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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门-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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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丫头银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二奶奶,韩大爷又在那儿缠住大小姐胡闹呢!”
  白文氏顾不及说话,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颖轩气得两手发抖,把毛笔一扔,东拿西找,终于抄起了一把花铲子,跌跌撞撞向花房外跑去。
  二房院北屋。
  韩荣发一只手死死抱住玉婷,一只手在玉婷身上胡摸乱摸,伸着脑袋亲玉婷,玉婷吓得已经叫不出声,排命挣扎着。
  韩荣发:“媳妇儿,媳妇儿!你是我媳妇儿,害什么臊呀!……好媳妇儿……
  别躲别躲……怕什么呀……“
  黄春冲进来,后面跟着抱着两岁敬业的丫头佩兰:“撒手!成什么样子啊!你连小孩子都欺负!”黄春拼命拉扯韩荣发,韩荣发根本不理睬,仍抱着玉婷乱摸。
  “别怕,别怕!过些日子我就娶你!”韩荣发依旧胡为。
  黄春拉不开,顺手抄起炕上的管帚疙瘩,狠狠地砸了下去。
  韩荣发一下子松了手,捂住脑袋,大叫:“你敢打我!?”
  玉好叫着跑出了屋。玉婷跑出二房院门,扑向正跑来的白文氏,白文氏忙搂住她。颖轩拿着花铲子跑来,直奔二房院……
  二房院里屋,黄春正训斥韩荣发:“瞧二奶奶的面子上,大伙儿都不计较你,你也该知道尊重自己!”
  韩荣发一脸的无赖相:“我怎么了?我要娶她!她是我媳妇……”
  “满嘴喷粪!谁是你媳妇儿?她还是小孩子!”
  “大爷就看上她了,怎么着?……”
  颖轩举着花铲子冲进来,直奔韩荣发吼道:“我宰了你个活畜牲!”黄春也举起管帚狠抽韩荣发。
  “干什么?俩打一个儿!来人呐,救命啊!”韩荣发叫着夺路而逃。
  颖轩和黄春到院里时,韩荣发仍在边跑边嚎:“我非娶玉婷不可!要不然我就叫你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韩荣发窜向院门外,在后面追赶的颖轩冷不防在门坎儿上绊了一下,冲下台阶又蹬了空,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跟着追上来的白文氏、黄春、胡总管、秉宽和颖宇,赶忙围上来,只见颖轩牙关紧闭,已无知觉。“快抬进去!二哥!二哥!”颖宇叫着,秉宽、胡总管赶忙将颖轩指进屋。此时,谁也顾不上去和姓韩的算账了。
  二房院里屋。
  颖轩躺在炕上,只有张嘴喘气的份儿。颖宇道:“何苦!您连个蚂蚁都踩不死,还宰人呐!”
  白文氏端了一碗水过来,颖轩无力地将水碗推开:“叫……叫……叫……”
  白文氏:“叫什么?”
  “叫……叫……”颖轩越急越说不出话。
  颖宇:“叫谁呀?二哥!”
  颖轩急得瞪大了眼:“叫……叫……”
  白文氏忙回头对秉宽:“快收拾收拾东西去济南,叫景琦快回来!”
  颖轩突然送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第二十四章
  济南。大名楼饭庄单间。
  景琦、玉芬、吴掌柜、吕掌柜、杨九红和四位先生一桌。杨九红为大家斟酒后,玉芬先举杯:“九红,这杯喜酒我先得敬你,过去的事儿咱们不许再提了。”
  杨九红忙站起:“姑奶奶!我得谢谢您的成全!”
  玉芬:“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来,愿你们两口子白头偕老!”
  在大家纷纷站起,一片祝贺之声中,玉芬又道:“景琦,从今往后,我就是九红的后台老板,你要是欺负九红,我可不依你!”
  “我欺负她?疼还疼不过来呢!”景琦的话招来众人大笑。他接道:“这事儿我没禀过我的母亲,所以也不敢大办喜事,诸位多包涵。”
  杨九红站起:“谢谢诸位来喝喜酒,以后还得请诸位多照应,我先干了!”
  杨九红一口干了,大家忙举杯喝酒。景琦道:“九红,你得多喝!告诉你们,九红的酒量,我都敌不住!喝酒跟喝水似的,喝多少都跟没事儿人一样!”
  “你又胡说!”杨九红嗔怪道。
  一位先生:“来来来!给九红换大杯!”
