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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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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余慈已经坠入云雾深处,难见踪影。
屠独并不着急,小辈虽是滑溜,却还没有脱出他阴神的感应范围,他尚有闲思考:“果然是五雷法,火候却比前面那符要差许多……不过这小辈手符箓层出不穷,又都是朝着我这阴神之体而来,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实可恨!”
此外,还有一件事。他刚才以咒力攻伐余慈神魂,却如泥牛入海,了无声息。似乎其身躯之外,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咒力消融,却又不是寻常的驱邪符。神意扫视之下,他“看”到了余慈嘴里塞的物件。
那是一个兽角模样,像是天生之物,而非是后天制作的器具,不知是什么来路,若此物效用可以持续,岂不是等于他擅长的手段给废了一半有多?
越是如此,屠独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看得出,此子心志坚毅,有勇有谋,非常人可比。若强要动手,说不定会使个什么玉石俱焚的法子,将自家性命连带着将鱼龙之秘一起勾销,所以,强攻是不成的。
但现,他进了天裂谷,击破了小辈的妄想,观其脸色,肯定是受到了冲击,并开始自我怀疑。如果接下来那小辈现,即使是有利于他的环境,威胁仍如附骨之蛆,甩之不去,那么,其心防必然会渐渐裂开,终出现可趁之机。
这就是屠独的思路。
当然,此之前,为保险起见,他应该为自己的阴神加一层防护才是。
激涌的雾潮拍击崖壁,虽无声,气势犹壮,黑暗,余慈不见踪影,但屠独阴神感应之下,那强烈的血气便像是原野上燃起的篝火,是醒目不过。
咒法阴气破开云雾,如长蛇般蹿下,不是要造成什么杀伤,而是持续不断地给余慈压力,迫使其及早崩溃。
紧接着,天地间温骤升,呼啸的热风烧灼得空气哧哧作响,从天裂谷边沿吹下去,硬生生南去的云雾大潮,冲起一波逆流。
便是已经深入谷数里的余慈,也能感觉到上方突变的环境。扭过头,视线穿过奔流而下的热浪,他看到了云雾上方,一个迎风摆荡的影子。
那是一根长幡。
然后,长幡直坠下来!
长幡飘动,滚滚云浪之穿行。同时大放光明,金芒流转,如日东升,光芒穿刺云雾,所过之处,大气如滚如沸,别说坠下来丈,就是再降三五里,也能看得到。
从下往上看,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此幡的模样。
苍黑的幡布悬挂长约丈许的竿子上面,其上绣着一圈金芒四射的大日符纹,周围还有无数呈放射状的细小纹路,像是太阳挥洒的金光,那是次一级的符纹图象。
长幡悬空飞掠,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而事实上,那里面也确实有一个生命。
那里面,正是屠独的阴神。
这就是日魂幡。
余慈感觉还好,因为,他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他只是眯起眼睛,挡住幡上飞散的金光,心也计较着前些天得来的情报。
次听闻日魂幡是明蓝和证严和尚的交谈,不过真正深入地了解,则是证严和尚讲解之后。他知道,这长幡是屠独祭炼了数年的法器,的情报是,按照“天罡地煞”的标准,这法器已经祭炼了超过四十层,乃是绝壁城一众法器,祭炼层次高,威力也大的宝贝。
不过,此幡关键的不是它被祭炼了多少层,有多大的威力,而是多年来,它的另一项用途。
藏神!
