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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那些事儿-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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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圣姑让我想起一个人来。”小女童何天真忽然说话。
大家都看她。
“那就是明初妖女唐赛儿。”何天真说。
我和铜锁二龙都大眼瞪小眼,只有乖乖听着的份儿。他们龙婆班聊得这些东西,我们压根就没听说过。
小辉眉毛一挑:“那个白莲教的女教首?”
何天真点点头:“就是她。”
圆通摸着光溜溜的脑袋说:“历史上对她的记述并不多,我记得她是明初朱棣年间白莲教的领袖,号称佛母,在山东起事,后来兵败被捕。有两种说法,一说她使妖法越狱遁入人间,为了抓她,朱棣把北京一代的尼姑都抓遍了,锦衣卫全都放出去,觉得这女人像唐赛儿马上抓起来大刑伺候,最后她的下落也不得而知;还有一说是她被抓捕后扔在牢房奸达三日,后来骑木驴游大街,凌迟三千刀处死。”
“你为什么会想到她呢?”小辉问。
何天真从李婶的膝头跳下来,小女童走了两步,说了一句匪夷所思让人极为震惊的话:“我和唐赛儿当年有过一面之缘。”
第七十三章请肉身
满屋人鸦雀无声,全都看向她。
何天真说:“当年唐赛儿在山东创办白莲社,乡里远近闻名,不少信徒都去拜访她。我就在那时候见到她的。”
这个小女童怎么满嘴说鬼话,唐赛儿生活在明朝朱棣年间,到现在六百年是有了,她居然说和这个古人有一面之缘。先前她聊起自己的轮回,可能是她的上辈子吧。
和这些高人交谈,得做好相当的思想准备,不一定就能唠出什么嗑来。
“她那时是什么样?和解铃描述的一样吗?”赖樱好奇地问。
何天真摇摇头:“那时候的唐赛儿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媳妇,她的丈夫叫林三,病死的。唐赛儿走投无路之际,也算大机缘,在给丈夫祭墓的时候,于老家深山里无意中发现白莲教的密宗法术和传承信物白莲玉足。这种法术没有传承本是很难修习,可她偏偏就修成了,怎么修的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
“你不是见到她了吗,看不出来?”小辉问。
“一点都看不出来。”何天真说:“那一世的我有天眼神通,睁开天目遍查九幽九天,硬是看不出唐赛儿的修行。当时我只能理解成深不可测。”
解铃问:“那你是凭什么判断我遭遇的圣姑就是唐赛儿呢?”
“感觉。”何天真说:“圣姑的行事风格和唐赛儿特别像,两个人都是极度的诡秘,非妖非魔非神非仙,所行之事都在人的意料之外。再一个,明初唐赛儿起事时,她就有组织和纲领,建立人间净土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那个时候她对净土的概念还不算太成熟,不过就是皇上轮流做的意思,如果我夺取天下,就会让老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四海晏清。而你所说的圣姑,已经超越了人间乐土的概念,到了一定的精神层面,存在另一个维度的空间里。不过殊途同归,里面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我还记得她当时白莲社的神位上有四句诗,淀山湖里白莲根,元是庐山正派分。东晋一花呈祥瑞,千枝万叶遍乾坤。”
何天真这四句诗一念完,我马上就石化掉了,脑子嗡嗡作响,几乎拍案而起。
这四句诗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晚上我摆弄解铃的圆光镜,曾在镜面幻境中见到圣姑,她趴在我身后,捏着我的龙根,就念了这四句诗。
现在可以肯定,圣姑即使不是唐赛儿,也必然和白莲教有很深的渊源。
圆通忽然说道:“不妥不妥,不对不对。”
“小和尚,你想说什么?”何天真掐着腰看他。
圆通道:“老女人,贫僧说不对是有根据的。”
何天真气的小脸都红了:“你再说我是老女人,看我怎么掐你。”
圆通嘿嘿笑:“解铃所见的圣姑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模样,而唐赛儿就算有驻颜不老之术一直苟活到现在,也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怎么能一样呢?”
