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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山居-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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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远脸上笑的极是亲热,就连坐在车里的英华都觉得他必是要答应了,谁知李知远只道:“家母的脾气萧世兄也是知道的,若是家母晓得小弟带着她到道观玩耍”他笑嘻嘻看着萧公子,道:“萧世兄不会是故意想看小弟挨板子吧。”说着拱拱手,道:“待小弟把她送回家,就去寻萧世兄吃酒。”
萧公子笑的也亲热极了,使扇子指着李知远,笑眯眯道:“愚兄等你,不许骗人哟。”
李知远回身上马,冲萧公子拱手,笑道:“一定会来,等我哦。”
认得李知远也有一年多了,他几时这般油嘴滑舌过?看着就跟家里惯坏了的二货花花公子似的。英华抖一抖袖子,鸡皮疙瘩就落了一地,实是想问他为何这样。英华一路忍了又忍,到神保观前下车,还是没忍住,问李知远:“你方才笑的那样假,可是有缘故?”
“那厮和我是同窗,打小就喜欢和我过不去。”李知远哼了一声,道:“小时候他惹事总害我挨板子。”
李知远从来老成,居然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模样,英华恨不能伸指在他额上轻轻弹一下,笑道:“那你方才说要去他下处,真去假去?”
“不去。他晓得我有未婚妻,必定要捉弄我一回,说不定就要喊十个八个名妓等着灌醉我,我要去了,明日风流多情李公子的名声就要传遍杭州城。”李知远伸出胳膊替英华开道,笑道:“回头使人送点什么吃的过去,随便扯个什么理由说我不能去就是了。”
“风流多情李公子?”英华隔着帷帽的轻纱,把李公子从头瞄到脚,再从脚扫回头,也瞄不出个风流多情的模样来,因道:“没看出来啊。李公子在泉州是不是就有这么个风流名声儿?”
英华本来是开玩笑的,却见李知远的耳朵在日光底下涮一下由白变成红里透亮。咦!还真有!英华想一想李知远方才的话,想必李公子从前就上过人家的当,所以这一回才学乖了,不由哈哈大笑。
李知远本来是怕英华恼的,正在寻思如何解释,看她笑的那样张狂,想必她是知道自己上过当了,甚是难为情,蔫头蔫脑低下头,道:“别笑了,人家看着咱们呢。”
英华一边笑一边在他胳膊上轻轻捣一拳,啐道:“就许你上当,不许我笑话你么?”
“许。”李知远停了一停,压低声音道:“反正我不会再上那厮的当了。”
英华看李知远的模样,显然从前没少吃人家的亏,因道:“来而不往非君子呀,咱们也捉弄他一回?”
英华上一回调皮,赵恒的马被强征,京城里两派吵的好不快活,还弄了个刘大人来压制潘菘,影响何其深远。萧大少的调皮跟他家小英华的调皮比,杀伤力好比小水滴和龙卷风有没有!李知远看英华眼睛在重重白纱的遮掩下犹闪闪发光,甚怕这一回调皮闹大了不好收场,毕竟杭州不是他的主场啊,只能笑道:“哪里还能等到今日,早还过席了。不过偶遇,咱们逛咱们的去。”
英华怏怏,小声音嘀咕:“要是二哥在就好了。”
李知远听见,心里甚痒,忍不住问:“要是二哥在,怎么办?”
英华眉开眼笑,摘掉帷帽附到李知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道:“虽然二哥不在,还是做得的,知远哥哥,你依不依?”
英华妹妹,你真是太调皮了。李知远想一想就心花怒放,不由自主就把头点一点,英华笑嘻嘻道:“走,咱们捡个能看热闹的阁儿坐一会。就叫人去雇画舫,雇人。”
英华此行带来的几个管家都是打小就跟她出门的,向来指东打西指挥如意,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柳家的管家么,英华小小姐不只柳五姨偏疼她啊,柳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更惯她啊。小小姐要捉弄个把人算什么。他们寻了个坐处坐下,英华分派人手,柳家管家认的人多,地头熟,主动就领了差使去雇画舫,雇人,找四库六局租借衣裳饰品,去相熟的清吟班找小唱。
李知远看英华兴兴头头指挥人手准备恶作剧,那打拦的话哪里说得出来。一则他心里也想还席一次狠的,二则英华这个戏耍法甚妙,甚妙啊。李知远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纠结,媳妇儿还没进门呢,就这样调皮,将来成了亲怎么办,将来生了孩子,带着一群小英华还是这般皮,怎么办?
