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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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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啦!”
  这时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好在都是了解细脚仔底细的街坊,早就看不惯她了,见她这般无理取闹,纷纷为红军帮腔。细脚仔恼羞成怒,滚到刘观音身边去扯她的裤子,满嘴粗言秽语,还指使招弟打刘观音,招弟居然真打了刘观音一掌,虽说跟挠痒差不多,却把刘观音的心火扇得有八丈高,她指着招弟吼道:
  “你还好意思打我?她叫你吃屎你吃不?真是木头雕!有屁用!”
  招弟面子薄,被她这一骂,当即哭了起来。刘观音没睬她,跨过地上耍赖装死的细脚仔,穿过人群,推开招弟家那扇榨坊门,熟门熟路地拎了半桶茶油和一把竹片出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将竹片浸入油中,又飞快地从裹腿中找出火刀、火石,“咔嚓”两下打着了火,转眼间竹片上冒出了明亮、艳丽的火花。
  “细脚仔,你给我听着,由于你思想落后,投机倒把,在群众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现在代表广大群众宣布烧你的屋!反正政府开了油坊合作社,你这间剥削雇工的油坊不用开业了,烧掉也没什么可惜,大家哇对唔对?”
  刘观音手脚麻利,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已将房门落了锁,做出一副点火烧屋的样子。
  “你作死啊,我家千金还在屋里呢!”
  招弟和细脚仔尖叫着扑过去,三人扭打成一团。火把燃着了招弟的衣裳,宣传员们一阵忙碌,好不容易才将招弟身上的火扑灭,饶是这样,也已把招弟的手背灼伤。向来看不上招弟的细脚仔这时倒做出极其关心她的模样,一边朝招弟手背上吐口水,用手揉着,一边劈开喉咙喊冤:
  “天哪天,我们安安生生过日子,招谁惹谁了?红军一会儿要打人,一会儿要放火烧屋,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这放火的人还是我家儿媳的同年呢!入了队伍就眼眉毛打结、不分亲疏了哎!”
  细脚仔对政府积了一肚子怨,正好借机发泄。苏区近来掀起了合作新风,榨油行也成立了合作社,而且就开在细脚仔家前面,社员自愿入股,最少一块大洋,多股不限,实在无钱,还允许人力入股,到合作社折工作价,一年下来大家分红,因价格便宜,一时顾客如潮。
  细脚仔家开的油坊虽说技高一筹,每担菜子可多出二斤油,可她这里工钱贵,还会克扣人家的茶枯饼,所以合作社成立后到这儿榨油的人寥寥无几,她家榨油坊前几个月就关门大吉了。细脚仔现在改做南杂生意,私下兼贩私盐,并将压价换来的鸡蛋、白米、粗布等物资高价卖给政府,从###利。因为这件事她被拉去游了一趟街,让一辈子争强好胜的她丢尽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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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三章(3)
最让她生气的是十月份刚出来的什么苏维埃共和国劳动法,规定工人都有权去参加苏维埃选举和政府大会,雇主还必须发给他们全薪;工人、雇员或职员被征去当红军,要发放3个月的平均工资;工人、雇员生病了雇主要支付医药费;工人生孩子雇主必须发给能购买小孩四个月所需物品的现金;工人和家属死亡,工厂要支付丧葬费;雇工、手艺工匠应与正式工人同等看待,等等,等等。这些规定虽说有不少还只限一纸空文,但有些是必须实行的,比如细脚仔家原有的六个雇工参加红军,她就被迫给每人发放了三个月工钱,心疼得她病了个把月。现在仅留下一个远房拐脚亲戚帮着打杂,但就连这青头后生也时常唠叨要娶老婆生崽,好得那四个月的现金。
  让细脚仔生气的还有一件事,就是不断有人来动员王千金参军,虽说每次都被她骂跑了,可只要来人一张嘴,她就心烦,觉得肚腹中埋了口热锅,终日咕嘟着往外冒泡,今日扩红队来时,她早就想发火了,不料这次来的人特别斯文,她一时找不到借口,刘观音这样一闹,正好遂了她的愿,便可着劲儿闹腾。这下可急坏了那个看上去挺有文墨的扩红队员。现场稍一安静,她马上替刘观音向细脚仔全家道歉。细脚仔好汉不吃眼前亏,趁机下台阶,拉着委屈得直抹眼泪的招弟进了屋。
  在那扇黑漆大门关拢前,刘观音看见了招弟哀怨的表情,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忙飞冲过去,把几枚银毫子塞到她手中:
  “招弟,你身体不好,买点红糖吃……”
  银毫子清脆落地,门“砰”地关上了,差点把刘观音的手夹了。她看着那道密实的门缝发起了呆,不知今晚何处落脚,这时身后响起了轻柔的声音:
  “妹仔,我叫江采萍,欢迎你参加我们的红鹰宣传突击队。你叫什么名字?”
