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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一家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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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小伟说:“人家不管这些,只要发生了经济行为就算赌博……”
  牛大爷说:“用你多嘴?小同志,你俩是新来的吧?我跟你们队长贼熟的,你看我们几个老家伙像赌徒吗?”
  “不像才怪。看你长这模样:肥头胖耳响大身沉的,咋看咋不像个好东西。少废话!你们手把头,脚分开,贴墙给我站好!”
  几个人不情愿地遵照吩咐贴墙站好。
  牛小伟将麻将桌上的钱收起:“行了,联防同志。这是钱……赃物,请你们带走。他们呢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就原谅他们这一回吧。”
  众大叔说:“对,联防同志,念我们年幼无知,一时糊涂……”
  敲门声又起,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牛小伟说:“这是谁呀?我去看看。”开门一看是小丽,“你咋到这儿来了呢?”
  于小丽说:“哎?牛小伟你住这疙呀?我妈让我来叫我爸,家里三缺一……爸”
  老于尴尬应声。
  牛小伟说:“啊?这是……你爸呀?”
  于小丽说:“可不咋的?你们这是干啥呢?”
  老于说:“我,我……和这几位摸了两把,就叫联防同志给抓住了。”
  于小丽说:“这不是二毛驴子嘛?他是啥联防啊?他不是厂门口摆小摊儿的吗?”
  这回该二毛驴子和马大头手把头贴墙站着了,众大叔翘脚而坐。
  牛大爷说:“小家雀想斗老家贼,也不看看我是谁?站好!”
  金大叔说:“你!姓名,性别,年龄,啥时候混进联防队伍的?”
  “我,我叫毛大力,男,今天下午混进联防队伍的。”
  “我,叫马二虎,男,22岁,也是今天下午混进联防队伍的。”
  牛大爷说:“你们知道你们犯了啥罪不?往轻了说,是冒充执法人员,人室抢劫;往重了说……老金,往重了该咋说?”
  金大叔说:“往重了说……那还是冒充执法人员,入室抢劫。”
  老于说:“啥轻了说、重了说的?跟他俩还有啥好说的?打电话叫厂公安处来人带走不完了?打电话。”
  牛小伟说:“别呀……我是说吧,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咱们还是要以说服教育为主呗!”
  牛大爷说:“说服教育?那也得让警察去说服教育。老金,打电话!”
  金大叔说:“嗯哪。”说着去拨电话。
  俩哥们儿咕咚跪下:“各位大爷,各位爷爷,饶了我吧。下次牛小伟再咋求,我也不干了!”
  牛大爷说:“啥?小伟!”
  “这都是他让我们干的呀。牛小伟呀,你坑死人了!”
  “伟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牛小伟说:“我……
  牛小伟吓得和俩哥们儿跪在一起。
  牛大爷抢上前挂断金大叔手中的电话:“先别打了……他们冒充联防是有罪,我们聚众赌博也犯法呀。”
  老头儿们互相看了看,谁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十章
  一个多雪的冬天。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雪下得多,给人的印象好像天空总是飘着雪花。
  这天,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军军光着脑瓜跑出楼门口,牛继红手拿扫帚疙瘩追赶。到楼门口看见外面落雪了,继红才站住,和儿子谈判:“你给我回来,你回来我就不打你。”
  军军却说:“就不!”
  “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听不听妈话?”
  “谁让你打你儿子了,我还不如就这么冻死,省得你动手了!”
  牛继红向前一步,军军又跑几步。继红只好站住。牛大爷这时从外面回来。
  牛大爷心疼外孙子,埋怨继红说:“这咋的,继红,大冷天的咋把孩子撵出来了?走,军军,跟姥爷回去。”
  “你让他说咋的啦?上半年还是第36名呢,这下好,干到42去了!”
  “那也不能打呀,孩子得教育。”
  “教育,谁帮着教育啊?我这又当爹,又当妈,顾得过来吗?”
  牛大爷说:“我告诉全家帮你管,我就不信我外孙子学习不好!先回去吧。”
  牛大爷领军军回屋,正碰上暖气收费员老宋在楼道里挨家收暖气费。他让继红先把军军领回去,他要和老宋说几句话。
  牛大爷说:“啊名来啊,又收取暖费啊!”
  老宋说:“哎,不收咋整?煤快没了,有人家就不交。反正这回有规定了,哪栋楼不收齐,就停哪栋楼的气,爱交不交,谁不交谁挨冻。”
  “哎,都谁没交啊?”
