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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那些事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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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藤椅上半晌没有说话,而后才道:“你们家每个人都经受了诅咒,甚至你二哥罗二米走到了鬼门关,生死一线。可偏偏你没有事。一开始我以为你跟在我身边,那些阴魂恶灵不敢骚扰,但现在看,不是这么回事。我怕你也逃不出这个诅咒的宿命。”

我一听就蒙了,想爬起来,可周身无力。解铃让我好好躺着,他背着手在大厅里转来转去,深深皱着眉。

“真是怪了,如果真是圣姑所为,她的能力简直深不可测。不驱恶鬼不用邪灵,照样让你中招。”他看看我:“老罗,你好好休息。也许只是风寒,是我们神经过敏了,观察观察再说。”

我勉强说道:“你以前不是说我背后有东西跟着吗?”

解铃道:“不错。可自从咱们两个接触之后,那些东西就不敢沾你的身了。我可以保证,现在并没有东西跟着你,可是你自身阴气却极重。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不是鬼上你的身,而是你本身就是鬼。”

这个比喻可把我吓得不轻,我挣扎着又要起来,解铃笑:“你好好休息吧,我就是打个粗糙一点的比喻。”

我躺在行军床上,闻着厅堂里淡淡的香火气,慢慢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我出了一身的汗,轻松不少,除了头还有些晕涨没有其他反常的反应,肚子咕噜噜叫,知道饿了。

房间里没有点灯,外面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我披着毛巾翻身坐起,喊了几声解铃。他应该不在家,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我自己。我坐了一会儿,烟瘾犯了,嗓子像有小虫子在爬,就想美美地抽一口。

反正解铃也不在家,我把窗打开,对着外面吸,他应该闻不出来。

我穿着裤衩背心,趿拉着鞋来到墙前,这里有电灯开关,我点了几下没有反应。妈的,不知是坏了还是这东西纯粹就是摆设。解铃这人晚上有不开灯的习惯,既然如此,还干嘛按着灯。

我看到自己的外衣裤子耷拉在一把藤椅上。我走过去把裤子拿起来,里面有烟和打火机。随手摸出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擦出火,看着火光我犹豫一下,还是点燃了烟。

我把窗打开,外面没有风,空气很好,虽然我大病初愈穿的又少,可觉得很舒服。也是贪凉吧,我靠在窗框上,一口一口吞云吐雾。一颗烟抽没了,解铃也没回来,我又拿出一根准备接着抽,一抬眼,忽然看到在厅堂的神龛上放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面铜镜,正是去宿舍楼招魂用的,解铃说这东西叫圆光镜术。我把烟掐灭,扔到外面,关上窗户。走到神龛前,把镜子拿起来。镜面灰扑扑的,勉强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我左照右照,也照不出什么来。这时,隐隐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声音很熟悉,是解铃回来了,我便想把镜子放回原处。

就在这个瞬间,我忽然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镜子里竟然出现两个人影!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轻轻晃晃头,镜子里有一团影子也跟着动了动,而后面还另有一团影子没有反应。我背后……有人?!

我站在原地好半天,稳稳心神,这里可是解铃的大本营,怎么可能会有脏东西进来呢?肯定是看错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里,果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我拿起镜子再照,除了我的影子,后面那团影子还在,而且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身后。

我听着楼道的脚步声,已经在上这一层的楼梯,解铃就要回来了。我心里有了胆气,伸出手擦了擦镜子,这不擦还好,一擦之下,我顿时惊在当场。

镜子里的形象完全清晰起来,我的五官眉目极其生动,更为关键的是,也把后面的东西给照了出来。

我实在没想到,后面那团模糊的影子居然是圣姑!她就在我的身后,扎着两只小辫的头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眨眨眼,浑身冒凉气。这个圣姑不过十三四岁,罗大米讲起她的时候,也没特意聊起身高,想来就是小女孩的高度。而此时,她的头竟然和我的脑袋平行,我身高可是一米七六啊,她怎么会这么高?除非她现在脚下踩着什么,或者……干脆就是飘在半空。

我心怦怦跳,圣姑把脸贴在我的脸上,口吐如兰,轻轻地说:“想我吗?”

