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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乱-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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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局已定,各路大军齐头并进杀向定襄,肯定有胜无败!”
  “只怕,只怕,只怕时间久了,战事再发生变化!”侯君集满肚子说辞都憋在了嗓子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到了长城脚下后,便被当值的将士卒领到了博陵军中营。刚好和探视谢映登回来的李旭在门口碰了个正着。怕李旭学自家主公那样按兵不动,所以他便先将河东军情说得轻巧一些。却根本没考虑自己这幅样子,说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待被李旭领到中军大帐,见了李建成,无法改口,只好把谎言继续下去。可是撒谎很容易,圆谎却万分艰难。一句谎话下去,向来需要一万句来弥补。此刻被罗艺逼到的墙角处,想改口也来不及了。只好转尽心思想其他对策。
  见到侯君集的窘迫模样,罗艺哑然失笑。对于侯君集撒谎的缘由他也能猜出一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敦厚长者的身份教训道:“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不肯说实话么?老夫打了半辈子仗,从没见到你这样前来报喜的。至于大将军和帐中诸将,哪个不是千军万马里冲杀过的。你在河东赢了还是输了,他们闻都能闻得出来,哪还轮到你来忽悠!”
  “我等的确守住了娄烦关!没将狼骑打残……”侯君集后退半步,不敢再面对罗艺的视线。“但也不能算战败,至少让始必付出了三倍的代价。如果大将军和世子、罗公能及时赶往雁门,攻击始必的侧翼,此战中原必将获得全胜!”
  “敌军付出三倍代价。你们呢,折损了多少?娘子军呢,为什么不提娘子军
  ”李建成愈发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揪住了侯君集的脖领子。他这几年跟弟弟闹得势同水火,所以恨屋及乌,连带弟弟麾下的将士也看着极其不顺眼。如果不是考虑到家丑不可外扬的因素,今天他就想趁势治侯君集一个谎报军情之罪,彻底砍去弟弟这条臂膀。
  “右军还剩下六万多人。娘子军还有近十二万将士!”侯君集推开李建成的手,低声汇报。
  “婉儿呢?”李建成又急又气,再度厉声逼问。右军与娘子军折损都不算大。但减员都超过了三分之一。这两支兵马可比不得博陵精锐,减员一半也有战斗力。按李建成对自家军队的了解,右军之中的飞虎营,损失了三分之一人手后还可能有战斗力。而完全由绿林豪杰组成的娘子军,打顺风仗时以一当百。损失超过三分之一,又无得力大将在军中坐镇,此刻恐怕军心早就乱了。
  河东之战被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婉儿在娄烦关凭险据守,李世民在其后随时支援。只要二人配合得当,即便不能像涿郡这边迅速将来犯之敌全歼,求个无功无过的结局应该问题不大。眼下娘子军和右军全部变成了残兵,显然是婉儿和世民之间的配合出了问题。再想到先前陈演寿对河东局势的分析,李建成只觉得自己的心不断地往下沉,如被缒上了千钧巨石般径直向无底深渊落去。
  “郡主受了重伤,此刻正在崞县修养。”侯君集被逼问不过,只好闪烁着将李婉儿的情况汇报给建成。“娘子军的伤号也都撤到了崞县,轻伤和未负伤的将士此刻仍然坚守在娄烦关,由二公子统一调度!”
  “好,好,好!”李建成连说三个好字。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即便心中再恼怒,也不能当着如此多外人的面指摘自己弟弟的阴险狡诈。反而不得不替李世民遮掩一二,免得李旭在一怒之下不肯发兵援救河东。
  “这位侯将军,你能不能稍微详细些说明娄烦关前的战况。婉儿是怎么受的伤,世民所带领的右军为何也损失如此严重?”没等李建成想好如何才能替弟弟铺垫,李旭走上前,非常客气的询问。
  “大将军有问,侯某当言无不尽!”侯君集先向李旭做了一个揖,然后闭上嘴巴,目光四下逡巡。
  “去别帐吧。来人,去给侯将军弄些麦粥!”李旭非常大度地挥了挥手,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他不想,也没有兴趣质问侯君集乍见到自己时,为何蓄意欺骗。对方只是个执行者,不值得他去计较。至于幕后给侯君集下命令的那个人才,李旭对他非常了解,也早就不抱任何过高期望。
  侯君集的确饿得狠了,到了片帐后,捧起李旭命人送来的麦粥,连谢谢也顾不上说一声,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一碗粥喝光,他意犹未尽,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碗底,唯恐留下半个麦粒在。
  “你多日未进餐,第一次不能吃得太饱。等过了今天,大鱼大肉尽你吃个够!”罗艺被侯君集那幅饿死鬼投胎的模样逗得脸部直抽筋,强憋住笑容,低声提醒。
  “嗯!嘘——!”侯君集点点头,然后长长出了口气。看看别帐里边除了自己以外,只有李建成、罗艺和李旭三人在,灵机登时一动。站起身来,扑通一声于李旭面前跪倒。一边叩头,一边呜咽着道:“大将军,请速速发兵援救娄烦。再迟一步,中原危矣!”