  “金大头就没交。”
  “他凭什么不交?”
  “拖呗,拖拖,说不定拖黄了。”
  “这老落后分子。”牛大爷说,“不过老宋你也有责任,你肯定又耍油条,不交你也不紧催。”
  “我催?”老宋眼睛瞪得老大,“我得罪那人!你记得那年我给领导提意见的事儿没有?哎,提完意见两个月,找个由于把我发配到分厂了。”
  “老宁厂长是不容人,太霸道了,他那几届领导班子,没一届是和的,他不是也没混下去,调走了吗?”
  老宋说:“从那我就总结出经验了,得罪人事不于,得罪人话不说。我算看透了,这人呢,不能得罪。”
  “称不得罪人行,可取暖费你得收上来,要真把我们这栋楼暖气停了,我可找你算账啊。”
  “你找得着我吗,找那不交费的去!”
  牛大爷说:“要找得你找,我找得着人家吗?”
  孙明又到杀猪菜馆喝酒,牛小伟乘机告诉他军军的学习又落后了。
  牛小伟说:“从上半年的第36名到现在的42了,我姐跟他上火呢。这顿扫帚疙瘩我看他是挨定了。”
  孙明发愁地叹了一口气:“哎,我现在最愁的就是军军的学习。你说继红她也不会教育孩子,整个一个简单粗暴。再不行,我把军军接走。”
  “想啥呢?我姐能给你?”
  “那我要把你姐一起接走呢?”
  “好啊,就看你有没有这能水儿了。”
  孙明丧气地说:“我当然……没这能水儿啦。”
  老宋转了一圈,也来到小酒店,牛小伟忙打招呼:“哎,来了,宋师傅,整两盅?”
  老宋说:“整点。这费收得这个费劲。哎泅、明又于啥来了,找牛继红吧?”
  孙明说:“我是惦记孩子……”
  “惦记孩子还是惦记孩子他妈呀?我说你听我话,干脆复婚算了,这整的啥事呀,一个家分八瓣儿,牵肠扯肚的。”
  “就是,我也这么想,可牛继红那犟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
  老宋热心地对孙明说:“哪天我劝继红几句。这年头了,就是赫鲁晓夫那时候说的和平共处。”说着,看见了一旁的老郭,“哎,老郭呀,你家的取暖费该交了啊,上次就让你腾过去了。”
  郭师傅赔着小心:“嘿嘿,行行,交,过两天的啊,宋师傅,行不行!”
  老宋很大方地说:“行不行,别问我,我才不管那事儿。反正我跟你说了,你交我就收,你不交呢,那你就靠着。”
  “宋师傅,以前可总是有那么一些家不交,你们也就拉倒了。”
  “哎,说实在的,不交也就不交了,能把人咋的。都是厂里老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负责收费工作吧,也就是个上情下达,哎,领导让交了,我就挨家挨户说一声。至于你们交不交,那是你们的事儿,我什么时候为收费和大伙红过脸啊!”
  “那是,宋师傅真是好人。”
  消息灵通的孙明说:“哎,这次可不一样,听说真要采取停止供暖的手段了。”
  老来说:“停了也不怨我,谁不交谁挨冻。”
  郭师傅担心地问:“宋师傅,能真停吗?”
  “这可说不好,但是就我看吧,也就是吓唬吓唬,停谁呀?要停先把厂领导那栋楼停了。”
  孙明听话里有话,忙问:“咋的,他们没交费?”
  “那楼门我都没进去过。”
  牛小伟不忿:“敢情当官的你就不收,只收我们老百姓的啊!”
  “小伙子年轻不是,油梭子发白——短炼吧。你到厂长家收费,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他还敢不给?”
  “给,给,态度还好着呢。以后给不给你小鞋穿呢,啊?你问问通讯站的,厂领导家的电话费啥时收过?你们话费不交,M 话不说,电话给你掐了。厂领导的电话谁敢掐?”老宋悠闲地呷了一口酒,一副见怪不惊的样子。
  牛继红这几天跟孩子来气,也怪家人不帮她辅导孩子,牛大爷抽空就辅导军军写大字。这天一家人都在家里。
  牛大娘对家里人说:“听人说,咱这楼要给停气了。咱这交了取暖费的不跟着倒霉了吗?”
