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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公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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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什么脸面,羞辱,自然还是命更重要一些。
所以他记住了这个人,这个仇,便立即掠走、退隐、消失。
待连启云退走,从一棵树走出一个人,正是知州杨空念。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惶恐不安中度过,问题不在于别人要刺杀他,问题在于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他?
正因为不明白,才更可怕。
因为不明白,他就无从化解,无从防范。
只是此刻虽然知道了行刺的人叫连启云,却更叫他迷茫、茫然。
连启云是塞北烈马堂的六堂主,可谓臭名昭著,他就算没见过,总也听说过。
只是杨空念怎么也想不明白,塞北和无锡相隔万里,他怎么就和烈马堂结仇了?
要说他的仇人倒也不少,自从他来到无锡这地方,便对治安百般整顿。各路盘剥百姓的暗流皆一一剪除,不说大小头目,单是霹雳堂堂主雷霆便三番五次企图厚礼贿赂,左右同僚更是百般提劝,他只是不听。
他有他的原则。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若是一次低头,日后便难免抬不起头。
这样的事,他不做。
霹雳堂的势力之大,他也不是不知道。雷霆下有江湖宵小卖命,上有京师要员撑腰,除了这小小的无锡,江南各地莫不是闻“雷”失色。只是别人卖他的面子,让他卖去,他杨空念偏偏不吃这一套。
任天下皆黑,我只独善其身。
别人要杀自己,杨空念也不是没有想过。他原以为雷霆表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却按捺不住想要动手了。
也只有他霹雳堂,才有这样的实力、财力。
只是杨空念万万没想到,刺杀自己的却是塞北的烈马堂,这却是怎么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出的事,还要挤破脑袋去想,那不是顽强,而是顽固。
杨空念放下了这样念头,却又起了另外一个念头:“不管怎么说,如今无锡极不太平。我倒不怕什么,唯一惦念的却是女儿杨小思。不如让海天镖局许家护送她回京城吧,毕竟天子脚下比这里安全的多。”
江南的武林世家,当然不止霹雳堂雷家一个。至少还有叶赫家,南宫家,海天许家。只是如今叶赫灭,南宫亡,许家也一落千丈,才让霹雳堂一家独大。
造化弄人。其实早在一百年前,江南最显赫的不是什么霹雳堂,也不是什么叶赫白,而是许家,那时徐雪明独创海天剑法,自立门户,被誉为海内第一神剑。只是不知为什么,徐家的后人却一代不如一代,海天剑派竟渐渐黯淡了。
“石公子,你看请徐家护镖如何?”
一问之后,竟没有回答。
杨空念抬头一看,只见石波清遥望星空,脸上痴痴的,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抑或什么人。
上部烈马风云:第三章海天剑法
徐江鸥来的时候,天是阴的,云是黑的,风是疾的,就连路旁的大树也躁动不安,发出哗哗的声响,象是一个读书人因为郁闷,不停地把书页敲打在木案上;又象叹息,一千个人同时发出的不同的幽幽的叹息。
只是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来城门口迎接他们海天镖局的,当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只是她只看见了他,她的眼里顿时只剩下他了。他那慵懒的,云淡风轻的笑容,他唇角挂着的那一丝调侃。
那一刻她的心猛地跳跃起来,猛烈而又甜蜜。
那一刻她象坠入了一个梦里,有一些意外,更有一些惊喜。
那一刻她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阴霾的天气似乎也好轻了起来,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天是凉爽的,云是好看的,风是轻柔的,再听那树木的喧哗,哪是什么叹息,分明是欢悦的笑声。
“石……石哥。”话还没出口,徐江鸥的脸先红了。
石波清终究是比她大了几岁,心境平静的多了。只是淡淡一笑,比了比她的肩膀,笑道:“小丫头又长大了不少呢!”
她不满,翻了个白眼道:“谁是小丫头?”
