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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乱-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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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的野花一样成为记忆里的风景。也许偶尔有一簇似曾相识,但肯定不是当年的那朵。
  只要握在掌心,感受到幸福,又何必是当年那朵花,那个人呢?旭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下的,但他知道不是现在。现在,他感觉到秋天的阳光,每一缕都充满希望。那是只能与最亲密的人分享的快乐,没经历过的人感觉不到。他把目光再次投向陶阔脱丝,看见对方正在和甘罗嬉戏,一人一狼如同胞姐弟般,打打闹闹,亲密无间。跟陶阔脱丝在一起,甘罗是快乐的。但战场上的甘罗不是,虽然在两军阵前,它的模样很凶。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张牙舞爪半晌后,阿史那骨托鲁气急败坏地问道。发现旭子的目光偏离了方向,他警惕地回头看向陶阔脱丝,“不行,绝对不行!不可以,陶阔脱丝是我的,绝对不能用来交换!”
  “放心,我不会抢你的陶阔脱丝!”仿佛很满意对方的最后一刻的表现,旭子说话的口气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你必须单独撤军,带着你麾下的狼骑和大漠东面归你管辖的那些部落退出中原!”他的口气很坚定,根本不容对方讨价还价。“待其他突厥人也撤军后,你请契丹羽棱部的人到雁门关来接回甘罗。谁能接得走它,你的可墩知道!”
  第三章 烽火 (六 下)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刀法和骑术没有把握,阿史那骨托鲁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用弯刀,不,用马蹄将自己面前这名不知道好歹的中原人跺成一堆肉酱。他刚才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半天,甚至代表阿史那家族提出了扶植对方为中原霸主的条件。前提是只要他肯交出银狼王,并按兵不动。可对方却好像根本没听明白,反而开出了一个骨托鲁根本无法接受的价钱。
  被突厥人支持得中原霸主,即便不能进而称帝,至少也可以割地自立。大隋朝没有几天蹦达头了,稍有些远见的豪杰都知道这个朝廷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无数“英雄”擦拳抹掌试图取而代之,前往突厥请求支援的使者络绎不绝。那些使者奴颜婢膝,为了结成一个战略同盟,无论阿史那家族提出什么样的苛刻条件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那些中原人么,总是把自家利益看得比族群利益高一些!”目睹了无数来自中原的只会摇尾乞怜的软骨头后,阿史那家族得出这样的结论,因此,也更坚定了他们南下的决心。
  偏偏眼前这名将军是个异类,阿史那家族将如此优厚的条件主动送上门,他非但没有接受,反而漫天要起价来!
  “带着东塞诸部先行撤离,一个月后再派契丹羽棱部的王妃前来接回甘罗!”这怎么可能?那意味着包括阿史那骨托鲁本部在内的东塞诸胡从此始毕可汗决裂,并且他们还不能保证届时隋人会如约送还银狼。
  “你,你这是讹诈?”喘了半天粗气,骨托鲁才从牙齿缝隙中挤出这样一句。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甘罗抢走,但妻子临来之前曾经提醒过,“附离是当年月牙湖畔最好的弓箭手,苏啜部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包括阿斯蓝!”
  听见这句话的那一刻,骨托鲁从妻子眼中看到了一抹忧伤。就像二人刚刚成亲时的那段日子一样,妻子眼中的忧伤总是令骨托鲁感到撕心裂肺地痛。他隐约听说过妻子和另一个男人的故事,里边充满了凄凉和无奈。
  一想到妻子当时的眼神,骨托鲁心中就说不出的难受。陶阔脱丝终究跟着他来了,帮助他讨要关系到家族兴衰的圣物。陶阔脱丝很注意自己丈夫的颜面,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向对面的中原人看上一眼。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甘罗,温柔而专注,一如她刚刚嫁入突厥的那几个月。
  “这不是讹诈,骨托鲁设,你根本没有足够的东西与我交换。你刚才所说那四十万大军,是始毕可汗麾下的。你刚才说对我的扶植,也是整个阿史那家族的。而甘罗最后是交给她”旭子笑着向陶阔脱丝扬扬下巴,“不是阿史那家族。当然,一个月后如果你希望我把甘罗奉献到始毕可汗面前的话,我乐于从命!”
