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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心就这么高-钢琴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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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年那个年轻的郎国任是怎样与周秀兰走到了一起的呢?
周秀兰忘不掉,他郎国任能不记忆犹新吗?
第二节 风雨爱情
周秀兰时常去回想她与郎国任的相识,只要一想,她就会掉进回忆的陷阱里边,而实在难以拔出腿来。她与郎国任的婚姻差点没成。要是没成,就不会有郎朗了。
他们的婚姻在那个单调的年代里是不会有任何浪漫色彩的。但是,却有着很动人的故事。
周秀兰到了谈恋爱的季节,却不曾有什么时获。她是个本份的姑娘,所以,其恋爱的方式肯定不会有什么诗意。那时候大多青年男女之间的谈对象还是靠别人介绍。周秀兰尽管长得很漂亮,也能歌善舞,是学校宣传队的主要演员,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学校文艺活动的急先锋。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宣传队的主角,出尽风头,赢得过多少异性的热辣辣目光。即便这样,她也没有过早卷入恋爱。囿于那时的社会风气,早恋是要受到社会舆论谴责的,是被当作不光彩的事情。
周秀兰走的道路和那一代人差不多,中学毕业后下乡插队。插队归来,安排到沈阳自动化研究所。她有个姓袁的同学,从小就跟她很要好,还是邻居。下乡后,各奔东西,彼此没有来往。等周秀兰抽回到自动化研究所时,突然与这位同学相逢了。她们是一批被分到这个单位的。几年不见,两人分外亲热,有诉说不完的离情别绪。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个人的问题上(那时管恋爱之类的事情称个人问题)。袁同学认为周秀兰这么漂亮还没处对象有些怪可惜的,便给她张罗。
没过几天,袁同学挺神密地把她拉到一边,对她说,我姨认识一个小伙,拉二胡的,家庭条件不错,是那种有文化的家庭。(介绍对象主要看家庭条件,还有本人的工作。)
周秀兰问:你姨咋认识他的呢?
答:他教我姨家的孩子拉二胡。
问:他长得咋样?
答:我姨说长得还行,就是个不太高。
追问:那——多高呀?
答:我也说不太好,这样吧,你先看看再说。我姨说他人可好了。
周秀兰沉思了片刻说:那我得回家问问我爸。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女孩子,什么事情我都得听我爸的。
周秀兰当晚回家就跟父亲说了。周秀兰的父亲是一家工厂的工会主席。因家庭出身不好,文革中受挫,下到车间挨批判。人很正直,尤其是对女儿的终生大事,他在把关上更是一丝不拘。
他一听说是拉二胡的,就有点皱眉头了。他喜欢手艺人,他愿意把女儿嫁给手艺人,日子才会过得舒坦。而搞文艺的拉拉弹弹,在他看来不是什么正经营生,何况总还要出去演出,干不了家务,将来有了孩子,一点都指望不上,女人在家里就得受罪。原则上,他是不同意的。但,女儿说这是老邻居洪姨给介绍的,洪姨说,行与不行,就看一眼!洪姨在工会主席心目中还是有面子的。他不好一口拒绝,便免强同意:看就看一眼吧,不行就拉倒。
周秀兰平生这是第一次去看对象,以前从未涉猎过。所以,她去看的这一眼可真够纯的了——这是她看男人的第一眼。她不会想到这一眼竟看出了恁多的麻烦。周秀兰自己没说她那天如何打扮的,但可以想象得出她那天肯定挺激动的。她会从柜子里一件件挑选衣服。那时候的人不时兴化妆,素面朝天。周秀兰天生丽质,也无需怎么修饰。她连口红都没抹。那是个不抹口红的年代。
1977年的沈阳之夏,热是自然的了。而且没有风。时间经过反复磋商,定在中午,地点定在中街,体育用品商店的大门口。中街是沈阳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而体育用品商店也是这条街上最好找的店面。当时,整条中街都没有装修,显出几份破旧的真实感。
“当时他穿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平纹布,看脸,还行,个儿,不满意,确实不太高。见面了,彼此问问在哪个单位,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若干年后,周秀兰就是这样回忆当时的情景。
