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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官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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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判定自己是不是怀了,又不能找大夫——她的情况不同于银姐,万一真的断出点什么,以后可怎么处?因此,她旧的焦虑刚刚解除一半,又闷头一棍一般压上了个更大的忧愁。

泡又烧了起来,她比先前看起来更加焦躁,一会儿神思恍惚,一会儿急的想要跳墙。

她先还因听说景年已死而食不下咽,替他洒了好些眼泪,如今见自己意外的要怀孕,却急了起来——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怀上个孩子啊,这让她可如何自处,这孩子要是真的,她以后定要处处受钳制,再不能随心像意了……

如此又过了四五天,一日黄昏夏风忽然来向她辞行——自康三元怀疑自己有怀孕的征兆之后,便绝望的生了刻意疏远夏风的念头,先前还只是夏风在疏远她,如今两下里疏远,两人经常的多日不见一面了。

夏风来时,少见的穿了一身素色的淡雅衣衫,衬得人在威风之外,又加了一层温雅。康三元其时,正坐在厅里发呆。银姐今日不舒服,在自己房里歇着。霍顿来开的门。

夏风站在门口望康三元,觉得她瘦的比自己初见她时还要可怜,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底不由得又生出了怜惜。

站在门外叫了一声“三元”——康三元却像受惊了一般,有些惊惶的扭过头来,见是自己,又勉强的露出个忐忑不安笑容,站了起来。

夏风见她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忍的走近来,看了看她的脸色,眉头便要皱起来,想了一想又一狠心,换上了平常的语气问:“三元,你今日可好些了?”

康三元原本多日不见夏风,如今见他来又惊又喜的,但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的忧虑,遂暗淡了神色,略有些愧疚的只道:“好多了,只是我这几日懒怠出去——”

夏风望着她,半晌方道:“三元,我此来是想同你告个别,我欲后日回江陵,此一去便不打算回来了——”

说到一半停住,见康三元看着自己,脸上现出不舍和悲伤的神色,心内不由得一痛,话便不由得冲口而出了,问:“三元,你可愿意随我同回江陵?”

这已经是夏风第二次问她了,康三元看着夏风墨黑的眸子中含着的微微的期待和紧张,忽然有些释然的觉得——大概是自己一直在误解他,他也许从没有生过别念,可是如今,自己又怎么有脸跟他回江陵呢?

倘若那日在梨树下,自己便答应了他的话,大概也就没有如今这么些波折和流离了,大概如今已是夫唱妇随,宛然燕好了。只是,这世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假设。

康三元想到此处,别过脸去摇了摇头,狠心道:“你走吧,我……几番细想……自觉既不愿丢下这里,亦不愿从此只稳坐家中,相夫教子,更……忧心你的那些新旧仇家,因此……翻来覆去,如今心意已定……不如你我就此别过,互不连累……”

这番话艰难的说完,康三元便转过脸去,不敢再看夏风——

夏风望着她,神色倒没有什么变化。

半晌,便听夏风缓缓的道了一个“好”字,人影动,竹帘响,康三元再回头,夏风已经无踪了……

这天半夜时分下起了急雨,康三元难以入眠,听了半宿的风吹雨打声到天明,她又发起了烧——这次,她却不敢叫大夫了,她甚至有些怀疑上次王大夫来给自己把脉,是不是就已经断出了身孕这回事。

可惜那时自己浑身难受,生不如死,根本没留神大夫的表现,也就无从揣测。

这次的烧来势更猛,康三元浑身仿若炭烧,银姐不顾康三元的叮嘱,依然叫孙大哥请了王大夫来把脉——

王大夫把脉,除了把出了病因,还把出了喜脉……

这事在康三元的意料之中,银姐因早知道了康三元和宋崖滚床单之事,因此听了王大夫吞吞吐吐的一句:“疑有身孕”,之后,虽然惊讶,却也迅速的接受了事实。

银姐十分上心的与王大夫谈了许久,最终长出一口气——她一不愿意这事传出去;二怕康三元吃的那几幅中药会影响肚子里的胎。直到确信确实无妨了之后,这方彻底的放下了心。

康三元自觉自己对宋崖,乃是一种近乎于萍水相逢的江湖友人的情谊,类似于友情——就比如两个不打不相识的朋友,虽然彼此很多地方看不惯,但由于有了“打”的一段经历的磨合,也就有了友情,所以,她对宋崖的态度一直是朋友般的随和和稔熟过后而生出的惦念。