  “你,你没有半点诚意!”骨托鲁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头发根几乎都要竖了起来。‘该死的汉人,他居然对阿史那家族内部的事情了解得这样清楚!’除了在心中咒骂之外,骨托鲁发现自己几乎没有合适的言辞反击。他虽然也号称可汗,但这个可汗与始毕想比,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实际上,在突厥王庭里,他的官职只是四设之一,地位类似于一方诸侯。更关键的一点是,他的地位并不安稳,如果没有妻子所陪嫁的银狼王以及东塞诸部的支持,始毕可汗早晚会向对付却禺设一样 ,将其从东北方草原连根拔掉。
  这是阿史那家族的内部秘密,中原人很少知道。但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居然掌握得比他们的皇帝和宰相还详细!
  阿史那骨托鲁愤怒地转过头去,看向自己带来的部属。‘如果趁其不备将其杀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跃上骨托鲁的心头,‘陶阔脱丝一定非常非常不开心,甚至会将银狼带走!’他能想到那样做的后果,并且,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对方握在刀柄上的右手突然攥紧。
  “我不能答应!你即使把银狼王带走,不出三个月,雁门关肯定陷落。到时候我塞外联军大举南下,凭着一个小小的崞县,你根本挡住我们的战马!”猛地将头转回来,阿史那骨托鲁大声回答道。同时,他用手快速地拔出了腰刀。
  外围警戒的侍卫们不顾陶阔脱丝劝阻,策马冲了过来。如果可汗大人准备用强,他们拼着将来被可墩责罚,也要上前助一臂之力。
  “坏了,突厥人动粗!”站在城头的罗士信焦急万分,双臂用力,将手中的强弓拉了个满。没等他松开弓弦,几只手同时扣住了弓臂,李世民、秦叔宝、独孤林三人将罗士信夹在指头缝间的羽箭硬抢下来,扔到了城墙上。
  “士信不要着急,还没到拼命的时候!”李世民笑着劝告,一点都不为眼前的形势感到紧张。
  罗士信定睛细看,只见阿史那臭骨头将拔出一半的弯刀又插回了腰间。旭子一动没动,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威胁。而银狼甘罗突然暴怒起来,挡在侍卫们的战马前大声咆哮。那些可怜的草食牲畜不敢向狼口上撞,前蹄高高扬起,惊恐万状。马背上的侍卫们要么被摔了下来,要么控制着坐骑绕向远方。他们可以杀死一切挡住自己的人类,却不敢将刀尖指向神明的使者。
  陶阔脱丝跑到了甘罗身边,张开双臂抱住了它。片刻后银狼的咆哮声渐渐停止,灰头土脸的侍卫们讪讪走回了原来的位置。城上城下的目光又转向了阿史那骨托鲁和李旭,看见二人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开始了新一轮讨价还价。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为了这次南下,准度了多长时间。光奶豆腐和干肉,就带了足足一万大车。况且你们大隋将领也不都像你,很多人已经跟我们暗中联络!请求我们帮忙灭掉大隋,替百姓主持公道!”
  “一个轻易就出卖自己民族的人,你认为他的话可靠么?”旭子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反问。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说,两鸟择木而栖么?大隋皇帝糊涂到什么样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阿史那骨托鲁不回答旭子的问话,继续好言相劝。“你即便救了昏君一时,救不了一世。给中原换个主人,大伙会活得更好!”
  “换你们来,烧杀抢掠,把男人都杀掉,把女人都掠为奴隶,那就叫活得更好?”旭子鼻孔中发出一声冷笑,胸脯快速的起伏。他承认杨广不是个好皇帝,也承认大隋朝廷腐朽透顶。但是,他依然要捍卫自己的家园。
  武将的职责是守护,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理解张须陀,目光变得越发明亮,声音也渐渐提高,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怒吼,“我们中原的皇帝昏不昏庸,那是我们中原人的事情。与你们外族无干。你自己看看自己的作为,你们无论打着什么借口,到了哪里带去的不是灾难!”
  “我,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兵太多,不好控制!”骨托鲁居然知道脸红,讪讪地解释。
  “对,你们只是无可奈何,我们的族人却要面临灭顶之灾。凭什么,就凭你长着卷曲头发和绿色眼珠?长生天在上,你们突厥王庭也是一塌糊涂,为什么不是我们进入草原,替你们主持一下公道?”
