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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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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且暂收悲痛。”马屁精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脸上更花花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咱们先去与升龙援军会合,再杀回来,定要报这——”
郑桦眨着眼睛,盯着对方的口型变化,他发现马屁精的嘴半张着不动了,保持了一会儿,突然惊惶满面地喊叫起来。旁边的溃兵也是恐惧异常,开始亡命狂奔。
即便是郑桦失聪了,但也感到了大地的颤动,那应该,应该是千军万马奔驰而来的动静吧?不用郑桦得出判断,他的亲兵已经拉着他马匹,开始加速奔跑。马屁精也紧闭上了嘴巴,豪言壮语早抛到了九宵云外。
军队一旦溃败,重新整顿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如果再有追兵缀尾而来,那些溃兵就多半会上演一场长跑比赛,而少有返身而战,为他人逃生创造机会的觉悟。
也就是说,追击溃兵是一种比较轻松的扩大战果的方式,收获既大,安全系数又高。这种战术很对朱永兴的思维,那就是尽量减少伤亡。掘壕迫近,垒墙掩护,都是他这种思维的表现。只要有可能,那宁肯慢一点,也尽量不让士兵去冒险。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铁蹄轰鸣,明军骑兵们喊着有些怪腔怪调的安南话,沿着大道,狂追而来。
……………
明军的旗帜已经插满了安沛城的城墙,一队队的明军士兵开始在城内搜剿安南残兵。由于城破的太快,安沛城中的府库、军需库基本完好,安南兵没有得到命令,也来不及破坏,物资便都落在了明军手中。
郑桦为了坚守城池,让四效之兵全部退回城内,并且大肆抢掠城外村镇的粮食物资。既辛苦,又惹人骂,最后却便宜了明军,不知道他想到这些的时候,会不会气得吐血。
清剿残兵,维持治安,安抚居民,清点户口,这些善后的工作都已经安排下去,朱永兴才得到了稍许的安静。但安静并不等于休息,他的头脑必须要不停运转,根据实际情修改和完善安南攻略,以便得到最好的结果。
历史上,白文选曾用数千疲弊明军击败了缅军主力(据文献说有数十万,可能失之夸张)。而朱永兴所率之兵,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士气装备上,都要超过白文选统领的明军。所以,对于击败从升龙方向赶来增援的安南主力,朱永兴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有信心并不意味着不用认真筹划,愣头愣脑地率领军队一头撞上去。因为明军比安南兵更擅长野战,所以,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也是争取在野战中击败安南主力,使其丧胆惧战,为签订城下之盟打下良好的基础。
野战哪,变数不少啊!朱永兴经历了几次战阵,成长成熟的速度相当快,已经能够注意到其中很多的影响因素。比如刮风下雨,比如地形地貌,都是要加以考虑的。如果是野战的话,就很难贯彻朱永兴的战略思想“在有利的时间,有利的地点,打一场决定性的会战”。

第六章 暹罗来使(求收藏)
两军一旦对阵,攻守便是对等的,你当然无法控制敌人在什么时候进攻,也无法控制战斗发生时的天气情况。而如果倚城而战,似乎便可以选择最有利的出击时间,选择最有利的天气情况。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安南兵配备火铳的比例不低,尽管没有得到正常的发挥,但朱永兴依然视其为一个威胁。如果能借有利的风向,便可以发挥明军的火器优势,而削弱安南军的火铳威力。
思来想去,朱永兴觉得似乎应该修改一下战略,在安沛城外进行一场能够选择时间的会战。当然,他并没有独断专行的打算,而是准备与众将进行商议,看看是否妥当。在这一点上,朱永兴做得很好,表现出了谦虚的一面。毕竟他不认为自己是名将,更觉得发挥集体智慧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并能对以后在军中推行参谋制度打下基础。