屠独老怪今年已是三五十余岁,早到了还丹修士寿命的极限。虽然其间以各种手段延命,但肉身也陷入了不可逆转的衰亡过程,什么灵凡妙药也救不回来。
照理说,这种情况下,便是他修为再高,受到肉身衰弱的影响,神魂也要随之慢慢湮灭,阴神修为要持续掉落。但是,这老怪也是有决断的,肉身不可逆转地衰弱之初,便着手寻找退路,他的退路便是日魂幡。
日魂幡来历不凡,传说是金焕用一件大功劳,某个了不起的宗门换来的法器。幡蕴有极阳之火,与金焕的“太炫极阳法”可说是相得益彰,两相结合,威力可暴增一倍。不过屠独性命不保时,金焕还是将此件法器送给了老伙计,以保住他这条“臂膀”。
屠独用这日魂幡,并非是给他提供杀敌之力,而是封藏其阴神,以幡上极阳火力卫护,使其免遭那些专门克制神魂的手段侵袭,重要的是避过那些可能会轰散阴神的天威劫难,比如雷暴之类。
可以说,屠独肉身濒临崩溃的此刻,日魂幡就是他的“躯壳”,是他仗以飞过万里长途,到此天裂谷来的大依仗。
当然,日魂幡虽是件宝贝,却也不是没有弱点。它终究是一件攻杀之器,威力卓著,防护力却是其短板,只要破得开外围的极阳火力,一把能够斩金断铁的世俗刀剑,也能对其造成伤损。屠独以之作为阴神的存身之所,也是无奈之举,所以以后的时日,屠独只将它作为存身之处,很少用此幡迎敌,慢慢地也熬到了今日。
现,他将此幡放出来,一是看到了余慈预先准备了什么缚鬼咒、五雷符,都是针对他的阴神状态,有的放矢;二是那一枚不知来历的尖角,能挡住咒力攻伐神魂,让他施展不开,操驭日魂幡,攻击的手段便丰富起来;三就是追入天裂谷,终究还要有些其他的防备。
一切准备做好,屠独驱动长幡,幡上大日金纹光芒灼灼,无形高热扩散,扭曲夜空,威势一时无俩。但厉害的还是隐于高温下的咒力,以阴法驱阳火,乃是屠独拿手好戏,无穷变化,都其了。
这一刻,双方万丈绝壁上竞速。有所不同的是,屠独是控制着日魂幡向下飞行,而余慈已经不能再使用寻常纵跃的法子,那只会让他迅速被追及。所以,他做出了一件疯狂的事踏着近乎垂直的崖壁,向下狂奔。
日魂幡的沉降速不必再说,余慈则是凭借着向下的重力,将速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短时间内,竟使得二者初始的丈距离没有丝毫缩短,甚至还有拉大的趋势。
看到这种情况,屠独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这小子的极限到了!”
屠独并没有用全力,只是缀着丈云雾之下余慈的身影,像是驱赶猎物的猛兽,将前面的小辈逼上绝路。
以类似的速的飞降,那急剧累积的冲力,先不说肉身能否承受得住,真到要停下的时候,那小辈又该用什么法子来缓冲?旁的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前面有一块稍稍凸出来的岩石,一个失神,那小子就要给撞得粉身碎骨!
所以,屠独所说的极限,不单是指余慈的肉身,还有其精神上的承受力。很显然,现的余慈因为屠独毫不迟疑的追击,脑子大概已是不清楚了!
屠独幸灾乐祸。
咒法无功,又连吃了两道专克阴神的灵符,他的想法已经有些改变:没必要拿一个囫囵的家伙回去,只要留一口气就好,算是给于舟老道一个交待。
这一前一后、一人一幡均以高速沉降,早就惊动了谷的猛禽凶兽。一路行来,禽鸟惊飞,凶兽咆哮,不知有多少嗜血的生灵看着这飞速坠落的人影流口水。只是谷顶往下这一段,生灵强还是偏弱,没有多少麻烦,可到了十里以下,想伸爪子的家伙一下子多了起来。
嘭嘭两声闷响,前方接连炸开两团血雾,余慈的身形几乎没有任何停滞,依旧朝着下方无边云雾冲过去。带起的狂风上卷,将一蓬血雨全都赠送给后面的屠独老怪。
极阳之火蒸腾,转眼将血雨蒸,但血腥气还是有所扩散。谷以扑击神准著称的血雕循着血腥气冲过来,却是转眼间便翻转飞腾的火焰化为焦炭。
“哦,还有力气剑!”
屠独居高临下,以阴神探知余慈的剑术修为,略有惊讶。那剑术,可是高妙得很哪!
第69章反弹
第69章反弹
刚刚余慈连连两剑,有如电光石火,非但速绝顶、剑气强绝,且高速下行的状态,对时机的把握也是分毫不差,甚至还借力缓了一下几乎要失控的速。这种眼力手法,一看便是经过千锤炼的,与那些纯以上乘剑诀压人的家伙截然不同。
这时候,屠独开始有些了解黄泰的申辩了:“若是这般水准,还有那些诡诈心思,刘四维死他剑下,也是不冤。”
但越是明白余慈的水准,他心便越有一团火焰烧得厉害。
小辈活泼得很哪,欺老家伙烂肉一团,比不上你么?
