亩,加上这些年我攒下的现银,估摸着也能够赔主家这次失的蜀锦。要是不够,就将这座院子卖了吧。这座院子建的时候,都是选的整块柏木做房梁,能值些银子,添上肯定够了……”
“失镖得我们自己赔?”栀子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她附身在这副身体上的时候,兰福禄已经像现在这样从威远镖行自己接镖做生意,她一直没有问过这中间的细节。这时想来,按照情理可不就是得自己赔?总不能钱让你挣了,风险由人家替你担着吧?只是,之前没人与她说过,她也没有想起来问过……
“失了镖当然得自己赔,当初我与杜镖头立过契约的。”兰福禄先前一直强撑着说了这些话,这时有些坚持不住,脸上笼着一层清白的死灰,“哎——都怪我被那二十两银子迷了眼,总想着那条道是走熟了的,没想到还是出了事……要是没有接这趟镖就好了!”
“爹,钱财只是身外物,只要人没事就好。”这样的安慰话说起来苍白无力,田产是兰家几代人省吃俭用置办的,可以说是花了几代人的心血,如今败在自己手中,爹爹如何不自责伤心!栀子顿了一下,“再说了,我们还可以报官,说不定能抓住劫匪,找回那五百匹蜀锦来……”
闻言,兰福禄脸色变了变,突然拔高声音:“不准报官!死都不准报官!”
栀子吓了一跳,出事报警这是她前世就养成的思维定式,所以她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爹爹,为何不能报官?”
兰福禄直直的望着栀子,口气中竟然有几分凛然:“栀子,你答应爹,以后再不许提报官之事?就是我不在了你也不准生出报官之心!”
稍微的一犹豫,栀子还是点头应下,眼下爹爹伤着,她不敢让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是以只得顺着他。
“好闺女,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年纪尚小,又没出过门,经见的事少,所以不知道其中利害。”兰福禄见女儿应下,放缓了声音,“俗话说,一家入公门,九牛拔不出。一家人摊上官司,官老爷、差爷、师爷,哪个都要银钱打点,不然告人不成可能还反被人诬告,我等升斗小民,这点子家产经不起折腾啊……差爷拿了银子能缉拿劫匪还好说,怕就怕差爷拿了银子不办事,倒不如省了钱陪给主家。闺女啊,报了官被官老爷吏目压榨的分毫不剩的人家我见多了,你可不能报官啊!”
这个时代,与前世到底不一样……想起前世在电视中看过的古代贪官压榨人的法子,栀子这次是真诚的点了点头:“爹放心,我晓得厉害了。”
兰福禄欣慰的点头,又是一阵咳嗽。栀子满腹酸涩的处理完血迹,兰福禄猛的拉着栀子的手,“好闺女,我与你娘皆无兄弟帮扶,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你娘向来没有主意,心又善,她把不住家,被人一哄就宁肯自己饿着也要接济别人,从前家里有,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现如今比不得从前,你一定要好好捏着银钱,不然……你妹妹懦弱,弟弟年纪又小,你们一定得好好的……”
栀子正欲接话,果子与吴氏端着热粥与蜂糖水进来了,她便收住了话头不敢多说。吴氏与果子看着兰福禄精神很好,脸上都带着喜气。兰福禄喝了蜂糖水,又吃下小半碗白粥,这才重新躺下,不多时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栀子打发果子去陪着金宝睡觉,自己与吴氏轮番守在床边。过了半夜,德三从十里外的相邻村子请来了一个老大夫,那老大夫诊了脉,又问了问兰福禄的情形,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说了句:“尽人事,听天命。”连方子都没有留下一张就走了。
送走大夫,栀子立在冷风凛冽的院子中瑟瑟发抖,过了许久,才转身回屋。
大夫把脉时,吴氏一直在旁边,她观大夫的言行察觉了一些端倪,栀子送大夫出门时她追问德三,德三只得实情相告。骤然知道实情,吴氏承受不住,栀子进去时她正扑在兰福禄身上啜泣,栀子只得上前去相劝:“娘,爹伤着,你这样只怕压着他难受。”
