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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隔壁-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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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当然没赢得比赛。
但我赢得了对“自己”的胜利。
至少为了睫毛,去奋斗了一次。
我拼尽老命,坚持游到了最后。成绩是倒数第二名。倒数第一,是刚才那位老头儿。
“怎么去了这么久?”睫毛问我。
我浑身发抖,笑而不答。
夜里开始发烧,浑身烫得要命,还有点打摆子。
睫毛吓坏了,把我送到医院急诊室。我烧得迷迷糊糊,双眼模糊,身边坐着好几个人影,是谁都不知道,只好伸手去摸。
“乱摸什么?老色鬼!”
奶茶的声音,一巴掌打开我的手。
我笑笑,再摸。终于摸到睫毛那张熟悉的姣好的脸。全是泪水。
“没事,不就是发烧嘛。”
我笑着劝她。
“什么发烧?你过去的老病,全给诱发出来了,就差爱滋病拉!”
奶茶心疼地骂我。
连续几天躺在医院。
奶茶有事先走。睫毛一刻不停守在旁边。我病得厉害,根本下不了床,还老喜欢喝水,总是想尿尿,睫毛就拿夜壶帮我接,尿得我都烦了,她却不厌其烦。一次我不小心把夜壶弄翻,她找回新的床褥帮我重新铺好。医院暖气坏了,睫毛找来热水袋,不停帮我换热水,感觉哪儿冷,就帮我暖哪儿。不停问我想吃什么,不管再远的路,都要跑出去买回来,一口一口喂我吃。其他时间什么也不干,只是托着下巴,眼睛都不眨一下,深情凝视我。我也凝视她,只到累了才闭上眼睛。
一天夜里十二点一过,她趴过来,轻轻亲下我的嘴巴,无限温柔地说:
“情人节快乐,呆子!”
这才想到,已经到了情人节。
“不能去给你买礼物了。”我躺在病床上,抱歉地冲她说。
“你已经给了我一份最好的礼物。”
睫毛取出钱夹,掏出一张券。是上次冬泳比赛的参赛人员入场券,我当时随手塞进大衣口袋了。
“可惜没为你赢得胜利。”
“你已经赢得了。”
“以后我们永远不分开了。”我说。
“好的,除非你再干坏事。”睫毛回答。
“比如?”
“再不告而别跑到新疆去?”
“再比如?”
“再浑身都是其他女人的味儿?”
“再比如?”
“再这么废话连篇。”
《天堂隔壁》 我如同一条鱼
25
我如同一条鱼。
一直渴望岸上新奇的生活。一天爬上岸来,却发现并非想像,可是已经没有退路。徘徊茫然中,一场大雨把我重新送回海里。重新自由自在畅游八方,才猛然醒悟大海的浩瀚恩赐。
我如同一滴水。
在宇宙间蒸发漂泊,居无定所。终于最后一次凝聚成雨,坠入最深的海底。自此成为大海的一部分,从此再也不被蒸发,永远告别漂流。
“为了使一滴水永存,最好把它汇入大海。”
——睫毛就是这层意义上,让我感激涕零的大海。
一天晚上,睫毛去参加一个文艺沙龙。
我呆在酒吧照顾生意。
“皮子又没来?”我皱皱眉头问罐头,已经好多天没看见这家伙了。
“皮子在这儿哪!”
扭头,皮子兴高采烈钻进酒吧。
两人高兴地拥抱,不停拍肩膀。
感觉他哪儿不对劲儿。瞅了一会儿,才发现换上了以前西装革履的老打扮。不过现在是一身行头,衣服鞋子手表全是名牌,一幅金里来银里去的富贵模样,以前那套便宜行头没得比。
“这些天跑哪儿去了?”我多少有些抱怨。
“到处三陪,陪得浑身上下所有零件都快成废品了。”皮子回答。
“只要下边那个零件不废就成。”我笑笑。
“听说你打算结婚?”
皮子问我,我幸福地点头。
他夸张地摸下我的额头,耸耸肩膀笑笑:
“没有目的的婚姻,是失败的婚姻。”皮子说。
“我有目的,就是给以前的生活划个句号,重新开始。”
皮子听了大笑,想了想,认真回答我:
“人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划句号,除了死。我们这种人,天生就不是附属于其他东西的人,更不附属于婚姻,婚姻是没有本事的孤独人的避难所,逃避自由世界的可怜虫!我们应该自由地活着,高傲地孤独着,勇于享受,大胆失去。失去一切才是自由,不是你的名言?”