想到远万里之外,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残弱之躯,屠独想咬牙,但很快便记起来,他有很久没有尝到“咬牙”是什么滋味儿了。
余慈不知自己已被屠独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他此时根本顾不上别的,眼前心,完全被前所未有的凶险和刺激填得满了。
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寄望于屠独会遵守那个所谓的禁令,也从来不认自己的目标就是脱开屠独的追击,安然逃遁。相反,他要屠独追下来,追到天裂谷深处来,好是一直追到四十里以下的幽暗地域。
所以,从隔空交锋开始,他一直撩拨、却从没有真正地激怒过屠独。整个过程像是放出的渔线,而他本人就是钩上的香饵,引着屠独前来。
屠独确实追了下来。
按照后面理想的状况,余慈的计划应该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因为这个地段的正下方,有屠独绝不会想到的情况:
数以计,不,现应该是数以千计的妖魔,已经幽暗地域扩散开来,像是一片致死的瘟疫,飞速蔓延。
鬼相花尚未送达的这几天里,“入口”处时刻都有妖魔涌入,大部分无所凭依的虚空坠入深渊,但终究还是有一些存活下来,慢慢形成规模。
余慈没有具体统计过有多少妖魔聚集天裂谷,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凶残的怪物,没有继续往上爬。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为契机,给屠独下套。
他依据的就是止心观,于舟老道曾对他说起过的那件事:
还丹修士以上,气机放射过远,其血肉神魂对妖魔乃是大补之物,一些妖魔可里之外,感应到这股气息,追摄过来!
余慈的计划就是,让那些妖魔感觉到屠独的气息,把他视为美餐,然后追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冒险。
余慈非常清楚,没有任何试验,仅根据于舟的闲谈,便定下这种计划,轻了说是冒险,重了说就是愚蠢。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人事而听天命……当然,要是老天爷真不愿意,他还要再争上一争!
大概是真不愿意天底下除了自己之外,再有那么一个算无遗策的家伙,老天爷表现得确实是不那么情愿的样子。
其实按照于舟讲述的理论,早悬崖之上,就应该有妖魔注意到阴神出游的屠大长老。当然,也许是与天裂谷的物种圈子相克,那些妖魔有什么顾忌,也没没有妄动,但到了天裂谷,到了足够的深,那些妖魔还忍得住?
余慈就是抱着这个心思,闷头下冲,可老天爷偏要给他开个玩笑。
那些妖魔还真忍得住。
十里、十里、三十里……深增加,去除初入谷时争取的那段距离,屠独的有意纵容下,余慈已经用这疯狂的跑法狂奔了二十里路,可下方的妖魔仍没有动静。
事态正转向失控。
即使有“先天一气”傍身,即使有牵心角护住神魂,可是屠独刻意为之又持续不断的强压下,便是隔空丈,日魂幡的热力也像是一个烧得通红的铁球,他背上乱滚。
躁乱的气机强势干扰着他的元气运转,由此再作用于他的肉身,使他每一个动作作出来,都要消耗比正常多出一成的力气。
而当无数个“一成”累积,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时,余慈便开始失控了。他的速超出了他的控制极限,脚掌也渐渐抓不住崖壁,至于方向的转折、危险的避让等等,是提也休提!
若非他今夜之前,千挑万选,选了这样一条适合极速狂奔的路径,并将上下四十余里的地形牢记心,他现早已层出不穷的障碍前粉身碎骨。
直到现,近三十里的深,下方妖魔仍旧没有半点儿动静。这个距离上,浓重的妖魔体味儿乘着上升气流冲上来,只他鼻前乱滚,偏偏就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意思!
呜呜的风啸声里,这气味儿像是深渊伸出的大手,漫山遍紧的讥笑声里,要拽他下去。
真要下去,也只是一转念间的事!
便这种境况之下,余慈的心境反而安定下来。
正如他评价先前山林决死拦路的白日府府卫:抱着绝望的心思去拼命,后只会绝自己的命!
余慈是有资格说这番话的。
常年生死线上打转,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越是要命的时候,越要有必胜之心,越要有把握命运的自信。这一刻,不用去想任何旁杂之事,只需要相信自己,坚信预设的计划,全不动摇,便是强可靠的破敌之策!
所以,余慈脑一切杂念都烟消云散,只还原为一个简单的事实:
这种局面,我也想过!
余慈仍未动摇,因此,他开始使剑!