何天真笑:“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当初见到唐赛儿,她就是童颜的样子,身高不足一米六,完全就是个还没发育好的小丫头。”
小辉挥挥手:“甭管她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勺烩全收拾了也就是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一些还是能增加胜算的。”解南华慢慢说道。
小辉就看他不顺眼,也不搭腔,鼻子哼了一声。
解铃看看表:“都这个时间了,事不宜迟,今晚开地门请神位。”
一直没说话,就在默默抽烟的小雪忽然说道:“解铃,你气血不足无法进阵,八家将可缺了一个。”
解铃道:“我心里有数,到时候给你们请个大神。”
小辉伸个懒腰:“那就走吧,最近淡出鸟了,三太子总跟我抱怨,再不出手他老人家火尖枪都要生锈了。”
我们这一大群人纷纷起身,“呼呼碌碌”往外走。到了外面,各上各的车,我分配上了小辉的车。解铃坐在副驾驶,后座我在中间,何天真和李婶一左一右。坐在她们中间,真是别扭。我一侧脸,看到旁边车上,铜锁也坐在后面,他旁边一个是黄珊珊,一个是赖樱,给这小子美出鼻涕泡了。
何天真不知道是管她叫前辈呢,还是叫声小姑娘。说她老成吧,唠的都是几辈子之前的嗑,说她幼稚吧,她有时是小女孩的天真,爱说爱笑,完全没有前辈样子。在路上,她一个劲追问解铃请的是哪位大神,解铃打死就是不说,非说到了那地方就知道了。
他打了几个电话,似乎在安排什么。解铃感叹:“我把他请出来,可是冒了险的。一旦出岔,后果不堪设想。”
车子很快驶出市区,看这个方向我心念一动,很像是去朝阳寺。朝阳寺是最近这两年才修建落成的庙宇,去年我去过一次,那时候刚刚落成,还没什么游客,四五重的大殿,红砖黄瓦,石塔铃铛,那是相当壮观。据一些朋友说,今年开放之后,那游客老鼻子了,到了盛大法会,几乎人满为患,根本就挤不动。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沿着江边高速公路,只见远处群山连绵,江水浩淼,远远露出一尊庙宇,果然是朝阳寺。
大晚上,路上没什么人,几辆车开足马力风驰电掣,迎着凛冽的江风,一派肃杀。我有点心潮起伏啊,这些车里坐的可都是藏匿于人间的高人。
朝阳寺藏于深山之中,有通往寺庙的公路。不过他们好像不打算从正门进,而是顺着旁支小路盘旋,往后山去。
其他车都走远了,解铃让小辉把我们的车先停下来。他下车打电话,似乎是等什么人,不一会儿,只见车灯闪烁,有一辆吉普从黑暗中慢慢开来。
车停下,从里面下来一男一女。借着灯光能看到,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身材瘦削,脸上有一股难言的戾气,不苟言笑。而那个女孩留着长发,温婉可爱,脸上有些婴儿肥。我看得咽口水,这解铃真不简单,身边围了一群漂亮小姑娘。不过,这个女孩可爱是可爱,可眼角流露出那种淡淡的忧伤,恨不能让人使出浑身解数只为逗佳人一笑。她愁眉不展,看得真让人心疼。
解铃和他们很熟络,三人握了握手,在车前交谈。那女孩听到解铃说了什么,似乎精神一振,嘴角竟然轻轻荡起丝丝笑意,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我不由脱口而出:“那女孩是谁啊,真漂亮。”
“心动了?”李婶笑。
我傻笑两声。
“这女孩可不简单。”小辉歪靠在车背上说:“她对象进了阴曹地府,她愣是守护肉身天天吟诵地藏经到现在,估计十万遍的愿心是有了,这真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我听得心里酸溜溜的,这要是哪个女孩对我有这样的心,我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时间不长,解铃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一身的寒气:“走吧,慢点开,他们的车在后面跟着。”
小辉嚼着口香糖,摁了几下车喇叭,慢慢调头开了出去。
剩下的路我就看不清了,周围没什么路灯,又是行驶在山道上,周围都是黑黝黝的群山。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到了路的尽头。这里有一大片开阔的停车场,先前的几辆车都到了,男男女女一大票人在车旁正说说笑笑。