  吴掌柜:“七爷,跟你说个正经事,孙老头儿的儿子从北京回来找我两三回了,这场官司,他们撑不住了。”
  “怎么?一年多就撑不住了?我……”景琦话未说罢,玉芬便打断道:“老七,听吴爷说!”景琦不说话了。
  吴掌柜:“人家认输了,只要赶紧结案,孙记泷胶庄他愿以底价盘给七爷,从此,全家迁出济南,永远不再干这行了!”
  景琦说道:“我还想把这官司打他个七年八年呢!”
  玉芬:“行了!见好就收吧!”
  吴掌柜:“我也是这个意思,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一年多,孙家上下使了银子无数,府台大人就是不结案,七爷这招儿够阴的!”
  “这就叫杀他个干干净净!”景琦学着京剧的念白,大家齐声喊好。
  吕掌柜:“再说元祥也坐了一年多牢了,赶紧把他放出来吧!”
  景琦:“吴掌柜,看你的面子,饶他不死!喝酒!”
  济南。同春茶馆单间。
  在两张契约上,景琦和孙万田的儿子孙继田相继盖了章。吴掌柜站在一旁说道:“得,我这个中间人算是没白跑!”
  “七爷!明天就请过来盘点,我告辞了!”孙继田满脸阴云,起身匆匆而去。
  景琦:“听说孙老头儿不行啦!”
  吴掌柜:“活不了几天了,孙家筹备着办丧事呢!”
  “自作自受!”景琦撩开门帘,石元祥远远地坐在一个靠窗的桌子旁,景琦向他招了招手。石元祥忙站起走过来。
  石元祥进屋,诚惶诚恐地望着景琦,景琦和吴掌柜让他坐下,他依然不敢落座。
  吴掌柜有意缓和地:“坐嘛!七爷叫你坐你就坐!”石元祥这才拘谨地坐了个椅子边儿。
  景琦:“派你个差事,孙记泷胶庄盘过来了,得有个大查柜,我看就是你吧!”
  石元祥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恐慌,不知七爷真意。
  吴掌柜也是一愣,不知景琦这话到底是玩笑耍人,还是当真这样安排。
  “怎么了,不愿意再给我办事了?”景琦和颜悦色看着石元祥。
  “七爷!我知道我对不起您,可大堂上我也供了,大牢我也坐了,您还想怎么处置我,您就明说吧,我都认!”石元祥脑子里只想得到宽恕,景琦刚才的话,他几乎没记住一句。
  景琦笑了:“老吴,你听他说什么呢?好像我要害他似的!”
  吴掌柜:“七爷,有话还是明说的好!”
  景琦:“这不明说了吗!”
  “元祥是真知道错了,你就别再拿他开涮啦!”吴掌柜仍以为景琦刚才的话是玩笑话。
  景琦认真地:“嘿——这事儿能瞎开涮吗?元祥,一年多的大牢不能叫你白坐,明儿去‘孙记’盘点就是你去,你从老柜上挑俩可靠的人带过去,我可就全交给你了!”
  石元祥相信是真的了,激动而又惭愧地低下头,强忍住要淌出的眼泪。
  吴掌柜大感意外:“七爷这面子可大了。元祥,还不谢谢七爷!”
  石元祥一张嘴便哭了起来:“谢谢七爷!”
  景琦:“嘿嘿,大老爷们儿哭,忒寒碜了吧!去吧,准备准备!”
  “是!”石元祥捂住脸走了出去。
  吴掌柜:“七爷!你这事儿办得固然是漂亮,石元祥这人品靠得住吗?”
  景琦:“没有比他更靠得住的了!”
  吴掌柜:“这种偷偷摸摸的毛病可是不好改!”
  景琦:“他对不起我一回,我还提拔了他,他就不会有第二回!”
  吴掌柜:“难说,你还得防着他点儿!”
  景琦:“用不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别忘了,他做坏事是为了给他妈治病,这份儿孝心就难得!”
  吴掌柜:“你是个大孝子,所以才这么想。”
  景琦:“你再想想,整个儿柜上最老的人儿,最懂行的就是他,还靠不住?!”
  吴掌柜:“七爷,我真服你,做事永远叫人摸不透!又合情理,又出其不意,要不你能成大事业呢!”
  景琦:“行了吧吴掌柜,别夸我了,要不是我那泡屎换你两千银子,我哪儿有今天呐!”
  吴掌柜哈哈大笑:“坏!七爷,你真叫坏!坏透了,你个活土匪!”
