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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宴(烟花三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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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的结果也是呼之欲出!
  果然,一直静若处子的金宜英突然双手齐动,左手彻底关了灶火,右手则揭开了砂锅盖,一股奇妙的鲜香立时随着热腾腾的蒸汽喷薄而出。那香味在大堂中迅速弥漫,似乎是一把把看不见的钩子,钩住所有人的鼻息。几个定力稍差的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向着擂台方向倾过身体,那姿态动作就像要随着香气飘去一般。
  台上金宜英的动作毫不停歇,他抓住砂锅的泥耳,双手迅捷无比地一翻,把满锅的干丝和汤汤水水全都倒入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青花大瓷盆中,同时大喝一声:“大煮干丝,出锅!”
  砂锅中的热汤进了瓷盆,余热未歇,仍在发出“咕咕”的轻微沸声。只见盆中千万根银丝雪缕般的干丝蓬松高耸,如洁白的花团,簇簇喜人,其中更点缀着或黄或黑或青或红的各色辅料,同浸在一汪清澈浓郁的鸡汤中,鲜香四溢,霎时间将人的耳、鼻、眼、口、心全都抓了过去。
  这一切完成之后,金宜英拍拍手,立在一旁,一身的锐气慢慢退去。他笑呵呵地看着姜山,又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和蔼中年人。
  姜山不动声色,轻轻灭了灶火,把砂锅端到桌上,却不揭盖,只淡淡说了句:“我的也完成了。”
  “嗯。”主座上的徐叔此时发话道,“既然双方都已经完成,那就该判出个高下。对于评判者的人选,不知姜先生有什么建议?”
  徐叔这一问,姜山倒也踌躇起来。按理说,这种级别的比试,在座的众人中除了主座上的这三位名楼老板外,谁还有资格担任评判?不过自己的赌局就是和这三位定下的,自赌自评,实在是有违常理。
  不仅是姜山,在场众人此时都被同样的问题所困扰:这比试已到最后时刻,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评判者。
  就在此时,忽听得大厅外一人高声说道:“这次比试,就让我来做一回评判,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声音虽然苍老,但中气十足。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只见酒楼门口处身形一晃,走进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只见他身形又高又痩,腰杆挺直,行走间步履沉稳,步伐开阔,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
  这老者手中并无请柬,但言谈神态间无不透露出一种儒雅尊贵的大家气质。当他长驱而入时,包括凌永生在内的所有人均未产生阻拦询问的想法,只是在心中猜测着他的来历。
  姜山、沈飞和徐丽婕三人见到这个老者,眼中都是一亮,浪浪更是脆生生地叫了一句:“爷爷,您也来啦!”原来此人正是彩衣巷中的那位老先生。
  老者循声看见浪浪,停下脚步,略带诧异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跑来的,有没有调皮捣蛋?”
  “嗯……没有,我来看他们比试的……”浪浪生怕被爷爷知道自己偷鹅蛋的事情,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把鹅蛋在两腿间藏好。
  沈飞有心逗他,凑过去说:“浪浪,你爷爷来了,你还不赶紧过去,这鹅蛋,让我帮你孵会儿。”
  浪浪大急,连连摆手:“什么鹅蛋?哎呀,你们别和我说话了,快看比赛吧。”
  老者见此情景,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猜出了一两分。他一时无暇细问,微微笑着说:“沈飞,这孩子你先帮我照看着,别让他惹出什么乱子,我先去处理擂台上的事情。”
  沈飞还未答话,徐丽婕眯眯一笑,已抢先说道:“老先生,您放心吧,他只会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撵都撵不走呢。”
  老者与沈飞等人说话的同时,台下的其他看客亦在议论纷纷。先前浪浪在擂台上的那段插曲,已使大家对他爷爷的出现充满了期待。此刻见到真人,果然是气度不凡,颇具大家风范。只是一番交头接耳之后,几个资历颇深的年长者一致认定,此人并非三十年前失踪的“一刀鲜”,这多少让人有些失望,不过众人对其来历的好奇心却因此有增无减。
  老者自己对耳旁的议论声却似充耳不闻,他径直走上擂台,冲徐叔等人点头施礼,说道:“三位老板,我今天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三人各自回礼。马云捋着胡须,心中甚是诧异,以自己在扬州的资历和见识,竟也看不出这老者的来历,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老先生不必客气。只不知你是从何处而来?”