  “我们这次带来的兵多!”阿史那骨托鲁又濒临爆发的边缘,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们的人也不少。虎贲将军罗艺已经从安乐郡出塞,十天之内,你就能听到他的消息!”旭子冷笑着回敬,脸上的表情十分令人玩味。
  “不可能,罗艺将军是阿史那家族的朋友,一直和我们相安无事!”阿史那骨托鲁再次按住了腰间的刀柄,但这回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向外拔刀。‘怪不得最近几日同来的奚族武士个个心神不宁,想必是他们已经听到了什么消息’一股冷汗,悄悄地在他的背上向下流,从脊柱一直流到马鞍顶。出安乐郡后,翻过燕山便是奚族的传统牧场,过了奚族的牧场便是托纥臣,前任设阿史那却禺和他二人经营了多年的老巢。
  人马都披有厚甲的虎贲铁骑一直就是突厥武士心中的恶梦,即便双方正面交锋,阿史那骨托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现在从濡水到太弥河的方圆千里之间,每个部落里留下看家的全是些老弱妇孺。
  “罗艺将军是阿史那家族的朋友,但他毕竟是我汉人,血浓于水。你不入侵中原,他自然和你相安无事!看看你们在这里都做了什么,如果我带人在草原上造同样的孽,即便没进入你的领地,你会无动于衷么?”旭子接下来的话,更让阿史那骨托鲁头大三尺。
  四下里全是焦土,塞上联军将雁门郡四十余城当作了杀戮和抢劫的乐园。每下一城,他们尽情地屠戮,尽情发泄。没有人想过维持一下军纪,被杀的不是他们的族人,他们犯不着为此操心。
  同理,如果虎贲大将军罗艺挥师塞上,东塞诸胡也不是他们的族人。况且,由大将军杨爽训练出来的虎贲铁骑一直有着残暴之名。想想草原上处处都是黑烟的场景,阿史那骨托鲁的身体就直发软,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跟着柔和了不少。
  “罗艺将是我们突厥人的好朋友!”他用连自己都无法确定的语气再度强调。这份交情是打出来的,当年罗艺跟着杨爽跟突厥人打了无数仗,直接导致了突厥分为东西两部。后来大隋和东突厥启民可汗结亲,一道击败了西突厥。阿史那家族能有今天的辉煌,可以说与大隋的支持密不可分。同时,大隋一些边军将领也与阿史那家族的一些英雄成了朋友,私下里书信往来不断。
  罗艺有不臣之心,阿史那骨托鲁对这一点很清楚。最近几年,突厥一直在向罗艺所辖的地区大量输入战马。但阿史那骨托鲁却无法保证罗艺会对联军在雁门的行为无动于衷,正如旭子所强调,罗艺将军毕竟是汉人。
  一边是利害相关的‘友谊’,一边是与生俱来的血脉亲情,阿史那骨托鲁吃不准对方会选择什么。而令他感到惊恐地是,对面的隋将好像还有其他棋子隐藏在掌心,根本不止罗艺这一路。
  “你可以等等看,我不勉强你!”旭子轻轻地吹了声口哨,甘罗跳出女主人的怀抱,在骨托鲁惊诧的目光中,快速跑到了黑风脚下。特勒骠无法忍受狼身上的血腥味道,不住地打响鼻抗议,旭子却不肯再迁就他,用力拉紧了缰绳。
  一人,一马,一狼,静立在秋天的阳光下。阿史那骨托鲁突然发现自己很虚弱,虚弱得几乎在对方面前难以抬头。‘陶阔脱丝无法控制银狼王,附离才是真正的神选!’事实摆在他面前,不由得他不退让。
  “我如果单独撤军,就会成为所有突厥人的公敌。回到草原,始毕可汗肯定第一个要征讨我!”他一边擦拭掌心的冷汗,一边呻吟。“我,我不能为了一头圣狼,而出卖自己的家族!”