他们的婚事是多年以前便已订下的。每次看见那稚嫩的脸庞,石波清便想起五年前她那次“逃婚”,不禁想笑。那时她刚刚懂事,听说自己要嫁给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死活不依。又听人说,那石公子之所以叫千面,是因为他本来的面目丑陋异常,每日须得换一的张脸才可见人。她信以为真,骇怕之下离家出走。幸好那时他投身的门派好大一棵树已初具规模,又算准了她既是逃离他,自然背道而驰,这才在苏州找到了她。那时她又饿又累,竟躲在一个僻静处睡着了,他背着她走了大半夜,才找到一家未打烊的客栈,把她安顿下来。
等醒来她口口声声喊他恩人,并咬牙切齿地把石波清这个名字骂了个够。他也不做辩解,只是宽容地望着她,还时不时附合两句。直到他把她送回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英俊的让她感觉快乐的恩人就是石波清那个恶人。
所以他一看见她,就想笑。在他心目中,她永远都是那个懵懵懂懂的,纯真可爱却又傻傻的丫头。
而她看到他,就忍不住笑。没有缘由的,没有理由的想笑。
如果说他把她从苏州“救”回家,那时她对他只是隐隐有一点好感的话。那么那一次,镖局押运的红货突然失踪了一半,可吓坏了人。爹爹急得团团转,象热锅上的蚂蚁,却毫无办法,一筹莫展。
海天剑派曾经光耀一时,但到了徐桥径这一代已经门庭败落,只剩镖局这一点基业了。这次丢失的红货若寻不回来,海天镖局只怕也要关门闭户了。
只是他突然出现,居然对别人查看了千百遍依然毫无头绪的痕迹里看出了蹊跷,一举侦破此案,居然是镖局内的镖师监守自盗。
经此一事,她对石波清已不仅仅是好感,而是情愫深种了。
哪一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郎君有才有貌,智勇双全?
两人正脉脉相望,却从中间挤进一个脑袋来,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瞪圆了眼睛硬生生隔开两人,指着城门楼,大叫道:“小姐,快看,那面大旗真威风!”
乌云压城,狂风烈烈,城头的大旗随风招展,确是可观。
可徐江鸥现在要看的哪是什么大旗,随手便将他推开。
她只觉得真是扫兴,败兴。
她没察觉那少年眸子里的失望,还有浓浓的酸意。
石波清却笑了,他也是从年少轻狂的时代走过来的,他了解那情窦初开的依恋。
他有心化解这难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一挺胸,刚要开口。
徐江鸥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把挽住石波清的胳膊,道:“不要理他,他不过是镖局新进来的一个小马倌。”
她有很多话要对石波清述说,哪有时间理睬他。
少年很是不甘地叫道:“马倌也有名字的,我姓马,我叫马飞。喂,你们有没有听见?”
根本没有人听,一行人早热热闹闹拥进城去。
只留下他一脸的失落。
接风宴是在大厅里摆上的,按照杨空念的想法,连启云既然受了伤,今晚想必是不会再遇袭的,大家皆都辛苦多日,今天也正好放松一下。
酒过三巡,付云鼓忽然站起来,道:“徐镖主,我幼时便听闻海天剑法的神奇,今日有幸见到先生,能否请徐镖主舞剑助兴,让我等一睹天下第一剑法的风釆。”
让客人舞剑,原本有些不敬。只是他原本就是一个武夫,自然不太把什么礼节规矩放在眼里。武林之中,视武技如命的武痴大有人在,海天剑法从来就被武林人视为瑰宝,想瞻仰的人却不止付云鼓一个。
众目睽睽下,徐桥径也难以推辞。随手拔出长剑,朗声道:“我这人生来愚笨,学这海天剑法多年,却没有悟得精髓。今日就献丑,博君一笑。”
他舞动长剑,海天剑法八招五十六式一气呵成。剑光纷飞处,时而如惊鸥戏浪,时而若云霞掠影,时而凝重如山,时而绵长似浪,端的好看。
舞完,一片掌声。
付云鼓却在皱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海天剑法虽然舞动起来流光溢彩,绚丽异常,可难免华丽在外,华而不实。
他不敢说自己绝对可以打败徐桥径,但真正对战起来,恐怕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如果传说中的海天剑法真是如此不济,那当年徐雪明又是怎么倚仗海天剑,独步江湖的呢?
难道真如传言中所说的,海天剑法早就失传了?
又或者徐桥径并没把这杨知州当作朋友,故意隐藏了实力?