小辉用车灯照了照一个人孤独在黑暗中的解南华,骂了声:“丫操行,还挺清高。”
解铃瞪了他一眼。
小辉说道:“老解,我这人就这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个人我是真烦。”
解铃没说话,看起来挺生气的,推开车门径自下了车。
李婶说:“小辉,你嘴上能不能有点把门的。他们哥俩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外人就别搀和了。”
小辉没说话,狠狠摁了几下喇叭。
我们从车上下来,后面那辆吉普也跟了过来。婴儿肥的漂亮女孩刚下车,就看秦丹尖叫一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她:“晓雨。”
我看得直纳闷,秦丹这丫头除了她师兄解铃,对谁都冷冰冰的,我就更别说了,从头到尾看不见她一个好脸。可这个叫晓雨的女孩一出现,她就那么激动,能看出她们关系非同一般。
晓雨抱着她,两个女孩还贴脸呢:“丹丹,想死我了。”
铜锁过去也要抱,秦丹瞪他,这个晓雨是真敞亮,大大方方和铜锁抱了一抱,铜锁这个猥琐劲就别提了。
我搓着手,想等别人把我引荐给那女孩,谁知半天没人理我。铜锁寒暄够了,背着手溜溜达达过来,我赶紧拉住他,问那个女孩是谁。
铜锁道:“王晓雨啊。她和她对象的爱情简直人人称羡,可惜啊,啧啧,我怎么没摊上这么好的媳妇。”
“她对象到底是谁?”我好奇心到达顶点。
就在这时,只听解铃喊了一声:“请肉身。”
只见王晓雨来时的那辆吉普车,后车厢缓缓打开。解铃钻进车厢,不多时背出一个人。那人裹着很多衣服,头上扣着棒球帽,手脚软塌塌的,似乎不像是个活人。
第七十四章八家将请神
解铃把那死人背在后背,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打着手电为他前方的路照明。光芒刺破黑暗,形成了光影之路,解铃踩着这些光,慢慢向山庙走去。众人没有喧哗之声,默默打着手电,在后面跟随。
铜锁这个活宝,此时居然一反常态,表情一本正经,眼圈似乎发红,长舒了口气说:“刘洋,你这一生有爱你的女人,有离奇古怪的经历,死后又有诸多高人为你照亮前路,你不枉矣。”
我惊疑地低声问:“难道解铃背的人就是你们常说的刘洋?”
“正是。”铜锁道:“那个穿黑风衣的叫李扬,他算是刘洋最好的朋友。现在他和王晓雨一起看护着刘洋的肉身。”
“肉身?”我咽了下口水:“那刘洋的魂哪去了?”
铜锁道:“他是地下工作者,天天到阎王爷那里打卡,在阴曹地府上班。”
“他死了?”我问,在阴曹地府上班可不就是死了吗。
铜锁没继续这个话题,拉着我跟着人群往里走。停车场尽头是一座大概一百来层的台阶,顺着台阶上去,便是朝阳寺后殿,黄砖红瓦,大门上漆,巍峨的寺庙大门两旁还有两句脍炙人口的对联: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佛号经声唤回苦海梦中人。
大门口已经有一位僧人执法礼,等候多时。寺庙大门开起,庙里亮着灯,大殿前的香炉依然烟火渺渺,雾气朦胧。我们众人鱼贯而入,另有一僧人做个手势,示意跟着他走。
我们绕过大殿,在一排排低矮的僧房中穿行。这里修的确实不错,法相庄严,气势磅礴,细节尤出众,屋檐下挂风铃,夜风一吹,铃铃作响,声音极是空灵,让人有种超脱的感觉。
我原本以为龙婆班请神是在这座寺院里,谁知我们竟然从侧门出了寺庙。这里有一条修建的人工路,通到对面山坡的一座老庙。走了二十来分钟才过去,这座庙真是有年头,墙上长草,屋瓦老化,尤其大门显得锈迹斑斑,不过里面却另有洞天。
大门口已经有很多人等候,这些人里有僧人也有俗家的居士,庙前亮着灯,照如白昼。这些人看到我们来了,纷纷围上去,互相握手表示亲热,就像大部队集合一样。这些人估计都是信徒或是工作人员。
走进这座老庙,殿堂里供奉着巨大的神龛,上面端坐一位黑髯面白的男子,看起来像书生,又像是儒将,潇洒飘逸中带着杀伐之气,眉清目秀里藏着深深的忧愁。一看到这尊神像,小辉情不自禁跪在神龛前大哭起来,磕了三个头:“中坛元帅,三太子座下乩童小辉给你磕头了,好长时间没看你老人家,我太想你了。”
随着小辉的叩拜,所有龙婆班成员“扑通扑通”跪了一地,男男女女齐声说道:“中坛元帅,龙婆班解铃”、“龙婆班解南华”、“龙婆班小雪”、“龙婆班赖樱”、“龙婆班何天真”、“龙婆班圆通”,这些人挨个报名,一直报到圆通,这和尚对身边的二龙说:“二施主,下面该你了。”
二龙面红耳赤:“……真有我啊?”