灌了一大口伏特加,继续他的理论:
“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最可靠,钱和死亡。任何人都无法经受金钱的诱惑或者死亡的威胁。所谓爱情都是瞎扯蛋!最貌似可靠的东西,反而是最可能伤害到你的东西。只有钱和死亡,畅通无阻的最好的通行证!”
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两人沉默。
过去亲密无间的空气,忽然哗得一声落下一道透明玻璃墙似的,目光也会被无情地弹射回来。
喝完酒,非拉我下楼看样东西。
显眼位置停着一辆车。
一辆崭新的奔驰SLK敞篷跑车。我摸着漂亮的烤漆,惊讶地瞅着皮子。他把钥匙丢给我,示意开车试试。想了想,还是让他开,我坐旁边。车子轰隆隆启动,迅疾扑出,如同一只恶豹。
“感觉不错吧?这才是生活!拼命挣钱拼命享受,结什么婚?咱哥俩这么过多好?体会人世间所有的刺激,尝尽天下美女,活的潇洒,死的无憾!生命不息,做爱不止!”
这些话如果放在以前,会让我兴奋然后茫然。现在奇怪只有反感?我不停琢磨着引起反感的原因,保持沉默。
前方出现一个叉路口。以为皮子会往左拐。皮子却往右打了方向盘。
我恍然大悟。
与皮子已经各自走上两条不同的路。
皮子的青春与欲望继续发生着亲密的化学反应。我的则是与爱情。到底谁会产生出更加适合生命,对得起生命的化合物?不知道。
路不同,不与之谋。
——只知道这句冷冰冰的老话,开始无情面对两个最好的朋友。
心里特别难受,扼腕不止。
“狗日的生活!我F!”不由大骂起来。
“生活就是狗日的!狗日的!我F!我F!”皮子兴奋起来,象往常一样,大叫不止。
我一腔愁绪无处发泄,干脆跟着大叫。
车子飞奔,扔下无数“我F!”。
《天堂隔壁》 拐过一个路口
拐过一个路口。
午夜街边,走着两个女孩子。
染成金色的长直发,短裙,齐膝小大衣,长筒靴,光着小腿,熊猫一样的厚重眼影——一看就知道从时尚杂志模仿来的日韩风格流行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渴望感官享受拒绝爱情的所谓新新人类,一看就知道是舍得把青春大把大把往外扔的冒险年纪。
皮子兴奋地瞅下我。我面无表情,懒懒又有点心疼地看着女孩。他耸下肩膀,一幅嘲笑的不屑表情。减速,靠近女孩,吹下口哨。女孩子停下来,扭头莫名其妙瞅皮子,又瞅瞅崭新的敞篷跑车,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去哪儿?”皮子隔着我冲女孩喊。我只好往后退,露出视线。
“回家。”
女孩对冲皮子说,声音细声细气。眼睛盯着跑车,悄悄研究款式型号。
“送你们一程?”皮子冲女孩暧昧地眨眼。
女孩子相视笑了笑,咬了会儿耳朵,商量好了,冲皮子说:“坐得下吗?”
“可以分两辆车送嘛!”
女孩欣然同意。皮子让我开车带一个,说他自己坐出租车带另外一个。我摇头。告诉他不能鬼混,要早点回家,睫毛还在家等我。让他自己玩。皮子又使出惹人同情的绝招儿,知道我心软,死缠硬磨。他这种情况下想单独把一个女孩带走不大可能,的确需要配合。估计以后与皮子鬼混的机会不多了,甚至交往的机会都不一定太多。心里一酸,决定最后配合他一次,干脆当作一场告别演出。按照皮子的意思,把两个女孩都“送”到他家。
又是打牌。配合皮子偷牌换牌藏牌。灌女孩子酒。大实话大冒险游戏。我如此这般机械重复,仿佛街头艺人手里不停摆弄着的傻猴子,表情漠然。这次略有创新:皮子趁着两个女孩子昏乎乎抱着去洗手间,掏出一包东西洒进矮脚杯,用力摇晃着好意嘱咐我:“记得喝高脚杯!矮脚杯给她们喝!除非你想发情。”
女孩钻出来,继续玩。皮子又偷偷嘱咐,他喜欢高个的,矮个的留给我。
还不停鼓励我:“失去一切才是自由!若为自由故,所有皆可抛!别让爱情冲昏头脑。我正在谈一笔大买卖,如果成了,我们哥俩就可以周游世界,从此过得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管他什么女人不女人爱情不爱情的?”