  “你先前不是说能守住娄烦么?”李建成狠狠地踢了侯君集一脚,怒气冲冲地问。
  “这姓侯的小子倒有些急智。”罗艺看到侯君集的态度来了个大逆转,心中暗自赞叹。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侯君集都主动认错了,李旭自然不可能对他撒谎的事情揪住不放。“可世子的表现……?”罗艺心里有些失望,回头瞅瞅李建成气急败坏的脸色,心里面又豁然开朗。如果说先前在中军帐时,李建成对侯君集的斥责还有八分真的话,此刻,却连三分真都没有了。只所以装的凶恶异常,不过是为了做给李旭看,免得李大将军借题发挥,不肯帮忙罢了。
  既然李建成还顾着兄弟之情,罗艺就不好多说话。手捋胡须,冷眼旁观。看李旭到底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他相信李旭能看出建成所玩的伎俩来,如果换了自己与李旭易地而处,肯定会以虚招对虚招,先将李建成和侯君集二人折腾个够,直到二人肯心服口服,不再玩花样了,再决定出不出兵也来得及。“但李仲坚这家伙行事素来不能以常理推测!”一时间,罗艺心中居然好生期待。
  侯君集被踢了一个跟头,又迅速爬起来,直挺挺地跪在李旭面前,“先前周围人多,君集不敢说实话,以免扰乱军心!并非刻意欺骗大将军。大将军可治君集之谎报军情之罪,却请看在河东三百万户无辜百姓份上,救娄烦一救!”
  “治你一人之罪。你现在身价倒是高了,一个人顶得上百万无辜。”李建成又是一脚,将侯君集再度踢翻,“我问你,道路怎么走?粮草谁来运?这几百里山路走下来,博陵军和我麾下的左军弟兄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那刘武周难道是傻子么?不知道在沿途死守不出,挡住我等,给始必制造机会?”
  “请大将军,请大将军救河东百姓!”侯君集再次爬起来,不回答李建成,只冲着李旭重重叩头。军帐内装饰简陋,冷硬的地面很快便将他的额头碰破。侯君集却不去擦脸上的血,一个头挨一个头不断叩下去,片刻也不停顿。
  临行前,长孙无忌也仔细叮嘱过他,说世子也许会落井下石,但李将军却不会拿中原的无辜百姓去冒险。所以他知道自己求李建成未必有用,干脆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李旭身上。
  这一招果然见效,快到绝望之际,侯君集终于看见李旭的手向自己面前伸来。“侯将军起来说话。援军一定会发,但敌情未明之前,我不能随便做决定!”
  “交战的全部过程,都在这里!”侯君集大喜,一把拉住李旭的手,借势起身。然后弯下腰去,用力将靴子扯开。从贴着肉绑腿上,取下一条染血的绫罗来。
  “这是二公子亲笔所书。请大将军、世子、罗公过目!”侯君集用双手将绫罗碰过头顶,呈在李旭面前。
  的确是李世民的亲笔。李旭和建成都很熟悉绫罗上的字迹。在事先准备好的信中,李世民亲口承认,是自己低估了始必可汗的用兵能力,想一战而竟全功。因此才没有直接出兵援助娘子军,而是从小路翻过长城,迂回到了始必的侧后。不料始必早有准备,竟然中途停止了对娄烦关的强攻,在长城外以逸待劳。右军远道而来,师老兵疲,与狼骑恶战一场后,损失惨重。所以不得不退入关墙休整,与娘子军并肩抗敌。至于李婉儿受伤的事情,乃因为援军失期所导致。李世民非常懊悔自己的莽撞,已经向父亲写信请罪,愿意领受任何责罚。
  “责罚,把他的命赔上,能让那些战死的将士瞑目么?”李建成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即便对军务生疏到他这种地步,也能从字里行间嗅出阴谋的味道来。所谓低估了始必可汗的用兵能力,分明就是个漂亮的借口。李世民所部右军从开始便打得是任由娘子军和狼骑耗得两败俱伤,然后杀上去坐收渔人之利的主意。他只觉得自己玩得聪明,却没想到始必可汗也不是傻子!
