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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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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举之人,只有不称职的说客。况且他敢放胆狂言,必有相衬实力。此人本宫是要定了,你务须给我不遗余力地争取!若是再搞砸了,就别再回来见我。”
陆黔怎料得一番极言夸大,竟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充作沈世韵对原翼更为欣赏的凭依。苦笑道:“敢胡吹大气之人,世上还怕找不出成千上万个?难道都是确有奇才?要夸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天上有地下无,用不着旁人,卑职便可每日里向娘娘自夸十次……”沈世韵冷哼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几分真才实学,仅以招摇撞骗度日?你要是觉得他并无才能,为何在他手里,竟夺不下索命斩?回宫后又为何要向本宫哭诉,夸大其词,单是为了推脱你的罪责?据此看来,他再如何不济,比你也总强过几分。你自己想一想,究竟是承认从前扯下弥天大谎,外加一个办事不力、欺君罔上之罪,还是宁可担下心胸狭窄,懒惰怠命一说?”
陆黔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竟不敢抬手拭抹。一滴汗珠沿着侧脸流下,那股凉意竟似直透入心。沈世韵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推测,固是全然无懈可击。如再一味抨击原翼,他最好的结果,就是卷着铺盖滚蛋。又想沈世韵办事向来狠辣,斩草除根,毫不容情。怎能留自己这野心勃勃,又曾亲身参与多桩阴谋之人再活在世上?由两重罪名看来,自然是后者轻过许多。可一旦认下,日后又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原翼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倔强得很。再同他周旋下去,也必将再落得个“办事不力”之罪。在沈世韵面前,容不得他太久迟疑,只得匆忙答道:“那是卑职懒惰,此后……必将全力而为……卑职只是不懂,这小子如此狂妄自傲,以娘娘的实力,自是不惧于他,又为何甘愿对他如此迁就?不能为吾等所用,为防转投他人,另起祸患,不如……”刚抬起手掌,没等比出个“横颈一抹”的动作,沈世韵已开口打断,道:“你知道什么?只那小子一人,本宫才不看在眼里。然而贸然收拾掉他,同时也惹上了整个四大家族。他们背地里不论交情如何,总得做些表面虚文。一家后人被害,其余三家就得联起手来,给他讨回公道,才算全了义气。这些江湖中人,对名声看得不知有多重!咱们对此底细不明,还不宜与之为敌。眼下本宫在民间威望有所动摇,内忧外扰,正值招兵买马之际,还需倚仗他的势力成事。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些。须知滴水成海,积少成多。六年前陈家可灭,是因他们全无后台支撑,更何况,还有魔教和皇上这两只替罪羊。本宫自行其是,却不可如此卤莽。等得大事一成,什么原翼小子,什么四大家族,都不过是俎上鱼肉尔耳。”
陆黔心道:“等你为我摆平一切阻碍,正是我成大事之机。借用着你的兵马,就诚心给你办一办事。好比你打发我满街寻找针线布料,最终由你给我赶制一件新衣。这料子由我全程紧控,定然合身。到时,我这位大财主,也委屈不了你这巧手裁缝。”暗中心花怒放,脸上却仍维持着恭敬之色,道:“娘娘深谋远虑,诚然高明。只是我对他好话说尽,却始终劝他不动,这却如何是好?”沈世韵原想一语打发了事,此时却又忍不住几分好奇,道:“你怎样劝他,说来给本宫听听。”
陆黔要编造这一类言语,不费吹灰之力,阿谀奉承之言犹如倾闸洪水,滚滚而出,又将当官后的种种丰厚待遇吹说得天花乱坠。沈世韵边听着他说,一边微微点头。等他的胡吹告一段落,才道:“那位原公子,自尊想必很强罢?你说得并非不好,但在人耳中听来,更类于居高临下的施舍,以他的心性,那是不肯屈就的。不如——你不必再直言相劝,只管去与他拉交情,套近乎。再时不时地举几桩实事出来,请他做个参谋。语气须得故作随性,就如朋友间轻适闲谈一般。到时他的参解,一定不会不尽心。你一切及时回禀本宫,咱们便依他所言施行。如此更好,让他成了廉价的智囊团,却得不到一点荣华俸禄。论到假情假意,你应是行家里手,不劳本宫再教你如何表演了罢?”