  刘观音喜出望外地看着她,一时忘了回答。这时一个细瘦的漂亮妹仔将她的铺盖卷扛到了肩上:
  “姐姐,我叫青秧,跟我们走吧!”
  就这样,刘观音加入了江采萍挑头的红鹰扩红宣传突击队。这次刘观音学乖了,她只字未提自己正在医院当护理队员。不用说,她被留下了。
  出人意料的是,几天后招弟居然哭丧着脸来找刘观音,说是要参加突击队,一问,才知她扬言放火烧屋的当夜,细脚仔带着王千金往白区跑了,结果王千金走成了,细脚仔因行动困难,被妇女会拦了下来,现正押在牢里。没了细脚仔的阻拦,招弟也有心出来了,起码参加革命还能得口饭吃。
  对她的话刘观音半信半疑,她才不相信招弟对老公和婆婆出逃的事一无所知呢!不过,她当时没有点破招弟,而是找到江采萍,向她陈述招弟参加突击队的种种理由。其实这些话根本不用说,江采萍很愿意看到一个人从后进变成先进,当即拍板留下了招弟。几天后,招弟悄悄向刘观音坦白,丈夫出逃的事她是知道的。
  “我拦不住他,再讲人各有志,他要走我也拦不住!”
  也许是嫌王千金没有带她一起走,招弟说话的口吻中有些淡淡的怨恨。
  “招弟,你做得对。他活他的,你活你的。我们女人没有男子牯怎么啦,不信就活不出个人样来!”
  那晚,刘观音和招弟一床睡,两人头并头躺着。招弟扭脸看着她,眼睛里多了几许鲜活的神采。
  
红翻天 第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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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沉,周春霞原本清脆的嗓音已经喊哑了,马丽的嗓子也在昏天黑地的呼叫中渐渐失去了磁性。她们的喊声撞在五堡围屋冰冷、厚实的砖墙上,水花般破碎了,并迅速回归于一片更加荒凉的寂静。在这难耐的寂静里,周春霞心如死灰,冰冷的手不知觉地掐住了马丽的胳膊。
  “马丽,我们怎么办?”
  马丽虽说比她坚强,这会儿也不想说话,她也捏了周春霞一下,两人融在黑暗的冷寂中,心中充满绝望。
  周春霞呆呆坐了两天,恨不得拿头去撞墙。她没想到记忆中温馨的家,现在居然成了囚禁自己的牢笼!自己打小崇敬的父亲,一下子变得如此心狠,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哥哥周春强的无耻,他竟把她推给驻守赣州的白军团长陈太平当小老婆!
  这个陈太平,仗着自己是赣州守军司令马崐的亲戚,结发妻子林美仪又是粤东望族,像只馋猫似的不断偷腥。眼下,他正打着训导学生的名目时时光顾周春霞和马丽就读的福音女中。据说他每光顾一次福音女中,学校就会失踪一名长相可人的女生。有传言说,这些女生成了陈太平军中美艳的女兵,也有传言说赣江下游的某某县,陆续捞上了几具年轻的女尸,估计是被陈太平糟蹋后害死的。但这些仅仅是传言而已,在全力合剿红军的赣州城,这种传言的生命力不会比早晨的霜花顽强。陈太平才不管这些呢,他在意的是,他又在周春强所在的靖卫团遇见了周春霞——一个罕见的美人!
  当时春霞站在院坪上,身旁的木槿花和醉芙蓉开得如痴如醉,嫣红姹紫中她被秋阳镶上了淡淡的金边,美得仿佛丹青里的仕女,有种失真的感觉。这种感觉打动并刺激了陈太平,他望着她出了会儿神,忽然接着周春强刚才的话茬,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条件。
  周春强当时正和他谈用钨砂换枪支弹药的事。陈太平的老婆林美仪在广州有亲戚,钨砂到手后转手卖给外国洋行可以挣大钱,而这钨砂在周春霞老家并不值钱,不过也多亏祖上有了几口钨矿,不然家里哪能建起五堡这座巨大的围屋?