解铃在前面朗声道:“二龙,你一入龙婆班即是我兄弟,不必婆婆妈妈。”
二龙热血沸腾,脸色都涨红了,他大声喊:“龙婆班二龙!”
最后八个人一起说:“龙婆班全体同门敬拜中坛元帅!”
大家纷纷站起,这么一拜,气氛更是融洽,众人对二龙拍拍打打,表示亲热。二龙激动的都快哭了。
解铃拱手向着所有人说:“诸位,感谢各位同道捧场。龙婆班全体同门都有了,开始化妆描脸。”
那些工作人员在殿堂中央摆了数张红色长凳,这种凳子样式奇古,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了。龙婆班众人一人一张凳子,躺在上面。凳子就那么一窄溜,可这些人躺得极稳。工作人员捧来各色颜料,提起毛笔,开始给龙婆班各位高人画脸谱。
白色为底,红色勾边,金色上料,包括何天真这小姑娘,脸上也涂以重墨,时间不长,脸谱大概形状已经勾勒出来。有点类似京剧脸谱,不过没那么复杂。龙婆班的脸谱,表情大多是怒目嗔眉,面相森严,一看就是降魔大神。
不到一个小时,八个人全部描好,纷纷站起,凑在一起,所有人都变了样。
我们这些外人站在庙口,目瞪口呆看着他们,铜锁更是咽口水,不停念叨乖乖隆的咚。这八个人脸谱的表情威严中带着些许悲壮,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总感觉这些人的脸谱里透着赴死焚身的壮烈,虽怒目,眼角眉梢却带着对红尘的眷恋和不舍。
描着大红脸的解铃慢慢走出一步,朝天空郎朗喊道:“降魔……”
一位描着金脸的男人紧接着也走出一步,喊了声:“赴死……”听声音这是解南华。
紧接着是小辉:“为我……”
赖樱甜甜的女声,此时听来也非常庄严:“所欲也……”
“济世……”何天真喊道。
“为怀……”紧接着是小雪。
“为我……”圆通声音特别严肃,没有一丝戏谑。
“所欲也……”最后收尾是二龙。二龙激动的胸口起伏,几乎热泪盈眶,一字一顿全都是喊出来的。
夜空下,八个人威风凛凛站在一起,背后是灯火通明的神殿,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能听到凛冽的山风声。
不知怎么,我眼角有点湿润,心里一些坚冰正在融化。这种场面铜锁也是第一次看到,对他的震撼也相当大,他突然喊了一声:“你们都是豪杰!真正的豪杰!”
解铃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喧哗,慢慢喊道:“开路鼓!”
有两个工作人员双肩前背大鼓,握着大大的鼓槌,对着牛皮大鼓就敲,发出沉闷幽深的声音,大半夜能传出多远去,四周山脉回音,似乎整个夜空都被激发出一种壮怀激烈的味儿。
鼓声三通,解铃又喊道:“震威哨!”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有人吹了一声尖哨,哨音清亮,又尖又细,就像喝下一口冰镇竹叶青,那股凉顺着喉咙一直窜到胃里再返回心口窝,到了心口就变成一团炽炽的火热,烧得人舒坦、烧得人热烈,恨不得放声大歌一曲。
哨音也响三声,“嗞嗞”地往天上窜,听得我晕乎乎飘起来了。
解铃又喊了一声:“悬灯!”
老庙周围,前后左右,所有的灯同时熄灭,也就一瞬间的黑暗,继而突然亮起数盏红灯笼,飘飘摇摇,暗红暧昧,神龛上的中坛元帅也映得不那么森严可怕了。
龙婆班的八个人集结成队,走近老庙里的一处侧门。解铃用钥匙把门打开,里面黑洞洞的没有光。
解铃喊道:“过轿,请神。”
八人一起走进这黑黑的门里。这时,有人在庙外空地上点燃一万响的鞭炮,“噼里啪啦”就跟过年似的。晚上天冷啊,女孩们哈着冷气,捂着耳朵,映着满地闪光的爆竹,脸都红彤彤的。
铜锁看得入了迷,眼睛成了一条缝。我凑过去喊:“他们这么放爆竹,朝阳寺的和尚们没有意见吗?”