  老者微微一笑,说:“我早已淡出厨界,一点微名,无须再说出来了。只是前日受了一个好朋友所托,因此想来化解姜先生和扬州厨界之间的这段纠葛。姜先生,我虽然也是扬州人,但久居世外,早已没有了什么功利之心,由我来做评判,不知道你放不放心?”
  “老先生不但厨艺精深,而且气度高雅,您若做这个评判,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姜山说到这里,转头看看徐叔等人,“只是不知道三位老板有没有什么异议?”
  陈春生从姜山的话中听出一些端倪,询问道:“听口气,你和这位老先生是认识的?”
  “也是今天刚刚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沈飞和徐丽婕徐小姐也都在场。老先生烹制的‘神仙汤’和‘蛋炒饭’技艺精巧,美味无穷,我们三个都是大开眼界。”
  姜山此言一出,众人间又起了一阵骚动。要知道,这“神仙汤”和“蛋炒饭”都是扬州市井民间极为普通的食物,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妪,下至刚刚能够持锅端勺的少年,无一不会。越是普通的东西,要想做好,做出彩,那就越难,这个道理人人懂得。这老者凭借这一汤一饭,竟能得到姜山“技艺精巧,美味无穷”的八字评语,其在烹饪上的造诣,可见一斑。
  主座上的三位名厨老板更是行家中的行家,先前浪浪描述鹅蛋三吃的做法时,他们也仅是略感惊讶而已,此刻却明白是碰上真正的高手了。徐叔不敢怠慢,恭敬地说道:“既然老先生厨艺如此高深,又是为了扬州厨界而来,那就有劳老先生受累,做今天这场比试的评判。姜先生,请开锅吧。”
  姜山却不慌不忙地用左手按在砂锅盖上,右手对老者做了个手势:“请您先品尝这几位大厨的手笔。”
  “好!”老者走上两步,来到金宜英这边的案台前。此时朱晓华和李冬也都起身离座,围拢了过来。
  老者从一旁服侍的小伙计手中接过筷子,从盆中夹起一撮干丝,只见根根银丝整齐完整,细如纤发,当下便赞了句:“好刀功!”
  李冬自走上擂台后,一直板着脸庞,此时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
  老者微微扬首,手指轻挪,将那撮淋漓带汁的干丝送入了口中,细细品尝之后,评价说:“嗯,豆干细嫩爽滑却又不失韧性,火候的掌握妙到毫巅。这一份‘大煮干丝’,足以称得上是上上乘之作!”
  老者的评价如此之高,不仅操作的三位大厨面露喜色,台下的众人也忍不住一阵窃窃私语:看来这场比试的胜券,已有七八分落在淮扬厨界的囊中了。
  老者转过身,又来到姜山面前:“姜先生,现在可以了吗?”
  姜山点点头,揭开砂锅盖,把干丝倒入盆中:“老先生,请!”
  老者从盆中夹起一筷子干丝,在半空中晃了两晃,微微皱眉道:“从刀功上来看,姜先生似乎要逊色了一些,所用的方干似乎也不及对手的细嫩。”
  这一下,连主座上的徐叔三人也都露出了喜色。老者并没有看到这道菜烹制的全过程,但一句话便点出了己方的两大优势所在,可谓目光犀利,见识老到,照此态势,己方几乎已是必胜无疑。
  但既是斗菜,自然要等双方的作品都入口之后,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众人眼看着老者将姜山所烹的那筷干丝也送入了口中,全都聚目凝神,静待他的下文。
  老者品评良久,忽然摇了摇头,然后又轻轻叹息了一声,似乎甚是失望和惋惜。
  等待中的众人全都一愣,不知他这声叹息是什么意思。徐叔和马云、陈春生面面相觑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样,老先生?有结果了吗?”