  近年由于赣南闹红,家中组织了几十人的护围队,急需武器弹药。周春强早先从靖卫团调剂了十几支破损枪支回去,后来觉得不保险,便花钱买了些军火。可从前年起,家中的钨矿被红军收走,镇上的烟馆、花酒馆也因战乱时开时关,生意很不景气,爹和哥哥不舍得花老本,恰巧存有几船钨砂,便拿了给陈太平换枪支弹药。
  这事的前因后果周春霞是略知一二的,但她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怎样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而脱俗,让心上人喜欢。说来有些荒唐,那阵子她迷恋上了闻名遐迩的“春和班”戏子白雪飞。这日,周春霞到靖卫团找哥哥要戏票——国民党政府为了劳军,组织赣州最有名的采茶戏班春和班演新戏《牡丹亭》。柳梦梅的扮演者正是她的梦中情人白雪飞。
  在赣州读书这些年里,周春霞的零用钱大半送给了春和班,她还给白雪飞送过礼物——一只哥哥从广州带给爹爹的玛瑙烟嘴,她过年回家时趁爹爹不注意,把它给偷出来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白雪飞对她敬而远之,不但退还了她的礼物,还明白地告诉周春霞他不喜欢她。周春霞气羞交加,当场把玛瑙烟嘴扔进了阴沟里。事后她才听说,这白雪飞曾吃过有钱小姐的苦头,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事后想想也是,他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怎敢接受赣南有名的五堡周家大小姐的爱慕?更何况这大小姐还有个当靖卫团长的哥哥!
  周春霞恼恨过后心情慢慢平服了,加上这时战事渐紧,特别是去年红军围攻赣州后国军加强了对红军的围剿,从前线送回赣州的伤员日渐增多,她所在的福音教会女中基本停课了,师生们一律到教会医院护理伤病员。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尽管她并不热爱护理工作,可毕竟还是名学生,要服从师长,所以天天泡在病房里。她看见年轻的伤员们一茬茬死去,明明还有痊愈的希望,可长官为了吃空额,却残忍地将他们活埋,让人深感黑暗。有一回救护队误救一个红军战士回来,军队党部的人闻讯赶来,要那个红军战士登报申明,宣布脱离红军,18岁的小战士宁死不屈,最后被党部的人用乱刀剐死,其状之惨,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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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四章(2)
打那以后,周春霞开始对红军和苏区有了兴趣,原先从不在病房多待的她会缠着那些健谈的伤兵讲战争见闻。从伤兵们的口中她听见了许多残酷的故事,奇怪的是不管叙述者的籍贯如何、年龄与社会背景有多大差异,遇到的事情也各不相同,但他们对红军都钦佩之极。
  “哎呀,他们提着脑盖来冲锋,吓死人!”
  “他们打仗太不要命了……一次我们攻一座山头,一个团攻了三天四夜,最后才发现上面只有一个连,全部死了。我们团长说那些士兵不惜命,好样的,让我们挖坑把他们埋了!”
  “……如果不是那么蛮,我们围剿几次还会打他们不绝?我们吃的用的比他们好几倍,上次抓到个红军俘虏,他不肯招,长官剖开他的肚子,肠子里全是青菜叶子,一粒米也没找着……”
  伤兵们这些话只敢悄悄说,要是给长官特别是党部书记一类人听到了,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这些片言只语落到周春霞心中,仿佛雨水浇在了干涸的土地上,发出轻微而又鲜明的滋啦声,伴随着的还有莫名的向往:什么时候也去见识见识这些人!
