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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男财女-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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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抱起巧巧,与伍嫂子道:“你也去夫人跟前搭把手罢,这里有我一人就行。”到房中众人走尽,她方才得空想事情。江白圭考中进士,转眼就是个官,虽不用担心家产再被人算计,但官场跌宕起伏,今日风光无限,明日就可能沦为阶下囚,没有对与错,只有倾轧与算计,这样的日子,过着也实在无趣。胡思乱想间,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江白圭进门,就见栀子眉头紧锁,满面的愁云,一点也无他想象中的欢喜,便问:“好端端的,为何叹气?”
栀子未瞧见有人来,骇了一跳,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见久别的人儿迎光立在门首,头戴乌纱帽,身穿圆领袍,腰间束带,脚穿黑靴,冒下还是那张熟悉的白皙圆脸,可她总觉好像很陌生似的从前说话间面上总带着几分稚气,如今被身上官服一衬,稚气全然被沉稳练达所替。
江白圭走进门,还像从前一样,坐到栀子身旁,欲去揽住她的腰。
栀子避了避,嗔道:“仔细吵醒巧巧。”
江白圭闻言,才注意到栀子手中的“包袱”露出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他口眼大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就是我们的女儿?”他走时栀子腹部平坦,回来,却见这样大的一个女儿,一时难以接收罢了。
栀子看他张口结舌的样子,还如记忆中一样,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就笑了起来,故意对着怀中的巧巧道:“巧巧,你爹爹不信你是他的女儿呢,以后只跟着娘亲,不要叫他爹爹!”
巧巧好像听见娘亲说话似的,核桃大的拳头向上举着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睁开黑葡萄似的眼睛,只对着江白圭的方向看,许是觉的陌生,嘴角撇了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江家子嗣单薄,江白圭下面没有弟妹,近亲也没有小孩子,他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小人儿,更不知如何照料。见巧巧没来由的就哭闹起来,不知所措的立在一旁,口中急道:“莫不是病了吧?要不要请大夫来?”
栀子横了他一眼,将手伸进小毯子里探了探,道:“拉了便便,取耳房中的铜盆兑一盆温水来,记得拿手拭一下,暖热正合适再端出来。”
江白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官服,宽袍大袖,如何去耳房兑水?忙走到门口去唤人。
可涂妈妈故意支开下人,放眼过去,半个人影也没瞧见。待要出门去叫,但巧巧越哭越大声,不得已只得转身去耳房兑水。
他本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人,兑水就拿捏不准,不是烫了便是凉了,冷水热水轮番加进去,直到快漫出盆沿,方才勉强兑的暖热合适。端起盆往房中走,急切间却踩着了官袍的衣角,盆中的热水撒了一身,他也顾不得,将就盆中剩余的热水端出去。
栀子早替巧巧抽掉尿布准备好,看热水端来,也没注意江白圭,熟练的替巧巧洗屁股,一面洗一面吩咐:“摇篮旁有个藤箱,你取一块揩水的毯子并一块干净的尿布过来。”
江白圭又去开箱寻毯子与尿布,比对了半日,分不清尿布与毯子的区别,只得捡了那棉布一大一小各寻了一块递与栀子。
栀子接过,麻溜儿的替巧巧揩水绑尿布,待重新为巧巧拾掇好,才看见江白圭浑身水淋淋的,站立处还浸着一圈水渍,不由得苦笑:这才兑一盆热水,若是让他抱巧巧,不知会不会掉地上去。她本来还准备吩咐他去撒脏水,看他这般,只得改了主意:“赶紧换一件罢。”
江白圭被栀子的目光看得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讪笑着去取衣衫换。
栀子看他走开,解开腋下盘扣喂起巧巧来。
江白圭换了一套新的袍子,走过来见女儿靠在栀子怀中吮吸,觉的有趣,借机凑近了一点,白花花的丰盈,甜丝丝的香气,他身子慢慢的热了起来。
栀子察觉他的异样,怕他当着女儿作怪,赶紧努了努嘴:“房中铜盆还未收拾呢!”