所谓使剑,不是说真的返身拔剑与屠独拼命,因为这一刻,他明白了真正的敌人所。那不是上方屠独如附骨之蛆的威胁,也不是眼前闪掠奔流、随时会让他粉身碎骨的山石草木;不是上下左右盘旋跳跃的猛禽凶兽。
至少,不仅仅是……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将此三者统合,再彼此交错化生,形成的一个整体,或者明白点儿说,就是他此刻感知、踏足、经历、乃至于对抗的这一片山谷天地。
将繁难的归拢,把复杂的简化,便如他把对敌交战时的一切技巧,都化为生死二字,即合千头万绪为一股,再一剑断开!
这就是余慈使剑的路子,是他剑术的精义所。
剑器对这片山谷天地毫无用处,余慈便没有剑,只将一腔剑意运使,以自己的身体为介质,让肉身成为一把“剑”,飞流的山石草木间,寻隙捣虚,从生死边界,开出一条路来。
剑意含而不,其驱动的剑气体内堆积,一层又一层地垒上,与外界愈来愈强大的速压力相对抗,终达成危险的平衡。
他就是这样,和这一片山谷天地对抗。
早已经超过三十里了!
日魂幡,屠独惊讶的情绪越来越重。他一直等着余慈**和精神全面崩溃的那一刻,事实上,他也一直觉得那时刻已经不远了。从谷顶到此地,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每一个瞬间,余慈都像是要冲击下粉身碎骨,他的肉身也明显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阴神感应之下,屠独甚至能听到对方肌肉骨胳濒临崩溃的微声。
但下一刻,余慈仍然活着,他会从绝境险之又险地擦过去,继续坠落。
一回如此,两回如此、三回五回都是如此……
他有完没完!
此过程,余慈至少越过了四段陡然凸起的危险地形,还斩杀了十余只想占便宜的猛禽凶兽,多的凶物想吞下这份儿“美餐”,但那疯狂的速面前,也只能徒负呼呼。
平衡,关键就是平衡。也许余慈的速还是处彻底失控的边缘,但那也仅是边缘而已。余慈就踏这生死的边沿上,保持着随时会土崩瓦解的平衡,大跨步地冲向无底深渊。
这一轮疯狂的急降,持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却是以惊人的速,一路冲到了天裂谷下近四十里深的地域。
这里,天光完全被层层云雾吸收,别提现还是晚上,谷完完全全是一片幽暗之地。屠独虽是不靠眼睛观察,可这片地域,便是阴神感应,也受到许多限制,感觉很不好。
屠独参加过当年与妖魔的争战,对这里不免有些忌讳。
他终究是个有决断的,认为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当即把自己心那点儿恶趣味抹消掉,决定还是让自己的手段成为压垮余慈的后一根稻草!
日魂幡突然加速沉降,同时幡阴神驱动咒力,开始运转一个叫“鬼域炎牢”的咒术,准备将余慈锁里面,好好尝一回烤肉的滋味。随咒力涌动,千尺云雾开裂,分向两边。
开裂的云雾甬道央,显出余慈的身形,而下方的余慈也似感觉到了什么,正自回眸,似乎被照射下来的强光惊得呆了。
可也这时候,日魂幡的火光照耀下,黑沉沉的云雾深处,一群奇形怪状的影子蠕动,呼出的气息掺雾气,蒸腾而上。
那是……
“妖魔!”
日魂幡,突来的情绪冲击神魂,差点让屠独控不住幡。他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阴神感应察觉到了下方的惊人场面,这决不是什么幻觉!
这里怎么会有妖魔?还是这么拥拥攘攘的一群?
震惊之后,他第一个念头便是庆幸还好他入谷之后,防护做得周全,否则,这些妖魔闻风而动,蜂拥上来,那可是要糟糕透顶。
念头未绝,火光下,余慈弹了回来。
就是弹了回来!
第70章飞天
第70章飞天
余慈随时都会崩溃掉的身体,猛地撞下方崖壁的突起处,像是一个巨大的皮球,重重砸下,轰声弹起,速竟比降下时还要快上三分,朝着急降的日魂幡冲击而上,那声势气魄,又如何像是惊呆的模样?
这是视觉上的映像,而屠独的阴神感应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那小辈因剧烈运动而沸腾的气血,此瞬间猛地聚合成团,牵动身上每一寸筋络骨肉,浑然如球,无有瑕疵。正因此如此,才能瞬间将向下的坠力由反震的形式传导,化为胜一筹的冲劲,反贯上来。
刹那间的变化,已经是穷了人体肌肉、筋络、骨胳的潜力。即使理论上长息境界,肉身强化之后,已经可以完成此类动作,但是又有谁能够此千钧一的时刻,如此完美地操控身上每一处筋络骨肉,使之完全符合理论上的构造,化不利为大利,终至反戈一击呢?
