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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和每个人谈一次梦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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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朋友的朋友,我们之前,见面不多,通过电子邮件联系。”
“什么是电子邮件?”
“就是E…mail,网上的邮件。”
有一位穿了横条纹浅咖啡色毛衣的先生,约摸50岁,摸了摸头,手高举着,憋足了劲,想要说什么。只见他歪着脑袋,迅速地转动眼珠,突然,指着我大叫一声:“网恋!你们,是网恋!”
这一叫,实在令我大惊,看一眼宋洋,他正十分无辜地看着我,表示老先生的话不是他教的。这位先生笑得十分得意,桌子上摆了一本小书,密密麻麻地印满了汉字。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奇地问一声。
“滨田刚,我是滨田刚。”
“滨田先生,你的词汇很丰富。”
“不好,不好。”这下他却谦虚了起来。
情人节,自然成了今天课堂上的热门话题。在日本,情人节送巧克力已成为传统。果然,女同学,无论年纪,纷纷把准备好的巧克力发给前面的宋老师和班上的男同学。
这一传统,可追溯到1936年。当时日本神户的MOROZOFF西点店在情人节打出了巧克力广告,尔后,许多百货店也试图把情人节变为赠礼给恋人的日子,但这一习俗并没有流行起来。直到1958年,日本受到美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影响,提倡女性在恋爱中掌握主导权,“玛丽巧克力”趁机在新宿的伊势丹百货举行了情人节宣传活动,首次提倡由女性送巧克力给男性。至20世纪70年代,日本巧克力与可可协会将2月14日定为“巧克力日”,情人节送巧克力的传统便渐渐形成。
到今天,情人节已不仅是情侣间的节日,而成为一个全民性的社交节。巧克力的功能可以分为好几种:第一类全球通用,女性送给自己心仪的男性,以表达爱意,不少日本女性宁愿亲手制作巧克力送给心上人。第二类用于全民社交,女职员常常合力买来巧克力送给公司的男同事,表达友谊。第三类,是家庭内部赠送的巧克力,仍是由女性成员赠送,以表达对家人的关爱。第四类,则是用来犒劳辛苦工作的自己,据说也越来越流行。
对话练习围绕情人节送巧克力开始。
左边一位高个儿的男同学,老顽童模样:“我,没有收到巧克力。”他拉长了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什么?那你刚才吃的是什么?”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个班的女同学都不干了。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太甜了。”老顽童又立即改了口。
“你吐出来!”
他眨眨眼睛,摊开双手,作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惹得一屋子人又好气又好笑。
第一排左边那位小个子的女同学举手:“我的巧克力送给……小儿子,因为……大儿子已经结婚了……二儿子,有女朋友了……小儿子,没有女朋友……”听罢,班上发出一阵叹息。
第二部分 情人节(2)
一位穿紫色马甲的短发主妇举手:“我想送给……丈夫,他不说话,却很照顾我……想送他巧克力,谢谢他……”紫马甲的女同学脸竟然红起来了。
这一班的同学,细问下来,原来和中国都有些关系。有的是孩子在上海工作;有的在北京学习过;还有的,儿子娶了中国媳妇。
“我的媳妇,是中国人,我想学中文,这样才可以和她交流。”一位身材魁梧,沉默不语的男同学,说出这样一句恳切的话来。
“中午,吃中国料理!”这一个班的同学自发留下来,请我和宋洋吃中午饭。
“我沾了您的光。”我对宋洋说。
“哪里哪里,是我沾了您的光。平时,我可没这待遇。”他笑了。
“麻婆豆腐、滑蛋虾仁,还有……白菜粉条……宫保鸡丁。”这一群日本人点菜点得有模有样,倒是我们两个中国人乖乖地坐在角落里,听凭安排。老板娘,从台湾来的,做的东北炖粉条,似像非像,吃起这变异了的味道,还真不错。
那位说我网恋的滨田先生,此刻坐在左边,神情很是谦逊,和课堂上得意扬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为什么学中文?”据我所知,他仿佛没有亲人在中国。
“我想和中国人做朋友。”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似乎怕我不信,又从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中文书,便是课堂上放在桌上的那本,上面写着“中文网络用语大全”。“我的目标,是考二级中文。”这位日本《朝日新闻》的编辑,似乎下定了决心。
右侧,坐的就是那位长得像混血儿一样很标志的主妇,叫藤村小姐。她的中文几乎不太会说,总说日语,请宋洋翻译。
“下午,什么安排?”