江白圭从身后环住栀子的腰:“管它作甚?自有下人收拾。”
栀子回头瞪了他一眼。江白圭看在眼里,却觉她这一眼娇媚顿生,身上就像有蚂蚁乱跑一般,再坐不住,起身道:“我去唤奶娘将巧巧抱走。”
这时唤伍嫂子抱巧巧走,那等于告诉旁人他们关了门准备做啥好事。她可不愿意让人笑话。忙扯住他,道:“巧巧很乖巧,放在摇篮中就可。”
江白圭嘿嘿笑着点头,起身去掩门。看他这般,栀子望了一眼堆在凳上的官袍官帽,暗道:果然是人靠衣装,脱了官袍官帽,哪还有一点沉稳?转眼又成了从前那个油滑的少年举子样。
江白圭转身,见栀子还抱着巧巧,就要接过放入摇篮中去。有了方才兑水事件的阴影,栀子哪里敢让他抱?避开他,将睡熟的巧巧放入摇篮中。
方放下女儿,她自己便被江白圭拦腰抱起。江白圭在她心中,那便是文弱书生的典型,被这一抱,吓的不轻,生怕自己也如同那盆水的下场一样,直到稳稳当当的落在床上,她方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回腹中。
好事之后,江白圭懒懒的笑道:“没日没夜的盼,总算让我盼着了。”
今日家中人来人往,栀子怕客闯进静心居,已经起身穿衣,闻言打趣道:“你就没在京城寻几朵解语花?”
江白圭支起身子,问:“我若真领了那解语花来家,娘子不会拈酸?”
栀子看出他眼中的笑意,道:“拈酸之事我做不来,但让贤我还是做得来的。”又将衣衫递与他,“都说少年举子进京赶考,常有那京中大官看重其才学招为女婿之事,可有大官女儿向你抛绣球?”
江白圭面色变了变,道:“你这是从哪听来的闲话?”说罢,取过衣衫自穿起来。
栀子看出他神色不对,心中沉了沉:难不成随口一句戏言竟是真的?这样一想,就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她身上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勉强笑了笑:“我看你穿着官服进门,难不成这样快就有了缺?”
江白圭神色黯然,闷声道:“定了是外放知县,正七品,只是一时无适合的缺,吏部只留了档子。”
栀子看他这般,更是觉得这中间有事,就要再问,门外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两人也就不得再说,各自重新梳了头,方开门出去。
秋乐道:“少爷,丁县令亲自送了贺礼来,老太爷请你出去应酬。”
栀子听是丁县令,便问秋乐:“丁县令可穿的是家常衣服?”若是穿的家常衣服,江白圭也不用穿官服出去应酬。
秋乐哪里知晓,要再去问,江白圭叫住她:“我在家中见客,穿家常衣服却也无可挑剔,何必麻烦?”
栀子一想也是,就放了他去。待他走了,叫来伍嫂子照料巧巧,又让秋乐将端砚夏欢二人叫到厅中。
不多时,端砚夏欢两人便到厅中。
栀子让两人坐下,板着脸问:“方才当着人,我也不多问,这时无人,你二人将这一路上特别之事都与我讲一讲。”
夏欢与端砚对望一眼,知瞒不过,就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原来栀子还真猜着了,江白圭到府城,拜望知府李大人,李大人一向喜欢他的才学,就写了两封推荐信与他,一封与昔日同年礼部给事中贺岭大人,一封与他昔日思师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徐铭大人。到得京城,寻到下处,江白圭便去拜访两位大人,贺岭倒还罢了,不咸不淡的与他说了几句关于天气之类的话就端茶送客。
而徐铭那日得闲在书房作画,便让下人将江白圭引到书房去。江白圭见徐铭作画,就在旁凑趣谈起作画之事,要说徐铭医生有何憾事,这画技平常便是一件,平常倒还罢了,他偏又喜欢作画。听江白圭说得头头是道,就让他作了一副,待作出来一看,就知江白圭很有些底子,当下很是夸赞了江白圭一番。过几日,又让人请江白圭去府中作画。
一来二去,徐铭就隐隐透出要将自己女儿许给江白圭的意思。
江白圭自然不应,只说家中已娶妻。
徐铭当时未有任何不说,但江白圭再去拜访,门子却只说不在。
端观与夏欢说的模糊,但栀子隐隐猜测,江白圭得罪了徐铭,这次选官,只怕徐铭动了手脚,江白圭才只得了一个候补县令。
想明白,栀子微微动容,在锦绣前程与她之间,江白圭是选了她的。
第九十一章 当一回孔雀
知道究竟,栀子定下心,让端观与夏欢将江白圭的行李搬到净心居来。江白圭出门时只带了两只柳木箱子,归家时却有十四只箱子。栀子料想里面绝不会是衣物,就没有立时使人抬回房中整理,而是全数搬到书房旁边一间空置的屋子里存着,想等问明白江白圭再做打算。
正忙乱着,秋乐来报,说吴江来了。
栀子奇道:“他来做什么?”男女有别,自己不方便去陪客,就吩咐秋乐,“你将人领到厅中吃茶,就说我这边要归置箱笼,一时不得空。”
秋乐领命自去,不一会子就又回转,道:“吴二少爷说让少奶奶不用管他,他之事不喜在外面吃酒,想借静心居避一避。”
栀子纳闷,吴家如今还借住在江家书馆,出门绕过半条街就到家,她不回家去,躲在静心居来算哪门子的事?但过门是客,她又让秋乐捡了一盘糕点一盘果子到厅中去。
丁县令只略坐了一阵,就告辞去了,老太爷心疼孙子舟车劳顿,旁的客人就没让他作陪。江白圭惦念静心居的娇妻幼女,听老太爷如此吩咐,如蒙大赦一般,脚不沾地的奔回静心居。
进门,看见栀子就着茶水吃糕点,便道:“若是饿了,就让厨房送饭食过来,何苦要吃糕点?”