  “你不是出卖,而是帮助!帮助家族免于灾难”旭子在马背上俯身,拍了拍甘罗的头,然后指了指陶阔脱丝。得到男主人允许的甘罗再次跑向了女主人,根本不在乎阿史那骨托鲁的脸色有多难看。
  “知道刘季真这个人么?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旭子向阿史那骨托鲁示够了威,重新在马背上将身体坐正。
  “你说的是一阵风?”阿史那骨托鲁愈发紧张,对方每说一句话,他心里都像被砸入了一根楔子。他突然很后悔前来跟李旭交涉,早知道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直接挥师攻城。那样虽然也可能是一场惨败,过程中却不像现在这样绝望。
  “他自己说,他是呼韩邪大单于的后人。草原的真正主人!”旭子点点头,笑着抛出另一个让人闭不上嘴巴的消息。
  “长生天!”阿史那骨脱鲁恨得简直想打自己嘴巴。“那个叫附离的汉人不可轻视,能不与他交锋,尽量不跟他交锋。”他记起却禺曾经的叮嘱,却明白悔之已晚。
  呼韩邪大单于的名字草原上无人不晓,他是一个现在已经衰亡,当时强大无比的民族,匈奴族的可汗。从血统上分,无论是突厥、室韦还是契丹,都传承了一部分匈奴人的血统。所以无论刘季真的匈奴大单于之后的血统是真的还是编纂出来的,只要他亮出这个旗号,肯定能把草原搅得一片大乱。
  而刘季真的残暴之名更甚于罗艺。虎贲铁骑虽然凶悍,毕竟是大隋的正规边军。刘季真麾下却是一窝马贼,一窝走到哪里抢到哪里的疯子!
  “假的,他姓刘,根本不是匈奴人的姓!”骨托鲁听见自己的声音,感觉到里面充满了绝望。
  旭子没有反驳,只是还以微笑。双方都明白这个笑容包含着什么意思,当年建立后汉的刘渊便姓刘。他是纯正的匈奴人,冒顿单于之子,根本与汉人没有半点关系。至今,大隋境内有无数刘姓家族,便来源于这一血脉。
  “你到底想干什么?”骨托鲁终于发现自己是在和传说中的恶鬼打交道,悲愤地吼叫。
  “等,你和我一起等,不出五天,始毕可汗就能得知刘季真和罗艺已经出塞的消息。他们两个攻击的不光是你的领地,其他几个可汗也会受到威胁。到时候,是否向始毕可汗建议退兵,你们自己决定!”
  旭子笑了笑,给出了一个非常体贴的答案,“对你而言,提建议不会有任何风险。只要联军退出长城,你就算履行的退兵的承诺!”说完,他再次打了个呼哨,同时拨转马头。
  甘罗电一般跑了过来,跟在了主人身后。陶阔脱丝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丈夫,满脸歉然。看到妻子脸上的表情,阿史那骨托鲁知道自己已经输干净了,苦笑着追出几步,“等等,李将军,附离兄弟,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说罢!”旭子带住战马,笑着转身。他不愿意让对方看见自己的马缰绳,那里已经被汗水浸得变了颜色。再耽误片刻,阿史那骨托鲁肯定会发现破绽。
  “你姓李?”骨托鲁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目光也变得咄咄逼人。
  “没错!”旭子楞了楞,回答。
  “我听你们中原萨满说,姓李的皇帝将取代姓杨的皇帝!”阿史那骨托鲁终于扳回了一点颜面,看着李旭瞬间苍白的脸色,大笑着拨转马头。
  “骨托鲁兄弟!”李旭突然也笑了起来,望着阿史那的背影喊道。“我也有个疑问?”
  “什么事?”骨托鲁再次拨转马头,脸上充满得意。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击中了对方的要害,一个姓李,手握重兵,功劳巨大,又能驱使神兽的将军,在杨广麾下还能活得长么?
  “如果始毕可汗不幸中箭,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要急。我大隋义成公主该托付给谁呢?”旭子突然变得很饶舌,嬉皮笑脸地追问。
  第四章 干城 (一 上)
  始毕可汗(注1)望着座前争吵不休的大小部落首领,心中忍不住感到一阵凄凉。自父亲在世时便开始筹备的南征刚刚开了个头,就不得不结束了。除了几车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柴烧的金银细软外,突厥国几乎什么也没捞到。但从此那些中原人再不会相信突厥人是兄弟,无论大隋继续控制雁门郡,或者是哪个反贼占据了这四十一城,他们都会把来自北方的威胁作为主要防御对象。塞上联军若想找一个同样的南征机会,估计至少要再等上五、六年。
