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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灵正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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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汲营营、熙熙攘攘,日子在忙碌中度过;每当她在江汉城忙上几个月,她会回姑儿山休息个两、三天。这回她本在闭关修炼,雷公却打下了一道青天霹雳,把一个农夫劈成香喷喷的烤肉;人命关天,她只好暂时出关,先挽回农夫的性命,再去找雷公臭骂一顿。
大红狐回到姑儿山的巢穴,就见一只小白狐在洞口扑蝴蝶,她叹了一口气,她的小弟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啊?
懒得理他了。走进山洞,她跳上自己的乾草窝,一如这六年来的习惯,只要她卧上了这堆乾草,不管是人形或是狐身,她一定会往里头取出一双绣花鞋,看了看,摸了摸,这才再度将这双鞋藏进乾草堆的深处。
蹄子扒了两下,没有。她记得前两天才拿出来过呀,怎地不见了?她又往更深处探去,还是找不到;越找越紧张,乾脆将乾草一一扒掉,扒光了她的窝,掉了一地的乾草,还是没瞧见那双宝贝绣花鞋。
“小弟!”她大声叫道。
“大姐,什么事?”小白狐奔入山洞,眨着圆圆黑眸看她。
“我的绣花鞋呢?”
“喔,”小白狐看到满地乾草,立即明白。“送人了。”
“送人?”大红狐顿时火冒三丈。她的鞋啊!小弟怎能如此轻易地送了出去?她旋即转为人形,杏眼圆睁,伸出纤纤柔荑,用力往他头顶打了下去。“你怎么可以拿我的鞋子送人?”
“哎哟,好痛!”小白狐想躲,却让大姐给扯住了尾巴,他赶忙道:“有个小姑娘鞋子湿了,我向你借一下嘛。”
“现在鞋子在哪儿?”
“我不知道。”
“不知道?”胡灵灵娇嗓拔尖,又气又急,又恼又慌,当下就将小弟给甩了出去。“你去找回来!”
小白狐虽然玩了三百年,毕竟也有他的道行,这一甩,他凌空转个圈,变成了背着长剑和包袱的裴迁。
“你!”胡灵灵傻眼。“你又给我变成这个模样!”
两天前,她看小弟怎样也变不出好看的人间男子相貌:心念一起,便教他化作裴迁的模样;在那个当下,她差点以为大个儿来了,仍是那成熟稳重的脸孔,仍是那高大魁梧的身子,仍是那宽阔温热的胸膛,她心驰神往,立时掉入了六年前的回忆……直到小弟爆出裴迁从未有过的开朗笑声……
事后她躲在山洞里,费了好大的劲儿按捺下躁动的心绪,这才能将裴迁的影像排出脑海。
但,此刻望看小弟变成的裴迁,她又口乾舌燥:心浮气躁了。
不行,不行,清心自持啊,该忘的就忘了,她不能再让外在无谓的人事物干扰修行……可是那双绣花鞋……
“大姐你不是说,这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狐小弟摸摸脸上的胡渣,让那陌生的刺痒感给惹得呵呵大笑。“好好玩,长了满脸的刺。”
“你快还我的鞋子!然后给老娘变回原形!”
“我真的不知道鞋子在哪里。”狐小弟搔搔头,露出憨呆的笑容。“我怕小姑娘鞋子湿了会着凉,大姐你教过我袖里乾坤,我举一反三,也来个包袱里乾坤,从里头取出你的鞋子,给小姑娘穿啦。”
好个举一反三!胡灵灵看到“裴迁”的痴呆模样,这……简直是不忍卒睹。人家是江湖侠士,英俊沉稳,寡言少笑,就算要笑,也是淡淡地勾起唇角……嗯,他的唇温润极了,咬着很好吃……
哎呀呀,她跳了起来,就往“裴迁”扑过去,想将他“扑灭”。
“还我鞋子!”
“找不到了!”狐小弟仍不习惯人形,赶忙变成好脱逃的小老鼠。
“我吃了你!”胡灵灵转变为猫,张牙舞爪地追向前。
“救命啊!”老鼠化作大狗,一边喊救命,一边反过来咬猫尾巴。
“我撕掉你!”猫立即长大变成母老虎,恨恨地耙着爪子。
“你咬不动!”大狗缩成了乌龟。
母老虎转回胡灵灵,秀足一抬,将乌龟当球踢出洞外。
“少来扰乱我清修!有本事的话,去找我的鞋子!”