我没有回头,这一切都呈现在眼前的镜子里。我颤抖着说:“你,你不要缠着我了。”

“我问你想我没有?!”她糯糯的声音。

我说:“想。”

忽然间,就感觉一只嫩嫩的小手从后面绕过来,从我的裤衩伸进去,一把抓住下身。我全身热流翻滚,这小手也太细嫩了,就跟绸缎一样,摸在身上,恍若坠于云中。

我意志在崩溃,知道这不是好事,一方面盼着她不要松手,一方面又想解铃快点回来。

圣姑贴着我的耳边喃喃说:“他是我们之间融合的障,是你往生净土的障。”

我一下就明白,这个“他”说的就是解铃。

“跟着我,我们一起轻松愉快地成佛,脱离红尘烦恼,共赴西方极乐。”圣姑嘤咛,听来像是尤物在呻吟娇嗔:“淀山湖里白莲根,元是庐山正派分。东晋一花呈祥瑞,千枝万叶遍乾坤。”

这时,忽然眼前大亮,一霎间我睁不开眼,隐约看到解铃打着手电走了进来。

“你拿着我的镜子做什么?”

第四十六章失踪

圣姑在光线照过来的一刹那,瞬间消失,只留我举着镜子站在原地。

解铃看看我,目光落在我的裤衩上,靠,刚才让圣姑摸的,撑起了小帐篷。他走过来,把我手里的镜子拿下来,放回原位,缓缓道:“这东西不要随便乱动。”

他拿起神龛上的火柴,把几根长蜡点燃,火光透亮,厅里有了光线。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我犹豫一下,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解铃笑:“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这种圆光镜最是通灵,能映照人心欲望。道家修炼破妄,一般都要借助此术。你想女人了,看到的是女人吧?”他笑嘻嘻地看我的下身。

我有些尴尬,也暗暗长舒一口气,解铃这么误会也好,不能让他发现我和圣姑的秘密。

“其实这些都是幻术,道家和佛家一样,到了某一境界都需勘悟。悟什么呢,不过是为人一生的喜怒哀乐,红尘世界的困苦富贵,这些终究都是镜花水月。这光影之中,最是虚幻不实。这面镜子对于我这样的修行人,是难得机缘,不过对于你这样的普通人,却是极危险之物。和嗑药差不多,一个不小心就陷入迷津不可自拔。”解铃娓娓道来。

我赶忙把衣服和裤子穿上,他提鼻子闻了闻,我知道他闻出了我抽烟的味道,可他笑笑没说什么。走到窗台,推开窗,外面吹进一阵轻轻的风。

“你去哪了?”现在气氛有点尴尬,我赶紧找个话题。

“还记得郑老师给了我们一份青少年宫范雄教室的地址吗,我去打听了一下。”

我马上来了精神:“怎么样?找到她了?”

解铃摇摇头:“这个班级已经取缔很长时间了,范雄和青少年宫解除了合同关系,她现在下落不明。”

“取缔?为什么?”我惊问。

“那边的负责人没说太详细,我看他是有难言之忍,只说范雄犯了青少年宫的条例,具体我也不清楚。”

我有些失望:“线索断了。”

“也不算断。”解铃说:“我找到一名曾经和范雄学过画画的学生电话。已经联系过了,学生的家长同意我们做一次家访。”

我真是惊讶了,问家长怎么会这么痛快就答应陌生人的拜访要求。

解铃坐在藤椅上,倒了一杯茶,抿了口说:“这个学生出了问题,一直闷在家里不见人。家长着急上火,只要摸准这个脉,就能让他们见我们。”

正聊着,我电话响了,居然是单位主管打来的。他在电话里给我一通骂,问我想不想干了?我也不知从哪来的胆气,对他狂吼一声:“老子不干了。”随手挂了电话。

我呼呼生闷气。解铃悠哉又倒了杯茶:“老罗,不干就不干吧,以后跟我干。”

我看他一眼,想说跟你一起驱邪捉鬼跳大神?那是正经职业吗?可这话在嗓子转了一圈,没说出来。

解铃这个人精看出我的不屑,呵呵笑:“现在说这些还早,解决范雄的事情再说吧。我考察过很多人,有几个确实适合和我搭档,但他们都人各有志,我就发现你小子不错。虽然性情我不喜欢,但有种闷劲,阳气也硬。跟我干,别的不说,挣钱养家是没问题。”

我干笑两声,对他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很不舒服,有意说道:“解铃,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考虑成个家?”