但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和他会有一腿,即使如今真有一腿了——她如今便慌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背上□的骂名是个什么情况,也不能想象自己每天闲坐着和一班命妇们品茶磕牙是个什么场景,更不能想象自己以后依然像在那破宅子里一般,忍气吞声的伺候宋大爷。

总之,和宋崖有关的事情,除了像以前一样,偶尔见一面,打声招呼些微的谈几句之外,其他一切的挂噶都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康三元决定换座城池来住一住了,换了地方,她可以考虑如何打胎或者养胎,可以重新计划以后的那五十年该如何走……

康三元打定了主意,待烧一退,便告诉了银姐,将铺子也全交给了他们两夫妇,吴小山已经订了亲,大约年底就要成亲,康三元先将贺礼的钱留在了银姐这,也和吴小山讲了自己要走的事。

吴小山是个聪明的少年,他听康三元字斟句酌的说完了要离开渝州城的理由,并没有说什么,末了只是问:“师父准备什么时候走?”康三元将自己要走的日子定在了两天之后——她想快刀斩乱麻,不然拖延个几天,她可能又舍不得银姐吴小山等人了……

这天康三元留恋不舍的在铺子里直待到晚上,吴小山知道康三元此去是要避着张齐霍顿的,然而师父一个女子去异地,总让人不放心,因此他便想与康三元同去,至少可以帮她安顿安顿,康三元想到他还有一家老小,且定了亲了,自己不能带累他,因此不同意。

银姐也不放心,劝康三元:“如今不比以前,外面毕竟还是乱的,你这事也不用很怕,横竖他回来了就好了,你就这么走了,他回来时找不到人岂不是要担忧?再者说,虽然他家势大,只要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也不会受委屈,女人一辈子图什么呢,不就图个知疼知热的人么?”

康三元觉得银姐说的都对,但是用在现实中并不适合,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宋崖发生点什么的打算,都是匆匆过客罢了,还是远观的好一些——

且,她如今只想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过个安安生生的日子——渝州城看来是待不住了,一年不到,自己身上生出了多少流言……

康三元走的前一日,衙门口新贴出了告示,内容又是皇上的新旨意:如今强敌已退,四海升平,镇国侯景年功不可没,加封珉中八郡以飨食邑……同时赐嫁长公主明月……大赦天下,与民同庆……等等等等

康三元尽管在家里收拾行囊,但还是听到了消息,因为康望福闻听她又病了,上门来看她,不免就说了这件新闻。

康三元听了,心里虽然倏忽一阵针扎肝肠的莫名痛楚,却也没有什么大的惊动,她只是想:“他果然还活着,这样才对。如今他功成名就,少年得志,娶公主也是情理之中的……”

康望福只看了看她雪白的脸色,便不肯往下再说,只道:“三元你好生歇着,这些事自有别人处置,你莫受这些的影响,我告诉你这些,是叫你心里有数,人世间的事总难两全——”

康三元从没见堂哥发过这样的感慨,细品他的话,似乎是知道自己和宋崖之间的这些纠葛,一时没话,只说:“大哥,我这几日要出趟远门,铺子就先让银姐夫妻俩管着了,还要托大哥照应他们一下——”

康望福点头,又疑惑的看了康三元一眼,末了告辞走了。

康三元依然埋头理行装。

银姐也听了这个消息,她本来很不赞同康三元的这番折腾,但此时也就无话可说了——景年要娶公主了,娶了公主的男人就是驸马,她不能想象自己的三元妹妹能和一个公主平起平坐。因此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康三元在外面要如何小心,其实银姐也未曾出过远门,她的叮咛也只是根据自己的猜想来的,然而这一片热诚的情意,却叫康三元十分的留恋和难舍。

如此匆匆准备,康三元带着张齐和霍顿两个出发了——她准备在路上寻家酒馆,将两人灌醉舍在半道上,张齐和霍顿警惕性很高,康三元在家时试图灌醉他们没得逞,只好带着两人上路,寻思路上伺机再灌……