铜锁喊:“什么?!”鞭炮声太大,好半天他才听清楚,说道:“应该没意见吧,你没看到吗,我们进来时就是穿过朝阳寺,那里的和尚肯定已经提前知道了。没事,整吧。”
这时从那道暗门里,八个人抬着一个红轿子出来。这八抬大轿上有个红色椅子,上面端着一位神像。这是个披着黄色衣服的黑脸女人,眉清目秀,俊采飞扬,就是脸太黑,跟非洲人似的。这女人的坐姿很怪,上半身佝偻微微前倾,下半身缩成一团被黄色大氅遮盖,不知里面是什么。
这八人大轿出了大殿,踩着万响鞭炮走过,周围烟雾蒸腾,他们就像从另一个世界踏破虚空而来。
八个人,一台大轿站定,鞭炮渐渐放完,就在万籁重回寂静之时,忽然出了状况。
赖樱没得到指挥突然从队伍里出来,身体前后摆动,头摇晃得像个拨浪鼓,像是突然抽了疯。她纹着大花脸,在这冷森森的夜晚做着这么一系列动作,看得人真是心惊胆战。
第七十五章红灯入鬼阵
周围人谁也没说话,就看赖樱在那手舞足蹈,像磕了药一样。跳了一阵,赖樱猛然全身栗抖,随手一抄,有人把准备好的火把递给她。赖樱就像杂耍的艺人,使嘴对着火把猛地一吹,就看到一条巨大的火龙从火把生出,蜿蜒盘旋直冲天际。深夜里,突然这么一束猛烈火苗窜出来,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极深的印记,这一切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周围又恢复一片黑暗死寂。
“龙婆上身。”解铃喊道。
赖樱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面目阴沉,眼神深邃,完全不像个小姑娘。她掐着腰站在八抬大轿前面,对着龙婆班众人说:“猴崽子们,又遇到难题了?”
剩下七个人把轿子放在地上,一起下跪抱拳:“还请龙婆成全!”
赖樱背着手,走路模样有点奇怪,像是拱起的大虾,在七个人面前转了一圈,拍拍二龙的脑袋:“小猴崽子,你是哪位?”
二龙目光灼灼:“报告龙婆,我叫二龙,是龙婆班替补成员。”
赖樱点头:“你名中带龙,暗合我龙婆班,确实是机缘。”随后她又问:“解铃,老木呢?”
解铃沉默半晌才道:“老木舍身取义,已往生而去。”
赖樱转着转着来到解铃的身边,用手摸摸他光溜溜的脑袋,面色阴沉:“解铃,你为龙婆班八家将之官首将,全身气血不足,真气涣散,还怎么激我降魔大阵?”
解铃朗朗道:“禀告龙婆,虽然我不行,但我举荐一人可完成此行任务。”
“哦?”赖樱疑惑。
解铃站起身,拍拍巴掌,不多时有两个工作人员抬出一个蒲团。蒲团上端坐一人,正是刘洋的肉身。
“这猴崽子有何来历?”赖樱问。
“他叫刘洋,自愿进入无间地狱发愿堂,身在油锅心系亡灵,日夜诵咒,普渡众生。人间一日,地狱百年,如今已不知苦熬多少年月,身怀大慈悲,身具大智慧,有他代我入阵,此事定然能成。”解铃说。
赖樱点点头,表情也有些动容:“不容易。那就请他上来吧。”
解铃围着刘洋的肉身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大家悄无声息地看着。我偷眼去瞧王晓雨,这女孩咬着下唇,一脸的期盼,那种既希望又担心的小表情真真酥死个人。
解铃咬破中指,鲜血淋漓,他把刘洋的帽子摘掉,刘洋居然也是个光头。我仔细打量他,这人说实话貌不惊人,也就是个普通人,扔进人堆就找不着,未见得有什么出奇之处。
解铃用滴血的指头在刘洋光头上画符,嘴里念念有词,他画出的每一笔都极用心,指头行走得极慢,重似千斤,没写几笔,解铃便大汗淋漓,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淌。比较奇怪的是,他脸上的脸谱居然一点都没花。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慢慢收指,大口喘了几口气,看着刘洋的肉身喊:“老刘,回来看看吧,大家都在。”
话音刚落,一直闭着眼睛的刘洋忽然睁开双目,目光冉冉如炬。他为肉身时,就是个普通人,可一活过来,顿时就感觉这人全身流光溢彩,散发出很难形容的气质。刘洋深吸一口冷冷的空气,伸了个大懒腰,慢慢念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铜锁在我旁边嘀咕:“丫就是去了趟阴曹地府,真把自己当诸葛亮了。”
刘洋从蒲团上站起来,一眼看到解铃,不禁苦笑:“老解啊老解,我就知道,看见你准没好事。”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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