  “二公子在事后已经极力补救。我临出发前的那几天,他每天都亲自持刀在城墙上杀贼!”此刻侯君集有求于人,不敢辩解,只是尽力地替自家主公说好话。
  “让他再想妙计去。我这边兵马困乏,无力再战!”李建成一甩袖子,冷冷地道。
  “世子请以大局为重!”侯君集躬身,长揖到地。
  “到底是谁不以大局为重?”李建成恨恨地转过身来,指着侯君集的鼻子质问。“如果你家主公肯以大局为重,还用得着向我搬救兵?这河东数百万户父老,眼见着便要遭受灭顶之灾!谁之过?难道是我和仲坚的错?你家主公半分责任也没有?”
  侯君集猜不到李建成的用心,被骂得面红耳赤。想要拂袖而去,却不敢拿自家主公和右军上下数万弟兄的性命做赌注。只好低下头,任李建成百般刁难,不再申辩一句。
  这时,李旭轻轻按住了建成的肩膀。“世子息怒。你再责怪他也于事无补。君集,你先下去休息。明日一早,我给你调三十个人,一百匹快马。你从上谷、飞狐岭一带绕回娄烦。带个口信给世民,告诉他见到你后,至少再坚守娄烦关半个月。援军在半个月之内,肯定赶到战场!”
  “仲坚?!”李建成心中一喜,脸上却做出愤愤不平状。
  “我们不得不救!”李旭深深地看了建成一眼,目光如刀,直刺入他的心底。“弟兄们在长城上看着!”
  第七章 盛世 (十二 中)
  侯君集在心中算了算,自己沿途反复换马,强力闯过刘武周驻地,还花费了足足五天时间才赶到李旭的军中。按此推测,即便博陵、河东、幽州三家联军明日一早便起身西进,路上也得耽搁半个月时间。虽然李旭给出的答复并不尽如人意,但他知道对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道了声谢,跟着亲兵下去休息。
  “我尽快准备粮草辎重,所有支出,河东一力承担!”李建成伎俩得逞,赶紧主动给自己安排任务。
  罗艺却一言不发,看看李建成,又看看李旭,满眼含笑。李建成被老家伙笑得心里发毛,知道自己刚才那番做作没瞒过任何人的眼睛,讪讪地向李旭做了个揖,低声道:“仲坚深明大义,是我等所不及。这番相救之恩,我河东上下没齿难忘!”
  李旭扫了他一眼,十分客气地说道:“建成兄言重了。河东与博陵互为唇齿,血脉相连。先前若无河东仗义援手,我根本守不住这段长城。眼下河东有难,博陵六郡怎可能置身事外?但仗到底怎么打,咱们还得仔细谋划一下。否则有可能救不了娄烦关,反而把弟兄们都搭进去!”
  “的确,始必也许比骨托鲁还难对付!”李建成连连点头。虽然觉得李旭的话听起来有些生分,却无暇仔细计较。“刚才大哥也说了,三路兵马,全由你来调遣。我和大哥给你当先锋,披坚执锐,百死而不旋踵!”