两个人是站在繁华的大街上,连个合适的地方也没有。没有酒巴,没有咖啡馆,荼馆也没有。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护兵一样。她是周秀兰的同学,介绍人袁某。她自然要维护女方。她跟周秀兰肩并肩站着。当周秀兰与郎国任接触上时,她就知趣地往后退缩了。后来,周秀兰竟然跟着郎国任走了,边走边聊,袁某自己离去。
当晚,洪姨来到了周秀兰家。周家刚刚吃完饭,连桌子都没顾上拾掇。周家没有了女当家,干活就靠女儿周秀兰了。寒喧了一番,洪姨坐下来,开宗明意。她问周秀兰对郎国任那小伙子印象如何?周秀兰说一般。洪姨说,郎国任非常满意,就看你的了。
“我爸说不行,不能搞这对象,搞文艺的,总演出总走,总忙,指望不上。对这个人我不发表意见,但工作不喜欢。”
洪姨来讨口信,见周家老爷子不大同意,也没坐热乎板凳,就起身要走。周秀兰去送洪姨。洪姨见走出周家门口了,便对周秀兰强调说,郎国任对你可是非常满意的,就看你的了。周秀兰说,我爸不愿意。洪姨说,那你呢?周秀兰迟疑着说,那就算了吧。周秀兰说算了这话时,并不是一口咬死。
不知道洪姨回去跟郎国任如何说的,反正那天以后,郎国任就给周秀兰打电话。周秀兰说算了吧,其实,她的心里边可没这么坚决。她是在犹豫。她说不出郎国任什么,既挑不出什么毛病,也找不到更能打动人的地方。他们的见面没有小说中说的那种一见倾心,一见钟情什么的。
“回去后,郎国任一天一个电话往我单位打。把我盯上了。没话找话,他可会唠喀了。”
周秀兰进行这种回忆时,其口气充满甜蜜的满足感。她享受到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的真正的追求。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也是一种幸福或者慰藉吧。郎国任追求周秀兰也有他搞事业那股劲儿,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总能想法弄到电影票什么的,三天两头邀周秀兰出来看电影。看演出。只要一有票,周秀兰就去看。周秀兰爱看,不管是电影还是戏剧,她都爱看。郎国任这边特别爱弄票,只要有演出,他就会乐此不疲地给周秀兰弄票。由于他总张罗弄票,不能不引起杂技团的人的察觉。有个弹琵琶的人问他给谁弄票,他就说了周秀兰。那人一听周秀兰这个名字,马上惊讶地问:是哪个周秀兰?郎国任说过去曾是九中宣传队的。对方惊叫起来:你怎么把她弄到手的?那可是校花呀!
郎国任满足极了。他邀周秀兰到他们杂技团来玩。他是希望让杂技团更多的人看看。
周秀兰到杂技团来找郎国任时,是郎国任最为得意的时候。多年以后,他跟我谈到当时那一幕时,他还津津乐道:周秀兰那时可精神了,胸脯挺得高高的,眼睛可亮了,她到我们杂技团来找我时,团里人都围过来看她。俗话说,美人爱英雄。在当时,周秀兰可没看出郎国任有多么大的能耐,只是感觉到他的二胡拉得不错。但是,让周秀兰一筹莫展的是他没有正式工作,他只是借调在杂技团,弄不好,还得回工厂。她不敢跟父亲说这事,如果让父亲知道了他连个正式的工作都没有,那父亲更不会同意了。
周秀兰说,他跟郎国任相处一开头就不顺利。她父亲没看好郎国任的工作。但,并没有出面阻拦。可是,后来他们相处得逐渐有了感情时,郎国任晚上邀她出去看电影,一看就回来挺晚,郎国任就送她回家,有时,还到她们家坐一坐。他每次来,周秀兰的父亲都不热情,这对郎国任构成了相当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他一定要弄到一份体面的好工作。如果弄不到好工作,周秀兰的父亲就更看不上他了。
在他们相处三个月的时候,全国高校恢复了招生制度。郎国任认识到这对他是个极好的机会。所以,他要报考沈阳音乐学院。正处在热恋中,一天不见面就像少点什么,但是,那也得割爱。他希望周秀兰能够理解他,支持他。他对周秀兰说,这段时间咱们得少见面了。我得复习高考,有好多书得看,还得到音乐学院听课。周秀兰当然毫不含糊地支持他。那段时间至少有三个月,他们没有在一起约会看什么电影。郎国任确有毅力,说到做到。好容易捱到了高考,郎国任经过初试、复试,他的二胡在所有考生中考了个第一名。当大红榜在沈阳音乐学院张贴出来时,郎国任看到榜上头一个名字就是自己时,那股自豪感!周秀兰更为他高兴。可是,不久,周秀兰就听说郎国任落榜了。当她得知郎国任是弄巧成拙,隐瞒年龄被发现时,她非常沮丧。她的情绪已经无法隐瞒父亲了。工会主席一听就来了气,他坚决不让女儿再跟这种人来往。他认为这种人靠不住,招风惹事,撒谎调皮,这叫什么人呀!