“好啦好啦。”乌龟划着四只短胖腿,在洞外草地慢慢爬着,咕哝道:“我去村子找看看。”
胡灵灵转回身子,入眼尽是满地杂乱的乾草,她懊恼地抓起一大把,填进自己空洞的窝巢。
此刻,她的心又乱了。
月明星稀,梅凋枝孤。今夜,周府书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太好了,两年没见你了吧。”周破云欣喜万分,忙着要喊仆役张罗热茶。“裴迁,坐,先坐下来。”
“伯父不忙。”裴迁拿了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下。
周破云看他沉稳的神情和动作,既是感慨又是不舍。这孩子呀,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行事低调,不愿麻烦别人,就连他每次提及要认他为义子,帮他娶妻,也为他所婉拒。
“最近又听到你的事迹,总算解决了闽北的盗匪之乱,伯父正想向朝廷推荐你的功迹,好歹封个功名。”
“谢谢伯父,裴迁不会当官。”裴迁见周破云坐下,这才解下背后的包袱和长剑,转开话题。“我得知妹夫高中进士,特地前来道贺。”
“你有事才来?”周破云轻叹一声。“没事也常来走动。还有,不要老是半夜偷偷跑来,你让伯父打开大门欢迎你吧。”
“我身分特殊,不敢打扰府上家人。”
裴迁明白周破云对自己的疼惜之情,然而,说他是故人之子,绿林大盗和朝廷大员怎能是朋友?说他是出了名的赏金猎人裴迁,又怕亲友邻人争相目睹;若有太多人认识他,对他日后缉捕要犯总是不好的。
六年前,他待身体复原后,便秘密上门拜访,表明自己现在所用的身分;至于过去那个名字,已经彻底死了。
那时,周破云看到他,好像见了死人从坟墓里爬出来,先是惊吓,随之涕泪纵横,拉着他的手哭道:“真是狐仙显灵啊!狐仙显灵啊!”
如今狐仙安在?他眸光里有烛火在跳动,像是他驿动不安的心。
周破云见他神色默然,小心问道:“还是找不到狐仙?”
“还没。”
“我真心感谢她救回你一条命。”周破云悠然回想。“六年前是我糊涂,也幸好狐仙警告我,保住秋儿的幸福,不至于让秋儿走上你娘……呃……女婿很争气,对秋儿又好,秋儿果然看对人了。”
“秋儿妹子掉下墙头前,果真看到一个红衣姑娘?”
又问一遍了。每回他来,同样的问题都要重复再问,但周破云还是照样回答:“是的,秋儿调养几个月,恢复神智,才说她是被妖精缠住,还好有那红衣姑娘赶走妖怪,这红衣姑娘应该就是后来救你的狐仙。”
“她是救了我。”
裴迁想到了眼前那团火,红红火火里,有个窈窕妩媚的她。
“既然找不到她,不妨先安定下来。”周破云以爱护晚辈的心情道:“伯父帮你找一个好媳妇儿……”
“谢谢伯父美意。”裴迁礼貌地回礼。“可我还要继续找她。”
“她既是神仙,岂能轻易找到?”周破云试图说服他放弃。只是答谢救命之恩罢了,有必要穷毕生光阴寻觅吗?他又道:“更何况普天之下,并没有姑儿山这座山。”
“一定有的。”
周破云了解他的执着个性是哪儿来了,他的爹娘,皆是如此。
“你上山看他们了吗?”
“下午去过了。”
周家墓地后头的小山坡,有着一座无名冢,里头葬着陆岗。周破云还是敬他为师兄,不忍他孤单,又拿了冬梅的旧衣物,与他合葬。
“我每年办超渡法会,希望他们在极乐世界过得安好。”
“谢谢伯父。”裴迁由衷感激周伯父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他不知道娘带爹到哪里去,那是属于他们的事了,也许一起去转世,一起再轮回,一起了结前世的恩怨;冤有头,债有主,况且亲爹生前作恶多端,可能会下地狱,也可能会花上好几十世的轮回来偿还;他不知道,他没有机会去地府,也不知道佛道所说是否属实,他为人子所能做的,也只有为爹娘的亡魂祈福。
至于他,不用等到来世再偿还。若是今生所欠,他今生就要归还。
窗外,依旧月明星稀;角落里,一朵小花轻探出头,展开了嫩办。
春天到了。
山林小道转成泥土大路,一块大石刻着“芙蓉村”三个大字。
时近正午,裴迁走进了村子,白花花的太阳晒得他浑身发热,好似一把火在烧灼着他的身心。
他怎能忘记一团火也似的她?他根本就不曾遗忘!