“成家?呵呵,”解铃笑:“成家和岁数有关吗?”

“现在许多人都是到岁数了,家里催的急,然后相亲,找个差不多的就结了,都这么个套路。”我说。

解铃半躺在藤椅上,双手枕脑,两条腿叠在一起,悠悠地说:“我吧,比较反感用世俗的年龄来划分和规定必须要做什么,拜托,这是我的人生。没人有权力规定什么时候必须干什么,按部就班有按部就班的苦恼,随缘自有随缘的自在。人活在世间,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不要触犯一些基本做人原则,不害人不伤己,这就行了。”

“你这态度可有点玩世不恭。”我说。

“是吗?那好啊,我不恭就我自己不恭,传宗接代种族延续不还有你这样的人前赴后继吗,不差我一个,我就活我自己的。我不害人也不伤己,其他的只要自觉舒坦就可以了。”他翘着脚尖说。

“那你不努力不上进了?天上不能掉馅饼。”

“我早出晚归,天天拿命跟你们玩,你哪只眼看我不努力了?这人吧,如果发懒,你拿鞭子抽都没用。其实懒和勤快这里有个非常重要的心态问题,想明白了就顿悟了。”

“什么?”我问。

“那就是你首先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了目标,你才能活得有方向,要不然还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他站起身,到厨房熬药,探头出来说:“晚上再喝一剂就差不多了,明天咱们一起去拜访那学生的一家。”

我躺在行军床上,看着黑黑的天花板,想起刚才圣姑那盈盈一握,下身顿时充血。这一晚上,我都陷入了对圣姑的YY里。我知道这不对,可怎么也驱除不了她在我脑海里的影子。

第二天起来时,睡眠不足,眼睛黑了两个圈。不过发烧感冒是全好了,解铃配的方子确实不错。他看我笑:“是不是昨晚圆光镜里的幻觉又来了?老罗,你要真跟我干,我还得特训特训你,你这定力确实成问题。”

我打个哈欠没理他。

那学生住在东城区一个富人区里,小区配套齐全,鸟语花香的,门口还有物业门岗,进门得登记。我们进到小区,来到一栋楼的楼梯口,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已经在等候。看到我们,他走过来握手,显得非常客气:“不知哪位是解铃?”

“我是。”解铃说。

“鄙人姓梁。”

解铃笑:“梁先生你好。”我也在旁边问好。

这位梁先生客气地说:“我比你们岁数大,你们叫我梁哥就行,我也管你们叫声兄弟。小解,你的事我已经打听过了,朋友说如果你都没办法,那天下就没有人能治得了我儿子。”

说到这,梁先生声音颤抖,明显动了情。

解铃嘴角微微翘起,我知道他有点不高兴,他问道:“你向谁打听我的?”

我恍惚记起,解铃治罗小米的时候,也问过我同样问题,谁告诉关于他的信息。我当时说铜锁,他这才释怀。解铃似乎很不喜欢抛头露面,尤其不喜欢被陌生人调查自己。

“昨天你打电话过来,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我自然就要调查调查。”梁先生嘿嘿笑:“最后还是李怀昌告诉我的。”

“李怀昌?”解铃疑惑:“我不认识这个人。”

“他儿子你一定认识。叫李大民。”梁先生笑:“李怀昌这个儿子很厉害,经常研究超自然神神鬼鬼什么的,他认识很多这个圈里的人。我向他打听你的时候,大民一下就叫出你的名字。说你很厉害,有大能力,能够帮助我。”

我观察到解铃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想来这个李大民和他关系或许很复杂。他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很强,笑笑说:“好吧,去看你儿子。”

我们往门洞里走,梁先生介绍他儿子的一些事。他儿子叫梁小秋,今年九岁,这孩子从小就不太正常,特别闷,不爱玩,天天一个人拿着蜡笔铅笔什么的,在纸上墙上涂鸦,碰哪画哪,家里弄得不成样子。梁先生的夫人,也就是梁小秋他妈,脾气有点燥,遇到这样的事,就打孩子,一打二打,这孩子性格更闷,有自闭症的倾向。