我听了又高兴又难过,更多是担心。高兴的是他还惦记着这份友情,担心的是皮子总是用钱来解决一切问题,到处行贿,陷得越来越深,害怕他出什么事。
还是下定决心,牌局结束就回家。至于矮个女孩,让她自己睡这儿好了。况且没准皮子有本事三人行?轮到女孩洗牌,发现皮子出老千,死盯住他。没办法偷牌,双方开始各有输赢,只好喝酒。我心情不好,老惦着睫毛,一下子忘了皮子嘱咐,抓过手边杯子就喝。桌子上的酒基本干掉,才想起来放药的事。已经晚了。
四人醉得不似人形。
奇怪的是身体醉着,意识却异常清醒。但意识支配不了身体。下身开始膨胀,象吸足了水的海棉,胀个没完没了。脸上烧得厉害,热量向四肢扩展,欲望熊熊燃烧。摸把滚烫的脸,瞅瞅他们同样如此。四人如同四只饥渴无比的大熊,急需猎物,窥探时机。
清醒过来时,已经跟女孩赤裸裸躺在地毯上。
皮子抱着另外一个女孩,光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睡得死猪一样。
后悔得要命。没得选择,没得抱怨,只有叹气。忍住爆炸似的头疼,爬起来套上衣服,钻出门去。
到家。
睫毛已经躺在床上。
小心翼翼上前观察。她好象刚睡下,蜷着身子对着墙,咬着手指甲。眼睛闭得不死。眼皮老跳,长长的眼睫毛偶尔颤动一下,特别可爱。
心里一疼。更加后悔。
小心脱光衣服,不弄出声响,免得吵醒她。钻进被子,胳膊小心贴着枕头钻过她的脖颈,从背后抱住她,脸贴着她的小肩膀,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拳头。体会她温软滑腻的身体,享受世界上最安全、最体贴、最发自内心的畅快感受。这种感受让我非常感动,几乎热泪盈眶。
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想像地深爱着睫毛。
甚至渴望跟她一起死。
类似的热爱。
随之而来是最内疚又略带委屈的自责。
睫毛身子颤了几下。
试图挣脱我的怀抱。不成功。没再动。
听见一声微弱叹气。
我醉的如同溺水之人,床象一条救生艇,睫毛象方向盘,我死死抱住,沉沉睡去。
“明天醒来,带睫毛去办结婚手续。我是她的男人,她是我的女人,任凭风雨飘摇,再不改变,一起活到老,一起安静地死去。”
——睡着前最后一个清醒想法。
《天堂隔壁》 醒来已是傍晚
醒来已是傍晚。
空空荡荡的房间。
叫睫毛,没人答应。只好爬起来。醉意未消,脑袋还有些疼。
空空荡荡的院子。
走出院门,胡同里里外外逛了一圈,没有睫毛影子。
莫名其妙坐在小院里。
冬天。花败叶枯的季节,嗅不到任何熟悉的香味。
却有另外一股味道。
使劲嗅嗅,猛然发现身上全是昨晚陌生女孩的体液味,混和着危险的精液味。
心里咣当一声坠落下去!
如同一架从一百层高楼失重坠落的高速电梯。
扭头再看。院子里的天文望远镜、画架,再次不翼而飞。
钻进屋子。墙上那幅《妈妈》被摘走,留下方方正正一块空白。桌上没有任何留言字条,只有那张冬泳比赛的入场券。我瘫坐在地板上。四周安静极了。脑袋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立即开车奔赴安徽西递,还有浙江西塘,甚至赶去周庄、乌镇,把附近所有古镇逛个遍,一无所获。又折回西递,找遍所有房子,没有睫毛。
心情由忧郁变得悲伤,由悲伤变得恐惧。
生活是一片脏抹布,越抹越脏。
记忆同样如此,越回忆越模糊。
只记得发生了一场战争。
战事正酣。自己是一名被苦苦围困的败兵,奋力跑向机场,扑向等待搭救自己的最后一班飞机。到得太迟,密密麻麻的追兵近在咫尺。为避免一起沦陷,飞机被迫起飞。自己孤零零地被扔在飞机场上,没有搭上睫毛这最后一班飞机。
——冗长繁褥的记忆总结起来,不过如此简单。
我有一个不不。
不小心丢了。
我又有了一个睫毛。
不小心又要丢了。
——某个深夜,默默流着眼泪,终于承认这一点。
正拿生活没办法。
正不知如何对待丢掉睫毛的痛苦。
生活又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又把皮子丢了。
皮子死了。
《天堂隔壁》 痛苦是一种快乐
痛苦是一种快乐。