栀子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滓,嗔道:“家中摆着四五桌的流水席,厨下却只有尹强家的一人,哪能腾出手来做我的饭食?我娘都去厨房帮忙了,我可张不开这个口。”
江白圭从不管家事之人,栀子两句话就说得他没词,只道:“家中改添些人了。”
添人也须得银钱开销,哪能凭嘴说?这话到了栀子嘴边,但一想见面就说钱,到底不亲热,生生的就咽了回去,转了话头:“你带回的那些箱笼,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何物,就都存在书房旁的房中,你自己去看着收拾罢。”
江白圭自己也饿了,捡了一块糕点吃,道:“我一路得鲁子问照应,盘缠花费不大,只花了三十两银子,到京城又是借住鲁家一间闲置的二进宅子,下处也未花钱,只吃食上头花了几十两银子。祖父把我的五百两,除过食宿花的一百两银子,就只去拜访贺大人徐大人花费了一些,还剩下了二百多两呢。
你与的两个金锭子也没用,我想手中有余钱,就买了些江陵不见的稀罕物事来家,好送与亲友。”
他突地想起来,丢下手中的糕点,唤来端砚,道:“赶紧去将那只最小的红漆箱子抬来。”又觉的不放心,自己也跟了去。
栀子望着江白圭一阵风似的出门,摇了摇头,让身后的秋乐也跟着去看看。
不一阵子,江白圭抱着一只箱回转,进门就将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捧出一只精致的金漆雕花妆盒,推到栀子跟前:“你打开看看。”
栀子疑惑的望了江白圭一眼,到底伸手去揭妆盒盖子,方揭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想起迎面袭来,甜且腻,看清里面装的是胭脂香粉,她回头道:“你买这些作甚?”
江白圭笑道:“我说过,要买上好的胭脂水粉送你。”又补了一句,“这银子是我自己赚的。”
栀子一想,确实记起他说过的话,她当时并未当真,没曾想他倒还记着,她心中生出些许暖意,面上笑的就比方才甜,根本没留意他补了一句。
随后赶到的端观觉出房中春意萌动,使了个眼色让秋乐伍嫂子避出去。
栀子本想说些谢谢他的话,可到了嘴边总是说不出口,只道:“想你也饿了,我去厨房做几个菜端来罢。”
江白圭拉住她,“陪我说说话。”就主动捡了些京城趣事说与栀子听,栀子也将家中食物说了些与他知晓。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半日,栀子想起徐铭要将女儿许给江白圭的事来,就道:“得罪了徐大人,你将来领了缺,只怕也会受阻碍罢?”
江白圭摇头。方才栀子打趣他,他就疑心栀子知晓了这事,是以并未问起她从何而致。过了一阵,又道:“徐大人身居高位,却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他与我谈作画之事,也与我谈朝中政事,我从中获益匪浅。只是如今首辅连大人把持朝政,徐大人隐隐透露想要扳倒连大人之意。说起来,徐大人并非真要嫁女儿与我,而是趁机想拉拢我。我就是在愚钝,这一点还是看得准的,但自古朝党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若投到徐大人这棵大树之下,许是封官加爵,许是株连九族。我一个毫无资历的新进进士,十之八九,会被抛出去做饵,我何必趟这浑水?”
