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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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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村里出了奸细。白军接到情报后,连夜偷袭黄村。他们进村时被刘观音发现了,立即开枪示警,领着妇女会的干部往村口跑,为江采萍和周春霞的转移赢得了时间。
  白军将村民赶到晒谷场,扬言交不出游击队员便血洗村庄。江采萍从半路赶过去时,敌人已经枪杀了三位红军伤员和护理他们的几位群众。她悄悄潜到晒谷场旁边的屋角,瞄准了晒场上的白军头目,正要扣动扳机,旁边忽然闪出一位大伯,他“咕咚”一下跪在江采萍身边,恳求道:
  “你这枪一响,全村要被杀光啊!同志,求求你了!”
  大伯哆嗦着花白的胡须、声泪俱下。江采萍认识这老伯,他的三个儿子都在红军队伍里光荣了,是黄村最铁硬的红属。
  江采萍含泪放下了枪。
  “他们,他们抓了我的孙子。我三个儿子就剩这根独苗了,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大伯指着一个刚被敌人从人群中揪出来的伢崽说,然后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晒场扑去。
  白军以为游击队来了,一个点射,老伯倒在血泊中。
  “爷爷——爷爷!……”
  老伯的孙子隔着刺刀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江采萍认出他就是刚才被逼着打火吊的细崽,脸上的血痕犹在。
  一个矮个男人在白军头目耳边嘀咕了几句。白军头目狞笑着踱到细崽边上:“你还敢哭!告诉你,像你这种匪崽子全要吃枪子!你们给我听着,你们再不交出红军和游击队,我就一枪毙了这细鬼,让当红军的人绝种!”
  白军头目的驳壳枪顶在细崽的脑门上,细崽恐惧地咧嘴抽泣着。江采萍心一颤,把枪藏在墙根下,挺身走了出去。
  “你们住手,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女红军!放了这孩子!不信?你问这个狗东西!”
  江采萍指着缩在白军头目身边那个名叫矮古的男人,轻蔑地说。
  这矮古是村里的二流子,经常偷偷摸摸,还强奸民女,苏维埃政府对他进行过比较严厉的批评教育,他因此怀恨在心。不过驱使他出卖游击队的并不仅仅是这份积怨,更多的来自于国民党当局的悬赏。白军许诺每举报和揭发一个红军游击队员,可得银钱若干,这对一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见江采萍主动站出来,矮古喜出望外:这下他终于可以有个交代了!他不管村人用怎样仇恨的目光瞪视他,依然兴奋地喊道:“长官,别开枪,她是女红军的头领。”
  江采萍走到矮古面前,啐了他一口,从容对白军头目说:
  
红翻天 第三十六章(5)
“长官,看你这年纪家中应该也有妻儿,你可要为后代积些阴德啊!求你放了他吧!”
  白军头目的驳壳枪缓缓从细崽脑壳上移开了。这时从人群中扑出一位大嫂,一把将细崽拖了过去,细崽钻在大嫂怀里簌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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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军头目朝江采萍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
  “嗯,不错,有胆量。同伙呢?再不站出来我把她杀掉!”
  他抬抬下巴,一个长手长脚的匪兵上前用枪顶住队列中那个五花大绑的客女。这客女名叫冬花,是村里妇女会的干部,这之前一直和江采萍她们为游击队赶制冬衣。冬花的腿受伤了,脸颊上有几道血痂,她钦佩地望了江采萍一眼,面对白军头目大声骂道:
  “白狗子,你杀吧,杀不死我还干革命!等下我们的大部队杀回来,你们个个要成无头鬼!”