门被轻轻敲响,杨国骧进来报告了一个意外的消息,礼部侍郎黎维祚与暹罗国使者到了安沛。
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朱永兴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做耽搁,便让杨国骧把暹罗国使者安置在郡公府西院,他先召见黎维祚,弄清楚具体情况再说。
时间不大,黎维祚便赶来相见,一个多月的奔波使他看起来消减了不少。
“名远,免礼免礼。”朱永兴亲至门口相迎,伸手止住了黎维祚的大礼,看着他的脸唏嘘不已,“瘦了,黑了,实在是辛苦了。”
“下官为大明中兴。为殿下擎天助力,不敢言苦。”为了出使方便,黎维祚被朱永兴授予礼部侍郎,官升数级,现在又见朱永兴亲迎礼遇。心中颇为感动。
“来,进屋叙谈。”朱永兴和黎维祚入内落座,又有人奉上香茶,朱永兴摆了摆手,屋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殿下。”黎维祚不待朱永兴发问,便拱手叙说:“下官出使暹罗颇为顺利。其王召见,礼遇有加,并取神宗时敕书、勘合,以表对我大明眷恋之情。后闻殿下为朝廷留守,出缅入滇,便派使者前来联络。携礼颇丰,且愿供象、马,助我明军收复云南。下官随使者入滇后,已拜见了晋殿下,晋殿下盛情款待来使,并命平阳侯靳统武率一军移驻景线,以便接洽物资。暹罗使者听闻殿下已率军东进安南。便随下官赶来拜见。一路上由晋殿下派兵马护送,直至老街,易长史又派人派船相载,不想我军势如破竹,竟已至安沛矣。”
一番述说虽简略却已经说得清楚,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黎维祚喝茶,他轻抚茶碗,陷入了沉思。
暹罗是大明的忠实铁杆,出使顺利倒并不出乎意料。自己是宗室留守。在名义上要高于晋王李定国,暹罗使者前来拜见也在情理之中。但事实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或者,这也是个向暹罗使者展示的机会,使暹罗的支持更稳固,更尽力。
“暹罗现在的国内形势如何?”朱永兴抬起头。询问黎维祚,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个——”黎维祚稍有些脸红,显然所知不多,嗫嚅道:“听说在暹罗北部与缅甸有战事,双方互有攻守。”
这对世敌加死敌,还在互掐吗?朱永兴微微一笑,夸赞道:“有此一言足矣。名远,你再说说这暹罗使者的脾气禀性,还有兴趣爱好。”
……………
暹罗国古代以阿瑜陀耶城(今曼谷北,意为不可战胜之城)为首都,又称大城王朝。
从十六世纪中叶至十九世纪初,暹罗与缅甸之间为兼并土地、掠夺劳动力和取得中南半岛政治经济优势而进行了长期的战争。从总体上看,暹罗处于下风,首都曾被攻破,亦曾丧失。
正因为如此,朱永兴认为要争取暹罗的全力支援,最好的办法还得是在军事上对其有所帮助。就目前明军的条件,拿得出手的似乎只有轰天炮了。
轰天炮制造简单,并不涉及什么高新技术,只是一种思路上的创新和发展。而且,朱永兴也不认为能够将轰天炮的秘密始终保持,大概只需要一年的时间,等到他设想中的青铜炮制造出来,这种简陋的武器便会被逐渐淘汰。所以,如果能够用轰天炮交换到他急需的东西,便就该是物有所值。
就现在的技术条件,一种没有特殊技术的武器想保密,将是非常困难的,而且也是被动的。只有不断地发展创新,才能够保持对敌人装备上的优势,这是朱永兴一直坚信的一点。
“象马的需求倒不急切。”朱永兴听完黎维祚的讲述,沉吟着说道:“粮食最重要,然后吗,水牛,这也是急需之物。当然,我们不是厚着脸皮白要,而是分期付款,也就是先欠着一部分,其余的以半年或一年之期结算一回。”
“这些条件并不苛刻,想来暹罗国会答应的。”黎维祚心中默记着朱永兴所说的条件,轻松的笑着说道。
“暂时支援和长期合作是两回事。”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毕竟谁都不愿做赔本的买卖,如果我们真的败局已定,大势难改——”
“不会的。”黎维祚急着接口道:“殿下英明神武,先有腾冲大胜,现又征伐安南,必能扭转败局,重振大明。”