栀子先前以为他只是不愿停妻再娶,才拒绝了徐鸣许的锦绣前程,这时听他说出这些利益权衡的话,未免有些失落,淡淡的道:“原是这样。”
江白圭看她面色不虞,只当她吓着了,安慰道:“放心罢,徐大人看我不愿投他,只是想将好位置留与愿意为他效命之人罢了,并非就真的恼我。”
栀子这时倒像明白了,不管原因如何,只要结果满意就是了,何苦要去深究?只是,方才那一盒胭脂水粉激出的丝丝柔情,早消失殆尽。她问:“鲁子问可领了缺?”
江白圭点头:“领了吏部一个从七品的给事中,与我同路回乡祭祖后就预备上任。”
栀子听夏欢说,回转时一路有沿途官吏送车送马,她还觉得奇怪,不知那些现任的官儿为何会对一个候补知县如此客气。这时才明白,江白圭原是沾了鲁子问的光。她这几月无事读了些书,知大齐六部的给事中一职位卑权重,品质看着不高,却手握实权。
她看出江白圭神情失落,就道:“朝中有人好办事,鲁子问去了吏部,你的缺只怕很快就会下来罢。”
江白圭笑了笑:“谁知三两月之后会怎样?他家做南货生意。以整车的稀奇玩意儿走了连大人一个如夫人的路子。我不愿掺到朝党争斗中去,若是托了鲁子问,就等于承了连党的情。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栀子看他比自己想的明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已成定居,说来没多大意思,两人都觉的无趣,又捡了些闲话来讲。
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挨到涂妈妈端了饭菜过来。
栀子看着饭菜,想起吴江还在厅中干坐,想他只怕这时也饿了,就让涂妈妈将饭菜摆在厅中,让江白圭过去与吴江同吃。
江白圭有些不愿意,道:“江表弟万事都好,就是长的太水灵,还总爱用一双媚的能滴出水来的眼睛看人,害我都不敢与他多话。”
栀子忍不住笑起来,道:“你不喜欢,人家鲁子问却爱得紧。”
说着退了他出门去,又让涂妈妈另为她备了一份饭食送来,方才扒了两口,江白圭却已经回来。
栀子看他满面涨红,奇道:“江表弟走了?”
江白圭坐下:“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了。你不知道,我一进门,他就与我哭诉,说家中的财务被丁县令昧了去,要我去为他讨要回来。”想起方才吴江伏在自己肩头哭的情景,他只觉浑身难受,跳起身去耳房就着冷水洗脸。
吴家之事,栀子也听过一二,于是扬声道:“那你是如何回他的?”看江白圭满面水珠的出来,,她忙寻了一条揩水的巾子递与他。
江白圭揩罢,道:“我能如何回他?且不说丁县令与我品秩相同,人家是现任,我是候补,就是我比他品秩高着几级,他不承认,我不能拿着官阶去压他。”
栀子看他没硬往身上揽事,就放了心,嘀咕道:“丁县令肯定得卖鲁子问面子的。”
江白圭道:“休要乱说,莫得让有心人传到江表弟耳中去,让他当了真,惹出些是非,姨母面前我还不好交代呢。”
栀子本是玩笑话,一想吴江那副一根筋的样子,就真不敢乱说。
到得晚上,来江家送贺礼吃酒之人才陆续散去,江夫人又让厨房摆了两桌在颐养居,一家人吃了一餐团圆饭。
江白圭见老夫人不在,道:“祖母不在,也算不得团圆。”
众人都不接话,只老太爷闷声道:“你祖母身子不好,不好舟车劳顿,你若得空,去看看她就罢了。”
江白圭当了真,不再多言语。
饭毕,老太爷留众人在厅中吃茶。吴氏晓得江家有事要讲,她一个外人不好在旁坐着,寻了个接口就告辞。
老太爷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听说鲁子问作了吏部给事中,而你的县令却是候补。等到几日,你带些银子和鲁子问一同入京,到处打点一下,不管地方好坏,总得把那县令前面的候补二字去了才是。”
当着众人,江白圭不好将说与栀子听的那些道理跟老太爷讲明,含含糊糊的应了。
老太爷今日酒吃的半醉,见孙子同意,就不再多话,只让众人散了。江白圭落后几步,扶着老太爷回房,顺便将自己的顾忌讲了。老太爷听罢,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就依你言。”
第九十二章 关心
栀子回静心居,看亲娘在自个的房门前张望,像是在等她,便迎上去,道:“娘亲今日受累,早些歇着罢。”
吴氏未见江白圭,问明在老太爷处说话,就一把将栀子拉入房中,掩门问:“姑爷对你可还好?”见栀子一时没明白过来,顿了顿,又道:“回来可近过你的身?”