  “砰”的一声,冬花倒在血泊里。白军头目吹吹枪口的硝烟,得意地打量了江采萍一眼。从矮古的介绍中他觉得江采萍可能是条大鱼,所以想马上撤退,生怕在村子里待下去会遇上游击队的伏击,于是下令放火烧屋,然后押着江采萍和被矮古指认的几个妇女会干部往县城撤。
  听完村民的叙述,周春霞和游击队员们的心情无比沉痛。这段时间白军对苏区的村落展开疯狂报复,手段异常残忍,骇人听闻,什么挖心、剥皮、肢解、碎割、火烧、活埋、挖眼睛、割耳朵、穿铁丝、破肚取肠、割乳挖胸、沉潭落井、打地雷公、钉丁字架,无所不用其极。
  刽子手们最初以人头计数报功请赏,后因杀人如麻,改以耳朵计数。国民党江西保安团团长欧阳江在瑞金武阳一个晚上屠杀了500多名抗交粮食的群众;瑞金菱角山一夜活埋了100多人;南门岗一次枪杀了500余人。国民党瑞金县长邹光亚在云龙桥下一次集体屠杀了120多人;瑞金竹马岗被杀害的人数逾千,谢家祠和陈家坡被害的革命群众尸体堆积如山。据不完全统计,瑞金有18000人被屠杀,兴国县被害的有2100多人,于都县3000多人,寻乌县被害的4500多人,杀绝了900多户,广昌县被害1000余人,宁都县有4800多名干部群众死于敌人的屠刀下,上犹县被杀害2000多人,会昌县近千人。不少村庄成了“无人村”、“血洗村”,可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周春霞在尸堆里和人群中疯了般地寻找江采萍,她希望所有的人说的都是假话,可哪有采萍的影子?那个被救细崽的母亲领着孩子过来给游击队员磕头,其他的村民见状也全都跪下了。他们说江采萍是活菩萨,如果她不出现,村民们全要被杀死,是她挽救了村民们的性命!
  周春霞呆呆地看着这些淳朴的乡亲,她想换了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也会这样做,否则参加这支队伍干什么?不就是为百姓造福吗?百姓们是那样的善良,非但没有怪罪游击队给他们带来了这场灾难,反倒对她们的恩情念念不忘。
  让她揪心的是刘观音失踪了。跟她一起吸引敌人的四个妇女会员中,冬花被敌人枪杀,另外两个在路上中弹牺牲了。当周春霞带着游击队赶到村里时,她们中仅剩下的那名队员,带着枪伤跑回来汇报:
  “刘观音把敌人引到前头去了!她是个好人,要不是她推我一把,我的头早被打爆了!”
  胡子大伯和拐子决定率队抄小路追击敌人。义愤填膺的队员们摩拳擦掌地跟着胡子大伯出发了,拐子和周春霞留在村里善后。周春霞要拐子派人去找刘观音,拐子理解她的心情,再说他也同样记挂刘观音,便安排几个机灵的半大小子火速去寻找。
  在胡子大伯的率领下,游击队在天亮时分追上了白军。当时他们正在过一座独木桥,游击队居高临下,击毙了十几个匪兵,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遗憾的是没看见江采萍和另外的妇女会会员。原来白军头目生怕遭到游击队伏击,走时兵分两路,游击队追上的那一路是“障眼兵”,队伍里没有江采萍。
  
红翻天 第三十六章(6)
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大大地鼓舞了士气,接下来游击队四处摸情况,准备营救江采萍。可惜敌人已将她押回了瑞金县城。他们觉得钓到了一条大鱼,高兴得四处大贴喜报。大家只好分散隐蔽在瑞金县城的周边乡村,焦灼地等待着营救她的机会。寻找刘观音的几路人马也陆续回来了,有的说她死了,有的说她被捕了,没有一个准信,刘观音的生死成了一个待解的谜团。
  姐妹们牺牲的牺牲,被俘的被俘,失踪的失踪,让周春霞感到异常孤独。夜晚从此变得漫长而可怕,有时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皮沉重如磨,脑子里却像有几匹马在疯跑,沮丧、绝望、担忧如同魔爪,将她紧紧捆住。多少回从噩梦中醒来,她依然感到还在做梦。
  度过几天这种六神无主的日子,她以极大的毅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她想她必须勇敢地站出来,承担起队长江采萍的那份责任,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救回来。否则,红鹰突击队就要名存实亡了。
  这天,她换上了一身肮脏的衣服,乔装成一个中年农妇,蹲在县城的西门口卖菜,希望能打听到江队长的下落。曾经的红都瑞金这时已变成恐怖的鬼城,到处是烧焦的房子和高矮不齐的木杆阵,木杆上挂着成排的小竹笼,里面装着已经腐烂或正在腐烂再或新鲜得还在滴血的人头,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尸臭,往日热闹的街市寂如荒坟,偶有人路过,也是低头缩肩匆匆而行。
  西门的菜市还算有点人气,即便不是逢圩的日子也会有些小商小贩在那儿卖东西。人多流言也多,周春霞在那儿蹲了几天,一会儿听说采萍要悔过了,一会儿说敌人为了诱降红军准备对她进行特赦,一会儿又说要砍她的头,各种传言满天飞。
  江采萍被捕的第七天,敌人终于在城门口贴出了一张处决她的告示。周春霞看后菜担从肩上滑下,眼前冒出簇簇金花,眼泪不由自主地淌出来。幸亏当时正在下雨,否则满脸是泪的她该引起白匪的注意了。雨越下越大,她仰起脸承受着漫天洒落的雨珠,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在喉管里涌动的哭声。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讨饭嬷亡命似的从小街深处跑来,经过周春霞摆放着的那副菜担时,用脚踢了踢筐子,又往远处指了一下。周春霞顺着她的手势看去,顿时打了个激灵。她看见了孙力!