  “可长生天还会再给我五年时间么?”始毕可汗于内心深处忧伤自问。他的身体情况并不太好,一半是因为政务的操劳,令一半的原因则是由于眼前这些梅禄、设、土屯们。这些人只要稍不留神,就会玩出些千奇百怪的花样来。要么互相攻击,要么掠夺别人的牛羊,仿佛不占对方些便宜就没法活下去。整天盯着他们,比处理政务还要累。
  “咱们不能就这样走了,否则,非被西边的那些人看扁不可!”人群中嚷嚷声音最大的那个就是始毕可汗的大弟弟俟利弗,这个年少气盛的家伙就像他的长相一样,粗糙且缺少心机。
  “对,咱们宁可战死在这道关墙下,也不能回头!”另一个嚷嚷着要和隋军决一死战的是他的二弟咄苾嗣,言辞很激烈,甚至不惜拔刀自残以表决心。但在始毕看来,咄苾嗣的激动更像是一种伪装。通过这种强硬的表态来赢取一些部族少壮将士的忠心。
  对于咄苾嗣的这种耍小聪明举动,始毕可汗非常不满。但他并不觉得很危险,草原上有句老话说,能让人看得见智慧不是智慧。咄苾嗣越是卖弄,始毕可汗越有把握控制住他。他最不喜欢的是坐在帐篷一角,从始致终没有说话的骨托鲁,虽然对方的行为一直规规矩矩。
  确切的说,骨托鲁是始毕的堂弟。从阿史那家族最近一百年的历史上来看,这种血脉相近,但又非骨肉相连的关系极其危险。诸如聪明的堂叔夺了侄儿的位置,或者聪明的堂弟不小心吞并了堂兄的部众的例子几乎每隔二十多年就发生一次,就像个被人诅咒了般循环不休。
  骨托鲁明显就是那个中了诅咒的人,这家伙以软弱和怕老婆闻名,遇到事情总是先退三步。但偏偏这样懦弱的人很少在与人争斗中吃亏。当年始毕为了对付却禺,不得不与之联手。谁料打碎了却禺的牙齿后,才发现得到远不如失去得多。骨托鲁凭借其“忠诚”和果断,继承了却禺在大漠东方的所有权力。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始毕的册封,以及却禺从没赢来的,奚、霫、契丹和室韦诸部的好感。
  始毕可汗很想找机会杀掉骨托鲁,但对方滑得像溪流中的泥鳅。此人几乎没犯过任何过错,对于战利品的分配也从不争执。每年给部族长老和萨满们的孝敬,他也从来都是最多的。并且,此人非常懂得保存实力。就像这次南征,始毕本来将其放在了最外围,最可能受到大隋援军攻击的方向,结果连续几场恶仗打下来,别的设和伯克们都受到了不小损失,骨托鲁却几乎毫发无伤。
  没人能指责骨托鲁作战不积极,他懦弱的名声本来就流传在外。不肯勇往直前的行为发生在别人身上是耻辱,发生在他身上则是天经地义。况且,在与大隋援军的战斗中,骨托鲁已经比平时卖力。所有被击败的人都是他接应下来的,十几个伯克都欠了他救命之恩。
  对于这种广结善缘的滑头,始毕可汗无论肚子里怎么怀恨都只能以礼相待。他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忍而令别的可汗们看着寒心,所以,他尽量让自己脸上堆起微笑,“骨托鲁,你怎么看?咱们是撤军回草原,还是继续攻打雁门?”
  ‘我如果说撤回草原,回头你肯定把撤军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骨托鲁在心中大骂,脸上也堆满同样的笑容,“回大汗的话,我建议继续攻打雁门。反正干粮还够吃上一阵子,等外边的消息核实之后,咱们再撤军也来得及!”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连续十几个部落被烧,你还以为是敌人的疑兵之计么?咱们再在这里耗下去,家里就被人抢干净了。到那时又何必回师,反正回去也是饿死!”呾度设阿史那杰波和骨突鲁向来不合,听完他的建议,立刻冲上前反驳。
  “大汗问我,我以职责之内提出建议。杰波兄弟如不同意,尽管说出你的建议好了,我用心听着!”骨突鲁向杰波躬了一下身体,虚心求教。
  “他们烧得不是你的部众!”杰波被软钉子噎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翻着白眼说道。他的领地在白登山下,距离雁门最近,所以刘季真出塞的消息也最早从那里传来。只花了三天时间,刘季真就洗劫了二十几个过冬营地,烧光了牧民们辛苦一年才积攒下来的干草,抢走了所有牲口,令万余老弱流离失所。
  这万余老弱的儿子和父亲都在呾度设阿史那杰波的帐下,几天来大伙根本没心思和隋军作战,天天叫嚷着要杀回白登山去,杀掉刘季真报仇,并夺回被劫走的口粮。
  “我的部众受灾受得更厉害,但我得顾全大局!”骨托鲁微微一笑,矫正对方指责里的失误之处,“罗蛮子带着他的虎贲铁骑出了塞,从濡水到弱洛水,到处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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