陆黔连连应声,直赞韵贵妃娘娘高明,正是这个主意。但事后等他退出吟雪宫,才想起此事利弊相间,弊端全指向了自己。无论他再有什么好主意,如不提原翼之名,沈世韵也定要以为他是冒领功劳。还不就如个跑腿传话的一般?好歹原翼出的是脑力,他却成了个廉价的苦力。再要大呼冤枉,为时已晚。
当下沈世韵又道:“本宫给你讲明势力分布,并非就事论事。宫中党派众多,但真正有实力与本宫相抗者,倒也没有几个。对于福亲王那一边,暂时还能拿来利用几分,你别再处处寻衅,坏我大事。”
陆黔道:“冤枉!卑职与那福亲王向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井水不犯河水。在宫中相遇,话也没说过几句,甚至连他长得什么样子,我也记不大清。哪会无端向他寻衅?只有上次他大寿之日,有些印象。可即便他满肚子坏水,没惹到我身上,我也不会主动去找他的麻烦。”
沈世韵冷笑道:“是么,说得当真无辜!你既然还记得那一日,就该记得他的义子承小王爷。哼哼,不必多言,上官耀华那小子,是当年陈家的余孽,本宫岂有不知?只不过是他和他的义父,现下还有些作用罢了。看在他能为本宫挡那一剑……是了,我知道是福亲王的设计,但他也不失为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脚色。既然他都不怕,我还怕什么?维持着面上和平,暂时合作下去便是了。”
陆黔想到当年上官耀华还叫做程嘉华之时,在自己面前,眼也不眨的自断一臂,确有几分狠绝之风。他是有意和睦相处,无奈那小子不肯。但到了沈世韵面前,定然全成自己责任。不愿再就此多做争辩。想到夏笙循一事,至今悬而未决,不如说了出来,也好听听她是何意见。凑近了身子,低声道:“对了,娘娘还不知道,那位原公子近日忙得很,正张罗着娶妻呢……”
沈世韵道:“哦,大好男儿,方当壮年,确应早日成家,那也没什么不好。本宫教你,做事就应认准时机,趁此际送上一份大礼,拉拢关系。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总不能拒不肯受罢?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对他那般清高之人,对于外来恩惠,必将锱铢必较,伺机奉还。本宫就不相信,以你的本事,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陆黔可远没想到这一方面,依旧是神神秘秘的道:“娶亲不奇,奇在那新娘子是谁,娘娘定是猜不到的……”沈世韵道:“废话,本宫对四大家族也不熟悉,与原公子的圈子更是从无往来,怎会知道他的新娘子?”
陆黔笑道:“卑职从不会大惊小怪。奇在那新娘子正是您也认得,而且认得时日还不短。那是华山派的弟子,李亦杰的师妹,南宫雪。”
沈世韵终于显出几分兴趣,道:“哦?那南宫雪据李亦杰所言,不是早已寻踪不到,危在旦夕了么?怎地才过这一时半刻,就要去做原公子的新娘?”
陆黔道:“娘娘不记得了?那南宫雪前段时日即已化名夏笙循,不肯与李亦杰相认。他为这事儿烦恼不已,还曾特地向您与皇上求助过?”沈世韵轻嗯了一声,道:“不错,的确是有这一回事,不过据本宫看来,那可远不如表面所见的平静。李亦杰或许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有意将师妹嫁与原公子。”
陆黔一怔,这一点在他可是从未想过。但将前后诸事逐一回想,总觉不致如此,道:“不会的,上次取索命斩,回程路上,李亦杰曾对南宫雪说过些难听话,侮辱了她。我看是雪儿至今还没消气,是在闹师兄妹的别扭哪!我也观察了她这许久,其中从未有半分破绽,至少我是没瞧出来。即使两人面面相对,她都是一副陌生表情。李亦杰不也时常寻我借酒浇愁?别的不说,他那副颓丧模样,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
第三十四章(18)
沈世韵冷笑道:“亏你还敢自夸见多识广,处事思虑竟而肤浅至此!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上次李亦杰在本宫跟皇上面前,不也是如此这般的分说了一通?试想,要是连你也能轻易看出,又怎能瞒得过原公子?现下本宫只是不知,李亦杰背着我行事,究竟是何企图?”