  牛大爷只顾和军军说话:“哎,虎,虎,我告诉你绝招,军军,你就练这一个字,这叫一着鲜,吃遍天。我那个师傅,就有这样的本事,把手表放铁佔子上,一锤子下去,表蒙子碎了,表针还滴答滴答在走。”
  牛大娘接着又说:“这暖气要真停了,大人还能将就,军军怎么整啊?”
  牛大爷说:“暖气的事儿,咱们也不好出头啊,那收费员老宋都不肯得罪人,咱出去张罗也不好。要不,真停了,就把军军送他爸爸那儿去。”
  刚回来的牛继红说:“不行,孙明找这机会还找不到呢,你还上赶子把军军送去。”
  孙明早听说了牛继红和副厂长刘权有点意思,今天听说厂长都没交取暖费,就有点不怀好意地来到金大头家。
  金大头正用儿子给买的健身器锻炼身体。孙明说:“哎,金大叔,挺注意保养身体的啊。”
  “儿子给买的,也没玩儿几次。”
  “你有这玩意儿,用不着交暖气费了。冷了就骑上蹬它一阵子,保证冻不着。”
  “那你那老丈人交没交啊?”
  “我老丈人交没交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厂长没交,厂领导都没交。”
  “哎,凭啥?江山是我们老工人打下来的,让我们交钱他们不交钱,这我更不能交了。”
  正巧牛大爷也来串门,听到这话说:“我告诉你老金啊,我外孙子要是冻着了,我可找你算账。”
  “称外孙子冻着,该我啥事?找我算啥账?”
  “哎,谁让你不交取暖费拖累我啊。”
  “我不交,是因为厂长带头不交。”
  牛大爷问:“谁,刘权啊?不能吧?”
  孙明说:“咋不能啊,爸,这刘权现在可不跟以前一样了,官升脾气长,变了。
  上次说他贪污腐败,是说重了点,可是占公家便宜。侵害工人利益的事,他准没少干。“
  牛大爷说:“那我说说他,他是我徒弟呀。”
  金大头说:“当初你的徒弟就不太听你的,现在倒行了?”
  孙明说:“爸,我金大叔说得对,别老徒弟徒弟的了,人家现在是厂长,你是退休老工人,你没听评书说嘛,得意狸猫凶似虎,落魄凤凰不如鸡。”
  牛大爷说:“我是落魄凤凰?”
  金大头笑笑:“真能给自己贴金,还落魄凤凰,你就是落魄鸡。”
  “啥?我是个鸡我还落魄,那鸡再落魄,我成啥样了?”
  “啥样?让人随便捏咕呗。人说让你交取暖费,你就得交取暖费,不交就给你停止供暖。”
  牛大爷来气了。“敢,我看他刘权敢停我家的暖气试试?”
  牛大爷有点信不实孙明和金大头的话,可他刚一出门就见老郭扛着一只电暖气走来。牛大爷问:“老郭,你整个啥玩意儿?”
  “电暖气。”
  “咋的,真要停止供热了?”
  “厂里开会了,这回是真下死手啊,哪栋楼取暖费没收上来,停哪栋的气儿。”
  “那你交暖气费不就完了嘛。”
  “我交?哼,我交了,别人不交,我还不是受连累?有那钱我不如置办件电器。”
  老郭抱着电暖气进屋了。牛小伟用倒骑驴拉着一个炉子和几节炉筒在饭店门口喊人帮忙。
  牛大爷一看:“这是真的要停气了。”
  牛小伟掀门帘向里喊:“哎,出来帮个忙!哎,你们这是干啥呢,搞反革命集会呢。”
  牛大爷说:“谁,谁敢搞反革命集会?”
  牛小伟:“嘿,爸,你来看看吧,这回热闹了。”牛大爷掀帘进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老来在回答厂里要停气的事:“要说停气这事儿对不对呢?也对,也不对。”
  牛大爷插话说:“这话儿让你咋说的,对不对你都说了。”
  “你听我慢慢给你学。厂里的会议精神是这样,取暖得烧煤吧?烧煤得买煤吧?
  买煤得用钱吧?钱从哪来?谁取暖谁交嘛。反过来呢就是谁不交谁就不取暖嘛。所以呢,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认为啊,停气是对的。要是反过来说呢,咱都是厂里老人啊,厂领导就这么脸一黑,气就给停了,也怪对不住大家伙儿的。“
  孙明嚷道:“那厂领导那栋停不停呢?”
  “那你说呢?打个比方,你敢打你爹不?”
  “啥意思?”