康三元是奔着东南去的,目的地是东南部韩月洲上的一个小镇,据说那里民风淳朴,物产丰富,杂花生树,四季长春,号称小桃源,她在初开铺子时,便听南来的客商形容过,当时便心向往之,因此,此时便首选此处,她身上带着全部家当——一包衣物、几卷书、小袋子泥人面人之类的小玩意儿,并银票纹银若干,除了给银姐等留下的,剩下的她都带在了身上。她想若好呢,便长久的定居了吧,想银姐时可以一年回渝州几次,跟着货船去看她,都是方便的。

一路盛夏的风景甚好,康三元没有什么心思欣赏,她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没有融入这个世界的,乱哄哄的事情都过去了,也都和她无关了,不过这样也很好,她可以寻个渔舟唱晚之处,做些小生意,无事时看看朝云暮雨锦城春,有几个朴实的邻居,或者再找个温柔体贴的官人,生几个娃,男耕女织的过一生也不错,如果没穿越,自己哪有这个机会呢?

如今美中不足的一件是:肚子里已经先有了娃……

康三元没有选择堕胎的勇气……

她在路上费尽了脑子,终于在一个小酒肆里将张齐霍顿二人舍掉了——她借口上茅厕偷跑了,张齐霍顿所知道的她的目的地是假的。

等再坐上船的时候,她便只剩了一个单人——为不引起张齐霍顿的戒心,那些行李她一样也没拿出来。康三元坐在船舱里,望着缓缓流动的碧清的河水,心中既孤单又惆怅。

不过两岸的风景是好的,绿柳依依,远山隐隐,绿树掩映村郭,岸边杂花遍布,又兼木槿花开正盛,菱花处处,岸边戏水的孩童随处可见,大多才只总角,亦有洗衣的妇人,或坐或站,大多是鲜亮轻薄的夏衫,远望身影圆润,在繁花的衬托下十分的热闹好看,又或见造型古朴的石拱桥,有农人挽着裤脚,背着滕筐从桥上过,悠闲自然。

夜里时,河中多有船只经过,唯听浆声一片,间或有人放声高歌几句,具是雄浑的男子的声音,听得人生出天地悠悠,洪荒亘古的感觉。

康三元在船里,很有那么几个瞬间,忘掉了前生,也忘掉了今世。而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这悠悠的古韵里了。

山光水色,月影婆娑,兰浆划破满河的碎银,两岸树影动,宿鸟呢喃,夜色下一切都很温柔。

康三元在这夜阑更深的浆声里,摸了摸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肚子,想:“就这样吧,有个孩子总比自己一个人好,如今我也养得起他……” 

小桃源 。。。
作者有话要说:
贴好了~谢谢支持~~活活~
小景很堪忧。。。一个未平,一个又起。。活活~
大船沿河而下,天晴时康三元便站在船头看风景,有雨时她便坐在船舱内看风景,碧水悠悠,两岸的景色换了几换之后,她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在一个小渡口登岸了。

问了船家知道此处叫锦夜城,离小桃源约有一日的车程。康三元见此处人烟富集,比渝州城另有一种繁华,物产也新奇,不同于她以前所见,便选择在此处上岸,准备休息一宿,游览游览再雇车去小桃源。

锦夜城看来是丝绸的产地,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绸缎铺子、绣工坊、裁缝店之类的,此处的绸缎绫罗不仅图案华美丰富、质量也十分上乘,康三元因没有了行囊,连件换洗的衣裳也没有,遂拣着自己喜爱的样式买了两套成衣——出门在外不能露富,她拣的都是朴素的。

末了又挑了一家门面干净的饭馆吃了晚饭,寻了个不大不小的客店住下了——舟车劳顿,她洗了个澡便沉沉的睡去了。

锦夜城的人说话,有些吴侬软语了,康三元听不很懂,第二天又买了些干粮,打听好了路,这才雇了车往小桃源走。

至此,她相信张齐两人已经被她甩掉了,只是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回家的路费,不过即使没有,那将自己那些行李当了,应该也够使的了。康三元想,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横竖两个人又不是小孩子——她总不能改掉这个操心的老毛病。

随着离锦夜城越来越远,人烟房舍也逐渐减少,道路渐宽,三家五户的村落不时出现,有村落的地方一般有杨树林或者竹林,绿荫匝地,一些老者坐在大树下或下棋或闲谈,看起来十分悠闲。