无论怎么说,这都不是件好事。
杨空念一介书生,原本就不懂什么武功,见徐桥径剑法飘逸,早就陶然,连声道好。只是不经意间,目光掠过付云鼓,见他脸色阴郁,心里不禁一沉。
石波清这时候却没在屋里,院子里虽没有美酒,却有佳人。坐拥佳人,听那黄莺燕语,吐气兰香,就算没有酒,人也醉了。
他和她并肩坐在假山旁,正听徐江鸥述说别后相思,忽听一声咳嗽。
不是两人愚笨,只是恋爱中的男女,他们眼中的世界只有彼此,对外界的反应难免有些迟钝。
没想到院子里还有人。
院子里有人,一个醉醺醺的少年。
他吓了徐江鸥一跳。待她看清对方是谁,顿时勃然大怒:“谁叫你喝酒的?小小年纪便不学好!”
马飞摇摇晃晃站住,脸色赤红一片,直盯着徐江鸥的俏脸,结结巴巴道:“小姐,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我听说酒能壮胆,才……”
徐江鸥和意中人聊得好好的,忽然中间多出一个讨厌鬼,心里自然不爽快。瞪着眼,道:“我和你有话说吗?你的话,谁要听?”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绝了。任何人都可以听出她的意思。
可她忘了,马飞已经醉了,一个醉酒的人,头脑难免会糊涂,也不知他究竟听没听见徐汇鸥的话,自顾说道:“我的心里很难受……,我想和小姐聊聊。”
徐江鸥脸都青了,捂住耳朵,跺脚道:“走开啦,小马倌。不要以为我平日待你好,就可以胡作非为。”
“哦。”马飞狠狠摇摇头,想让僵硬的舌头听话一点:“你不想聊天啊,那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徐江鸥一翻白眼,道:“我们在看星星好不好,你管得着吗?”
“那我就陪你看星星好了。”马飞死皮赖脸地往两人中间一挤。
石波清苦笑。女人似花,男人似蝶,这个小马倌显然就是一只被花香引来的蝶了。
他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故意搅局。
可面对这样一个孩子,你又能怎样?
是以粗鲁来应对幼稚,把他暴打一顿?
还是以博学来对抗天真,把他狠狠辱嘲一番?
石波清的方法很简单,他走。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当然,他是把徐江鸥一起带走。
走进大厅的时候,他和一个上酒的下人擦身而过。
他忽然觉得不对,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虽然很淡,但他可以肯定这是血腥气。
一个下人身上怎么会有血?
大厅里酒意正酣,这个时候通常是人最大意的时候。
“站住。”石波清忽然一声暴喝,一式擒拿手便去锁那下人的臂膀。那人的身手竟十分矫健,侧身避过。
只是石波清这一招却是虚的,脚下一晃,勾住那下人的脚踝。那人正欲奔逃,被这一绊顿时跌倒。
石波清踏住这人胸膛,叫道:“他送的酒是哪一坛?”
酒是才开封的状元红,付云鼓正欲给杨空念斟上,听这一言,顿时一凛。
徐桥径行走江湖多年,为人及是谨慎小心,随身携带着银针。这时拿出一根,探进酒里试了试,脸色大变。
银针竟呈黑色。
酒,不是兵刃,却可杀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连启云不会出手时,他居然不动声色动了手,毒手。
众人皆冷汗淋漓,这一坛酒要饮下去,恐怕大厅之内难有几个活口。
石波清脚下一用力,喝问:“今夜你们来了几个人?”
却无回答,亦无反应。
石波清再看,那人却已经死了。他的右手中指指甲留得极长,指甲里尚未一些白色的粉末,在众人查酒时,他便抠破皮肤,毒入血脉,竟是顷刻之间就死了。
徐江鸥忍不住好奇道:“石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杨府的人?难道这杨府上下你都识得?”