那时的他,面临生死交关之际,地水火风不断地裂解他的神识,他所能感受的就是一个字:苦。极度的痛苦让他心神紊乱,所思所想皆是苦楚之事,也因此,他被她的狐狸身分给激得发狂了。
若教他在正常时候得知事实,他会惊愕,但不会口不择言;那时的她正在努力救他回来,他却在旁边发疯,说着撕裂她心肝、也撕裂自己心肝的话,每当忆及当时,他就要揪一次心。
所以,她流泪了。不管是初次尝到或是最后的吻别,她的泪总是格外的苦涩,仿佛是世上最苦的黄连苦瓜苦胆……所掺合而成的。
曾经,他想爱护她,最后却是伤了她。
她要他忘记她,他也确实忘了;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总想着,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为何心头会空空的?他很努力想,听着风声,看着明月,闻着花香,尝着药汤,感觉着自己逐渐恢复体力,更在无数的梦境中重新经历了此生种种。
然后,他想起来了。
是她的法术失灵?抑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跟她道歉——接着呢,她再抹去他的记忆,离开去做她的神仙?呵,这回他不会怨了,而是心甘情愿接受。
他浮现一抹寂寞的微笑。他现在不怕孤独了。判官城隍帝王之家算什么,能知道有人……不,是仙,以生命对待他,他很知足。
她是仙,他只是人,原是高攀不上的,他应该圆满她的修行之路。
正悠悠想着,前头视线跑出了两个人,一个是短发小孩儿,右手拿筷,左手捧碗,后面追着拿了一把木剑的娃娃脸年轻人
“救命啊!师父杀人啦!”非鱼一边跑,一边叫。
“孽徒!快给我站住!”吉利凶神恶煞也似地挥舞桃木剑。“你今天默不出大悲咒,罚你不准吃饭,你竟敢给为师的偷吃饭!”
“那曦哩呼噜的咒文,我背不出来啦!”
“背不出来也得背,你当小道童,不能肚子空空的没有东西!”
“你不给我吃饭,我才会肚子空空的!”
“死鱼!你找打!我就不信打不到你!”
“大侠,救命!”非鱼一个转溜,藏到裴迁高大的身子后面。
“吓!”吉利的桃木剑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差点打到大侠了,他马上扯出大笑脸。“不好意思,我正在管教劣徒。”随即又往裴迁后面追去。“非鱼,你快给我出来,躲在人家大侠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是小孩,不是英雄好汉。”非鱼才扒了一口饭,又赶快跑开。
“站住!”吉利追出一步,猛然止步,回头睁大眼睛看着裴迁,笑容扯得好大。“咦?稀客,稀客!芙蓉村很少有外人来的。”
“请问这里有客栈或茶馆吗?”裴迁问道。
“没有。我们村子很小。”吉利马上尽地王之谊,热情地道:“你来我们孝女庙吃顿午饭好了。”
“谢谢,我有乾粮。”
“不用客气,多摆一双筷子而已。外头太阳挺大的,来吧。”
“大侠,好啦。”非鱼仗着师父不敢在外人面前乱打他,笑咪咪走过来,慷慨地道:“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请客。”
“你请还是我请?”一颗拳头揍了下去。“你吃为师的粮食,就得乖乖听话,还不快回去叫仙姑姐姐再烧几道菜!”
“快跑!”非鱼怕师父还要打,先扒了一口饭,端着碗赶紧溜了。
日正当中,裴迁望看这片山野,有田,有树,有牛,有溪,有屋,再过去又是好几重山,也不知道要走上多久才有人烟;他生性不爱叨扰别人,但他看出拿着桃木剑的年轻人是道士;这些年来,他逢庙必拜,试图在签诗或师父的开解中,得到寻找她的蛛丝马迹。
虽然都失败了,但有机会的话,他还是会把握。
他是寻她寻到底了。
“仙姑姐姐煮的饭最好吃了。”非鱼舔完碗里最后一颗饭粒。“裴大哥,我告诉你喔,我师父好狠心,不时叫我做苦工,不给饭吃。”
“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吉利瞪眼过去,正要发作。
“请喝茶。”一个白衣姑娘往桌面放上一壶茶,声音柔柔的。
吉利转为傻笑,双眼直瞧仙姑姐姐,脖子也随她往房间走去而伸得长长的。非鱼指着呆瓜也似的师父,笑嘻嘻地朝裴迁扮鬼脸。
“这里有姑儿山吗?”裴迁待女眷进房后,这才开口。
“这里有乌龟山,山上有鬼湖。”非鱼抢答。
“不归山,忘愁湖啦!”姐姐不在时,吉利又摆起师父的威风。
“吉利兄是道士,敢问吉利兄,世上是否有狐仙?”裴迁又问。
“有,当然有了,鬼呀仙呀都存在。”吉利很肯定。他家就有一只美丽的女鬼,他还想娶来当老婆。“只是呀,人鬼殊途,人仙不同道,反正就是不同种类啦,从古到今,好像没听过美满的结局。”
说着说着,总是扯着大笑容的娃娃脸笑下出来了,长叹一声。
“咦?师父会叹气?”非鱼鬼吼鬼叫的。“天塌下来了,我要赶快去敲锣,叫大家快逃啊!”