周秀兰也埋怨他,何必那么隐瞒呢?不整那事不就考上了?
就是周秀兰不抱怨他,他也够上火了,何况他认识到要为此付出代价。后悔已经无济于事。周秀兰明确告诉他,不能再处下去了,家里压力太大。她九岁时就没了母亲,一切都得听父亲的。我也都25岁了,老大不小了,你也不小了,希望你重新选择吧!周秀兰是个痛快人,该说的话,一股脑都倒出来了。她还把郎国任送给她的纱巾、手套什么的如数退回。那些东西都装在一个小包里,塞给他。郎国任一见她把这些东西都退回来了,失望至极,也难过至极。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行,就那么凄凄哀哀地瞅着周秀兰,眼圈都瞅红了。周秀兰当时可不敢与他郎国任对视,毕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毕竟两人有了一定的感情。周秀兰转身要走时,郎国任叫住了她,以颤动的声音说:我提了要求,我要是再找你,你能不能出来跟我唠喀儿?
周秀兰背对他,想了想,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走去。他以为她能回头,可是,她没有回头。他一直盯着她,期待着她的回头,她就一直走去而没有回头。
拉倒了。她回家告诉父亲。父亲感到轻松,她却没有轻松。日子一天天过去。前三天,她还总想他,只要电话铃一响,她的心就会猛跳一阵,她不敢去接电话。她那种心情矛盾极了,既希望是他的电话,又怕她来电话。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到了一周时间,她的心刚刚有点平抚,却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听得出他的喘息声,她不知道说什么,她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就慌乱地把电话撂下了。等到电话再次响起,她就不太敢接了。她不接,电话照常来,而且来得更频。接电话的人找到周秀兰说,他已经来过一百多次电话了。
周秀兰作出一幅无奈状,接过电话。
“你好吗?”郎国任激动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周秀兰的心一下子就被感动得化了。于是,又同意了郎国任的邀请,出来见面,唠喀。看电影。用周秀兰今天的话说:“他一追,一联系,又不行了。接着就又开始处了。我爸和我哥说,怎么回事,不是不处了吗?怎么又处了?”
周秀兰不处行吗?郎国任想干的事情谁也挡不住。周秀兰决心再大,也架不住郎国任几句话。直到现在,表面看上去周秀兰比郎国任厉害得多,嗓门也高,但,郎国任轻易不张嘴,一张口,周秀兰就得老实。她从骨子里还是服郎国任的。郎国任想干啥干不成?想追求你周秀兰,你的父亲再不同意,不也把你追到手了吗?他想离开小工厂,即便遇到再多的麻烦,他不也最终达到了目的吗?他想让儿子比别的弹琴孩子强,到底就要过来了这口气。人活,就活一口气。就凭这口气,征服了不那么容易征服的周秀兰。
她心甘情愿地听他指挥,跟他看电影,看完电影还让他送回家,然后,还不希望他马上就走。郎国任明知工会主席不给好脸子,但也假装不知道。该说啥还说啥,该叫大叔还一口一个叫着,大叔再愤怒,也不便当着这位不受欢迎的客人面发作。可想而知,郎国任在周家坐着时,那种场面有多尴尬。
等郎国任刚一走,一直没发作的工会主席开始诉斥他的宝贝女儿。女儿从小就被父亲宠坏了,父亲的火气太冲,她一下子承受不了,自然跟父亲顶撞起来。这一顶撞,把工会主席全部的愤怒都勾起来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猛地抡起胳膊,“叭”地就给了她一个耳光。这一下子可把女儿的心打碎了。她长这么大,爸爸的形象始终是慈祥的,就她这么一个女孩子,从未舍得动一指头,却这么凶狠地下手,那五个粗壮的指印在女儿的脸上留下了深度。女儿以大哭相抗争,她不停地哭,不依不饶地哭,直到深夜,她也痛苦不止。直到把工会主席的威风和火气彻底哭没了。他怕女儿这么哭下去睡着了会得病,便过来哄女儿了。
女儿终于获得恋爱的自主权,父亲再不满意,也无权干涉了。
但是,郎国任依然没有摆脱窘境,依然干不成专业。她就得成天跟着郎国任犯愁。郎国任考不了大学,就去报考沈阳空军文工团。他的二胡业务让人家一眼想中,而办理入伍手续时,却是历尽坎坷。好不容易办到了部队上,却又因抢房子而日夜担惊受怕。工会主席有先见之明,他对女儿说郎国任是个招风惹事的人,真就让他说对了。家务活指望不上,这也说对了,只是父亲没有说他为了儿子的功名而舍家撇业,不顾一切的疯狂的献身精神和奋斗品格。
现在想想,儿子倒是有出息了,可他们之间的情感却生疏了。想想当年郎国任那种活力,那种没话找话说的劲头,现在都哪去了?他怎么话语越来越迟,越来越没喀和她可唠的呢?特别是在电话里边,说的话干巴巴的,急道道的,怎么找不到当年一点点的感觉呢?