屠独从没有还丹修士以下,见过类似的例子!
就这么一记反弹,使得积压了近三十里的绝大冲击力,以这种令人瞠目的方式,反掼而上,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
那是疯?不,那是蓄势!
瞬间成为剑气锁定的对象,屠独不可避免地去想:难道这又是预谋?
由不得他不这么想!
长达一刻钟的疯狂沉降、下方蠕动的妖魔阴影、突然杀来的回马枪,种种不合情理的因素,这个时段、这片地域撞一起,除了预谋,还能是什么?
这小辈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屠独突然觉得,他先前一切的判断都要给推翻了,从头到尾,他都没看透余慈这个人。
如此念头,让屠大长老心头恼怒,几难自抑。不过他毕竟驻世三余年,何等老辣!虽然下方的场景撼动心神,虽然余慈的反应出乎预料,虽然自家情绪也出了问题,但渐成的咒法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这一刻,“鬼域炎牢”动,无形咒力挟着日魂幡上的极阳之火,喷射出去,转眼便冲到余慈近前。感应到余慈身上充沛气血的刹那,咒力迸,牵动炽热火焰,分股开叉,像是突然张开的手爪,瞬间铺展到丈许方圆,将余慈的身形拢其,陡然捏合!
咒力环绕,火焰聚合,要的就是烧余慈一个面目全非对一个地下自囚数十年的老人家来说,余慈这般年青俊美又充满活力的家伙,真是碍眼得很。
然而,已聚合的火焰,一道赤芒穿了出来!
前后左右都是涌动的火光,余慈却是心如止水,握剑之手使如铁铸的一般,半点颤动也无。
他一剑即出,便知轻重缓急。余慈剑尖所指,不是旁的,就是屠独阴神……之外的日魂幡!
证严和尚的情报非常明确:日魂幡这件法器,火力有内外两层。外是极阳火力,狂暴侵掠,用以杀敌;内则有一层纯阳之气,温润和缓,宜滋养阴神。屠独咒法厉害,平日里极阳火力用得少,多的还是以纯阳之气护住阴神,这也正是日魂幡对他的大价值所。
有纯阳之气包裹,阴神气息便难以显露,也因此可以不归窍的情况下,避过雷霆等天地劫数,护得阴神周全。现看来,这一层纯阳之气,能够瞒过天心感应,也能瞒过妖魔的感应。故而,距离已近咫尺,妖魔却仍是反应不大。
生死狂奔的时候,余慈已经将这个问题想得通透。此时,他返身剑,心念早已凝于剑刃之上,未有丝毫动摇。
无论什么时候,和一个还丹修士正面冲撞,都是不可取的选择。但是,当各种准备一个接一个地失效,终轮到这手段时,余慈心已是坦然。
我已力,得失天。如今,只要横下心来,再争一争。
比起那些谋划纠结,一把剑上分生死,何其痛快!
这一刻,原本不可战胜的“敌人”分解了,那些山石草木、猛禽凶兽统统没了意义,只有上空的日魂幡,成为他剑意笼罩下的全部。
这目标的分解、转化、集,是如此自然,没有耗费他半点儿力气。对象的变化,也使得强大的压力陡然移开,体内积蓄至顶点的剑气失了压制,当下殷殷鸣啸,如饿极的困兽,撞开了身外的笼子。
余慈就抓住这个凶暴的冲击力,自然引了封存照神铜鉴内的第二个符神行符。
他的脚掌踏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借着冲势,生成巨大的、向上的力量,有神行符短时间内蹈空蹑虚的浮力,余慈甚至觉得天地倾斜,他已经站了一马平川的地面上,大步前进。
初两步,他激烈的心脏跳动声还是如此清晰,但从第三步起,一切杂念消褪,只有手符剑,如心眼手之延伸,刺入前方火墙之内,这时候,符剑的振动就是他心脏的振动,他心脏的振动就是他元神的振动!
当此三者相谐,作用于本体,元气振荡、元神振荡、筋络骨血振荡!清晰的振波以身体某一点为核心,扩散开来。此刻,余慈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浑圆,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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