朱永兴笑得有些苦,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名远,你先与暹罗使者透透口风,明日我再召见他们。总要让他们多留些时日,见到我军大败安南之威后,两家的合作方可长远。”
单方面的无私付出会持续多长时间?朱永兴有这样的疑问,就宁可把暹罗已经答应的援助当成有来有往的合作,而不想天真地认为可以予取予求。如果有理所当然、就该如此的心理,他觉得不会长久。
有一分助力,便多一分强大。在此危难关头,帮助尤显珍贵,朱永兴为了实现大业,就必须寻找并维持每一个可贵的盟友。还摆着天朝大国的架子,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然,这与卑躬屈膝是不同的,朱永兴也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

第七章 藩属国的新思考
“殿下,您还有何吩咐?”黎维祚见朱永兴略带疲惫地打了个呵欠,赶忙知趣地准备告退。
朱永兴起身在屋内走了个来回,让头脑重新清醒起来,说道:“我明军在安南是以战促和,并不是要灭亡其国。所以,最后总是要谈判的,这谈判的人选初定是长史易成。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便以礼部官员的身份参与,务必要得到最有利的结果。这章程嘛,吾先简单说一说,你可细加思量。等易成到了,你们再商议着办理。”
越是不断地给他任务,就越说明朱永兴看重他。黎维祚赶紧坐正身子,聚精会神地听朱永兴讲说。
……………
随着鼓鸣笛响,两名头戴花环的暹罗青年在场中随乐起舞,向周围的观众显示健美的身材和武姿。
“这一仪式是很神圣的,你看他们都非常认真。向天祈祷,向祖师祈祷,以求成功。”朱永兴轻声对身边的梦珠讲解道:“暹罗拳,凶狠毒辣,招式包括头撞,口咬,拳打,脚踢,蹬踹,扫绊,肘击,膝顶,肩抵,臂撞。推拽,抓捏,压打,摔跤等无所不有。全身任何部位,可用则用,是特别适合实战的拳术。”
梦珠听着朱永兴热心的讲解,眨了眨眼睛,微笑着低声道:“猛山克族也有擅搏击的勇士,不若比试一下?”
朱永兴连忙摇头,这样的比试毫无意义,个人的武勇在战阵之中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任你技艺再高,也无法左右战局。
“殿下,暹罗土拳能比得上咱们中土的武术吗?”杨国骧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呵呵。怎么说呢?”朱永兴轻笑着遥遥举杯向对面的暹罗国使者致意,对杨国骧说道:“中国武术确实博大精深,门派众多,但要说实战,吾还是看好暹罗拳。招式简单,凶狠致命,只是要大成,非要从小练习才行。”
泰拳是泰国的传统搏击技术,特点是可以在极短的距离下,利用手肘、膝盖等部位进行攻击。是一种非常狠辣的武术。在中国武术里有文练武练横练,泰拳应该属横练,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一局完毕,虽然表演性质占有很大比重,但还是得到了朱永兴的带头鼓掌喝彩。
“贵使远道而来,辛苦了。”穿着一身文士服的朱永兴笑着示意过来敬酒的暹罗国使者免礼。坐下谈话。
“多谢殿下。”正使兰玛菩提能说流利的华语,这对已经了解了不少情况的朱永兴来说,并不算惊奇。
“贵国对天朝还有眷恋之情,这让吾十分感动。”朱永兴朗声说道:“患难见真情,贵使回国后请代吾转达对汝王之问候和感谢。”
“殿下厚意,外臣定当转告。”兰玛菩提坐在椅子上弯了弯腰表示感谢,“殿下锐意进取。先于腾冲击败清军,又挥师征伐安南,令外臣十分感佩。”兰玛菩提见朱永兴言语从容,而且在接见的时候态度和蔼,便笑着恭维道。
“小胜而已,大明中兴之路尚是任重道远,还需多方相助,方能扭转形势啊!”朱永兴谦虚了一句,郑重说道:“为感谢贵国雪中送炭之深情厚谊,吾大明愿与暹罗从此为兄弟之邦。相互扶持,共抗强敌。”
“谢殿下隆恩。”副使昭披耶喜色满面,拱手说道:“不知殿下讨伐安南后,是否欲统兵入缅迎驾?”
兰玛菩提微微皱眉,似乎嫌副使有些过于心急操切。但话已出口,他也只好补衬几句,“缅人狠毒叵测,大明皇帝实不宜久居。听闻缅方还敢对大明迎驾之军无礼阻挠,真是令人气愤。”
“缅甸,背恩反复,吾誓灭之。”朱永兴面罩寒霜,重重地一顿酒杯,显得怒气勃发,但停顿了片刻,又缓缓摇头,怅然说道:“只是擅动刀兵,恐伤吾皇陛下,且清军大敌当前,未收复云南之前,还需隐忍待机啊!”