且说那位萧公子回到寓处,因李知远一向说话算话,既然说来,必是会来的。他有心好好招待有未婚妻的老朋友,还真招了七八个粉头,又订了一桌精致酒菜,就叫族弟做陪,只等李知远入瓮。
过了一个多时辰,李知远带着六七个管家寻来,一进他们租的那个院子便摇头道:“此处太过安静,不好,不好。萧世兄,咱们湖上吃酒去。小弟已经雇好画舫,萧世兄与我同去游湖。”又挥手叫管家散钞把那几个唱的,叫她们走人。
李知远今日出行,那副翩翩公子的派头实在是让人印像深刻,到画舫吃酒正是富家公子的做派。萧公子略一犹豫,那几个唱的得了李公子的钱钞都行礼散去了,他也只得答应,为防有诈,还把族弟带上了。
三个出来,李知远指着不远处的码头道:“小弟的画舫就在那里。”
画舫上倚着雕花栏杆的几个美貌小唱看见,俱都挥手示意,娇声招唤:“李公子,奴家在这里。”
还有指着萧公子族弟娇笑的,“那位公子呆呆的,好生有趣。”就有人推她:“他哪里呆了?”
这几个货色未语先娇笑,容貌生的更是娇美,比着方才栖霞院里的的那几个值钱多了。李知远家教一向严格,没想到现在在未婚妻眼皮底下都敢这样玩乐,萧公子顿时对李知远夸目相看,拍着他的肩道:“慎之,你行啊。”
李知远合拢扇子在他手上轻轻一敲,把他的手打开,笑道:“有的乐为什么不乐。你不来我自己上去了。”
萧公子呵呵一笑,抢先踏上跳板,才走到半截就有四五只红绿粉翠的衣袖过来扶他。李知远又让萧公子的族弟先行。落后他自家上了画舫,几个管家跳上船,就叫开船,这船偏不向湖中间去,只沿着湖堤缓行。船上细吹细打的乐声,伴着小唱们的娇笑声,还有风里隐隐散开的香气,在湖边行人眼里,画舫主人真是说不出的风流逍遥快活。
西湖边闲人最多,想找几个富家公子骗几个钱的闲汉更多,早有一群想要结交金主的闲汉沿着湖岸追随,一心要等那画舫停下,好上去献果子献吃食。更有一群游湖的富贵闲人有想要看看是哪家的二货这等奢侈张扬,也都远远跟着。
那画舫在万人注目中驶到湖边一所宅院门外码头边居然停下,小唱们都穿着披风使团扇挡着脸下船进去了。过不得一会,又挡着脸上船去了。
一个闲话看不见粉头们的长相,急了,恼道:“这群表子,哪一个下面那张脸不是见多识广,偏要拿扇子遮上面那张脸,*贱*人就是矫情。”
少时画舫上的管家和乐师都下了船,画舫撑到湖中,那撑船的船家也跳下船,附着竹篙游回岸边。有认得那船家的闲汉忙凑上去问:“这是闹的哪样?”
那船家笑的眼睛都眯成一道缝,人再三问,他才道:“这些公子哥儿,花样恁多。我是老实人,不好意思看呀。”
一听说有新花样,群情振奋,立刻就有七八只手扯住船家,非要他说。还有七八个人在外圈挥拳头,喊:“有新花样不说与我们知道,你不想在西湖混了?”
船家挣扎不得出,双手捂脸,许久才道:“哎玛,羞死人啦,真心不好意思讲啊。”

93哎玛,羞死人了。(下)
众闲汉再三逼问;奈何拳头逼到眉毛底下;船家还是抵死不言。
有个天生性子急的闲汉实是忍耐不得;扑通一声跳下水,激起雪白浪花,一道白线直奔湖边的画舫而去。西湖六月天气;湖水温热,若是能亲眼见一见连撑船老汉都娇羞的新花样;湿身又何妨。有人开了头;一心一意想看新花样的闲汉纷纷下水。唯有几个略老成的在湖堤上喊:“莫去莫去。恼了贵人不是耍处。”嘴上喊的响亮,脸上笑容暖昧,分明是巴不得人去看了回来说的模样。
画舫上珠帘摇摇晃晃;在白花花的太阳光底下闪闪发亮;珠帘之后还有重重帐幔,把门窗都挡的严密。那几人围着画舫转了数圈什么都看不到,到底有一个胆大的爬上船去趴在窗边,少时那人一头栽倒湖里,笑容比湖水还要荡漾,张着大嘴欢喜游回岸边,大笑道:“果然耍的好新花样。”
此言一出,那几人急吼吼去爬船。画舫虽大,却禁不得多人攀爬,就有些儿摇晃,挂在窗边的珠帘哗啦啦哗啦啦响起来,帘中就有人吼:“竖子寻死!摇什么!都给老娘滚下去。”声音既响亮又苍老。那几个爬船的听见,就有两个被吓住了,扑通两声落回水里。还有两个愣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拿不定主意是上去看看呢,还是潜回水里。
岸上诸人也都愣住。方才喝骂的声音听着就像是个老媪,谁家少爷和粉头游湖还把老妈子捎上?再一看那船家一脸荡笑,众人若有所悟,都撸袖子举拳头,把期盼的目光投向才爬上岸的那厮。
那厮极是老实地蹲下,双手抱头,羞答答道:“我不好意思讲。”
方才是哪个举着拳头叫船家说的?又是哪个急吼吼跳下水的?现在看过了闷在肚内倒晓得羞了?大家恨不能一人吐一口唾沫到他脸上,俱都怒目瞪他。
那厮却不以为意,只和船家相视傻笑。逼问他二人不得,大家又把视线投向湖中画舫,还有两个夯货扳着画舫的船舷在那里不上不下呢,便有人冲着那两夯货挥臂大呼:“进去看,新花样,新花样!”