“下完课带她去横滨港转转。”宋洋回道。
这桌子上的人,用日语讨论了半天,许久,宋洋才从谈话里抽出身来,对我解释道:“他们中有几位说下午陪你一起逛横滨。”
滨田先生诚恳地看了我一眼,问道:“可以吗?”
我点头,连连说好。
下午的课一结束,宋洋拉了我就使劲往车站跑:“要迟到了!”
天色阴郁了,似要落下雨来。赶到车站时,还是迟到了。滨田先生、藤村小姐,还有一位小个子的村松小姐,各自换过了衣服,一人撑了把伞等着我们,神色都很愉悦。藤村小姐这时扎了一条黑色的发带,把头发压在里面,换了风格,又是另一番味道,一如既往的美丽。
滨田先生带路,先坐红色观光列车,去横滨港。上了车,宋洋才在我耳边悄声说,就在从午餐到刚才的两个小时内,滨田先生回了家,他昨晚上夜班到凌晨4点,至今还没顾得上休息;藤村小姐去东京市内办事;村松小姐,更是回家做好晚饭才匆忙赶出来,为的都是赴我们的这个约会。稍微计算一下路上的时间,就知道他们一定都是马不停蹄,中途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我默不做声,手轻轻扶了前面的把手,心里起了波澜,抬眼望窗外,雨水顺流直下,玻璃窗上蒙了厚厚的雾气。
站在港口,滨田先生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起他刚去过的上海世博会,远处是灯火照映下的海港,雨点像千万支箭一样射向水中。
“觉得中国怎么样?”
“很好,发展得非常好,但是,太快了。”他顿了片刻,又道,“很像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那时日本人手上突然有很多钱,大家都拼命地消费,买房,买车。但是,当泡沫退去后,经济,进入了停滞,多年都没有改观。我们日本人,教训很惨痛,希望中国可以避免同样的问题,慢一点。”
第二部分 情人节(3)
大约30年前,日本经济经过约30年发展,不仅在低端产品,在家电、钢铁、汽车等行业也具有了极强的国际竞争力,日本进入了经济和消费迅速增长的阶段,房价高涨,许多日本人拿出积蓄,在股票和房地产领域大量投资,然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随着国际资本获利后撤离,房地产行业全面崩溃,泡沫破灭,企业倒闭,日本进入长达10年的经济萧条期。
这时,雨越下越大,水像瀑布一般从天坠落,风刮得人摇晃不定,东倒西歪,仿佛地也跟着晃动起来。“赶紧往回走吧!”宋洋在后面喊道。我站在一个伸向海面的斜坡上,望见风雨中摇摆中的伞,反复想着滨田先生适才说的话。
藤村小姐一把挽了我的手把我拉回来。她有一双美丽的深棕色眼睛,似乎总有许多问题,怎奈又说不出中文,哇啦啦地对着我讲日语。
“我听不懂,藤村小姐。”我只有以微笑回报。
“哎呀!”她一副着急的模样,抓了脑袋,连连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吃寿司好吗?”仍是滨田君在前面带路,雨,渐渐变成了雪片,飘落下来。电车里的人,手里都拿着伞,湿漉漉的。
另一位陪同的村松小姐,是位十分安静的人。电车里,她总是静静地坐在旁边,认真地听我说话,温和极了。
寿司店一关上大门,便把大雪纷飞的世界紧紧锁在门外,里面却是热气腾腾。
“先来5扎啤酒!”滨田先生十分豪爽。
我的啤酒半杯还没下肚,对面的三位已经开始第二轮了。
“再上一壶清酒!”