又有形状不一的半大水潭不时出现,盛夏时节,水潭内菡萏盛开,或红或白,三五成簇,更有浮萍摇曳生姿,风骤起,满池的碧波荡漾,甚是诱人。

车行缓缓,不时进入杨柳深处,俄而见牧童黄牛,俄而见负担而归的农人,不胜的乡村景象,安静如画。

世人盛传小桃源美,此处尚未到小桃源,已经古风浓郁,不知那小桃源是个什么景象。康三元想起桃花源记那句:“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在路上歇了一次,问一户人家讨了水喝了吃了些干粮后继续赶路,终于在日影西斜的时候,又望见了一处城郭——康三元一直以为小桃源就像陶渊明形容的那样:“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没想到竟然是一处靠山临水的城郭。

只是城墙有些残破,想来是古城了,然则一进入城内,却又不是一般城镇的模样——一派山明水秀。

原来这城的背后是插天的青山,这青山延伸了一脉直到城内,山陵起伏,房舍人家便藏在这些起伏的褶翦内,到处是葱茏的绿树,叫不出名的繁花,更兼半山坡上有望不到边的桃树林,松树林。此刻桃花是没有了,远望只有深浅浓淡的一片绿,夹杂着火红粉白的山花,耀人眼目。

有人家的地方竹林隐隐,必有山涧,清流宛然,流水淙淙。因是黄昏了,到处可见振翅投林的归鸟,各处竹林里更是一片鸟儿唧唧啾啾的喧哗,石子垒砌的道上,不时有荷锄挑担而归的村人,不徐不缓的归家,男人挑着的箩筐里,一头是些农具瓜果,一头一般会坐着一两个半大的孩童,路过康三元的身边时,男人目不斜视,妇人们多会朴实温柔又略带好奇的微笑着打量她一眼。

康三元打发走了车夫,站在原地先看了看天上色彩斑斓的流云,又望了望各处沟涧里那袅袅的炊烟,觉得此地之美出于自己的望外。

黄公望晚年画了一幅堪称天作的《富春山居图》,今日这小桃源,便甚有那画上的富春山的调调。

只是,此处似乎没有客栈,今晚可住哪里呢?

康三元依着石子路,沿着溪流往竹林深处走,一户两户的房舍便赫然眼前了。

康三元这夜便借宿在了一户人家里。

这家人家的女主人倒很健谈,康三元和她攀谈才知道,原来自己现在看到的这部分,只是小桃源的一半,转过那处较高的山后,便是小桃源的另一半,那一半靠近楽城,买卖商铺应有尽有,是蚕丝集散之地。

康三元这才注意到这里的人家院子里都有几棵到几十棵不等的桑树,便问这个阿九家里有没有养蚕,阿九指了指房后说:“我们这里都指着养蚕为生呢,我们这里的蚕丝不同于别处,蚕叫金蚕,吐出来的丝叫‘锦丝’,是专供御用的——”一边说一边从内室拿出一团丝给康三元看,康三元不懂这个,但她见这些丝又细又密泛着天然的金黄色,色泽饱满,应该是很好的。

第二天康三元去看了山后那小半片小桃源之后,便决定先住在这里了——小桃源里的人叫山前这半小桃源为“桃源”,叫山后的这半小桃源为“后山”,以为区分。

后山确实很繁华,收卖蚕丝的、染坊、织布坊、绣工坊、客栈、酒楼、妓。馆、卖农具的、卖家用的之类的,算是应有尽有。且也多南来北往的客商。

康三元觉得这后山虽然繁华,但是太吵,她很赞同小桃源里的人的见解:要住还是住桃源,清净。

但桃源内没有什么多余的房舍可以出租,大家都是土生土长,房子都是代代相传的。康三元借住在阿九几天之后,她从后山雇了一班泥瓦匠石匠,在阿九家房子后面不远处,较为平坦的一处竹林边,造了小小的三间房舍。

这里的人似乎没有拉围墙的习惯,大概是民风淳朴,觉得没有必要?康三元入乡随俗,也只用竹子和木板之类的,围着房子一圈插了一个篱笆墙。

这样倒也不错,看风景方便。

房子造好,已经过来了大半个月,这期间康三元闲来无事,大多时候住在后山的客栈里,只有来看房子的进度时,会住在阿九家里——阿九年纪和银姐差不多大,体态略微丰满,是个热心肠,膝下已有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康三元到了小桃源之后,由三元变成了阿元……