石波清苦笑:“州府上下几百人,我怎能一一识得?我进门时闻见这人身上隐隐有血腥气,初时还以为是府中的厨子,屠宰鸭鹅时误伤了手。只是再看,发现这人身服与衣材极为不谐。杨府再穷,也不至于连下人的衣服也配置不起。我这才起了疑心。”
他俯下身,指着那尸体胸前的一片油渍,道:“这必是杀手拧断真正下人的颈骨时,滴落的血迹。只是他怕被人看见,故意涂上菜渍,以做掩盖。殊不知欲盖弥彰,盛宴之时难免衣服上会溅上几星鸡鸭血迹,他不掩盖倒好,一掩盖,反而更让人想到他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空念听他层层分解,竟从细微处看出如此多的蛛丝马迹,不禁暗自赞叹。其实易容术再高明,也不过是铺助之术,石家真正厉害的,却是他们的心智。
杨空念吩咐下去:“看来连启云若不得手誓不罢休,今夜仍要加强巡逻,以备万一。”
他这才知道戒备,可已经晚了。太晚。
西厢房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叫声尖而厉,象一根针刺痛了杨空念的耳朵。
这声音他最熟悉不过。
是小思。杨小思的声音。
反应最快的是石波清,几乎声音未落,他的人已如鸿雁掠了出去。
奔跑最急的却是杨空念,他不会武功,但却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骨肉连心,心急似箭。
只是众人还没撞开那扇虚掩的门,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谁派你来的?你们绑架小思的目地是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石波清和杨空念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他们忽然就不急了,甚至还相视一笑。
就象一颗石头落了地。
他来了。他们两人的脑海里同时跳出这三个字。
他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他是他们的师,他们的父,他们的主心骨。
天下,恐怕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他们突然停下,跟在后面的徐桥径和付云鼓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屋里有一个慌张的声音:“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话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响。
象是一个人不小心踩到了丢弃在地上的鱼泡。
又象一个小孩子忽然间燃着了一只爆竹。
波的一声。
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上部烈马风云:第四章幕后的人
好大一棵树并不是树,也不是江湖上你杀我砍的门派,而是一个专门收留、抚养孤儿的组织。
正是因为江湖上有太多的仇恨,它才会教人懂得什么是爱。
正是因为武林中有太多的弱肉强食,它才会让人明白什么是宽容。
它收养的孤儿都是那些心里刻有伤痕,眼里溅有鲜血的苦大仇深的人。
其实这样人,对很多组织来说都是可以利用的。
仇恨,往往能够激励出人体最大的潜能。
有许多杀手组织甚至故意杀死幼儿的父母,来培养他们的仇恨,激发他们的斗志,成为他们杀人的工具。
但好大一棵树却不是利用他们,而是处心积虑化解他们心中的仇恨,抚平他们心里的创伤。
告诉他们,江湖不是这样的。
江湖上不仅仅是刀光剑影,哀鸿遍野,你虞我诈。江湖上也有情,兄弟情,父子情,恋人情,战友情。
也告诉他们,人生不是这样的。
不是非要以血还血,以怨报怨,才能平息内心焚烧的火。
不是纵性而为,仗着一身武艺,肆虐无辜,就是英雄。
不是心窄如箕,看别人风光了,便竭力排挤陷害,用阴谋拉他下马,这不是智慧。
不是说,踩着别人的头颅,爬到高处,就是风光。
不是说,用织锦与金钱博得美人归,就是快乐。
不是说,打败了天下人,日夜歌舞,高高在上,就是幸福。
不是。
人生不是这样。
人生有苦,也有乐。人生有高潮,也有低谷。
真正的英雄,是在风光时不忘本,在跌倒时不沉沦,在得意时不放纵,在屈辱时不低头。
真正的快乐,是有三五知心好友,敢于在朋友的面前,述说心扉,让他感受你的欢愉,担当你的忧愁。而不是有话不能说,有苦不能言,怀疑别人,封闭自己。虽高朋满座,却各怀鬼胎,相互提防。
真正的幸福,是能与心仪的女子,携手相握,共饮一壶酒,共赏一方星空。而不是心有枷锁,同床异梦。儿女成群,内心孤独。
好大一棵树所招收的,不是能人,高人,异人,而是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人。或为码头的挑夫,或为驿站的走卒,或为清廉的官吏,只要你有一颗爱心,一颗善心便可成为一颗种子。
江湖上各个组织的成员称呼都不一样。如兄弟盟,以兄弟姐妹相称。如刀枪会,以二花双刀,一花神枪相称。如恩师堂,以先生相称。而好大一棵树的成员,就叫种子。他们相信,每一个人都是一颗种子。爱的种子,友谊的种子。越来越多的种子洒出去,迟早会生根,会发芽,会长成一片再大的风再大的雨也摧不垮的森林。武林需要这样一片生机,一片森林。