“死鱼乖。”吉利的手掌往非鱼的头颅用力按下去,语气超乎异常地和善。“天塌下来之前,我会先将你切了,做道红烧非鱼来吃。”
裴迁跟他们吃这顿饭,已很熟悉这对师徒的互动,见怪不怪了。
“有没有办法制伏狐仙?”裴迁又问。
“你敢对付狐仙?”吉利一副“你这个大胆狂徒”的惊奇脸色。
“不是的。曾有一个狐仙给我很重要的东西,我想还她,但她一定不让我还,我想能否使她暂时失去法力,好让我将东西还她。”
“哇!裴大哥的遭遇真离奇。”非鱼眼睛一亮。“快说来听听。”
“你不要吵啦。”吉利顺手往非鱼一拍,再转向裴迁,问道:“她既然不要你还东西,你丢了就跑,何必跟狐仙斗法力?”
“这不是普通的东西,是护体元神。”
“啥?什么护体元神?”师徒俩齐问道。
裴迁大略叙述胡灵灵救他的经过,师徒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起死回生?那狐仙好大的本事!”非鱼崇拜极了,恨不得立刻唾弃师父,改拜狐仙为师。
吉利却听出了裴大哥话中的感情。侠骨柔肠啊,看似沉静无波的大侠士,内心却有这么执着的情爱,非得找回狐仙,还她最重要的东西不可。
但,人怎可以爱上狐仙?就如同他爱上了女鬼一样,他强烈地感同身受:心头酸酸的;明知圆满结果难求,仍要千方百计一试。
“等我!我去找书!”他气吞山河,往书房冲了进去。
晨雾初散,朝阳洒遍芙蓉村的山野。青山葱葱,水田漠漠,裴迁站在孝女庙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走回大堂,稀饭小菜已经摆上桌。那位非鱼口中的“仙姑姐姐”可能不好意思,老是躲在房里;他作客一天,实在太过叨扰人家了。
最被叨扰的吉利坐在一边大桌前,眼眶发黑,布满血丝,一夜未眠,仍在寻找制伏狐仙的办法,桌上散了几百本书册,有的发黄残破,有的写满注记,他一本本仔细翻阅过去,看到可供参考的资料便记在纸上。
“吉利兄,”裴迁很过意不去。“不敢麻烦你,找不到就算了。”
“不会麻烦啦。”吉利累归累,仍笑出两个大酒窝。“裴大哥有事,我当道士的就是为人消灾解厄,而且有孝女娘娘保佑,我已经找出一点端倪了,你先去吃粥。”
“裴大哥,我告诉你,其实我师父什么都不会喔。”非鱼在一边拉裴迁的袖子,打小报告。“他很会唬人,他写的符咒都不灵的。”
裴迁微微一笑。这对宝贝师徒闹了一夜,他也听了一夜的笑话。真羡慕有人如此爽快,打打闹闹,要说就说,要骂就骂,就像她一样……
香炉烟雾袅绕,神坛上立着一个神情庄严的丫髻女童木像,听说她为母采药溺水而死,村人感念她的孝行,因此立庙纪念。
不知是否有人供奉狐仙灵灵呢?他悠然望看孝女娘娘的塑像,想着灵灵那娇艳绝美的姿容。唉,真不像神仙,就算有人供奉,也不会照她的脸蛋来刻一尊过于勾引人心的神像吧?
“狐仙、狐仙……狐仙在哪里?”吉利拿指头猛敲脑袋,翻过了一页,瞪眼大叫道:“啊!有了!”