老实说,喜欢在画舫上鬼混的富家公子没几个是正经人,三五好友带一群美妓游湖船震什么的,本就是来炫耀的。若是有人好奇爬到船边瞧一两眼,为人大方些的公子哥儿说不定拉你上船同乐,小气点的喝骂两声也罢了。
公子们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谁会为难狗一样的帮闲?被个老□骂几句怕什么,若得亲眼目睹亲花样,便添许多谈资,也是做帮闲的本钱。船边湖里几人都是这般想,大家对视几眼,一齐攀上船,七手八脚去拉珠帘,拽帷幔。船舱里传出数声尖叫,几个满头珠翠遍身绫罗的白发老媪从舱中扑出,一人拉住一个闲汉喝骂不休。恰好一阵暖风吹过,现出千遮万掩也藏不住的舱室,里头铺着厚厚的地毯,当中一张方矮桌,两个衣衫不整的青年公子,一个懒洋洋靠在板壁上,一个仰卧在一个小小台子边。微风吹拂轻纱,阳光照在公子的身上,看着就是一副贵公子出游写意图呐。一个白发肥婆站在台上,手持绯红轻纱踏歌做舞,舞姿曼妙。画舫上里里外外也有十来个女的,全是白发老媪,一个年青姑娘都没有!
休说那几个身上湿答答的闲汉,便是在湖边的人都被吓住了,呆若木鸡看着那几个白发老媪把人推下画舫,伸出糙如树皮的老胳膊老手,娇娇弱弱扶着雕花栏杆收拾帷幔。有一个风情甚好,回舱时还冲岸上诸人抛了个媚眼儿。
良久,才有人赞:“果然耍的好新花样!”
这花样虽新,也不至于让人不好意思说啊,众闲汉又看还在害臊的船家和那性急汉子。船家羞答答低下头,不敢面对大家的目光。倒是那性急汉子甚是光棍,用力推开一个凑的过近的同伴,道:“老子看到吓一跳,总要叫你们也上个当。”说罢抱着肚子大笑而逃。
那船家看人家逃了,他也想逃,却是慢了一步,被横里伸出来的三四只手扯住了,哪里逃得脱。
有个看了半天戏的公子越众而出,伸出折扇敲他的肩,问:“你羞什么?可是看到了什么好事,说出来就放你走,还赏你一千钱。”
那船家吞吞吐吐半天,才道:“小的一直在撑船,听的不是十分清楚。原来我这船是一位李公子租的,还叫了清吟班的那几个小唱来陪。后来那位大萧公子说年小的不好,要耍个新花样都扭扭捏捏,非要叫换几个熟透了的,还非要在李公子面前耍那些新花样,生生把李公子吓跑了。”
船上那十来个,何止是熟透了呀,简直是熟透了掉到地上埋起来又刨出来的!一个帮闲看他家公子皱眉欲吐,忙道:“什么新花样,速说来听听!”
船家低下头,老脸通红,从牙缝里溜出几个字:“吾害臊,不好意思说。”再问却似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那公子恼了,甩甩袖子走人。看热闲的都做鸟兽散,只有诸闲汉留在柳荫底下,都在思量:有钱人的口味千奇百怪,爱少女爱□都不希奇,似这般爱白发老媪的,真真是天下少有。美少女难寻,老太太好找又不贵,倒不如寻几个送到萧公子处讨赏。机灵点的,已是拉着船家到一边套萧公子的住处去了,反应慢一点的,也凑过去旁听。有那为人慎重的,朝湖中打望,那画舫在湖中摇摇晃晃,正有两个白发老媪,笑容妩媚,靠在窗边冲人挥手呢。
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柳荫底下。英华扒着空眼看外头,正好看见老太太在船边招手媚笑,乐的不住推李知远,道:“船上怎么还没动静?会不会十香软筋散下多了?”