  “嗯……”老者略一沉吟,“三位也都是此道中的高手,这样吧,在我发表意见之前,你们不妨也尝一尝这两份大煮干丝。”
  徐叔点点头:“也好。”机灵的小伙计立刻小跑着去了后厨。不一会儿,三个女服务员走出,各自拿着托盘和小碟,从两份大煮干丝中分别夹出少许,送到了三位老板面前。
  徐叔等人先后尝了两份干丝后,相互间交换了眼色,却都是默不作声。场内一时间静悄悄的,众人心中隐隐感觉到:这场比试的结果只怕是有了出人意料的变故。擂台上三位扬州大厨脸上先前的喜色此刻也消失了,代之以紧张焦急的表情。
  果然,良久之后,徐叔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黯然说道:“姜先生,是你赢了。”
  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三位扬州大厨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朱晓华不服气地喃喃说道:“不可能的……我的选料,李师傅的刀功,金师傅的火候,这都是最出色的,我们怎么会输呢?”
  “你说得不错。我原先也希望你们能获胜的。”老者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话锋一转,“可惜啊,在你们所做的这道大煮干丝中,无论是选料、刀功还是火候,都已经达到了极致,不过这也正是你们落败的原因。”
  “什么?”三位大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茫然的神色,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场下徐丽婕也像大多数人一样摸不着一丝头脑,她用手托着腮,嘟着嘴说:“什么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沈飞做了个“嘘”的手势:“先别问,继续往下听。”
  只见台上老者把目光转向李冬,说:“李师傅,你的刀功确实令人叹为观止,我活了七十多岁,也从未见过切得这么细的干丝。不过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把干丝切到这么细呢?”
  李冬想也不想,脱口便答:“这干丝切得越细,烹制时便越容易着味。”
  “嗯,你说得不错。”老者点了点头,“在淮扬菜中,对干丝有两种做法,这两种做法对刀功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但其中原因却并不相同。第一种做法叫作‘烫干丝’,这是一道凉菜,就是把切好的干丝用开水滚过,然后拌入香油、淮盐、姜丝、虾仁等配料食用。这‘烫干丝’吃的就是豆干的本味,因此过水的时间越短越好,自然,干丝也就是切得越细越好。第二种做法就是今天你们比试的这道大煮干丝。豆干自身的滋味很薄,用来制作凉菜,清爽怡口,自是上品,但要制作大菜,那就远远不够了。因此在大煮干丝制作过程中,并不讲究豆干的本味,这道菜的关键,是借用滋味鲜醇的鸡汤,将多种辅料的鲜香味通过煮制的过程复合到豆干丝中。古语云烹调之理,‘有味使之出,无味使之入’。这煮干丝的过程,说白了,就是一个入味的过程。干丝切得越细,便越易入味,这个道理也是显而易见的。”
  老者这番话说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就连徐丽婕这样的外行也听得连连点头,只是包括三位大厨在内的众人此时尚不明白:如果这样的话,那这次比试获胜的一方,更应该是扬州厨界才对呀?
  那老者停顿片刻,似乎待大家有所思考之后,这才把话语切向正题:“不过姜先生这次之所以获胜,却恰恰是因为入味入得好。他做的这道菜,各种辅料的鲜香已完全渗入到干丝的最里层,吃来异常美味;相较之下,你们做的干丝,虽然切得纤细,但辅料的鲜香只是浮于表面,终究还是逊了一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究其浅层的原因,便是刚才在烹煮时,姜先生的干丝在砂锅中多焖了十分钟左右,这才揭盖装盘,因此能够入味更透。”
  众人回想起刚才的情形,都暗暗点头,心想:照此看来,这次失利的责任却要算在最后负责烹煮的金宜英头上。脾气一向不太好的李冬更是斜斜地看了金宜英一眼,不满地说:“金师傅火候掌控的能力名声在外,不想到了关键场合,也不过如此!”金宜英憨着笑脸,颇有些尴尬,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老者摇摇头,对李冬说道:“李师傅,如果你认为这是金师傅一个人的责任,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果金大厨像姜先生一样,在最后烹煮时多焖上几分钟,确实可以更加入味,但那时这份干丝恐怕连夹都夹不起来了,全都煮烂了。你们选用了质地最鲜嫩的方干,而干丝又切得如此纤细。金大厨能将这样的干丝煮得不腻不烂,恰到好处,对火候的掌握确实令人佩服。”