陆黔心下不悦,随口道:“谁不知李亦杰是你最为忠心的下属?对你,那可是一片痴心。说不定是他无意中得知你打算拉拢原翼,就牺牲掉自己的师妹,以便向你卖这一个好。”
沈世韵回想李亦杰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诸般照顾,淡淡道:“那也未始不会。”转头看向陆黔,道:“你若是有李亦杰的半分自觉,本宫也可省下许多心。哼,你的办事手段,竟然连他也还不如,枉我一向器重于你。”
陆黔心道:“你除了拿我使唤,几时真正器重于我?”再答话时更没几分好气,道:“那也没办法。谁像我不比人家有资本,能送一个师妹去嫁给人家?”
沈世韵听了他这一句,忽然眼前一亮,道:“你觉着……小璇怎样?”
陆黔愕然道:“小璇?您……您可不要开我的玩笑啊!再说,咱们都知道她是个比谁都了得的痴情种子,心里只有七煞圣君一个,为了他,确已到了超越生死的地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让她终身不嫁易办,想将她另配旁人,怎能说得她动?”
沈世韵冷笑道:“怎么,你我更加清楚,你以为她跟七煞魔头有戏可唱?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甚至连死在面前,人家也吝啬多看她一眼。全没半分价值的奢望,又去守来作甚?不如咱们就让皇上封她一个公主的名分,下嫁给原公子,也不算委屈了他。到时他既做得皇室宗亲,小璇又是本宫的贴身丫鬟,哪有不站在我们这一边之理?”
陆黔嘀咕道:“说不定他就是个坏了良心之人。你对他再好,他也不懂得回报,胳膊肘专门向外拐。”沈世韵厉声道:“你说什么?为何不大声些?”陆黔干笑道:“没有什么,我不过是说,小璇现在还昏迷未醒,这样随时会断气的病秧子,就算封给她十个公主头衔,又济得上什么事?太医也说过,她纵能痊愈,此后身子也如风中残叶,碰都碰不得的,又怎能行夫妻房事?假如膝下久无所出,还岂能留得住男人的心?她这个老婆得不到欢心,连带着咱们这些‘后台’,也难以借口,大行其事。”
沈世韵道:“谁管得着那许多?行过大礼,名义上就是他的夫人,这一类事说来丢人,想必原公子也不会在外头大肆宣扬。要做场面工夫,就不能对我们太过怠慢。起先本宫只是觉得,没有她伺候,起居稍有些不便罢了,倒没想到这丫头还有如此大用。摄政王想算计我,不料却送上了一份大礼,这算不算是作法自毙?也是他活该。以后你不用再到那个夏姑娘一边浪费时间,全力给我守着小璇。她要是出了一点事,本宫就唯你是问!”