“要想体验至高无上的快乐,必须要有悲伤至死的准备。”
那些日子,天天沉浸在丢掉睫毛的痛苦里,不得解脱。时间久了,反而体会到痛苦的博大精深,甚至无以伦比的精彩。开始理解上述那句话,还有那个用烟头烫自己的基督女孩。我甚至如法炮制,用烟头在左肩烫了个洞,竟然身体力行地意外发现“痛到极致乐到极致”。烟头靠近皮肤,灼热感觉令人恐惧;烟头触到皮肤,强烈的疼痛;烟头慢慢侵入皮肤,疼到极致,皮肤开始麻木适应;烟头熄灭,皮肤抵抗住侵略后的快感油然勃发,甚至意犹未尽。干脆又烫了一次。最后发现受伤最厉害的不是皮肤,是下嘴唇:一直习惯疼痛时,拼命咬住下唇。
一天傍晚。
我坐在小院子里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独个聚精会神,偷偷摸摸享受品味失去睫毛的博大精深的痛苦。
罐头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表情沉重。一张两天前的报纸。登载着皮子车祸身亡的消息,附有照片,扭曲变形的汽车残骸里,勉强分辨出血肉模糊的人形。
后来知道事情经过。
皮子知道了拉我鬼混丢掉睫毛的事,特别内疚,不好意思见我。加上生意突起波澜,他说的那笔大买卖刚刚成交,就碰到一场全国范围内的廉政反贪风暴,一天受贿人突然被捕。皮子只好拼命花钱打通各个关节,试图封住对方的嘴,因为受贿金额巨大,一切都没有多少把握,生活一下子变得危机重重,事业也陷入绝境。走投无路,只好酗酒发泄。
一天晚上在那家“私人会所”喝了很多酒,吃了兴奋药,不停拉着身边的女孩子们上床,醉得不似人形。还嫌发泄不够,硬拉一伙人去赛车。对方也醉了,各自驾驶跑车冲上高速公路。皮子冲在最前面,使劲踩油门,不停高喊“我F!”。他们从高速公路驶上环城公路,再从环城公路驶上城区公路。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分叉。
笔直的高速路被一块巨大广告牌挡住,另有一条叉路通向城区。广告牌背后是废弃的老环城路,正在拆除中。从广告牌背后看上去,是高耸的横断路面,距离地面几十米,悬崖峭壁般险峻伫立,如同一扇通往天堂的门。广告牌上没有任何灯光箭头标识,皮子醉得太厉害,根本没看见。那辆跑车,以180时速冲向广告牌,象一支利箭,穿透,飞翔,俯冲,坠落地面。
大地回收了一切。
我立刻赶到出事地点。
事故现场已经清理干净,车辆通行正常。广告牌上安装了明亮刺眼的灯光指示带,竖起了醒目的换向指示牌,确保车辆汲取教训,立即转向。
似乎一切没有发生过?
我把车子停在广告牌前。
凝视着广告牌上一个明显的“凸”字——那是被车子高速冲过去时撞出的大洞,如同太空里的黑洞,沉默神秘恐怖无奈。
黑洞吸进去的是光线,大洞吸进去的却是皮子年轻富有的生命与所有青春。
我坐在路边,小口喝着威士忌,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场空前灾难。想哭,却奇怪哭不出来。或许丢了睫毛,一直受虐似地把痛苦当成快乐来“享受”。久而久之,有关“痛苦”这种感觉,一下子找不回来似的。
眼前突然出现幻觉。
看见夜空中展翅飞来一只秃鹰。
扎巴天葬时出现的那只秃鹰。从西藏古格遗址起飞,飞过喜马拉雅山,飞过雅鲁藏布江,飞过高山平原,飞过乡村城市,一直飞到头顶上的夜空,降落在广告牌上。忽然瞅见皮子从广告牌上站起来,回头冲我笑笑,爬上秃鹰翅膀。秃鹰一声长鸣,展翅飞上无限高空。
我无限幸福与凄凉地想像着。
来到那栋与皮子经常去的废墟楼顶。
点起一根烟,默默抽了一会儿。
从钱包里掏出一小张皱巴巴的纸,是那张皮子差点烧掉的“全国销售亚军”奖状,残余一小部分。认真瞅了一会儿,用打火机点着。火苗由弱变强,逐渐把纸片吞噬,窜起一股好闻的硝烟味。耀眼光亮在黑暗寂寞的废墟楼顶维持一小会儿,逐渐黯淡,最后熄灭,化为一小堆灰烬。风刮过来,灰烬一吹而散。
刚烧过的水泥板上,月光下露出一片小小的烧痕。我伸出手指试了一下,略微带烫,如同生病发烧的额头体温。
不知道为何,那种叫做“痛苦”的感觉一下子苏醒过来。
泪水恍然大悟似的,潸然而下。
哽咽好久,不能自抑。
“我小时候死过一只猫。”
“然后?”