日本的清酒,盛在瘦长的玻璃杯里,杯子再放在一个正方形的黑木盒中,倒酒时,定要让酒溢满玻璃杯,流进木盒中,待木盒盛满才算。
“杯子里的酒,是客人买的。木盒里的,是店家送的心意。”村松小姐向我解释道。
清酒,果然清淡,有股甜甜的味道。
“再来一轮!”滨田先生又叫来了服务生。
寿司,盛在一个圆圆的黑色漆木盒里,粉的,白的,黄的,红的,黑的,是艺术品。
“好的寿司,鱼和米饭融在一起,却各有各的味道。不懂的师傅,蒸出来的米饭也不好,肉是肉,饭是饭,一分就开。”藤村小姐出生在北海道,似乎对吃寿司很有研究。被她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以前吃过的寿司,都不能叫寿司了。
这里的寿司个儿比在国内吃到的大,一口吃进去,鱼肉化在米饭与酱汁中,那滋味,说不出地千回百转。
“第一次来日本?”三个人盯着我问。
这顿寿司,他们一定要请客,我盛情难却。
“在日本,原来家庭主妇是可以出来和朋友见面喝酒的?”我好奇对面的藤村小姐和村松小姐,似乎并没有受到限制。
“男人赚钱嘛,自然要自由些。女人真有事情的话,和家人说过,也是可以出门的。”藤村小姐回答得很爽快。
“我是不限制太太的。”滨田君插了一嘴,那副神气又回来了。
宋洋后来对我说,这样的男女同学聚会,并不是常有的事。他们本来各自都有计划,今天是因了我,都取消了原有的安排。我低头,不再说话,感激的泪,已经在心底慢慢地流成了河。对面的三位,依然是这般灿烂地笑着。
屋里的人,天南海北吹了一夜,殊不知屋外已经成了雪国。洁白的雪,厚厚的,盖了屋顶,垫在路上,没过了鞋背。宋洋撑了伞,走在前面,雪,在他的四周飘舞。
前一夜,晶曾对我说,其实每周一天的中文课,花去了宋洋很多时间。备课、批改作业,节日,还要给学生准备礼物;春节,又要给他们从北京背好多零食回来。然而,对现在的宋洋而言,最重要的却是学业。今年理该毕业,如果他的博士不能顺利毕业,下一年不再有奖学金,而在日本留学,如果没有奖学金,将会让他面临巨大的财政压力。
“今年要是毕不了业,他的生活就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舒服了。”晶的口气里既有气,亦有关爱。
前面的宋洋,踏着雪,脸上的神情很是淡然。在横滨的观光车上,看着窗外的雨点,身边的宋洋对我说,他带这批学生已经有两年了。其实,在这里教中文比起他在科研上的收入来说,真是九牛一毛,但他依然愿意给他们上中文课。
“我想和他们交朋友,帮助他们学习中文,认识中国。”
趴上屋里的窗台上,看外面白茫茫的世界,我扭头对宋洋说:“谢谢兄弟,今天沾了你的光。”
“是我沾你的光。”他还是同样地回答。
“彼此彼此。”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情人节,没有情人,却是一个真正有情的夜晚。窗外的世界,此时已经分不清街道和屋顶,圣洁得像童话一样。
第二部分 一日一生(1)
我从东京Asagaya地铁站出来,在麦当劳二楼等待时,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会出现。
为了打发时间,我翻出电脑写稿。旁边一位正在打手机电游的老爷爷凑过来,看着满屏的中文,很是惊讶。
我放大了“梦想”“采访”“北京”几个汉字给他看。他很开心地向我点头。我于是再打了一个名字——石田裕辅,放大给他看。
“认识吗?”
老爷爷略有所思地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的心,却又因为担心他不出现而抽搐了。
石田裕辅,是第一段旅行采访中我最想见的人。只见一面就好。
石田裕辅,日本自行车旅行家。1995年至2002年,他用七年半时间完成了环球旅行,出版了第一本书——《不去会死》后,又陆续出版了《最危险的厕所与最美的星空》和《用脸盆吃羊肉饭》。
第一次看到《不去会死》,是在2010年。路过光合作用书店,看到书名便深深地被吸引了。不去会死啊?忍不住问。
想起听说过的一个与之不相干的故事。
1994年,刘若英在美国拍摄电影《少女小渔》,导演张艾嘉安排了一场脱衣戏。
半夜里,刘若英从美国给台北的陈升打电话。
陈升问:“脱了会怎样?”