陆黔喊冤道:“人有生老病死,怎能全推到我头上?这……这……”但想“世间本无公平”是自己常挂在嘴边的话,两者岂能自相矛盾?再看沈世韵脸色,也是全无商量余地。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转去看守。
到了程嘉璇卧房,恰好玄霜因事外出,正免去他尴尬。站在床头,望着程嘉璇直僵僵躺着,不显半分生机的瘦小身子,真比看到自己亲妈瘫在床上还心急。道:“喂,你快点给我醒过来,听到没有?我的前途,现在全系在你这个臭丫头身上了,你还真是从不肯让人省心!”但不论他如何跳脚怒骂,程嘉璇总无起色。着急不过,索性托起她身子,双掌抵上背心穴道,给她输送真气。暗道:“该死的……不对,你可千万不能死。就算当真要死,也别拣这个时候。”想到自己苦修内功,珍视无比,现在却要为这个他根本不在乎的丫头,平白大耗真气,总觉气不过。过得少顷,突然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愈发逼近。陆黔直如做贼心虚,不敢多待,匆匆将程嘉璇身子放平,从窗口一跃而出。
在宫中闲晃不久,又看到李亦杰躺在墙角,身旁堆了几个空酒坛,各自翻倒在地,边沿流出残余酒水。他衣襟前也湿了一大片,显出副潦倒酒鬼模样。心中大怒,暗道:“什么东西!竟说连你也比我强过几分?”走到近前,一脚踢中他腰眼,喝道:“你哪里比我强?”李亦杰轻哼一声,翻了个身,如同一堆烂泥般的瘫倒在地。嘴里含糊叫着:“酒……酒……给我酒,我要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而他身下现出一支毛笔,一张沾了一团墨迹的白纸。陆黔一见更增不屑,冷笑道:“酒鬼便是酒鬼,还想强充文人墨客。”懒得同他纠缠,抬脚从他身上迈了过去,大步而去。
李亦杰这几日,酒确是喝得多些,吟雪宫几人各有要事,只道这位多情盟主是因爱丧志,谁也无暇来理会他。却不知李亦杰正是着手实施玄霜之计。他担心自己笨口拙舌,在夏笙循面前处于劣势。酒后半昏半醒之际,正值灵感大发之时,往往能想出些平日里搜刮不出的句子。在口中随口念出,便在纸上随手涂下,偶尔兴起,还能另增几句。反正他本就不会写多少字,醉酒后所作的符号,当然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酒醒后则将凌乱的句子排布整齐,用心念诵。一连几日,好不容易将一段说辞备妥,直到了倒背如流之境。终于自信无误,这才动身赴府拜会。途中颇为忐忑,待见原翼确在府中,真说不清庆幸还是沮丧。如此正可避免他与夏笙循独处的窘迫,却也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击得七零八落。慌张中只得胡乱寻个说辞,道:“原公子,在下又来寻你煮酒论道,不会不欢迎罢?唔……夏姑娘,你好。”
夏笙循向他轻点了一个头,唇齿轻启,语音清脆的道:“小女子原以为,武林盟主事务繁忙,整日困于劳心伤神,复与外人厮见,便都是古古板板的死充严肃。不料李公子这位青年盟主,竟是恁等轻闲,单随朋友饮酒闲谈便罢,可叫我大开眼界。却不知是你才能过人呢,还是不务正业?”
李亦杰面上一红,道:“在下不敢妄称大才,实乃敬重尊夫高明,凡事须寻他商讨,才敢放手施行。”夏笙循冷笑道:“哦,翼哥哥已够辛苦了,还得帮你这武林盟主料理分内之事,你怎么又不肯将位子让给他坐呢?再不然,你出多少报酬?”
李亦杰料不到她态度竟而生硬至此,一时间僵在了当场。还是原翼好心打圆场道:“好啦,笙循,还在闹脾气啊?大不了以后我将一应琐事全推开,专心待在家里陪你,可好?”夏笙循哼了一声,道:“既无收入,咱两个一道喝西北风去?那也不用麻烦你陪着我了。”
李亦杰听他俩还未大婚,便先闹起脾气,小夫妻俩的事,自己不便插手,更连询问一句也会惹火上身,木然垂着双手,视线都不知落在何处为好。夏笙循又道:“女子的世界太窄,永远只能跟在男人背后,远望着他离开。每一次都要提心吊胆,害怕他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恨不得能时刻跟在他身边,做他的眼睛,做他的耳朵才好。否则不知他的双腿,几时再能将他带回到我身旁。比起在天下间打拼,创功名立大业的男人,我们都是枉活了这一世。”原翼温言宽慰道:“也不尽然。世上有多少种人,便有多少种生活的方式,只看他是否活出了独有的意义。如果他能每日笑口常开,即使终生碌碌无为,也不算徒来世上走一遭。活在当下,就该时刻着眼于身旁的美好。”夏笙循笑道:“每次都是这样,几句甜言蜜语,就想将我打发了。”原翼道:“没法子,谁让你这么可爱,这么体谅我呢?”转身笑道:“李兄,你来得正好。我恰有要事外出,放着笙循一人在偌大府上,难以放心。劳烦李兄代我看顾她些。笙循性子安静得很,不会吵到你的。你让我做了那许多次参谋,偶尔回馈一次,也算礼尚往来,你说是不是?”