梁先生请教了专门的儿童心理学家,人家告诉他,孩子不能打只能疏导,如果他喜欢画画,莫不如就报一个画画特长班。一是可以系统学画,进行针对性疏导;二是可以能让孩子接触到其他的同龄人。

梁先生在青少年宫给孩子报了一个绘画班。老师就是范雄。

事情发生在几个月前。梁先生每天下班后,都要到青少年宫陪孩子一会儿,下课后顺便把孩子接回家。这天,他因为工作加班耽误了,到青少年宫的时候,已经过了下课的时间。他怕孩子在门口等急了,赶紧过去找,路上还在盘算,一会儿请儿子吃肯德基来赔罪。

可到了教室门口,却发现玻璃大门上锁,走廊空空,一个人影也没有。

梁先生当时以为事情不会太大,或许孩子让哪个老师领到办公室休息了。他便给范雄打电话,手机关机。这个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他找到主任,主任又通知了其他科室的老师,可是谁也没看到梁小秋的影子,楼上楼下,腿都跑细了,也没找到他。

梁先生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儿子失踪了。

第四十七章新世界

说着话,我们来到梁先生家里。梁先生挺有钱,住着三室两厅的房子,不过家里乱糟糟的,客厅居然摆满了乐高的玩具建筑。这里一栋高楼大厦,那里一户农家庄园,倒也情趣盎然。这些微缩玩具建筑,细看就能发现,并不是胡乱摆放,而是井井有条,似乎有着很严格的规划。第一眼看上去,宛如到了小人国的世界,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怎么回事?”我问。

梁先生笑笑:“一会儿我详细说给两位听。”

解铃问:“家里这样放,嫂子没意见?”

“能没意见吗?”梁先生叹口气:“她回娘家了,大半个月了,算了,不说这个。”

梁先生家住在一楼,大厅镶着落地窗,能看到后面有窄窄的院子。院子面积不算大,一般家庭如果有这么个院子,肯定种种菜养养花。可这里很奇怪,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后院居然全是沙子,像是大工地。

虽然觉得奇怪,可人家不说我们也不好意思细问。解铃道:“孩子在哪?”

梁先生领着我们顺走廊来到里面的卧室前,轻轻敲敲门,柔声说:“小秋,我们进来了。”

他扭动把手,慢慢把门推开。

房间里很暗,拉着厚厚的窗帘,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第一印象非常乱,床上地上遍布涂鸦的草图草纸,我扫了一眼,很多纸上只画了一些线条。靠近窗台的位置,支着一个画架,上面放着大大的画板,因为背对大门,我们看不到画板上画着什么。

梁先生虽然推开门,却没敢进去,我们也不好有所动作,只能站在他身后。梁先生踩着门线,轻轻说:“小秋,来了两个叔叔看你。”

我在后面轻轻咳嗽一声:“是哥哥。”

解铃扑哧笑了。

很长时间后,从画架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五官长相。那小脑袋不过扫了一下我们,随即又缩回去。梁先生叹口气,做个手势让我们出去,然后他轻轻把门带上。

我们回到客厅,解铃问梁小秋失踪后,是怎么找回来的。

梁先生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包中华,现拆封,掏出烟递给我们。解铃客气地摆摆手表示不会,我当着解铃面不好意思抽,只好也摆手。梁先生说:“事情发生后,我始终不相信和范雄有关。哪怕到最后,在她画室找到了我的孩子,许多人都鼓动我报警起诉,我还是放过了她,这也是我那老婆恼我的原因,觉得我太软。可是我始终认为,范雄不会害我孩子。”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还有范雄绑架梁小秋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问。

梁先生拿起烟斗,拨弄两下,抽了一口,陷入沉思,片刻后才说:“那天梁小秋丢了之后,我老婆就跟疯了一样,我到有种预感,觉得不会出事。当时不光亲戚朋友,就连学校都发动老师们去找。我老婆要报警,被我制止,我相信孩子一定会平安回来。后来,有个老师提供了范雄的画室地址,我们杀了过去,这才找到小秋。”