  孙力穿着笔挺的国民党军服,撑着伞、挎着手枪,黑亮的马靴踩在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高昂着那张英俊的脸,威风凛凛地朝这边走来。
  周春霞的心脏一阵收缩,浑身像是着了火,眼看就要爆发出来,那个讨饭嬷不知何时又跑回她身边,倏地扯了她一把:
  “春霞,我是观音,跟我来!”
  周春霞刚才一门心思放在孙力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讨饭嬷有什么异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观——”她猛地住了嘴,斜眼看着孙力满脸杀气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一股浓烈的洋碱香熏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啐了一口,也许是啐声太大了,孙力敏感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和她的视线碰了个正着。他愣了愣,似乎要踅身往回走,但最后他还是继续往前行,一边高声喊道:
  “……你们愣着干什么?要查仔细些,不能让###钻了空子。查到了###有赏钱!”
  孙力的声音还像以前那样洪亮,富有磁性,但在周春霞听来,无疑像是魔鬼在低吼。她的眼里烈火喷涌,带血的泪水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刘观音领着她快步走到边上的小巷,四顾无人后,俩人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观音!”


  “春霞!”
  她们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晓得呜呜地哭。这时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周春霞瞥见孙力和几个匪兵的身影,不由身子一颤。刘观音说了声糟糕,拽着周春霞拐进了边上的一个小院。
  一个弯腰驼背的太婆坐在门廊下搓麻绳,猛地看见她俩,正要开口赶她们出去,刘观音朝她竖起了根手指,接着紧张地朝外探头。太婆愣了愣,毫不犹豫地把她们带到了一个杂物间。
  
红翻天 第三十六章(7)
杂物间有个后门,后门通向另一条巷子。虽然事情急迫,太婆仍然取了一套衣衫给刘观音替换,又让周春霞将菜担、斗笠和蓑衣藏在杂物间。周春霞把里边的夹衣穿在外头,看上去像是换了一个人。
  门已被拍得山响。周春霞朝太婆挥手做了个道别的手势,拉着刘观音钻出那扇破旧的小门,迅速消失在雨巷中。
  
红翻天 第三十七章(1)
江采萍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牢房里。牢房阴暗,潮湿,不断有潮虫从肌体上爬过,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难友们一直在呼唤她,抚摸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听见那些嘁嘁喳喳的声音,缥缈如天外之音。那些充满关切与同情的面容,明明近在咫尺,在她看来却恍如梦境。她像散了架似的瘫睡在那儿。
  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已被辣椒水烧灼得嘶哑;想掐掐自己的大腿,十个指甲早已拔去,手指肿成了十根血淋淋的胡萝卜,根本不能动弹;喘息时胸部的起伏让她感到阵阵剧痛,她知道这是被血浸透后变硬变板的衣服压住了剪掉了乳头的乳房;牢友试图给她饮点水,可她的牙让狱卒打落了大半,嘴巴肿得比鼻子还高,呼吸都难,更别说饮水进食了。现在她高烧不退,多么想呻吟,多么想哭喊亲人和战友啊,但她以极大的毅力克制住了,她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带给大家,让她们和她一起痛苦。
  难友中有几个蓝衫团的团员,最大的17岁,最小的13岁,正是满世界开花的年华,可她们却被蹂躏得失去了人形。有个细妹是有名的红军山歌手,被捕后让敌人割去了舌头。细妹在这冰冷、奇臭的房间里呻吟了两天后含恨死去,离开了大家。她那两天的呻吟比敌人的毒打还让人难受,所以江采萍不想再折磨大家的神经。她知道自己马上要和细妹在另外一个世界见面了,心里更觉得坦然了。