吴氏闻言,慌忙坐直身子,可眼中依旧不住的掉泪。
这一夜,栀子觉得特别漫长,她很想快点过去,却怎么也不到天明似的。
兰福禄到底没有撑到天明。
在鸡啼时,他突然又咳了一阵血,一句话没事说就昏厥过去,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没了进气。
吴氏抱着他渐渐冰凉的身体,低低的呢喃,谁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匆匆赶过来的果子不知所措的立在门边。
同样茫然不知所措的还有栀子。
好在德三一直没有离开,他见状几头劝了一阵,然后出门叫来了同村的人张罗着帮忙。
“栀子娘,节哀顺变,快放下栀子他爹吧,趁身体还软乎,得给他净身穿衣,你这样当心吓着孩子……”
“栀子娘,得赶紧差人进城买寿材,将近年节,再晚怕棺材铺子怕是要歇业了……”
“栀子娘,得赶紧请风水先生定穴。”
吴氏只是抱着丈夫不撒手,对于旁人的话充耳不闻。
栀子望着满屋子攒动的人头,心中慢慢清明,她起身去了存放粮食的偏厦。万事钱为先,村里人出力张罗,可自己家中却不能没有一个主事的人。现如今,娘与妹妹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这个主事的担子只能她来挑。
打开装苞米的杂木柜子,栀子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将满柜的苞米用簸箕移到另一个空置的柜子中。移完,她才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在底部果然看见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她使手摸了一下,好像是一个小箱盖子。用力掀起来,果然是一个小箱子,小箱子的箱腹是嵌在柜子下面地面上的。
她从里面取了两吊钱拿出来。
村人说得对,天一亮马上就该置办寿材寿衣……


第五章 讨价还价
更新时间2010721 13:19:30  字数: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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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栀子留下一吊钱与周婶子,请她张罗人找风水先生定穴、请相邻的妇人准备丧饭。她之所以让周婶子管钱,一是周婶子受了她娘吴氏的恩惠,忙前忙后肯定最是尽心,二是因为周婶子在银钱上惯于精打细算,现如今她们的处境,能省下一个铜子将来都是有大用处的。
安排好周婶子这边,她想着孝服还未做好,回房换了一件平时在家穿的素白小袄,这才去见躺在果子床上不言不语的吴氏:“娘,我想与德三叔去一趟城里,去给爹选寿材。”
吴氏望着帐顶,眼中空洞无神,对栀子的话置若罔闻。栀子在心中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她去江陵城里并非完全是为了挑选寿材,而是,她想见见杜镖头,请他引见一下托镖的主家,好求主家将赔付失镖银子的时间延到年后。仓促间卖地,只能贱卖,卖不上市价不说,遭人压到半价都是可能的。若是地卖贱了,肯定难以凑出要赔付主家的一千两银子。
在门外,她看见了眼睛红肿的果子,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安慰了几句,又嘱咐道:“家中其他事情你且不要管,只须好好照顾金宝,然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娘,防着娘犯糊涂。我去一趟城里,过了午就回。”
“姐姐,我怕!”果子一说话,又是满眼的泪水。
栀子从腋下扯出一块巾子替果子揩干泪水,轻轻的安抚着:“不怕,爹没了,还有娘与我呢!”