“啊?”栀子没曾想娘亲会直言不讳的问这个。面上红了红,嗔道:“娘!你怎么问起这些事来?”
吴氏是过来人,看女儿满面娇羞,心中就有了答案,放下心来,道:“如此看来,姑爷在京城并未收人。”又上下打量栀子一番,看女儿穿的是自己一件半新不旧的衫裙,眉头皱了皱:“明日一早我让涂妈妈去成衣铺子与你买几件时新的衫裙,女子在装扮上头不尽心,如何留得住汉子的心?还有巧巧,你也交给奶娘喂养,自己早早养好身子,趁姑爷未上任再生一个儿子要紧。有了儿子,将来就是新人进门,也有个依靠。”
栀子听娘亲又要将话头扯到纳妾之事上去,头就有些疼,她虽知晓娘亲这是为她好,可这方式她却无法接收,赶紧道:“我确实该置几件新衣衫。只是成衣铺子针娘的手艺不好,我还是自己做才放心。”
吴氏道:“你的手艺也是我教的。明日买几匹布来家,我为你做。”
东拉西扯,栀子看娘亲总算忘了方才的话头,便道:“明日就让涂妈妈回去接果子与金宝来罢。”
吴氏点头,想女儿如今也是知县夫人,叹道:“若是你爹爹在,该高兴的睡不着觉罢。”说罢,小心翼翼的去看女儿:“听闻县太爷今日也来吃酒,你看……能不能让姑爷在县太爷跟前说两句,让县太爷将当年那个挨千刀的匪人捉来乱棍打死?”
提起惨死的爹爹,栀子眼圈便红了,泪花只在眼中打转,虽只有两年的父女情,但那两年却是她两世最开心的日子。她叹了一口气,道:“爹出事时,丁县令还未到江陵来,他未必知晓当年之事。再说当时我们未报官,就没存档子,时隔几年,再去查,却无处可查。”
虽女婿是新进的候补知县,但吴氏生于农家长于农家,对官老爷与生俱来就有敬畏之心,听女儿这样说,就不敢再说。
母女两个相对无语,只坐着抹眼泪,直到上房传来巧巧的哭声,方才让两人止了泪。
栀子喂饱巧巧,又哄巧巧睡下,江白圭方才回屋。他看栀子神情呆滞的坐在桌边,倒吓了一跳,问:“谁惹你生气了?”
栀子心中正难受,这一问,就将眼泪招下来了。江白圭从未见栀子哭,慌了手脚,忙让伍嫂子将巧巧抱出去,上前搂住栀子,轻声问究竟。
栀子只是哭,良久,方才缓缓的讲了爹爹惨死之事,从前她怕自己伤心,总不愿提这事,就是江白圭跟前,她也未曾说过一句半句。今日起了头,她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原原本本的全都讲了出来,江自己那时的愤怒,那时的伤心,那时的彷徨,那时的故作坚强,讲完,她只觉心中无比轻松,先前的难过压抑,随着她一字一句的吐露,完完全全的飘散。
兰家之事,那次辽王爷来时,江白圭已经听祖父说起过。这一次再从栀子口中得知,他才完全体会栀子当时的艰难,不由得将胳膊紧了紧。
栀子仰头道:“不知当年的案子能否查清,若是能,我卖掉糕点铺子打点,也想知道一个真相。”
江白圭心中一惊,他知晓真相,但无论如何也不敢讲出来栀子的性子他是知晓一二的,如果让她得知父亲死于辽王爷手中,她无法讨回一个公道,这一辈子只怕都会痛苦。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的好。他想了想,道:“多事流寇作案,又时隔几年,这时县令愿意帮忙,只怕也无从入手。”
这个道理栀子早就知道,沉默了一时,道:“威远镖局当时报了官,却落得家破人亡,我就想,那些匪人只怕和官府有勾结……就是知县不知此事,手下的书办快手衙差这些人也一定知晓。这些人没有任期限制,许多人在县衙当了十多年差,从他们入手,说不定能问个究竟。”
当时府衙县衙都曾经为辽王爷善过后,这些人肯定知晓……江白圭怕真让栀子查出来,到时只会让她自己伤心,赶紧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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