  “还不明白?谁敢停厂长的气啊,找下岗啊!”
  牛大爷说:“这是不公平的。走,咱们找刘权去!兔崽子,我就不信你得意狸猫凶似虎,我这瘦死骆驼咋也比牛大。”
  大家也气愤地说:“走!”
  牛大爷领人陆陆续续从餐馆出来。
  牛小伟说:“哎,那不刘权的车过来了?”
  牛大爷命令:“你把车给他拦住,别让车进来,让他走过来跟我说话。”
  牛小伟把刘权领了来。刘权看着大伙儿说:“师傅,你这是?”
  “别叫我师傅,不知道家属区有不许进机动车的规定吗?”
  “那是指其他机动车,让我这车和救护车消防车什么的……”
  “啊,就你特殊,你现在真是得意狸猫。”
  “师傅,你这话说的,就是我有点得意,也是和你的教育……”
  “别提我,我现在是落魄鸡。”
  “我只听说有落魄凤凰,哪有落魄鸡呀?那鸡要再落魄了,那得成啥样了?”
  牛大爷指着饭店门口的炉子说:“啥样?就这样,你看着没有,我们家要安炉筒子了。”
  刘权问:“咋的,暖气不热啊?”
  孙明说:“热,快掐了。”
  刘权明白了:“啊,这事儿啊,厂里也是无奈,你说取暖不交取暖费,这钱从哪出哇?”
  牛大爷质问:“那,厂领导住的那栋楼掐不掐呀?”
  “制度面前,人人平等,不交费照掐不误!”
  孙明大声说:“宋师傅啊,去让你们领导把厂长那栋楼的气先停了吧。”
  刘权说:“停我们的气干啥呀?”
  “你们交取暖费了吗!”
  刘权说不准:“哎,不能不交吧?这个我还没留意,家里交个煤气费取暖费电话费什么的,都是我爸管。”
  “那间间你爸吧,你们家交没交过取暖费!”
  “啊,我问问。哎,这不管收费的宋师傅在这儿,宋师傅,我爸没交取暖费是怎么的?”
  老宋说:“交倒是没交。”
  孙明得理了:“怎么样?怎么样?”
  “这老爷子,取暖怎么能不交费呢,我现在就交上。”
  老宋忙说:“那啥,不是你家老爷子不交,是我没去收。”
  “那你咋不收呢!”
  “那啥,刘厂长,你给厂里贡献那么大,一点取暖费咋还好意思收你的呢月肿,我代表我们供热的全体职工表个态,厂领导的取暖费我们不收。这是我们对领导的一片爱戴和拥护。”
  刘权叫苦:“哎呀,你这是爱戴呀,你这是拥护啊,你这不是往坑里推我吗,你看群众对厂领导意见多大呀。”
  老宋说:“厂长,我是对你没意见。”
  “你里外装好人,取暖费不认真收。你说让你当厂长,你说咋整吧?你整的这都啥事呀,弄得领导威望扫地,工人怨气冲天的。算了,这费你也别收了,待岗吧。”
  老宋苦着脸说:“唉,我这是把我自己推坑里了。”
  刘权对大伙儿说:“大伙儿知道咋回事了吧?这回我还真黑心了,敢不交取暖费,二话不说,停!格杀勿论!”说完转身要走。
  孙明说:“哎,你电话费也没交啊。”
  “真的*?”
  “回头问问通讯站,收你钱了吗?大伙儿都挺爱戴咱大厂长的啊。”
  刘权生气地说:“这哪是爱戴,这纯他妈坑我,我差那俩钱?”刘权看出孙明是故意找他别扭,也气他说,“哎,那个孙明啊,最近继红跟我说了,孩子学习呢有点费劲,我呢,托人给他找了退休老教师,特级教师啊,给军军做家教,怎么样,你不反对吧?”
  “我反对,显得着你了!”
  “你反对也没用,我和继红说好了。再说,这也是帮助你儿子呀,不是坑你吧?”
  刘权笑着走了。
  孙明气得够戗:“哎哟,这还不是坑我这是什么呀,这不是公开抢男霸女吗?”
  老宋一脸倒霉相:“哼,对你那还是好的呢,他对我呢,这算啥?这不是典型的拉完磨杀驴吗?”