安慰了一阵,果子平静了些,恋恋不舍的送姐姐到院门口:“姐姐,你一定要回来。”
栀子出了院门,德三已经套好一辆牛车。望着那辆只有一张木板两个轱辘的牛车,栀子微微有些讶异,“德三叔,哪来的牛车?”这时节的牛可比人精贵,十里村只有秦家养着两头牛,农时租给人耕地,平时都被当宝贝疙瘩似的好吃好喝的供起来。
德三闷声闷气的答道:“我想你第一次出门肯定走不了远路,所以管秦家借的,上来吧。”
“多谢德三叔。”栀子心中感动,缓缓的爬上牛车。
见栀子上车,德三挥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在吱吱呀呀的车轱辘转动声说了句:“这有啥谢的。”
十里村距江陵不远,行了大概一个时辰就进了城。江陵不大,有纵横交错的东南西北四条街道,栀子来这个时代两年,这还是第一次进城,可第一次进城却是这样一种境况下。街市上就是再繁华她也无心欣赏,让德三直接将牛车赶到棺材铺门口。她选的是铺子里最好的黑漆描金寿材,八两银子整,付了定钱,约定马上将寿材往十里村送。
她又去成衣铺子买了一套天青色的软缎长袍,花去了二两银子。她想,爹辛苦一辈子去了,她想让他穿一次一辈子都没有舍得买的软缎衣衫。
办好这两样,她才对德三道:“德三叔,我想去见杜镖头。”
一路上德三见栀子办事利落,一点也没有乡下姑娘的扭捏,心中暗暗惊奇。这时听了栀子的话,忙应道:“是该去一趟,昨日我只忙着照顾福禄,还没有抽出空去镖行说一下失镖的事情。哎——也不知道杜镖头有没有听人说起。”
威远镖行是一桩三进的宅子,坐落在南街街尾,在南街上并不显眼,可与兰家乡下的院子相比,又不知气派多少倍。
杜镖头不在,说是亲自押镖去了。栀子被一个五六十的老人领到了后院杜镖头娘子黎氏的住处,路上她旁敲侧击的问过老人,知道黎氏是个爽利的妇人,镖行上上下下都做得了主,她这才安心了些。
到了一间厅堂式样的屋子,她看见一个四十上下的高壮妇人坐在圈椅上与她笑,料想这便是杜镖头的夫人黎氏,便紧走几步拜了下去:“杜婶子安好。”她没有称杜夫人,而是叫杜婶子,是想在称呼上拉近与黎氏的关系,方便一会说事情。
黎氏盈盈笑着起身将栀子扶起来,嗔道:“快起来,大冷的天地上多凉啊,看看,手都冻僵了。”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插到栀子的头上,口中玩笑着,“你这一拜,我少不得要给你见面礼。”
栀子没想到黎氏会如此热情,微微楞了一下,然后才诚心谢过。
黎氏将她拉到身边的圈椅上坐下,“这有什么可谢的?怎么着也要当得起你刚才的那声婶子啊。”
栀子勉强笑了笑。
黎氏又问起栀子家中的情形,作势要与栀子闲话家常。栀子哪里有心情与她扯闲篇,答了几句,然后找了个空子说了失镖爹爹过世的事情。
“有这等事情?我们当家的不在,镖行的镖师也全都出去了,我在后宅中竟没有听说发生了这等事情!”黎氏只是不信。
栀子微微点了点头,“难道我还能拿这等事情来哄婶子不成?”
“这么说来,这事竟是真的了?”黎氏用巾子试了一下眼角的泪珠,然后将栀子拉入怀中,轻拍着栀子的后背:“好孩子,苦了你了。现在出了这等事情,该怎么办好?哎——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有限,一时也拿不出主意来帮你。”
“帮你”?听着黎氏话中的这两个字,栀子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她晓得,黎氏这是在将镖行往外摘。要是此时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估计黎氏马上就要搬出当初立下的契约说事了。
栀子苦笑了一下,从黎氏的怀中挣扎出来:“婶子放心,爹临终前交代过,让我卖了田地也要偿还失镖的损失。我来找婶子,就是想婶子帮忙跟主家说一声,能不能宽限几天,等到年后我把田地出手后再赔付。婶子也知道,货急则贱,家中田地这样急于脱手也卖不到合适的价钱。”
听栀子这样说,黎氏松了一口气,面带戚色的道:“这倒是,我这就使人去主家求一下情。”顿了一下,她又道,“只是我听当家的说过,托这趟镖的主家不易说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答应。”
“不管能不能答应,总得试一下才知道。”
黎氏拍拍栀子的手:“正是这个理。哎——我白活了几十岁,处事竟不如你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利落。”
栀子在心中冷笑了一下:我还不及你一根小指头呢!不过她面上还是没有表露一分。
黎氏差刚才领栀子进来的那个老人去找主家商量,黎氏与老人说话时,栀子仔细听了一下,主家是元氏绸缎庄。
在镖行等了不多时,那个老人回来了,一进来就将经过说与黎氏听:“掌柜的说了,他这批蜀锦是赶着年节卖的,现在失了镖,他们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追究镖行耽误他们生意的责任,但赔付的银子无论如何不能等到年后,他们还要用这笔银子再从府城买一匹蜀锦做元宵节的生意。他们掌柜的说,如果现在不赔付,他们马上就要报官。夫人,小的听人说元氏绸缎庄主家来头不小,连县令大人都不敢得罪他们。”
闻言,栀子一脸惊惶的望着黎氏,期期艾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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