  偶尔和哥哥周春强见面,周春霞会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打听起红军和苏区的事,先前哥哥还嗤着鼻子臭骂那些穷腿子闹革命是在找死,后来见她认真了,便脸一板,眼一瞪,要她少管闲事。周春霞记着哥哥翻白眼的凶煞样,再不敢在他面前提起“红军”二字,她怕泄露心中的隐秘。那抹心事原本是株小树苗,后来在福音女中音乐教员江采萍的培养、浇灌下,柔弱的小苗猛地蹿成了参天大树,繁茂的枝条日夜在她眼里招摇,让她一颗心不得安宁。从去年春天开始,她经常从江先生那儿借阅《铁拳报》、《号角报》一类的读物,和马丽秉烛夜读。由于父亲捐了钱给学校,别的女生六人一间寝室,她只和马丽共居,还外带小灶房和洗身寮,甚是便利。
  马丽是五堡福音堂传教士和当地一个客女的私生女,长得修长、美丽,而她的身世却非常的不幸。半岁时她父母被母亲的族人乱棍打死,马丽则因被教友抱去开奶才得以幸免,好心人将她送进了教堂。
  教堂是一幢老式的青砖大院,就在五堡围屋旁边,春霞和马丽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那时五堡的居民对马丽怀着一种仇恨的心理,因为她的出生玷污了五堡原本纯洁的血统,她奇异的相貌让那些古板的人时时忆起让全族人丢脸的那件事,所以对她只有鄙夷和愤怒。
  童年的岁月在马丽的记忆中是一场噩梦,幸亏有周春霞兄妹做伴,再就是孤儿中有一个叫马龙的大哥哥对她挺好。马龙比她年长五岁,处处以兄长的姿态包容、保护她,这才使她的童年记忆有了一抹亮色。
  马丽11岁时五堡教堂因与当地有山林纷争,激起了民愤,南昌教区的主教怕引发血案,遂让陈查理离开,前往赣州创办福音医院。陈查理遣散了教堂里收养的包括马龙在内的二十多个孤儿,带着马丽来到了赣州。
  五堡离赣州不算远,只有一天的马车路程,周春霞爹在赣州有产业,更关键的是他在赣州城里有相好,经常带着宝贝女儿去逛赣州城,所以尽管马丽离开了五堡,周春霞和她还是隔三差五的能见上。前几年她考入教会女中,正好与马丽同班,在她的要求下,两人做了室友。
  由于感念小时候这兄妹俩对自己的庇护,自小独立的马丽主动当了周春霞的保姆。周春霞家以每年给她做几套衫衣作为报酬,两人处得不错,所以春霞借阅那些违禁读物并不避讳马丽。
  周春霞其实知道马丽的思想一贯激进,有段时间她还偷偷地爱上了门口那个高大英俊的三轮车夫,后来才知道那个三轮车夫是红军的地下交通员。
  说也巧,一日周春强破获了这个交通站,三轮车夫在拒捕时受了重伤。周春强把他送到教会医院抢救,试图从他口中挖到一些东西,故而找了陈查理,让他无论如何要救活三轮车夫,在那儿实习的马丽和周春霞理所当然成了三轮车夫的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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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四章(3)


出乎周春霞意料,马丽一见昏迷的三轮车夫,便猛不丁哭了起来,边哭边咒骂当局凶残无道,还说有一天她也要到“那边”去,听得周春霞目瞪口呆,不过心内还是有几分窃喜的,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知音。
  那晚回到寝室,她把自己从江先生那儿借来的报纸传给马丽看,谁知马丽也从枕套中取出了同样的报纸,两人先是一番愣怔,接着相视而笑,然后彼此在耳朵边说了三个字:江先生!
  从那以后她俩经常结伴去看江先生,听江先生讲革命道理。每每从那儿回来,两人便夜不能寐,心想江先生那么文弱的一个人,却在16岁的时候离开南京老家,投身革命,和丈夫双双参加了湖南那边的农民暴动,又从井冈山辗转到赣南,真是个奇人。两个人对她甚是敬佩。这样来往多了,彼此的身世也都熟悉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但不知何故,有一回当她俩问起江先生的丈夫现在何处时,江先生却轻轻扭开了头,再回首时眼角有一抹泪痕,估计他不是牺牲就是被捕了。
  周春霞和马丽不便多问,只有更加用心地听江先生讲解目前的形势,尽可能地为她做些事,仿佛这样便能缓解江先生的痛苦。她俩帮江先生送过信,替她转交过物品,有几次周春霞还依计从周春强那儿偷了几张出城的路引,这一切让她俩既好奇又兴奋,当然,兴奋中还带着几抹恐惧。
  赣州城那时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隔三差五城门上会挂出几颗苏区地下交通员的脑袋。江先生也明确地告诉过她们,干革命是要有牺牲的!还问她们怕不怕,她俩内心其实在打鼓,但敌不过对那种生活的向往,最终的回答是:不怕!记得当时江先生搂着她俩笑了,笑得那样美丽而凝重。
  “好样儿的,我代表苏区欢迎你们加入。”