  二人开怀大笑。
  路家客厅。
  黑夜从北京赶到济南的秉宽一个人儿在吃饭,风尘仆仆的样子。
  玉芬和闻讯而来的景琦在一旁看着他。
  秉宽:“二奶奶一直说,姓韩的这小子是他娘家的一位远亲,可看他那个闹法儿实在不像个正经人!”
  玉芬:“怎么不把他赶出去?!”
  秉宽:“要能赶早就赶出去了,我看二奶奶有一肚子苦水儿没法儿说。”
  是传:“我妈不是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呐!”
  秉宽:“您没见那小子,包娼窝赌,打扎子套白狼,什么坏事儿都干!”
  景府:“家里没人敢管?”
  秉宽:“二奶奶护着他,谁还敢管?!”
  玉芬:“这可真是邪了门儿了!”
  秉宽:“二奶奶能容得下他,我看这里边儿的事儿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了。”
  景琦:“嗯,我妈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等我回去再说。我爸爸不碍的吧?”
  秉宽:“我看是不行了,下半身儿不能动了,连人都不认得了,您还是早上路的好,越早越好,再晚恐怕……”秉宽感到不好再往下说。
  玉芬:“有这么厉害?”
  秉宽:“我可不是有意咒老爷子!”
  景琦:“这我知道!姐,那我今儿就动身!”
  玉芬:“别耽搁,快点走!我可是回不去!”
  景琦:“我这次走,不能带九红……”
  玉芬:“甭说了,我全明白,你不把家里铺垫好了,哪能让她去!”
  景琦:“那我可就……”
  玉芬:“不用你嘱咐,我会照应她,还不放心?”
  景琦:“放心!姐从小儿就疼我。”
  玉芬:“甭说好听的,知道吗?她有了!”
  景琦一惊:“她有了?我怎一点儿不知道?”
  秉宽:“恭喜七爷了。”
  玉芬:“你们这些男人啊,还说你在女人身上心细,我看也是味儿事儿!”
  景琦:“她不说,我怎么知道?”
  玉芬:“不说就不知道?还男人呢!快回去收拾收拾,跟九红亲热亲热,明儿上路吧。”
  景琦家里屋。夜。
  杨九红在帮着景琦收拾东西。景琦问起她怀了孩子的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
  杨九红说:“我怕万一要不是呢?”
  “几个月了?”
  “我有俩月身上没来了!”
  “嗨,你看!赶到这时候把你一人儿扔到这儿……”
  “别说这个!”
  “你知道我不是不愿把你带……”
  “告诉你别说这个!”
  “我们家的事儿你也……”
  “还说还说!我就住在这小屋里等你回来,反正我是你的人了,甭管走到哪儿,都知道我是你的人,我就挺知足!”
  “我就这么香饽饽儿?”
  “哎,你自己不觉得?”
  “不觉得!人家都说我坏透了,是个活土匪!”
  “你要不是活土匪,坏透了,我就不喜欢你!”
  景琦一下子把九红楼在怀里亲着:“给我生个丫头!”
  “干吗要生丫头?”
  “跟你长得一样,你看我怎么把她调理成一朵花儿!”景琦把九红轻轻放躺在炕上。
  “那我就给你生个丫头!”景琦躺在炕上紧紧抱住九红。
  白宅。
  景琦和秉宽在第二天黎明时分,就赶着马车上路了,两人倒替着歇息,紧赶慢赶,急如星火地从济南府赶到了北京城。当马车停在大门口时,两人都傻了眼,只见门边挂着“挑钱纸”,大门上仍挂着白。
  胡总管和仆人们迎了出来。
  景琦慌忙走上台阶,胡总管上前扶住景琦:“秉宽前脚儿走,老爷就归天了,已经发过丧了。”
  仆人向里边跑边叫:“七少爷回来了!七少爷回来了!”
  景琦进大门,绕过影壁,进敞厅,过活屏……脑子里麻木成一片空白,只知道在深一脚浅一脚中走向上房院。一路上有仆人们在喊着:“七少爷回来了!”“七少爷回来了!”……
  景琦走进上房院,进了北屋,愣愣地站住了。他觉得站在屋中的母亲的面目似乎模糊不清,她身后条案上供着父亲大人的灵位牌。
  景琦沉痛地望着:“妈!”
  白文氏抑制着激动与泪水:“拜过你爸爸!”