  李旭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他先前已经预料到李婉儿的娘子可能军挡不住始必可汗,现在的形势虽然严峻,却不能算出于自己意料之外。只是李世民所部左军也被打残了消息来得稍显突兀。依照现在这种情况,李旭跟本无法保证自己领兵到达河东后,娄烦关还掌握在中原人之手。
  见到李旭陷入了沉思,建成便不再打扰他。蹑手蹑脚溜了出去,到中军找张江借娄烦郡的舆图。对于这位做事总是欠考虑为人尚算宽厚的唐王世子,张江好感恶感都不太多,犹豫了一下,命令亲兵将娄烦、马邑、定襄、雁门四郡的舆图都找出来,替李建成抬到偏帐中拼成完整的一大块。
  待舆图展开,李建成立刻在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虽然跟随父亲坐镇河东两年多,他军中所收集的舆图,却远没有博陵军中配备的这般详细。大到高山、城池、小到河沟、村落,长城之内凡是人迹可至的地方,几乎全都有所标记。
  对着地图看,局势便一目了然了。此刻李旭依旧在军帐中沉思,罗艺手捋胡须,来回踱步。李建成不想被义兄和妹夫看低,也硬着头皮蹲在舆图旁,搜肠刮肚想着援军前进路线。沉下心思看了一会儿,他还真悟出些门道来。甭看河东与博陵六郡唇齿相依,中间却有千里太行隔着,适合大军行进的道路只有寥寥几条,其中尽一半还在井陉以南,距离娄烦关十分遥远。眼下三家联军自张家堡出发,最方便的道路其实只有两条。其一为怀戎、阳原方向,沿着桑干水两岸直插娄烦关下。可是这条道上,所过郡县都是刘武周的地盘。只要刘武周派遣一哨兵马在几个主要关口坚守不出,援军只有望关兴叹的份儿。而第二个选择,便是绕回上谷,从飞狐关、灵丘一线赶往雁门。沿途中大半地界目前控制在太原郡兵手中,即便遇到刘武周军的阻拦,相对也容易将其击破。但这个圈子绕下来,弟兄少说也得走一个月。待大伙到了目的地,李世民等人是否还能守住娄烦尚未可知!
  哪一条路都不合适,李建成急得直嘬牙。抬头偷偷看向李旭,发现素来用兵如神的妹夫眉头紧皱,手指屈伸,显然是非常为难,一时无法下得了决心。再偷眼望向罗艺,发现老大哥依旧笑呵呵的来回踱步,仿佛根本不知道“着急”二字怎么写般。
  “大哥可有办法?”将脑袋歪向罗艺,李建成眼巴巴地询问。
  罗艺没有回答,只是在军帐中继续踱步。一圈又一圈,连续走了十几个圈子,在将李建成晃晕倒之前,终于叹了口气,笑着点评:“我发现二公子擅长用兵。虽然败了,却切合将道!”
  “大哥不要再提此事了。待战事了解,我一定给娘子军的弟兄们一个交代!”李建成窘得满脸血色,皱着眉头许诺。无论谁家出现亲姐弟互相算计的事情都不光彩,况且婉儿与旭子当年本有一番情意在。若是旭子因为恼恨世民而耽搁了河东之战,这个影响可就大了。
  “老夫不是说笑。二公子心肠虽然狠辣了些,办法却不能算错。当年孙膑救赵,也是先让赵国人坚守了几个月。然后才缓缓赶过去,轻轻松松驱走了魏军!”老罗艺却不肯给把弟留颜面,几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提到古之战计,李建成的脸色更红,几乎都能滴出血来。孙膑救赵的典故他也非常熟悉,但孙膑所在的齐国和被救的赵国本来就有利害关系。用谎言欺骗友军,使得他们倾力与敌人拼命,自己坐收渔利。既削弱了魏国,又削弱了赵国,一举两得。这种损人利己的做法对孙膑来说自然是无可厚非。但娘子军和右军本为一家,削弱了娘子军,对河东李家有何好处?!
  “的确!古代本有成例!”李旭的眼神突然一亮,接过罗艺的话头说道。
  李建成听得一哆嗦,脸上的血色一扫而空,代之是吓人的惨白,“仲坚,你切不可让世民死守娄烦。他做得的确过分,但娄烦一失,半个河东难逃狼骑之手!我保证,此战之后向父亲弹劾他,一定还婉儿,还枉死的将士们公道!”
  “世子说得是哪里话来。”李旭笑着摇头,“世民用兵素来喜欢行险,他在娄烦关前的表现,符合其一贯之风,未必真怀了什么姐弟相残的心思!”
  “仲坚,我知道没有真凭实据,我未必能将世民怎么样。但你且不可动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的念头。”听李旭说得冷淡,建成愈发惶急,“他,他毕竟还是我的弟弟,也是婉儿和你的弟弟!”
  “我真的不是在说气话!”李旭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解释。“咱们无论走飞狐还是走怀戎,都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赶到娄烦关。所以世民必须独自坚守二十天以上,才有机会将残局挽回!”
  “我知道。”李建成的眼神一下子便暗淡了下去,幽幽地回答。他刚才已经计算过路程远近,除非刘武周麾下的将士全是豆腐做的,否则援军在半个月内插翅也飞不到目的地。而粮草辎重的运输更是缓慢,如果大军不顾一切冲过去,始必只要将决战拖延几天,耗光了援军的随身干粮,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无论李旭是刻意拖延战机,还是真的无法及时赶到娄烦关下,李建成知道自己都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世民坑害婉儿在先,许他做初一,就不能不许别人做十五。何况此刻两李还没成为一家?河东被削弱,博陵六郡刚好可以借此彰显身价!