  老者这几句话说得简短,但其中包含的烹饪道理并不简单。李冬三人乍听之下,似乎有些明白,又尚未完全想通,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却听那老者继续说道:“这大煮干丝能否很好地入味,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干丝是否切得够细,二是烹煮的时间是否够长。而这两点却又互相矛盾,干丝切得细,烹煮时间便不能长;想延长烹煮时间,干丝便不能细,这两者互相制约,其中自然会有一个最佳的平衡点,而这个平衡点位于何处,又同所选方干质地的鲜嫩程度大有关系。因此大煮干丝这道菜,虽然对选料、刀功和火候都有很高的要求,但必须是一个整体上的恰当把握,而绝非在每一个环节都做到极致这么简单。”
  朱晓华苦笑了一下:“如此说来,我们确实是输了,而且三人都有责任。”
  许久未曾开口的姜山此时露出胜利的微笑,说道:“做一道菜,所有的工序组合起来,形成的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个出色的厨师,他在最初选料的时候,对后续的刀功、辅料、火候该是什么样都应该全部想好。你们三人在各自的环节上虽然做得无可挑剔,但因为想法并不一致,即使搭配在一起,也做不出上好的菜肴。踢足球时,十一个最好的球星并不见得就能组成一支最好的球队,这两件事虽然隔行甚远,但道理是一样的。”
  此时不光是台上三位大厨,台下众看客也是频频点头,自感受益匪浅。李冬三人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对自己的厨艺一向都颇为自负,认为凭借一门独学专长,完全可以在厨界中赢得一席之地,今天才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这烹饪中的学问,绝非一叶障目者所能吃透。
  主座上的徐叔三人原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短短的几分钟内,形势却急转直下,且自己一方输得无话可说,究其最根本的原因,竟是在“车轮战计划”出炉的那一刻起就已埋下了败根。
  以三人合力出战本来就不光彩,现在又输得一败涂地,在场的淮扬众厨全都有些脸上无光。场内的气氛一时间也沉闷至极,就在这时,忽听得“哇”的一声,人丛中响起一声响亮的号哭。
  大家的注意力顿时全被转移了过去,只见浪浪盘坐在椅子上,摊开双手,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胯部,嘴张得老大,泪流满面,神情悲伤之极。
  擂台上的老者心忧爱孙,连忙快步赶来,关切地询问:“浪浪,怎么了?”
  浪浪哭得连连抽噎,泣不成声地说:“我……我把……鹅蛋坐……坐破了……”
  不远处的沈飞和徐丽婕凑过去一看,果然,小家伙胯下的衣裤和座椅上淋淋漓漓,尽是破碎的蛋汁。两人对看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浪浪见比试已快结束,可屁股下的鹅蛋还是毫无动静,不免心中焦急,便想着把鹅蛋往屁股下塞得更紧一些,或许能够加快速度。谁知一个不慎,用力过大,竟把鹅蛋给压破了。小家伙想着即将出生的小鹅被自己给一屁股坐死了,心中既惋惜又悲痛,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老者不明就里,替孙子擦擦眼泪,劝解道:“一只鹅蛋破了就破了,你要是喜欢,明天爷爷就给你再买一只来。”
  浪浪努力止住抽噎,抬头问老者:“买来的鹅蛋也能孵出小鹅,把我当成它妈妈吗?”
  看着浪浪那天真的模样,周围不少人已忍俊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老者则甚是诧异:“孵出小鹅,这是谁告诉你的?”
  浪浪抹了把眼泪,指着沈飞:“是……是飞哥说的。”
  沈飞看着众人的目光,尴尬地摸摸下巴,嘿嘿笑了两声。浪浪虽然年幼,但聪明伶俐,见此情景,知道多半是上了沈飞的当,心中一酸,眼泪又奔涌而出,哭叫着说:“我……我要小鹅,我……我要……要做小鹅的……妈妈……”
  老者对事情的原委已估了个八九不离十,无奈地看着沈飞:“你说吧,到哪里给他弄只小鹅?”
  沈飞挠挠头,愁眉苦脸地思索片刻,走上前把浪浪从椅子上抱起:“好浪浪,乖浪浪,别哭了,小鹅有什么好玩的,整天跟着你要吃的,烦都烦死了。我告诉你一个又好玩又好吃的东西……”
  沈飞在浪浪耳边低语一阵,浪浪止住哭声,汪着眼睛问:“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爷爷在这儿,我还能骗你吗?”