  景琦走到案前,悲伤地望着,胡总管上前忙给他戴上了孝。
  颖轩的灵位牌前,摆着几块砚台和他生前用的烟袋。
  “你爸爸陪葬的只有你给他买的那块砚台。”白文氏悲痛地说道。
  景琦跪地:“爸!儿子回来晚了,不孝的儿子回来晚了——”他连连叩头。
  这时院里已站满了人,白方氏、玉婷、胡总管、景怡、景陆、景泗、景双、翠姑及景陆、景泗、景双的妻子。黄春带着孩子敬业远远地站着。
  景琦站起身:“爸,儿子给您点袋烟吧!”他拿起烟袋装好烟,在蜡烛上吸着放在案子上,又转身对母亲:“妈,您坐,儿子给您磕头。”
  白文氏坐在椅子上。景琦虔诚地给她叩头。
  白文氏终于忍不住擦着眼泪。这时,颖宇从人群中挤进来:“老七!老七!老七回来啦!”景武跟在他后面。
  景琦站起身回头,颖宇迎上来:“快叫我好好瞧瞧你!”
  “三叔!”景琦屈膝要跪下磕头,被颖宇一把抱住:“扎到就行了,行了行了!”
  “五哥!”景琦见到一旁的景武,忙招呼。
  景武:“七弟!”
  颖宇:“刚从法国留学回来,你们都出息了!”
  人们都从院里拥进了屋,纷乱地叫着:“七哥”“七弟”……
  韩荣发也挤上前来叫着:“七弟!”
  景琦一眼便认了出来:“你就是韩荣发吧?”
  韩荣发:“是是!早盼着七弟回来了!”
  景琦毫不客气:“别叫我七弟,哪跟哪儿就七弟,叫我景琦!”韩荣发愣住,张口结舌。
  颖宇赶紧打马虎眼:“老七回来了,今儿我请客,我掏银子,咱们便宜坊叫一桌。老七,你听听老五留洋的事儿……”
  白方氏在人群外嚷着:“行啦!别白话了,先叫人家娘儿俩聊聊!”
  颖字大叫:“对对!都走都走!别这儿堆着!有话一会儿再说,都走!”
  人们陆续拥出北屋,出院后,始终站在院里的黄春才拉着敬业走出上房院。
  白宅上房院北屋里屋。
  白文氏坐在椅子上,景琦站在一旁。
  景琦:“妈这几年可好?”
  白文氏叹道:“不行了,老了,精气神儿顶不住了。”
  景琦:“我看妈的气色挺好!”
  白文氏直视景琦:“听说你在济南娶了一位姨奶奶?”
  “是,我没来得及跟妈说……”景琦忙低下头,“我本来……”
  白文氏打断他:“你不必说了,你是大人了,也自立了,你个人的事儿,我不管,不过这个姨奶奶不能进咱白家的门儿!”
  景琦:“妈!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后来……”
  白文氏不容他解释:“别说了,你在外边儿单给她立门户,你要娶多少我都不管,只是这种女人不能进门儿,咱们家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景琦:“知道!”
  白文氏:“知道就好!哼,窑姐儿有什么好东西,她要进门儿,还不把这家全搅乱了!”
  景琦低着头唯唯诺诺:“妈说的是!”
  外屋有响动,白文氏问道:“谁在外头呢?”
  玉婷一掀帘子探进了身:“我!我找我哥!”
  白文氏看着景琦笑了:“知道你要回来,天天念叨你!”
  玉婷:“我想我哥!”
  景琦走到玉婷身旁:“哥也想你,我给你带好东西来啦!”
  玉婷高兴地:“真的?”
  白文氏:“去吧!把带的东西给各房都分分,也快去看看你儿子、媳妇!”
  “是!”景琦与玉婷走出屋。
  刚出北屋,玉婷就说:“哥,晚上我带你去听戏吧!”
  景琦惊讶:“你带我?”
  玉婷兴奋地:“哎!眼下有个唱小旦的万筱菊,唱得可红了,我都会唱好几出了……”二人说着走出院门。
  白宅二房院卧室。
  四岁的敬业躲在黄春身后,死拉活扯地不出来。黄春说:“去呀!这是你爸爸,怕什么呀!”
  景琦:“过来!爸爸给你好东西。”
  敬业更加害怕地往黄春身后躲。景琦从背后拿出一把九连环的大木头刀,刀尖上挂着两个红线球,冲着敬业一抖:“要不要?”
  “去,去拿呀!”黄春推着孩子。敬业怯生生地过去拿刀,刚一拿到扭身想跑,被景琦一把拉住:“往哪儿跑,小子!”
  敬业突然咧嘴大哭。景琦一下子恼了,一把将敬业推向黄春,大不高兴:“什么玩艺儿呀,哭什么你!”
  黄春忙搂住敬业:“他头一遭儿见你,认生!你搡扒他干什么?”