好在小桃源里的人也不是十分封闭,因为要和收购蚕丝等的客商打交道,所以倒都听得懂康三元的口音。只是康三元听他们说话,常常要叫人家重复一遍才能听得懂。

听说怀孕早期多运动会流产,康三元压根没考虑这一层从渝州乘了车又换船的直到小桃源,折腾了这么久,却安然无恙,可见肚子里这个娃是个强悍的……这点,若干年后康三元就深切的体会到了……

康三元现在想过几天的清净日子,也不想听外面的什么传闻了,因此也不打算这样快就开铺子做生意——反正她手里的钱还够她花个几年的,暂时也不用怕吃不上饭了……

于是她在小桃源内的日子便十分的清闲起来,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起来不急不慢的烧些水,胡乱挽一挽头发便抱着茶碗坐在院子里呆呆的看天,或者看蚂蚁上树……

饿的受不了了,这才去动手做饭,她因为无聊,做饭也开始讲究过程,比如:炒菜时先要将菜料该切的切好,该配的配好,锅该刷的刷好,盘子预备好,一切就绪,这才开始点火烧菜。

而不像以前,尤其是和宋崖住一起时,她通常是先点上火,这才火急火燎的去洗菜,锅里的水冒泡了,这才忙忙的刷干净,刚倒上油,又想起来这菜是要放肉的,肉还没有切好,终于等着盛菜了,又发现盘子还没洗。总之,劳碌又混乱。

如今好了,如今她吃喝不愁,行动自由,又有大把的时间,因此,她常常拿着刀对着一只土豆或者青椒认真斟酌:是切片呢还是切丝呢,该切多厚,多粗呢,要不要给它切一个造型呢?

于是,她盘子内的土豆片萝卜花常常今日是月牙形的,明日是梅花形的……

长日漫漫啊……

太清闲了!康三元经常出去遛弯跟着阿九看她养蚕以打发时光,阿九见她这样清闲,便问她想不想养,她可以教她,康三元本来对这类蠕动的爬虫有着心理上根深蒂固的厌恶的,但耐不住寂寞,跟着阿九看的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除了还是下不了手捏它们之外,看着是没问题了,反正也百无聊赖,于是她一日便从阿九家端了十几条金蚕回去。
小桃源里的人民风不仅淳朴,而且很有种天然的修养,也不像一般街头巷尾的人,喜欢打听人的是非,这点让康三元肃然起敬,又自惭形秽——人家这才是修养啊,古风啊。

阿九和她熟,也只闲谈间约略的问过她的身世,康三元介于自己的肚子很快就会大起来,因此只好编谎说:“因为北边战乱,公婆丈夫等都死在了里头,只有我逃了出来,恰好经过这里,再也逃不动了,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所以想先住下来——”

阿九听了面带怜悯,康三元内心很愧疚……

康三元觉得自己整日无所事事,坐在院子里看天太招摇了,大家早晚会把自己当个异类的,因此也谋划着在自己屋后种几棵桑树,养蚕也要养的像模像样一点。

她把这个打算告诉阿九之后,第二天阿九的官人阿发便趁上山打猎的空,替康三元挖了十几棵桑树苗回来,康三元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人家就这样顺手认真的帮了自己,她摸摸头感激的道谢,晚上忙忙的做了桌拿手的菜肴,请阿九全家来吃,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阿九倒也不推辞,抱着孩子拎着刚闷好的兔肉——山上打的。来的,还拎了自家做的的陈酿桂花酒,说说笑笑的便来了。

康三元自来小桃源,第一次吃饭热闹了一回,心情很好。

晚上阿发又帮着她将小树苗植在了房后,刚下过雨,土很松软,倒省了浇水。康三元看着半人高的树苗子,心想等这些长起来至少要个一年半载吧,那时候这十几只金蚕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这锦丝是小桃源的独一份,之所以这里的蚕会吐这样天然的黄袍御用丝,是因为这里的桑叶不同于别处,粗看看不出什么,细看这里的桑叶筋脉更细,并且叶片在阳光下是一种金绿色,十分罕见。

晚上阿九一家在康三元的房子里聊了一会儿天便告辞要回去了,到了院子里,阿九忽然望着右侧的竹林后道:“咦?阿离回来了?屋里亮着灯呐——”

康三元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见一直黑灯瞎火竹林内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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