  从参加革命的那一天起,她便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敌人抓到她以后先是以高官厚禄、鲜衣美食来诱惑她,还让孙力等几个“反水”后得到重用的无耻之徒来现身说法,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敌人见软的不见效,马上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对她严刑拷打,让她陪刑场。当纷飞的子弹击中身边的战友时,曾有那么一瞬她感到了真切的恐惧。看出了她这细微的变化,第二天敌人又在她面前一连砍下了二十多个被捕红军和游击队员的脑袋。
  刽子手们穿着全身黑服,裹着大红头帕,额上画着红色的鸡血朱砂符,尺把长的大刀上悬着宽大的红绸带,行刑时刀身紧贴胳膊,刀口朝外,砍头的命令发出后,他们一个弓箭步立在被推得跪倒在地的战士们背后,左手将战士们的头往前按,右手对准颈项一拉,几十颗头颅便西瓜般滚落在地,热血喷射而出,刑场上空飘起了壮观的血雨。在这之前,江采萍还两腿发软,可当烈士的热血洒满她全身时,力量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她高傲地挺立着,仿佛一尊女神。
  “女红军,好样的!”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在大喊,引起了一阵骚动。监刑的白匪军钻进人群试图找出那个喊话的人,可人群那么稠密,他们根本弄不清是谁在喊。折腾一会儿,围观的人群重又安静下来,刽子手们利索地将头颅装进木笼,挂在早就备好的柱子上。头始终昂着,始终面不改色的江采萍让刽子手们心生敬意,从她身边走过时无一例外都向她行注目礼。
  对她这份钢铁意志,负责审讯她的那帮白匪军也不由得暗自敬佩。从刑场陪杀回来后,他们破例让她洗了热水澡,还为她炒了几盘菜。江采萍知道接下来等候自己的将是什么,因而保存体力非常重要,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和难友们一起分享了那几道美味。
  果不其然,第二天敌人开始对她大刑伺候。老虎凳、插竹签、拔指甲、灌辣椒水、打地雷公,所有的酷刑都让她尝了个够,但却始终没能撬开她的嘴。绝望的敌人失去了耐心,江采萍的名字出现在即将处决的黑名单上。
  行刑的头天晚上,她嘴上的肿胀稍微好了一些,能够喝米汤和开口说话了。她认真地和难友们道别,眼神平静而又悲伤。前几天满满当当的牢房现在空荡了许多,那几个年轻的蓝衫团员在一次提审后再也没有回来,估计已被敌人转卖。另外两个坚贞不屈的难友在她昏迷期间先行了一步,剩下的四位难友也将在她之后的几天被处决,姐妹们平静地为她梳头揩脸。
  一个崇敬、同情江采萍的狱卒偷偷从家里取了套干净的衣衫给她替换。狱卒小声告诉她,这套衣服是他对象为自己准备的嫁衣,谁知前几个月那个女人被恶霸看中了,强抢去做了小,她含悲将嫁衣送给他做纪念。这是客家妹的嫁衣,大红的上装镶着金色的花边,黑色的大裆裤脚上绣着花,非常精致。
  
红翻天 第三十七章(2)
江采萍费力地谢了狱卒,摇着头告诉他自己是红军,要穿军服上刑场。但她的军服历经磨难已成了血迹斑斑的碎片,狱卒想到有几个被转卖的女红军留下了两套军服,于是给她偷了一套。在难友们的帮助下,她换上了那套洗干净的半新军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那一夜她没睡觉,一直坐在牢房里看窗外的月亮。月亮在屋顶的明瓦上闪烁,难友们渐渐匀称的鼻息和偶尔的梦呓,仿佛宁静的梦幻曲。她平静地回忆了自己短暂的一生,觉得死有所值,再一想到马上就能和丈夫刘松和儿子小强团聚了,唇边浮出几丝淡淡的笑意。
  夜半时分月亮偏离了明瓦上方,往西坠去,但屋顶却比原来还要明亮几分。仔细一看,原来是刘松和小强的脸贴在明瓦上。他俩翕动着双唇,眉眼间全是灿烂的笑意。是啊,一家人分别这么久了,现在总算要团聚了,江采萍心一宽,靠在墙上睡着了。
  几个难友爬起来,围坐在她身边无声地抽泣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曙光敲打着明瓦发出雨点般的滴答声时,远处乡村传来雄鸡打鸣的声音,沉睡的县城渐次喧哗起来。
  江采萍向狱卒讨了茶油,用梳子抿齐黑发。她甚至问狱卒讨要红纸,狱卒没找到,拿来了刽子手用的朱砂粉。她细细地将朱砂粉抹在双颊和唇上,一张脸立即鲜活、生动和美丽了许多。狱卒给她端来最后的早餐和一碗上路水酒,双手打着颤:
  “大姐,你好靓哟。你这样……这样走,真是太可惜了!”