第三节 火车在流泪
郎国任手术后,在周秀兰的精心照料下,总算恢复得挺快。出院后,在朋友的邀请下,他们一家到风光秀美的旅顺海滨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那一段日子,我们全家与郎朗全家朝夕相处,很是难忘。郎朗是个到了哪里都会受到欢迎的孩子。旅顺口的诗人鸿翼先生特别喜欢郎朗,他把自己的专车腾出来,每天把郎朗从海边客舍里接出来,送到文化馆练琴,然后再接回来吃饭。郎朗每天必须保证8 个小时的练琴。
郎朗很喜欢大海,他光着脚丫子,挽着裤腿,笨拙地追逐着洁白的浪花。他还喜欢在大海退潮时赶海。郎朗可会珍惜自己了。他怕脚被什么东西扎着,往海里边迈步,走得小心翼翼。结果,他越小心越出差,他顾了脚,却忽略了手,被一只螃蟹咬了一下。他夸张地叫着,逐一地给我们看。其实,那只小螃蟹比他的指甲大不了多少,看到他吓的那个样子,刘潇笑弯了腰。刘潇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曾经也和他一起在朱雅芬教授那里学过钢琴。只是后来,因为刘潇的爸爸写了一本书《中国钢琴梦》之后,刘潇和她的爸爸一同放弃了钢琴梦想,而回到了现实。回到现实的刘潇仍然不够愉快,因为她还得拼命写作业,否则,她就作不完,就不能考高分,就不能考上重点学校。所以,对于他们这一代孩子来说,无论弹不弹钢琴,都是一样的无法轻松。所以,他们能够有机会到海边玩玩,真是开心极了。
郎朗觉得损失惨重。他抱着那只被咬的手,显得特痛苦。他担心会不会肿起来,发炎什么的。我告诉他在海水里浸一下,是不会感染的。他把手放到海水里浸一下,被渍得直咧嘴。那是一只多么高贵的钢琴家之手呀,其实,也就破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口,小口浅得几乎没有了。直到吃晚饭时,郎朗还忧心地问我:刘叔,没事吧?
热心的鸿翼为了让这位天才钢琴家玩好,安排了一次海上游玩。我们和郎朗全家人乘坐一艘小小的游艇。当时天色不好,起风了,风很凉,海面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们这只孤零零的小船一驶出岸边,船上人就紧张地不敢喘气了。船小人多,吃水很深。摇晃中,总觉得这船在倾斜,会不会翻呢?大病初愈的郎国任更是剑眉耸立,紧张万分地守护着身边的宝贝儿子。还没到游泳季节,海水相当凉了,真要是有个万一,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与这位天才的孩子在一起即便游玩也难以轻松,因为责任太重。而再设身处地去想他的父亲,那得怎样地每时每刻替儿子担心,替儿子紧张呀!