她说:“脱了会死啊。”
陈升说:“那就回来吧。”
会死啊,就是这样的一种痛吧。
不去会死啊,就是这样一种决心吧。
七年半里:他在秘鲁被人用枪指着小腹,劫去全部财产;在非洲患了疟痢;在印度的大街上上厕所;在北欧的河水里洗澡,被野猪袭击……但,也无数次被陌生人接纳进家中,受到温暖的照应。而后,他用朴质而幽默的语言描述了自己的七年半之行。
打动我的,不是非同寻常的经历,而是在无数次遭到冷眼与欺骗,无数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后,他却用如此温暖的笔调讲述了他的爱与感激。露天广场、冰水铺、炸鸡店、塑料一样味道的垃圾食物……在他的笔下,都成了童话。
已经3点过5分了,他依然没有出现。
在北京第一次收到他的回复。“如果时间允许,可以见面。”信里这样说。能在日本见到自己尊敬的梦想家,确切地说,能见到石田裕辅,几乎是整个旅行前最令我期待的事情。大约10天前,在台湾,我和他约好了见面时间。
“Asagaya地铁站,麦当劳,二楼,下午3点。”
他写得清清楚楚。
前一晚,给他发过一条手机短信,却没有回音。
“日本人一般很守承诺,放心吧,他一定会出现的。”宋洋安慰我说。
3点过10分。我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拨过去,那头的人接了。
“石田君吗,你在哪里?”
“在麦当劳啊!”
“啊?!”我四下张望,另一边靠窗的桌子后,坐了一个戴贝雷帽的男人,亦仰了头向我的方向望过来。一定是他了!原来我们坐在两个不同的角落里。我立即端了饮料过去,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他的面容。他的书里,几乎没有相片,只有一张,一个邋遢的男人,埋在杂草丛生的头发与胡须中,一双狼一样的眼睛。能写出那样文字的人,一定不是个相貌可怕的人,我很确定。
眼前的他,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唇上有胡茬儿,算不得特别英俊,却有种天生的幽默感流露在嘴角;脸上写满自信,没有拘谨,亦没有客套,笑起来,便如此刻的阳光,明媚极了。
“不要以为我还是20多岁的小伙子。很多读者总是这样误会。”他在邮件里提醒过我。他穿了一件横条纹帽衫,外面,套了件水洗发白的外衣,人很精神。
第二部分 一日一生(2)
我自然地聊起了他的书。在中国有许多喜爱他的读者。
“我向你求证一件事。”他向前倾了身体,兴趣盎然的样子。
“在我的中文版《最危险的厕所与最美的星空》里,编辑向我提了一个请求,要删减一些内容,但至今,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删了哪些部分。”
于是他给我讲了原书里一个在云南发生的故事。
“那时我住在一家很便宜的旅馆里,浴室是公用的。有一天,我去洗澡,洗着洗着,旁边走过来一个男人,在我的旁边洗起来。最初我没在意,但当我转身时,突然发现他居然就站在我的旁边小便!最恐怖的是,他的小便一下子飙到墙上,然后溅到了我的身上!”
“不是吧!”我很想同情他的遭遇,却忍不住想象那滑稽的场面,石田君当时一定气疯了。可此时,我们面对面,两个人都笑出了眼泪。
“哇,我气死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吼道:‘你,你在做什么啊!’你猜他什么反应?”
“猜不出来。”我摇头笑。
“他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很快就笑嘻嘻地在我旁边洗起澡来了。”
“那你呢?”
“我想了一下,突然觉得也无所谓了,就继续洗我的澡吧。哈哈!”