  江采萍谢了狱卒,把早餐留给了难友,仰头将酒喝下,不多久她的双颊便飞起了两朵红云,一双秀目闪着莹净的光芒,美得让人心痛。她逐个拥抱了难友,微笑着和她们道别。牢门“咣当”关上,身后传来了姐妹们凄厉的哭喊:
  “采萍——你一路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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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不用怕,我们过几天就来陪你了!”
  难友们的喊声让江采萍心如刀绞,但她抑制住了悲恸,和几十位战友平静地来到了刑场。
  刑场设在西门口的菜市场,以前她经常路过这儿,那时这里是很阔大的一片空地,逢圩时熙熙攘攘,无市时则是细鬼和野狗野猫的乐园。现在菜市场上搭了个高高的木台,台下挤满了胁迫而来的百姓,人群外围箍着圈荷枪实弹的白匪军,戒备森严。
  江采萍她们的出现令现场一度起了骚乱,白匪朝天鸣枪才把人们镇住。五花大绑的江采萍含笑扫视着人丛,听见有人隐隐在哭。有几个婆婆在默默念叨什么,像在为她们超度。
  为了杀一儆百,白军每处决一批红军和游击队被俘战士,事先都要公布所谓的“罪状”,这次也不例外,还故意让叛徒孙力来念。孙力脸色煞白,声音有些颤抖,江采萍脖子上插着木牌,无法扭头,嗓子也没恢复到可以破口大骂的地步,她只有侧脸朝孙力那个方向努力吐了口痰,以示轻蔑。
  围观的人群推涌着,江采萍忽然看见了几双熟悉的眼睛,那是化装混进人群的周春霞、刘观音。多日不见,她俩憔悴得不堪入目,唯眼神依旧。她用目光向她们道别,刘观音和周春霞抹起了眼泪,江采萍生怕她们的异样被敌人发现,赶紧移开目光。接着她又看见了几位熟悉的战友,他们崇敬地注视着她,脸上的坚定让她生出几丝欣慰。
  孙力念完布告,刽子手上场拔去江采萍颈后的木牌,她本能地扭头狠狠地盯了孙力一眼,却意外地看见苏干事也被捆绑着站在自己旁边。他满身伤痕,破碎的衣服在寒风中翻飞,看样子受尽了折磨。
  苏干事见江采萍发现了他,咧嘴微微一笑,但旋即闭上了眼睛。江采萍定睛一看,发现他颈上系着一条布,布已被血浸透,并顺着衣褶往下淌。原来苏干事血气方刚,被捕后一直骂个不停,敌人怕他行刑前再来这么一手,便残忍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江采萍微笑着向苏干事点了点头,他也给了她一个会意的眼神。更让江采萍大吃一惊的是,中央外贸局留在苏区的陈半条和武阳乡苏维埃政府的刘大头和乡苏维埃副主席,以及同在红军队伍中的江苏老乡王根妹,也没有逃过白军的搜捕,他们和苏干事一样遍体鳞伤,嘴里塞着布条。见到江采萍,他们一齐朝她点头示意,刘大头的眼里甚至飞过一抹笑意。王根妹的嘴被塞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江采萍的眼里流下了滚滚热泪。
  
红翻天 第三十七章(3)
“嘭嘭嘭”,行刑的鼓声蓦地响起,台下哭声顿起。江采萍最后看了眼战友们,突然感到后颈一凉,天地骤然间翻了个儿。她看见鲜血礼花般地在空中怒放,阴霾的天空中绽放一种在冬天难得一见的绚丽。
  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一阵风,江采萍感到在周围的寒气中荡漾出一股奇异的清香。她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和丈夫刘松、儿子小强正置身在一片波澜壮阔的辣椒地里。那些小小的朝天椒,如她想象的一样,正子弹般地簇拥着,沸腾着,红得那么耀眼,那么霸气。它们在风中翻滚出泼天的波浪,阴沉的天地也跟着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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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三十八章(1)
尽管周春强是当地的豪强名绅,可当那个翠英因伤去世后,刮痧婆婆还是毫无畏惧地动员翠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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