  牛大爷却说:“杀驴倒是杀了,可是不是拉完磨杀的呢?不是,是你没拉磨杀的。”
  大伙儿哄地一下笑了。
  老来不服地讽刺他一句:“你是拉完磨杀的。别以为你是车间主任呢,你现在不也是没人理嘛,丢了都没人找。”
  老宋一肚子气走了。
  牛大爷也满肚子不是滋味:“我,我还没那么惨吧?”
  牛大爷哼着一首老歌谣进了家门:“高级果子高级糖,高级老头上食堂。
  食堂没有高级饭,高级老头上医院。
  医院没有高级药,气得老头要上吊。
  上吊没有高级绳,气得老头肚子疼。
  军军听了来了兴趣:“哎,姥爷,真好玩儿,你教教我呗,我跟同学说去,保证全震。”
  “嘿嘿,好好,姥爷教你。高级果子高级糖,”
  “高级果子高级糖,”
  爷俩你一句,我一句倒挺热闹的。
  牛继红不满地说:“爸,你教军军啥呢,咋不教点有用的?”
  军军说:“我姥爷不会有用的。”
  这话又刺痛了牛大爷:“啥?姥爷我不会有用的,那我不是废物了?”
  “那你会啥有用的?”
  “会啥?我会那东西可太多了。我问你,啥叫‘谬’?就这个字母,你见过吗?
  它代表道儿,道儿有多细呢,你一根头发,就是五六道儿。“
  “要那么小的道干啥呀?”
  “精确呀,要加工什么机器零件,差一道儿都不行。知道什么叫‘花儿’吗,就是这么一个三角的符号。它表示的是光洁度,几花儿,代表光洁度多少。你看那镜子平吧,哼,机器加工出来的那零件,比那还平还亮。姥爷会的有用没?”
  军军摇头:“没用,不如高级果子高级糖有意思。”
  牛大爷拉开话匣子:“咋没意思?那年航校有一架飞机坏了一个零件,是细长杆。哎,不好加工,别人做的都差那么一两道,就不能使。后来空军没办法了,空军司令说,哎呀,去找牛永贵牛师傅吧,我看呢,除了他,谁也做不了。嘿,你姥爷我把那细长杆往车床上这么一卡,你懂吗,这细长杆颤,到中间你得收刀。加工完一试,一丝不差。姥爷救了一架飞机,要不然那架飞机就得报废。”
  牛继红说:“爸,又讲细长杆的故事了?我记得我小时候,你给我讲是救活一台拖拉机。”
  牛小伟说:“细长杆的事儿啊,我知道,小时候爸跟我说过多少回,修好一台汽车。”
  牛小玲从自己房间出来:“细长杆才不是汽车呢,爸跟我说是坦克。坦克旅旅长亲自找的老爸。”
  牛继红说:“哎,爸,你这是越扯越大扯啊,在我那是拖拉机,到小伟这儿成汽车,小玲那时候升成坦克了,到军军这儿就上天成飞机了。”
  牛小伟笑着:“你等着吧,再过两年,爸就修宇宙飞船了。”
  “那时候请咱爸的可不是啥坦克旅旅长了。”
  “也不能是空军司令。”
  “那得是啥人物啊?”
  牛大爷一声断喝:“闭嘴!”
  牛大娘解围似的说:“算了,别跟孩子逗嘴了。去买几条鲫瓜子,晚上炖鱼。”
  牛大爷上市场就买了条大鲤鱼。回来时孩子们各忙各的去了。
  牛大娘说:“我说买几条小鲫瓜_,你咋买条大鲤子?”
  牛大爷真忘了,辩解说:“你想吃鲫瓜子,我还想吃大鲤子呢。瞧没,都收拾干净的了,我给卖鱼的一块钱,我说姑娘啊,帮大叔收拾了,省回家费事了。”
  牛大娘说:“啥,你还花一块钱?人家现在卖鱼的都免费帮着收拾,你这钱花得冤不冤,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拿来,再不用你买东西了。”
  牛大爷最怕人说他老糊涂、老没用:“我老糊涂了?我,啥时糊涂过?我,14岁就参加工作,东北刚解放啊,我啥事没经历过,建国呀、抗美援朝啊,我……”
  牛大爷左右看看,没人听他的,正在这时顺子来了:“顺子啊,你干啥呢?”
  “哎,牛大爷,我,没于啥,牛大爷您有事儿?”
  “也没啥事儿。顺子啊,抗美援朝那年,你几岁?”
  “那年还没我呢。”
  “没你吧。有我啦。”
  “是得有您,那时候还没您,您能是我大爷吗?”
  “不但有我,我还挺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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