  “贤弟稍安勿躁!”罗艺笑呵呵地拍李建成肩膀,“我和仲坚,都没有怪罪世民的意思。让他坚守娄烦,肯定算准了他能守得住。”
  “哦!”李建成迷迷糊糊地点头,两眼茫然,根本不知道罗艺在说什么。
  一抹淡淡的失望掠过罗艺的眼睛,指了指地图,他耐心地向李建成解释,“咱们击败骨托鲁的消息,始必现在应该已经听说了。为了防止咱们星夜驰援娄烦,他肯定要分兵驻守涿郡通往娄烦的最近几条道路。所以无论走怀戎、阳原一线,还是走飞狐关、雁门一线,恐怕都不会顺当。但始必可汗既然分了兵,娄烦关所面临的压力也必然先前小。我们再派两支疑兵齐头并进,不由得刘武周和始必不上钩!”
  “大哥分析得有道理!”李建成稍微明白了一些,心中石头慢慢落地。跟李旭和罗艺两个身经百战的老将比起来,他只能算个刚出茅庐的后进,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指了指娄烦关所在,继续追问道:“既然这两条路都是疑兵,我们的真正力量放在哪里?总不能期望始必分了兵后,世民便反败为胜吧?”
  “当年孙膑曾经救了三次赵。虚兵应援只是其中一次。这仗如果老夫来打,就打这儿!”罗艺的手指猛然按了下去,重重地点在了长城外一处繁华所在。李建成大吃一惊,浑身忍不住颤抖,抬头看向李旭,发现自己妹夫也在颔首而笑,目光看得居然是和罗艺同一个方位。
  “我的部将中,有人去过白道,对沿途的地形很熟!”罗艺看着李旭,淡淡地介绍。
  “我麾下有很多将士原本为骑兵,随时可以上马!”李旭点了点头,笑着回应。“还有一批弟兄,虽然不是骑兵,但会骑马。可以随同虎贲铁骑一道出击!”
  “好,骑马步兵!”罗艺轻轻抚掌“策马而行,下马而战。我幽州军步下战斗力有限,就不在大将军面前献丑了!我派遣一万步卒沿桑干河西进。飞狐岭那边,便交给世子和你安排!”
  “再增加一路,让始必费力去猜。河东军中,不会骑马的全从张家堡出发,沿长城内侧向雁门郡移动。博陵军的步卒返回上谷,兵出飞狐关……!”李旭的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顷刻之间,便规划出了三路佯攻队伍。
  三路兵马人数都不算少。用以对付刘武周,即便占不到便宜,也吃不了什么大亏。始必可汗得到三路援军分头赶来的消息,肯定要判断其中哪一路才是主力。而真正的主力却从长城外的草原上直扑始必老窝,将突厥人的巢穴彻底端掉!
  这是一个非常清晰的战略计划,李建成能看明白,但他还是不敢相信罗艺和李旭两个竟然如此胆大。“你们真要去偷袭定襄?”他犹豫着问,内心忐忑。中原的骑兵只要杀到始必的老巢去,娄烦之围立解。围魏救赵,便是这个局。可万一始必领军杀回来,娄烦之围是解了,草原却是狼骑的天下。届时大伙有命没命逃脱,却是难以预料。
  “为何不去。来而不往非礼也。莫非世子不敢么?”罗艺瞟了李建成一眼,笑着反问。
  “去,为何不去。我说过要与你并肩而战!”李建成刷地站起来,挥舞着拳头回应。语罢,望着罗艺和李旭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这么痛快地笑过,很久很久。
  开心地笑了一会儿,罗艺重新走回舆图前,摇着头道:“仲坚,你这份舆图,不行。长城内滑的很详细,长城外却只涉及到了些皮毛!”
  “请老将军指点!”李旭拱手,摆出一幅虚心求教的姿态。罗艺能在突厥人和自己都派了大量斥候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五千虎贲及其万余仆从投送到战场边缘,肯定是走了一条突厥人和中原兵马都不熟悉的道路。老家伙当年追随大将军王杨爽驰骋塞外,从敦煌一直杀到辽东,论起对塞外地形的熟悉,他自己谦虚为第二,天下肯定找不到那个能够称为第一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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