  景琦:“我最讨厌男人哭!”
  黄春:“他还是个孩子呢!孩子有不哭的?他才四岁!”
  景琦:“告诉你,儿子!你爸爸四岁就拿安宫牛黄喂金鱼,光着屁股上草药包了。没出息!”
  黄春:“你倒有出息了?儿子,不理你爸爸!出去玩儿去,不哭啊!”
  敬业抽抽搭搭出去了。景琦斜了敬业一眼:“这是个什么东西!”
  黄春:“你好,还说呢!你今儿在灵堂给你爸爸磕头,院里好些人都说,‘快瞧这七爷,连个眼泪都不掉’,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倒成了什么东西了?”
  “你认为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怎不把她接来?”
  “谁?”
  “还有谁?别装傻充愣的!”
  “噢,怕你不高兴!”
  “是怕你妈不高兴吧?”
  “我这也是逼上梁山!”
  “甭跟我这儿说这个。接来吧!”
  景琦十分灰心:“妈不叫她进这个宅门。”
  黄春惊讶:“真的?!”
  景琦无奈:“嗨,不进就不进吧!”
  黄春:“我去跟妈说!”
  景琦:“你少跟我这儿装这份儿假贤惠,不领情!”
  黄春生气了:“活该!爱管你这闲事呢,把她一个人儿扔到济南受委屈,关我屁事!”
  “嗨——”景琦长叹一声仰身倒在炕上。
  黄春:“长得俊着呐吧?”
  景琦赌气地:“比你俊!”
  黄春再也忍不住一肚子的酸涩悲伤,哭了起来:“当然比我俊……我算什么呀……我以后就跟儿子过……我……”
  景琦忙起来走到黄春旁坐下,伸手抱住了她:“哎哎哎!女人掉眼泪我可受不了啊!我可一直惦记着你!”
  黄春:“你在外头三年,想怎么乐就怎么乐!满处的风流,哪儿还知道有我啊!”
  景琦忙哄着:“别哭,别哭!我看这世上啊,没有比你更俊的了。”
  黄春一下子又笑了:“去你的吧,找别人去吧,你也换换口味儿。”
  敬业拿着断了的木头刀跑进来:“妈!”
  黄春忙往下拉景琦的手,景琦不理仍抱着她。
  敬业跑到黄春前:“妈,刀坏了!”
  景琦:“嗬——行啊!毁东西你可真有两下子啊!”
  白毛敞厅。夜。
  敞厅里摆了两桌酒席,男女各一桌,女桌边围坐着雅萍、翠姑、景双妻、景泗妻、景陆委、黄春、玉婷、白方氏;男桌边围坐着景恰、景双、景泗、景陆、景武、颖宇、景琦,还有不招人待见的韩荣发。白文氏也坐在了他们这一桌边。宴席甫开,颖宇即说:“老七,你多吃!今儿特意给你接风!”
  景琦:“谢谢三叔!”
  景怡举起杯:“七弟,你离开京城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你弄出这么大的事业来,数你有出息,哥哥敬你一杯!”
  “大哥,我是活土匪,瞎闯乱撞,碰大运,谢谢大哥!”景琦干杯。
  白文氏高兴得忍不住地笑。刚要说什么,不料韩荣发却说:“七弟,我听说……”
  景琦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谁是你七弟?我跟你说了叫七爷!”
  众人都愣住。韩荣发却并不在乎:“七爷七爷,听说你在济南弄了一个最走红的窑姐儿收了房了?”
  在坐的人更加惊愕。景琦满脸杀气望着韩荣发。一旁的白文氏担心地看着。
  景琦虎着脸:“怎么了?”
  韩荣发:“艳福不浅呐!怎不带回来叫我们开开眼!”
  景椅慢慢站起身抓起了酒壶。所有在坐的人都紧张起来,生怕这酒壶会在一瞬间碰到韩荣发头上。
  “你是想叫我敬你一杯酒吧?!”景琦凶狠地望着韩荣发。
  韩荣发挑衅地:“来,咱们喝!”
  景琦刚要上前,白文氏大喝一声:“景琦!”景琦忙回头。
  白文氏故意缓和地:“坐下坐下,你们这么站着,晃来晃去的我看着眼晕。”
  景琦听话地坐下了。韩荣发若无其事地张开大口吃鸭子。
  颖宇忙站起来打岔:“老七,快吃,鸭子一凉就不好吃了。你听听老五法国留学的事儿,真叫逗!老五,你说说!”
  景武明白,忙开口:“咱们有位府台大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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