“在哪里?在哪里?”非鱼抢过去,要看师父找到了什么。
“笨鱼,你不识字,看什么看!”吉利学大侠,一掌将非鱼轰开,起身道:“你们先吃饭,我得准备准备,做一场法会。”
裴迁一颗心提了起来,匆匆吃完早饭,静待法会开始。
吉利装备完成,一身道士衣袍,神色恭谨肃穆,右手拿桃木剑,左手拿摇铃,供桌上该有的法器和果品一样不缺。
“天灵灵,地灵灵,有请孝女娘娘降下,欲拿狐仙有何方:心诚意正最重要,狐仙济世德无量,报恩还物莫需挡,咪吗叱呵叭。”
摇铃叮叮当当,吉利舞动桃木剑,在大侠面前班门弄斧,手舞足蹈,念念有辞,身体抖动了起来。
裴迁恍然大悟,原来这把桃木剑不只用来打非鱼,也是法器之一。
“非鱼,纸!”吉利大叫,不断地摇头晃脑。
非鱼善尽小道童的责任,赶紧摆上一张黄符纸。
“嗡嘛呢呗咩吽。”吉利一边念咒,一边飞快地以朱砂笔写下一串扭曲的文字。“制伏狐仙,利器在此,太上老君,孝女娘娘,玉皇大帝,托塔天王,哪吒三太子,天兵天将,急急如律令,伏!伏!伏!”
符咒写就,吉利丢下笔,双手按住供桌,头垂着,好像累坏睡着了。
裴迁献上一炷香,虔诚地祈求孝女娘娘保佑他顺利找到她。
“啊!”吉利怕发呆太久,冷掉了场面,赶紧回神,恢复他的大笑容,拿起符纸,小心翼翼地递了出去。“裴大哥,你收着,随时念『嗡嘛呢呗咩吽』,增强这符的灵力。遇到狐仙时,贴在她平日使用的东西上头,保证她碰了,失去法力三天三夜。”
“多谢吉利兄。”裴迁接过,也小心翼翼地收起,放到怀中口袋的最深处,又道:“吉利兄,我再求支签,请孝女娘娘指引个方向。”
“请。”吉利摇了摇签筒,递给裴迁。
裴迁心中默祷,取出一根竹签,上头写着第六六签,大吉。
“江边身世两悠悠,久与沧波共白头,造物亦知人易老,故教江水向西流。”吉利捧起签诗簿,念了出来。
“听起来挺凄凉的。”非鱼听出了感觉。
“你也长学问了?”吉利嘉勉地看了孽徒一眼。“裴大哥,我家这只鱼说得对。这诗开头是说,裴大哥你身世不太平顺,时有波涛起伏,大概到老都是这样了;但老天垂怜你,一般来说江水都是东流的,可老天叫江水改了方向,向西流去,就是要逆转你的命运,此行向西,就对了。”
“是这样解释哦?”非鱼搔搔短发,跟裴迁眨眼睛。“裴大哥,我师父才不会解签诗,这都是他从古诗词里抄出来的。”
“师父在忙,你吵什么!”桃木剑立刻招呼了过去。
裴迁不以为意。反正,他只是要一个方向;灵,最好;不灵,他仍有时间继续寻找。狐仙应该长生不老,终其一生,总有机会找到她。
“那么,谢谢吉利兄,谢谢非鱼小弟,我走了。”
“裴大哥,有空再来玩!”师徒俩热情地送到大门口,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一路相送到了村子口,再目送他消失在山林小道上。
“师父,你忘了叫他投钱到功德箱。”
“非鱼,为师教你人情世故的道理。”吉利正经地道:“人家出门在外,能省则省,远来是客,我们招待他是应该的……”
师父谆谆教诲,非鱼听到耳朵长茧;好不容易回到孝女庙,非鱼赶紧主动去抹供桌上的香灰,免得师父拳头伺候。
“师父,这是什么?”非鱼好奇地从果盘下拿出一张纸。
“这啥?”吉利不解地打开来看。
三百两银票!吉利瞪大眼,不用做法事,他的身体就抖起来了。
太大张了,芙蓉村是个小村子,他兑不开啊!
“呵,师父,你糟了。”非鱼幸灾乐祸地道:“人家给你这么多的功德钱,你还拿假符骗人,会有报应的喔。”
“不准毁谤为师的名声。”不客气的拳头揍下去。“要唬弄人,随便画张符给他就好了,何必熬夜翻书苦读?这次我是认真的。”
“师父,可万一裴大哥真的制伏了狐仙,将护体元神还给狐仙,顾名思义,护体元神就是保护身体的,如果没了,裴大哥不就……”
“哎呀!大大的糟了!”吉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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