虽然算是暂时地拒绝,但朱永兴的话并没有说死,兰玛菩提和昭披耶相视一眼,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明清还在进行战争,而明军还处于劣势,要明军此时再向缅甸进攻,显然力有未逮。不过,联明击缅终归还是有希望,援助明军也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收复云南,嗯,这算是明军的第一个目标,很合理,并不是用虚幻不可及的借口来搪塞。
“殿下南征北战,确有兴王图霸之势。”兰玛菩提拱手说道:“想来,大明与暹罗联合攻缅的历史亦会重演,我国上下,对此深信不疑。”
朱永兴微笑颌首,笃定地说道:“联合攻缅,再续兄弟之邦共同对敌之情谊,亦是吾大明所愿。现今吾大明虽暂无法攻缅,但亦愿助暹罗一臂之力,以显真诚。如何相助嘛,贵使稍待几日,便可知晓。”
“多谢殿下。”兰玛菩提和昭披耶拱手相谢,只是不知大明会如何相助,既然朱永兴不马上提及,自然也不会追问。
从藩属国到兄弟之邦,朱永兴并不认为有什么吃亏的地方。从西汉开始中国就有藩属国,但中国历代王朝多对藩属国采取怀柔政策,很少干预其内政,却无偿为其提供保护。
这与近代西方国家间那种表面上平等,而实质上却是弱肉强食的国际关系有着本质的区别;和西方殖民国家的宗主国与殖民地之间的那种控制与被控制、压迫与被压迫、剥削与被剥削、掠夺与被掠夺的关系更是有着不可同日而语的天壤之别。
而中国的藩属国基本上只是天朝上国的面子,营造所谓“万国来朝”的盛世之象,中国获得的实质上的利益非常少,甚至是倒贴。比如朝贡,为了显示自己作为“天朝上国”的富有与大度,中国历朝总是本着“薄来厚往”的原则,对朝贡者给予大量的赏赐,其价值远远超过朝贡者所进贡的物品。所以,各藩属国总是乐于来华朝贡。
不要面子要尊严,不讲虚礼讲实际。朱永兴认为对藩属国的策略应该更灵活,而不只是满足自负心理的一种形式,也不是只承担责任、却毫无所求的单方面的慷慨。
其实,从朱永兴决定东取安南的时候起,他便已经打破了旧有的惯例,尽管是打着讨伐不义的旗号,但掠取藩属国的土地与资源,以供抗清大业的思路,已经与西方列强的思维、行动方式在靠近。
…………。

第八章 依城挫敌
逃跑,既是考验体力,也考验着心理承受力。特别是一次次的反复惊吓,简直就是一种难熬的折磨。在明军骑兵的不断追杀下,大部分的安南兵都没有坚持到最后,在筋疲力尽后跪地投降、听天由命。而郡公郑桦也结束了逃亡之旅,成了众多俘虏中的一员。
只是郑桦得到了优待,在明军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他被押回了家里。当然,只是郡公府里靠近后花园的一个小院子,但饭食不缺,也没受到虐待。
我是郡公啊,为何明军不闻不问呢?难道是我还不够格,他们根本就看不起?升龙的援军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收复城池,救我出去啊?可能援军一到,也就是我的死期了,明军败退,就会一刀砍了我的脑袋吧……郑桦的听力在慢慢恢复,但心里却不停地胡思乱想。没事可干,郑桦只能在院墙下看天,忐忑不安地揣测着各种的可能。
很快,马屁精和其他被俘的安南官员也被关了进来,郑桦观天象时便多了陪伴,但多数时候都是大眼瞪小眼,并不敢随便谈论什么。因为明军就在墙外走动,聊天的声音也听得很清楚。
有好几个安南官员都懂汉语,百无聊赖之际便侧耳倾听,希望能从明军的谈话中得到一些信息,最好是关于如何处置他们的信息。有个安南官员甚至发现墙上有个小洞,能贴上一只眼睛向外窥视。
嗯,暹罗国使者来了。带来了财宝与美女,并由人陪伴到后花园游玩解闷,不知道意欲何为;哦,大明的宗室留守和他的内典宝也来后花园散心玩耍了。听戒备的明军说,那个内典宝明年就是王妃了;啊,高平莫氏好象来人联络了,不用说,肯定是要借明军之力,搞什么复国的阴谋;什么,南方阮氏也有使者,那,那就是要南北夹攻,联手灭郑氏啦……
消息真真假假。只言片语;偷窥到的人影也隐隐约约。辨不清面目。但却扰动着这些被俘官员的心。因为关系到他们的前途,关系到他们的生命。
这天上午,几个安南官员吃过早饭后便聚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不断地唉声叹气。
马屁精在逃跑时摔坏了胳膊,只经过简单处理,显得狼狈又萎靡,也没心思吹捧溜须了。迟疑犹豫了片刻,他先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道:“大人,明军不仅能战,且处心积虑拉拢安南败类,不易对付啊!”