这就是石田裕辅啊,我在心里叹道。
“这个故事,我果然没有读到。”
他听后似乎早有预料地微笑了一下:“我写得很诚实,也写了很多日本人的缺点。其实我很喜欢中国人。”
他看着我,神情突然变得肃然,“刚到中国时,很多事情我都不能理解,如果我一直用日本人的思维,常常肺都要气炸了。可是,慢慢地,我发现这是文化差异,中国人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他们不计较,不在乎。我很喜欢中国人的这一点。”他顿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中国人,有很宽阔的心。”
“也是因为你懂得入乡随俗。”我由衷地赞道。
“你看过我写摩洛哥的厕所了吗?”他又笑起来。
“看过,他们不用卫生纸,而是用水,是不是?”为了此事,我还特意向认识的摩洛哥朋友求证过,朋友笑道:“是啊,我们觉得纸擦不干净,还是用水洗得干净。”
“对!”石田君点头,“知道吗?我家里的卫生间就摆了个水壶,我到现在也不用纸,用水既干净,又节约纸。”他一脸认真,“如果只从自己的文化出发,不懂得接受和理解别人的文化,我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七年半的流浪生活。”
我依然不敢相信,他真的已经坐在了我的对面。
“石田君,你怎么看梦想?”
年幼时,看见别人骑着单车从身边掠过,他很羡慕,决定自己也要完成一次这样的旅行;高中时,他用了一个星期,第一次骑自行车环绕了自己的家乡和歌山。那时,他心中便涌起了要环绕日本一圈的梦想;大学二年级,打工攒了钱,休学一年,他骑了一辆自行车,游历了自己的国家,风餐露宿,每天开支不到800日元。辛苦,没有吓倒他,却激发了他一个更大的梦——骑车环游世界。
他曾想成为一名画家,却不是个认真上学的少年,绘画老师否定了他的才华,他于是生气地放弃了,随便考了京都一所大学的经济专业。他猜测自己以后的人生注定不会走一条平常路,毕业后特意应聘了一家大食品公司的SNOWBRAND,体验普通上班族的生活。
“我知道今生再不会过那样的生活了。”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环游世界的梦想,三年后,决心上路。
第二部分 一日一生(3)
给父母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回到家乡,跪在他们面前,向他们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去实现这个梦想。
就在即将出发前不久,他尿血的毛病复发了,一位算命婆婆警告他不要冒险。他想起了松尾芭蕉的俳句:“心随风舞,葬身荒野亦无悔。”义无反顾,飞往阿拉斯加。
出发一年后,南美。劫匪将枪口压在他身上,抢走了他的全部财产。他垂头丧气,也曾问自己:这是不是一个让我回头的征兆?也许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但是,“那时我已经进入了人生最低谷,如果此时回头,只会让我觉得人生更加失败,唯一一个可以将自己拉回来的办法,就是继续上路”。
有一天,他骑进了加拿大的枫树林,阳光穿过枫叶洒在身上,斑驳的树影在眼前晃动,那一刻,他突然对自己说:“为什么以前要给自己那么多限制,告诉自己那么多不可能呢?为什么我不能当画家?为什么我不能当作家?只要想做,都是可以实现的!”
这句话让我动容。旅行中的证悟,常常发生在莫名的瞬间,因为一句话、一处景、一个眼神,从此,你看见的世界就变了,你的人生似乎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一个越发开阔的时空。
“路上发生的过去,是否仍会进入你的梦里?已经过去9年,还记得往事吗?”
“当然。”此刻,他陷入了沉思。
“你记不记得我在书里写过我在非洲时患了疟疾?”
我点头。
“那时我已经快不行了,但是却依然死命地撑在车上向前骑。我的耳机里放了恩雅的音乐,迷迷糊糊中,我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蓝色的海洋。”
“是海市蜃楼?”
“是,那是我生命中见过的最美丽的‘海洋’,满眼都是散射的光芒!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世界是多么美啊,而我竟然还活着!那一瞬间,我的眼泪一下涌出来,因为我看见了自己的存在。我的整个过往,就在身边飞快地向后奔去,像是在和我说再见。”
“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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