我们没说话,静静听着。

“到画室的时候,小秋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手里捧了一杯奶茶,而范雄则在工作室画画,一切都很正常。我老婆发飙,当场就要砸了她的画室,让我控制住了。我问过范雄,为什么私下把我孩子带走,她也没说话,表情说不上是冷淡还是麻木。就在这件事之后,学校便和范雄解除教学合同,勒令她离开。虽然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孩子,但就这么把孩子私下带走,不告诉我们家长一声,确实不太像话。”梁先生说。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他又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梁小秋自从回来之后,更加沉闷,甚至成天也不开口说一句话。我们带他看了很多心理医生,什么儿童心理专家,没用。梁小秋像是关闭了和外界沟通的渠道。有个专家告诉我们,他很可能是得了自闭症。”

我和解铃面面相觑。自闭症这种症状,我也仅仅是听说过,得过这种病症的孩子大多表现为内向,不爱和人交流。

梁先生磕磕烟灰:“我老婆咬牙切齿说都是范雄干的好事,可我觉得,孩子本身就有问题,就算得了自闭症,和外人关系也不大。还没听说过自闭症能感染的。”

我暗暗点点头,这个梁先生一看就沉稳有度,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你为什么判断范雄不会害你孩子呢?”解铃问。

梁先生抽了两口烟,突然问道:“你们会不会下棋?”

这问题问得太突兀,不知是什么意思。解铃问“什么棋?”梁先生笑笑:“是象棋。我想让你们看一盘棋。”

这老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带我们到书房,打开笔记本,操作一个象棋软件。这个软件可以贮存棋谱,并按照双方走棋顺序,自动复盘再下出来。

梁先生操作之后,就站起来,和我们一起观看这场象棋。他没解释什么,或许有些深意,我们也没问,聚精会神看着双方走棋。

我象棋水平不高,路边和邻居下棋也基本上是十下八输,不过我会看。职业棋手国际大师的棋局咱看不明白,但普通高手过招,我能体悟出其中妙处。解铃更是聚精会神,想来他水平也不低。

红棋开局,黑棋虽落后一手,却从走子起便反客为主咄咄逼人。双方你来我往,见招拆招,有的棋乍看上去无用,可三招之后作用立现。我看了一会儿,就拍案叫绝,被双方妙招完全吸引住了。

双方下子几乎没有漏洞,完全不给对方可乘之机,比拼的不是找漏招,而是实打实的脑力激荡。黑方恣意进攻,大开大合,热辣霸气。红方步步为营,绵里藏针,四两拨千斤。这两个棋手都是难得的一等一高手。

高手不是说棋力厉害,那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了自己的专属风格。

到了中后盘,黑方猛冲猛打,余力已尽,而红方结队成阵,占尽优势,可偏偏不着急深入,依旧步步蚕食。

“黑棋要输。”我说。

杀到最后,黑方只剩下一个光杆炮,巡河乱跑,唯有进攻力的也就是两个卒子。红方不赢天理难容。而且黑方出现极大失误,黑卒盲目上前,正落在象眼上,红方理所当然照单全收,可就在这时,忽然风云突变,我还没看明白,就听解铃惊呼一声:“糟糕。”

红棋飞象,只留下老帅和士,黑炮在五招之前,就极为隐蔽地蛰伏在自己底线上,此时抓住时机飞炮上去,闷宫一将,死棋。

我们揉揉眼,这才从惊心动魄的杀棋中走出来。梁先生说:“用红棋的是范雄,用黑棋的是我儿子梁小秋。”

我和解铃都震惊了,谁也没说出话。

梁先生说:“我是绝对的象棋迷,没事在公司也下。我儿子的象棋就是范雄教的,他们两个有时网络对棋,有时就在教室下,几乎每一盘棋我都看过。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盘,是我儿子赢范雄唯一的一局。我相信一句话,棋风如人,能下出如此绝妙叹为观止的棋手,会是坏人吗?”

我不以为然:“下棋厉不厉害和做人品质没有必然联系吧,象棋高手里就没有人渣了?”

“那你得看看下棋人的棋风,范雄的棋风绵里藏针,有古君子之风啊。”梁先生说。

“你漏看了一样东西。”解铃说。

“什么?”梁先生问。

解铃盯着屏幕上的棋盘说:“范雄的棋风里有一种执着的戾气。什么是君子?君子不是谦谦的道德模范,君子最可敬也是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有自己的信仰。一个人有了偏执的信仰,把这个信仰当成他生存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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