李知远回想他下船时还摘了那两位的钱袋,萧公子盯着他的眼神何等忧怨,乐不可支道:“那药酒药性不大,顶多软小半个时辰。这厮是个要面子的,最重风度,说不定不会当场发作。”
“啊!”英华笑道:“那明日就有有会送老太太到他那里去了。要不然明日你带我一起去瞧一瞧他?”
“好。”李知远笑一笑,歇一歇看看外头那条画舫上的白发佳人,再笑一笑。按着手边的小方桌,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快看,有人出来了!”英华看人落水却是急了,恨不能马上出去,一边说:“你不是说萧公子最重风度嘛,怎么把人家老太太推水里了?”一边就要下车。
李知远忙劝道:“莫去。已吩咐过船家,若是他们推人下水,就喊人去救。离的不远,岸上人多,必能救起。这样暑天,落水也无大碍。此事虽是玩笑,到底不好让女孩儿家露面。若是有事我去就是。”
说话间岸上的闲汉都跳入湖中救人去了。萧公子扶着一个老媪出来指挥救人,待画舫靠岸,老媪们娇滴滴绕着萧公子说了几句话,相互搀扶离开,一路招摇过市不必说。倒是那十来个浑身上下湿答答的闲汉聚在两位萧公子身边不肯散去。
英华看两个落水的老媪都被救起,才放下心来,道:“还好还好。若是让人受伤我心就不安了。与她们的工钱加倍罢……咦那些闲汉怎么还不走?难道萧公子天性小气,是不与人赏钱的?”
李知远笑眯眯从袖子里抽出两个钱袋亮与英华看,又高高兴兴塞回去,道:“我下船时把萧兄的钱袋摘下。待会送他家去。”
萧公子在船上吃了几杯酒就全身发软,他一向也没少做这种事,一看对面李知远笑的那样,就晓得中了人家的道儿。他以为李知远是要照当年的旧样还席,找几个姐儿给他涮风流潇洒的声望 ,嘴上虽不说话,心里却是笑的要死。不是谁家都有李知府家陈夫人那样的老古板娘亲的,他一个少年公子,巴不得人家提起来赞一声风流潇洒,李知远这回是失算了。所以他便懒洋洋躺在船舱的板壁上看着李知远得意的笑。
谁知过不得一会年轻美貌的小唱换成十来个既老又丑且肥的老媪,个个涂脂抹粉花枝招展,在他面前又扭又嗲做出那许多丑态。偏生李知远走时把他们兄弟的钱袋都摘去,此时便是要花钱买这几个老媪走人都不能,实是把人气的够呛。要发作全身没有力气,身上又一个铜板没有,萧公子强忍着恶心看老妇爱娇撒俏的老脸晃来晃去,后来有人爬上船偷看,他都半声不敢吭,生怕被人记住他的长像,忍的实是辛苦。
好容易药酒的药性过了,人能动弹,萧公子只说哄着这几个老太太把船划到无人处悄悄走人,回头再寻李知远算帐就是。谁知他那堂房兄弟却是个草包,爬起来就把那两个做歌舞的老肥姬推水里去了。这又不是泉州,是萧家的天下,行事可以随意无忌。西湖边闲人那样多,众目睽睽之下,哪里能让堂弟害人送命?萧公子若是有四分恼李知远,足足有有八分恼他这个堂弟不懂事。他厚着脸皮扶了个老太太出来张罗着救人,又哄人把船划到岸上,老姬们吵着要买花钱,他才想起来李知远那个蔫坏的早把他两个的钱袋摘走了。没钱拿什么封这些人的口?只怕等不到明日,今晚上他萧九少爱老太婆的美名就要传回泉州去了。萧公子恼的从头发梢到脚后根都淌冷汗,扯住暴跳要去寻李知远算帐的堂弟,冷笑道:“你们不要吵闹,速去喊辆马车来载我们回家,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两位萧公子身上的玉佩荷包之类的小物件都被那十来个老姬摘走了,但是看衣料也看得出来家底丰厚,若是晓得他们的住处更好了,守着这么个“新花样”,每日上门讨些钱花极是容易。是以就有人飞奔寻来马车,一群闲汉簇拥载着萧家兄弟的马车朝栖霞观去了。
李知远目送萧家兄弟的马车远去,笑道:“我给萧世兄送钱袋去。”
英华到底有些不放心那两个落水的老姬,道:“我便是随你去也只好在门外等候,不能亲见你打人家脸。我还是去瞧瞧那两个落水的老人家罢。回头我叫马车停在栖霞观门口等你,如何?”