杨空念是种子,石波清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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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空念屏退左右,只和石波清走了进去。
屋里有人。一个女子,一个老人,一具死尸。
老人面容枯瘦,两鬓斑白,坐在屋里,如同一截枯木。
见杨石二人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皮,道:“我没杀他。”
杨空念点头。他知道。这老人武功比谁都高人,可杀的人却比谁都少。
他和雷霆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死尸手里原本拿着一柄刀的,但此时虎口迸裂,地上只有刀柄,整柄刀锋都碎了。要他命的,不是这老人惊天动地的一击,而是毒。
他嘴里藏了一根毒针。
这老人一出手,他就知道事不可为。即便杨小思就抓在他手上,他也杀不了她。只是他却能杀死自己。
“爹。”惊魂末定的杨小思扑进杨空念的怀里,今晚的事实在匪夷所思,先是一个蒙面人突然闯进来,胁迫自已跟他走。接着屋子里又忽然钻出一个古怪的老头,也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就象一个鬼魅一样,忽然就无声无息地站在他们面前。
她起初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不过他们一说话,她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她只看见老人忽然竖起中指,他的手瘦骨嶙峋,看起来象是易折的枯枝。
只是当他亮出一指时,那胁迫她的人忽然面无人色,来不及惊叫手里的刀居然就碎了,碎得很彻底,碎成了屑,碎成了粉。
这是什么功夫?
戓者说,这到底是法术,还是功夫?
直到那人倒下,她还是傻傻的,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杨空念进来,她的三魂六魄才回过身上。她躲在杨空念身后,仍忍不住探出头,偷偷打量这老人。
她看得出杨空念和石波清对这老人都很尊敬。
当然尊敬。
因为老人就是好大一棵树最初的那颗种子。
一号种子。
“你打算怎么做?”老人问,这次他问得是石波清。
石波清想了想,道:“明天我和海天镖局送杨姑娘出城。”
杨空念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本来他动送走女儿的念头,是因为杨府太危险。可如今既然一号种子来了,杨府己经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怎么石波清还要把杨小思送出城?
关心则乱。
老人却很平静,他波澜不惊地望着石波清,并不说话。
石波清又道:“守株待兔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找出幕后人,才能真正应对危机。首先,我们应该明白对方的目地是什么?”
“对方有两个方法可以达到他们的目地,先是刺杀杨空念,看难以实施,又想绑架杨小思,显然是为了胁迫杨知州就范。杀杨知州和胁迫杨知州都能达到的目地,就只有一个:让他放出手里的权。”
“这应该是某一势力想渗透到无锡,但被杨空念所碍,所以才起了杀意。”石波清笑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有他的动机。其实这个人是谁,我想大家都猜到了,只是猜测不等于真实,必须让他真正现出身来。”
猜测不等于真实。所以绝不能因为猜到了、想到了就认定了自己是对的。往往只因为一点点偏差,事情的结果就完全不同。
“我们的优势不在于来了一个强援,而在于来了一个强援,对方却不知道。”
“刺杀朝廷命官这罪名,雷霆担待不起。但绑架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他却不必畏首畏尾,而且这一击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必出全力。虽然不知道他和烈马堂究竟是什么关系,但至少我们可以看出烈马堂并没出动精锐,妖莲连启云已受伤,徐镖主和付战神完全可以匹敌。他雷霆再不出手,岂不空负了这时机?”
结论是,雷霆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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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城外,一条官道蜿蜒如蛇,望不到边际。
一行人正护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行至一陡坡,石波清忽然一抬手,车马皆都停下。
徐桥径策马向前,道:“波清,怎么了?”石波清沉声道:“你听。”
徐桥径倾耳,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静。
太安静。
官道约有一丈宽,左右全是丛林,就算没有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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