“扔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天堂隔壁》 发生了很多事
26
时间过得真快。
转眼一年过去了。
发生了很多事。
那个曾经是我的酒吧,现在已经转手他人。
当初皮子开公司,资金不足,只好用酒吧抵押贷款。他上次行贿败露,车子房子所有资产全被没收,加上前期经营不善,所有亏损累加起来,资不抵债,责任追究到酒吧,只好把酒吧转让变卖替他还债,因此我差点破产,一夜之间不可思议地变成了穷光蛋?产权移交前一天晚上,我跟罐头奶茶玫瑰几人,在酒吧喝的大醉。没有责骂,没有瞒怨,只有沉默,包括默默哭泣。唱了一晚上的歌,喝光了所有威士忌,弹断了所有吉他弦。
第二天罐头不辞而别。从此如同一块冰,融化消失在茫茫大海。再无音讯。与奶茶找遍整个城市,一无所获。
奶茶继续经营自己的小甜品店。
玫瑰呆在自己小碟店。我经常跑过去,喝酒听音乐玩吉他,偶尔两人一起跑到天桥唱歌。玫瑰把开店挣的钱,除了还我,全部投入到一张试验专辑,混合摇滚、布鲁斯、民谣、朋克等音乐元素,特别精彩。找不到发行单位,只好到只售文艺片的碟店私下售卖,评价很高,销量却奇差,欠了一屁股债。玫瑰心灰意冷。一次坐在小店喝酒,听到涅磐的《Rape Me》,玫瑰哭了,大喊“Rape Me!”,情绪激烈,操起小凳子把货架上哗众取宠的流行碟片砸个稀八烂。第二天小店关门,留给我一封信。说带女朋友去流浪,重新回到以前一无所有的日子,做流浪歌手,远离世俗,自由自在。
我又丢了玫瑰。
睫毛离开后,我不敢回小院子,害怕回忆,害怕碰所有跟回忆有关的东西。
懒得租房子,住进附近一家便宜小旅馆。后来东西越搬越多,干脆找老板谈个便宜价钱,包个房间。每天使用味道古怪的袋装浴液,容易划破牙齿的劣质牙刷,皱巴巴永远洗不干净的浴巾,睡在全是樟脑味道的床单上。习惯了,竟然喜欢上那种破败感。
小院子一直闲置,一闲就是一年。
好朋友一个个离开我,没了酒吧,更加无所事事。
干脆不出门。天天躺在小旅馆床上看电视。不再看文艺碟片,专看俗的不能再俗的电视频道,瞅着那些傻帽儿搞笑节目,乐呵呵地咧嘴傻笑。不洗澡,不理发,不洗头,不剪鼻毛,不削指甲,不洗袜子,一切顺其自然。
一天在超市买东西,遇到一个老情人。看到我憔悴的样子特别惊讶。她家住附近,经常过来照顾我。每天下班捎盒饭,陪我叽里呱啦大吃。吃完陪我看电视,看完电视她回家,我独自躺在皱巴巴充满樟脑味道的床单上安静睡觉。第二天她上班前,会给我送来牛奶面包,还专门带来一个小微波炉,可惜我一次没用过,我开始喜欢吃生冷东西,包括生菜叶。我的脏衣服,她总是及时拿回去清洗。我很感激,但不感动。世事变幻,我已经感动累了。不久老情人去国外探亲,我又变成一个人。
在小旅馆呆烦了,就在城市里到处走。穿一双大头皮鞋,宽松大毛衣,脏乎乎的大外套,所有衣服鞋子都比自己大一号,如此叽里咣当,飘飘乎乎,招摇过市。一次走过一家服装店,有一面大镜子,里面匆匆闪过一个忽然陌生起来的自己。驻足回来认真审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瘦了很多,过去曾经合身的衣服鞋子,突然不再合身。叹口气,继续走。走过街头,走过胡同,走过立交桥,走过城区,走到城郊,直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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