老朋友久别重逢,开个玩笑无所谓,要捎上未婚妻去围观就不厚道了。李知远觉得英华这样安排很好,便点点头,道:“若是我说不得几句先走了,便在巷口那边的分茶店等你。我留个人在巷口与你指路。”
李知远下了马车,目送英华的马车朝那头去了,他自带着几个管家,骑着马远远跟在萧家兄弟的马车后头,到了栖霞观门口,也不急着进去,就坐在马上等候。等那群讨赏的闲汉出来,他才下马,赏与守门的道童几个钱,叫带他去萧公子的住处。
那个小道童认得李知远是萧公子的朋友,又得了赏钱,供财神爷一般供着李知远到萧公子租住的院门外,一边敲门一边陪着笑道:“并非有心怠慢。里头还住着一位小娘子,所以门户甚是严密。”
李知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是他今日来了又来,又出手大方,小道童误会他来勾搭人家内眷。看这个小僮这样老练,想必不是头一回办这种事,萧家那位小娘子想必也是个招蜂引蝶的主儿。萧家的人呀,就没有一个正经人。李知远微笑摇头。
小道童看他微笑,只说他也是来寻萧家小娘子的,再看他摇头,就拿不准主意了,停下手,笑问:“公子不是来寻萧家小娘子的?”
李知远笑道:“非也,萧家九郎在我下处吃酒,不小心把钱袋遗失在我那里,我怕他着急,赶着送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道童陪着笑凑到公子身边,小声道:“公子既是萧明公子的好友,就不是外人。小的多嘴说一句哈,萧家小娘子生的极美,为人又和气,哈哈哈哈。”
这四个“哈”哈的甚妙,一个哈比一个哈猥琐荡漾。这个小道童看着才七八岁大,也学人家做马泊六,李知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腿在小道童身上不轻不重踹了一脚,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滚。”
小道童就顺着他的脚让到一边。李知远示意管家上去敲门。少时门开半扇,一个靓妆少女靠着门轻声问:“公子可是来寻我哥哥的么?”

94王家二娘,漂亮!
萧明真是混帐;自家怕被打脸缩头不出,居然让妹子出来挡枪。
李知远退后两步打量萧家小娘子;眼睛弯弯带着水光;樱红小嘴微张;娇怯怯的微笑极是甜美;论眉眼生的确实还好。只是李大公子生平最厌这种软绵绵娇滴滴的小姐性儿,萧家小娘子这副神情,生生把九分的长相折去了七分,在他眼里就无一处显得美了。再加上小人儿软搭搭靠在门边,小里小气站没站像;李知远生怕小姑娘再软一些就倒进他怀里化成一滩肉汤,哪里肯让人家近身,忙忙的退后两步;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钱袋,道:“萧九郎是令兄么?他方才在我下处吃酒,把钱袋遗失在我那里……”
“公子是怕家兄着急,所以赶着送来了,是也不是?”萧家小娘子巧笑倩兮,伸出小手去接,翠袖滑到肘下,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胳膊,甚是天真娇憨。
李知远也坏,偏等人家把手伸出来,才把钱袋丢到方才引路的道童怀里,笑道:“小兔崽子,便宜你了,送进去讨赏罢。”
萧家小娘子看没看出来不晓得,小道童是看出来了,这位公子爷对萧家小娘子没兴趣,所以他就换了副正经人面孔,天真活泼的答应一声,把两个钱袋搂着怀里,绕过萧家小娘子进院门。
萧家小娘子悻悻收手,双目如雾气笼罩,好像马上就能滴出水来,李知远吓的又退后一步,生怕被她缠上,连拱手做别都不敢,掉头就走。
“你是……李家知远哥哥,是也不是?”萧家小娘子声音甚是轻柔,好似阳光中漂浮的鸽子羽毛,对着李大少爷的背影轻唤:“知远哥哥,你不记得清儿了?奴是萧家的十六娘清儿呀。”
李知远不为所动,步子甚至迈比方才还要更快一些。跟随他的几个管家都晓得自家公子的脾气,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几个人隐隐护住李知远的身后。
萧清抽泣的追上数步,被管家们拦住路不得上前,只好倚着路边的一棵枇杷树,伤心道:“知远哥哥,看在清儿和芳歌妹妹从小要好的情份上,救救清儿。”
提到芳歌的名字,李知远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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