  这么就加入了?江先生的话语在周春霞和马丽的耳边轰轰作响,心潮跟着澎湃,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因此当江先生让她们把那个乔装成三轮车夫的交通员从敌人眼皮底下运出城外时,两个人都吓傻了,但最后还是接受了那个任务。
  那个月夜是那样安谧,月辉如水,郁孤台下那座老宅院里的福音医院静如古墓,只有饭堂那边亮着马灯,不时有猜拳行令的喧哗传出,那是陈查理在宴请驻守医院的几个靖卫团丁。
  周春霞和马丽推着鸡公车,偷偷地将交通伤员运到停尸间,和一位她俩早就包扎好的尸体调了包。伤员和尸体年龄相仿,伤势部位接近,包扎之后不细看根本分不清,可她俩忘了周春强有着鹰般的眼睛和猎犬的嗅觉。
  次日早晨周春强从姘妇银露儿家匆匆地赶到医院,看见“交通员”尸首,脸色立马变了,待弄清楚头晚是春霞和马丽当班后,他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了她俩一眼,马上冲到了停尸房,可惜他去迟了一步,受她俩之托的杨大伯天不亮就把那堆死尸运出了城。
  周春强二话不说赶到了城外的乱坟岗,他先是下令刨坟,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收回了成命,回到医院一身戾气地将春霞拉到房间,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几日后她便在讨戏票时碰见了陈太平。陈太平的色眼在她身上苍蝇般乱爬一气,气得她扭头就走。不料次日哥哥把她叫去,说是陈太平送了一笔可观的聘礼,要娶她做小,她当时就和哥哥翻了脸,兄妹俩拳打脚踢地扭作一堆,结果不用说,周春霞输了。
  哥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做的好事可是要让全家人掉脑袋的。
  周春霞不理这个哥哥,他点着一支烟,猛地抽了几口,又说,你嫌嫁给他做小委屈你了,是不是?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心事。你一意孤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倒不如去陈家享个清福。做小怕什么?人家屋瓦连片,家财万贯,拔根寒毛也够你暖和几年,不比当红匪强?
  天虽然不算冷,周春霞却倏地打起了摆子,她不明白哥哥怎么会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咬牙不理哥哥,这是她生气时最有用的武器,周春强奈她不何,再没有逼下去,让她先饱饱地吃了顿中午饭,又叫了辆车,说是送她回学校,结果却把她送进了江边的一幢小洋楼里。
  
红翻天 第四章(4)
小洋楼上上下下有七八间屋子,但只有卧室和厅堂摆了家具。周春霞进去后,一个打扮花哨、脸上掉着粉渣的半老徐娘皮笑肉不笑地称她七姨太,说团长要到晚间才能回来和她圆房,然后乜斜着一双纵欲过度、略显微红的眼睛,满是妒恨地打量着她,一边恶毒地说,上春有个女学生就在那间屋子里吊死了。
  桂嫂,那个女人让周春霞喊她桂嫂,又说:那个学生还是个没开苞的黄花闺女哩,陈团长好中意,只可惜那妹仔没福气,第二天就上吊死了,喏,就是在床托上吊死的。不瞒你说,那床被褥上还有她的处子血,团长让我洗,我才没这个劲呢!讲得不好听,老娘也曾是他的枕上客,要不是年纪大了些,你们这些妹仔伺候起男人来未必抵得上我。
  那个叫桂嫂的女人絮絮叨叨,净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她不气桂嫂的无耻,也不气陈太平的好色,她气的是哥哥周春强,居然卑鄙到把亲生妹妹往虎口里送!
  她相信哥哥是冲着那笔聘礼才和陈太平做这笔肮脏交易的,而且她敢断定陈太平的聘礼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杆杆枪和一盒盒黄澄澄的子弹。
  别看哥哥喝了几年洋墨水,骨子里他和爹一样,是个土财主。他热爱五堡,这些年如果不是哥哥给爹枪支弹药,帮五堡组织、训练护围队,五堡早就被红军攻下了。
  当然,爹也是个聪明人,他一方面把五堡弄得固若金汤,让红军不敢轻易攻打,另一方面利用哥哥和他在广东的关系,帮红军换取药材食盐等紧俏物品。红军也是看中爹这方面的价值,才放五堡一条生路,否则五堡怎么可能在红白拉锯中幸存呢?
  为了五堡就把我的一生毁了?太缺德了吧?那一刻,周春霞对春强和五堡那个家充满了仇恨与绝望,她哭闹着把桂嫂送上的饭菜劈劈啪啪全打翻了。
  桂嫂冷笑几声,端把椅子坐在旁边,指着椒红的雕花床笑道:
  “你也上吊啊,吊死了我好捡你手上的金手镯。妹仔,看你装扮举止不像个小户人家出生……”
  桂嫂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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