  浪浪破涕为笑:“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沈飞爽快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看老者,说道,“老先生,我带浪浪去外面玩会儿,回头把他送回家。”
  老者深知自己的孙子一向顽皮难缠,没想到在沈飞手里却被治了个服服帖帖,心中既诧异又欣慰,当下便点点头说:“去吧,不要玩得太晚了。”
  “等等。”徐丽婕见沈飞转身要走,忍不住问道,“你们是要去哪里玩?”
  浪浪冲她扮了个鬼脸:“保密!”沈飞也是嘿嘿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反正你是不会感兴趣的。”说完,便自顾自地抱着浪浪走出了酒楼。
  “还挺神秘。”徐丽婕略带赌气地嘟囔了一句,心中却是更好奇了,暗想:等沈飞回来,一定要问个明白。
  那老者见比试结果已见分晓,孙子也离开了,不再多说什么,微微一笑,转身便向酒楼外走去。他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其间毫无征兆,徐叔一句“老先生请留步”尚未说完,他已经步入了门外的夜色中。
  姜山心挂“一刀鲜”的下落,见老者离去,连忙冲徐叔等人拱手做了个礼,说道:“徐老板,我们改日再来比试。”话毕,也不等对方回答,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那老者步伐非常矫健。姜山追出门口时,正好看见他的背影拐入了一条小巷。姜山疾跑几步,赶到小巷口,只见老者仍未停步,身形已在五十米开外。此时夜色已浓,小巷中寂寥无人,老者沉稳的脚步声清晰可辨。
  眼见老者又要拐弯,姜山急忙大声呼喊:“老先生,老先生,请停一停!”
  老者停下脚步,负手而立,巷中虽无路灯,但月色皎洁,老者痩削的身影长长地拉于地上,更显得飘逸脱俗。
  等姜山离自己还有十多步时,老者才缓缓转过身来,问道:“你是要打听‘一刀鲜’的消息吗?”
  姜山喘着气点了点头。
  老者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一轮皓月,沉默片刻后,轻轻感叹道:“万里无云,多美的月色啊。明天正午的时候,‘一刀鲜’一定会出来赏月的。”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起步,拐入了一条更深的小巷中。
  “赏月?明天正午?”姜山愣了一愣,又追上几步,“哎,老先生……”
  老者这次却不再停留,边走边说:“你不要追了,我只能说这么多。能不能找到他要看你的缘分。”
  老者脚下甚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小巷深处,只留下姜山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老者的余音似乎仍在耳边缭绕。
  人去楼空。
  虽然大堂中的灯光依然璀璨明亮,却无法驱散那一股寂寞冷清的气氛。这种气氛,对于“一笑天”酒楼来说,已经十多年未曾有过了。
  十多年来,自“一笑天”重新崛起之后,在酒楼大堂内进行过的数百次大大小小的厨艺比拼中,徐叔从没体验过失败的滋味。
  可今天,他不仅败了,而且这场比试关系着“一笑天”酒楼甚至整个扬州厨界的声誉。
  看着高高悬挂的那块“烟花三月”牌匾,徐叔心中涌起一股无可奈何的沧桑感。难道这块经历了两百多年风雨的酒楼招牌,真的会在自己手中失去吗?
  “老啰,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他转头看了看陪在自己身边的凌永生和徐丽婕,轻轻地念叨了一句。
  “爸,您别这么说,我相信姜还是老的辣。”
  女儿的话让徐叔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宽慰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们俩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想想下一步的对策。”
  “好的。”凌永生对师父的话是从来不会违背的,他看了徐丽婕一眼,“我们走吧?”
  徐丽婕点点头,向父亲道了别,然后和凌永生一同离去。
  “小凌子,你怎么老苦着脸,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见凌永生这两天来一直愁眉不展,徐丽婕忍不住在路上问道。
  凌永生叹了口气:“唉,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没用?”
  “怎么了?”
  “身为酒楼的总厨,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却使不上一点力,我还不如像飞哥那样,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菜头呢。”凌永生说的“这样的事情”,指的当然就是姜山的挑战。
  “你不该灰心。”徐丽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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