郑桦皱着眉头横了马屁精一眼,斥道:“些许谣言就乱了你们的心思?不说这些消息是真是假。只要我安南主力尚在,且胜败未分,就不可灰心丧气,灭自家威风。”
“大人,高平莫氏一直贼心不死、伺机而动,南方阮氏更是我朝死敌。”马屁精哭丧着脸说道:“卑职看明军也非是要屠城灭国,可那莫氏、阮氏却是要夺权篡逆,赶尽杀绝。”
正象马屁精所说,封建王朝的政治斗争就是如此残酷血腥,而内部往往比外部更狠辣无情。明军就算打破升龙,多半也不会杀得血流成河;而莫氏、阮氏则不同,一旦得势,非把郑氏杀得一个不剩,才能安心。
郑桦微微闭上眼睛,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纳款求和?为时尚早。现胜败未分,还是静观其变吧!若能击败明军,莫氏跳梁小丑,焉敢猖狂?又有南军压制阮氏,阮氏想趁乱而为,也不会得逞。”
“大人——英明。”马屁精无力地恭维了一句,低着头说道:“南军不能动,太原镇军不能动,攘外须先安内。有此两军震慑,莫、阮就无机可趁。明军嘛,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求和,也不失为解决之道。先前是判断失误,过于操切。以为明军败势已定,无力回天。岂知明军尚有兴师问罪之力——”
“是啊,是啊,攻击南明残兵实在是操切了,让明军师出有名。”有安南官员随声附和着。
郑桦翻了翻眼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马后炮,事后诸葛亮,倒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了。他不悦地重重哼了一声,然后——连他也愕然地左顾右盼,自己的鼻子竟有如此威势,如打雷一般?
“明军,明军的大炮——”马屁精蓦地瞪大了眼睛,手颤抖地指着外面,“打仗了,咱们的大军到了——”
呼呼啦啦,屋内的人都冲了出去,站在院中左顾右盼,听着这隆隆的炮声,心中又喜又忧,忐忑不安。
……………。。
数以千计的安南兵在急促的鼓声中疯狂地向安渍城冲杀过来,反击的火力也越来越猛烈。
轰天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在空中分开,毫不留情地砸在敌人的队伍之中。每一声爆炸,就能看见一大团血花在人群中绽放,绚丽却带着死亡。
城外的壕沟在几天里已经由俘虏连挖了三道,其中两道壕沟是又深又宽,安南军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填平了一道,但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现在,他们又在用血肉之躯向着第二道深壕发起冲击。
第三道壕沟有些特别,地面上堆着土,形成了一道胸墙;壕沟很宽,成阶梯状,前面在高处的是火铳射击手,身后低矮一层的则是几名装填手。面对着五十米开外被阻于第二道壕沟的安南兵,射击不断的火枪成了他们挥之不去的死亡噩梦。
看似汹涌的海浪遇到坚不可摧的石崖,被撞得粉碎。从空中看下去,密密层层而来的安南兵都被阻挡在那条长长的壕沟前面。而在后面的壕沟处,硝烟弥漫,火铳阵阵轰鸣,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太厉害了。”兰玛菩提和昭披耶相视骇然,如此震撼的炮火轰击,如此快速的火铳射击,攻城的安南士兵死伤枕籍,血流成河。
越来越多的安南兵被弹丸打翻在地,或沉重地摔进身前的壕沟内,或是向后摔倒在泥湿的地面上。这些人多半一时还不死,只是拼命挣扎,发出各异的惨叫和哀嚎,增加着战场的残酷气氛。
靠近壕沟的地方,不计掉落壕沟内死去或是没死的安南兵,短短时间内,己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密集的尸体,那些死去的人,无不是神情各异,或睁大眼睛,或满脸不甘,或眼中还流露着深深的恐惧。
腥红的血触目惊心,从人体内汩汩流出的鲜血,使大地变了颜色,慢慢汇聚成流、成泊。诸多没死的伤员,厉声嚎叫,到处挣扎爬动着,身受弹丸重伤,又无人救治,更增加了他们的痛苦。
终于,那些安南兵被惨烈和恐惧击败了,他们惊叫着往回跑去。即便是督战队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败退,很多人跑着跑着,又被枪弹击中,后背喷溅出血花,一下子扑倒在地。
连城墙还没有摸到,就死了这么多。兰玛菩提和昭披耶望着城外死伤惨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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