谢天谢地,总算游艇靠岸了,我们作父母的都像获释般地从紧张中解脱出来。哪还有海上游玩的雅兴。我这颗心算是稳当了。事后,敏感的金鸥女士说我,你以后可别安排这事了,多吓人!万一翻船,你咋办?就你一个会游泳的,你是救你的女儿还是救郎朗?我哑然。
从旅顺回来,郎朗休整一下,就要到哈尔滨演出了。这是他在国内巡回演出的第一场。我应邀前往,为他助阵。郎朗特别希望我们一行人能够多一些,因为人多就热闹,他爱热闹。一热闹起来,他就忘乎所以。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就得郎国任瞪眼珠子。郎朗真怕父亲,郎国任简直可以遥控郎朗。有一次,郎朗到我家看到电脑后,非常喜欢。他正在玩弄着,突然电话铃响了。我拿起听筒,听到了郎国任的声音。他问郎朗正在干什么。我还没等回答,先瞥了郎朗一眼,哪知他的动作特别快,一把抓起扔在一边纱发上的外语课本,装模作样地读起来。那种神态,就像他的父亲郎国任能够从电话里边看到他似的。这件事使我感触良久。可见郎国任在儿子心目中的威望已经何等深入。
我们一行人乘坐去往哈尔滨的快车,一路上谈笑风生。郎朗喜欢这种场面,他平时一个人关起来拼命练琴,一天最多竟弹上14个小时。如今在火车上总可以放松了,不必那么紧张地练琴了,可以爱怎么歪扭着坐就怎么歪扭,爱倒在母亲怀里撒娇就往母亲怀里一倒,总之,在这种场合,郎朗自己放松自己。但是,放松是相对的,还不能随心所欲。坐在对面的郎国任再精神头不足,眼睛也不会变小,他始终注视着儿子,严格说,是盯着他手中的那本外语书,看他认不认真学习。
一路上,郎朗真就在父亲的威严逼视下,不那么情愿地看着外语。郎国任是最讲实用的。他不能忘记,他们爷俩到美国考克蒂斯音乐学院时,因外语不过关,爷俩上街都找不着路,还没法打听别人。吃尽苦头。另外,因为语言不过关,有些英文材料看不懂,就找到别人给翻译。结果翻译者是个心地阴暗狭碍之辈,故意翻错,让他们选择一项自己拿钱的项目。如果不是郎国任察言观色的本事起了疑心,再找另外一个人给看看,那么,他们得在不明不白中扔进去5000美元。这就是促使郎国任拼命让儿子学外语,哪怕一分钟闲空都别停下的重要原因。郎朗再不情愿,也只好遵命。他在颠簸的火车上看外语,受到这么多干扰,也实在难为他了。
这么小的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却时时面临着重压。想想,真不容易。我在毛毛家看到郎朗练琴的情景。毛毛家没安空调,一台电风扇的转速都没有郎朗那在键盘上飞旋的手指神速。天气太热了,开着窗户一点风都没有。郎朗出汗多喝水就多。他不喝一般的水,喝冰水。他是把那种矿泉水的塑料瓶子放到冰箱里的冷藏箱冰着,冻成冰坨,才从里面拿出来,拧开瓶盖,里面是一个冰坨,一倒过来,冰坨在动却没有水。他用手捂着,捂一会化出点水,就仰脖喝下去。那是冰水,多凉啊!越凉,他越解渴,越爱喝。汗把公牛队的假背心打透了,他就把假“公牛”扔掉,光着汗淋淋的大膀子弹。弹得实在腻了,就踢球。他和毛毛抢“球”踢,那球是一只拖鞋,被踢得满天飞。两个开启的屋门就是双方的大门,谁踢进得多,谁就赢。可怜那只快被踢烂了的拖鞋。郎朗是员壮汉,毛毛这个矮一头的小胖丫头绝不肯示弱,两个人合理冲撞,你抢我争,盘带过人,临门一脚,郎朗以他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与毛毛玩得英勇无比。等到他以10比0 或者10比1 的悬殊比分狂胜对手毛毛时,便美得不得了,高喊着叫着,像李金羽进球后似的,做出一个个意想不到的个性化夸张的兴奋动作,以示渲泄。然后,他扑到琴上再弹琴时,琴声亢奋而充满激情。毛毛真是个有深度的小女孩子,她任凭郎朗老师狂喊狂叫,一点也不妒嫉,脸上总是那么乐呵呵的没有失败感,更看不到沮丧。这是个能够承受委屈的女孩,她有着非凡的意志力。不久前,听说她已经考取了中央音乐学院附小,就像郎朗当年一样,开始了有希望的钢琴生涯。大概在近期,这孩子还要到国外参加钢琴大赛。但愿她能够像她的那位小老师一样,每次出外比赛都能抱回大奖。
郎朗是个可以一心多用的孩子。他在练琴时,可以不耽误跟你聊天,他在火车上被逼着学外语也不影响听别人聊天,甚至他还要插上一嘴。一般情况下,郎国任不会说他,只需盯他一眼,他就得赶紧埋下头去。
郎朗有过不计其数的演出,但是,却极少有母亲随同前往的记忆。总是这种逻辑,父亲陪伴他,而母亲只能一个人留守在遥远的沈阳城。只有演出过后,儿子给母亲打个电话兴致勃勃地汇报演出的成功。这是母子间最好最难忘的情感交流。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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