李亦杰正求之不得,连声应道:“好!好!”又道:“你尽管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笙循!而且,我也很想跟她聊聊。”夏笙循柳眉轻蹙,嗔道:“翼哥哥,瞧你!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不放心?咱两个就分开这一会儿,还能有什么敌人闯进府来为难我?”
原翼笑道:“这世上危机无处不在。不仅要学会自保,必要时,亲朋好友间也该相互照应着。古人云情至深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却是与你一刻不见,如隔双夏。”夏笙循笑道:“死相,你便是耍贫嘴,尽管油嘴滑舌好啦!哼……不过为何是双夏?”原翼道:“因着你的姓氏,我不也是夏家的女婿?何况你热情如火,我纵然远在西域苦寒之地,也抵挡不了你的吸引。”夏笙循握起拳头,在他胸前轻敲,道:“也怪我自己不争气,偏肯受你这一套。这辈子,是给你吃定了。不过你可别到西域去!”李亦杰心里犹如一柄柄利刃接连捅入,直没至柄,拖出的伤口寸许来长,却不见流血。好不容易等两人告别够了,原翼依依不舍的出门。府中才终于剩下自己与夏笙循。刚才还怦怦乱跳的心脏仿佛突然被一根绳子勒紧,连动一动都是艰难。虽想开口引入正题,没边没际的,又不知怎样过渡才好。
夏笙循默默从他身旁绕开,提起茶壶,倒了大半杯茶水,随后双手捧过,轻声道:“李公子,喝茶。”
第三十四章(19)
李亦杰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见她还高举着双臂,心头升腾起一阵愧意,匆忙接过,喝了一大口,也不管味道如何,赞了声:“好茶!”一边还伸出舌头,故作享受之状,在嘴角舔了一圈。却不知茶之清香,正须饮过后,在口中慢慢品味,方觉回味无穷,他这副故意做作之相,在内行看来,简直是十分可笑的了。夏笙循并未计较,淡淡道:“是么?李公子喜欢就好。我不懂待客之道,再者府上简陋,没什么名贵糕点招待。你是武林盟主,好大的身家,这点粗茶定然不瞧在眼里,大可不必违心奉承。”李亦杰忙道:“不,没有。好……好得很啊!只是我一个人喝不下这许多罢了。”他向来偏好的是火热烈酒,喝不惯清淡凉茶,这个习惯,南宫雪是知道的,无形中又升起一股酸涩。夏笙循冷冷的道:“你就是再想多喝,我府上也供应不起了。你知道,这是最后的一点茶叶。”李亦杰“啊”了一声,道:“实在对不住,我此前不知的,我……”夏笙循道:“罢了,反正已给你喝下了肚,还说什么?你总是事后放马后炮,这又有半点用处没有?”
李亦杰尴尬不已,他到此是特地来讨佳人欢心,岂料这一件小事不如意,又惹得她不快,正不知说什么才好,夏笙循又道:“若是没旁的事,李公子就请在此地宽坐,我到里屋看书去,恕不奉陪。”
李亦杰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捉住了她手腕,道:“别去!”见她惊疑不定的神色,才知太过卤莽,轻声说了句“对不住”,又道:“别去看那些书。里边的故事,都是旁人编造的。你要是想听,我另给你讲一个。是……我的亲身经历。”夏笙循道:“我是闺阁女子,没什么见识,也不爱听你武林中那些恩怨仇杀,刀光剑影的故事。”李亦杰道:“不,无关武林,说得是我……与一个对我很重要的女孩子。”夏笙循轻哼了一声,道:“好,你说。”
李亦杰吸了一口气,将编造成形的故事重新在脑中回顾一遍,似乎情绪已受这假想触动,整个人全然沉入其间,语调柔和地道:“她就是与我一起从小长大的师妹,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一次,我是一定会和她在一起的。或许你听到过她的名字,是的,一开始,将你错认成了她,实在对不住。那位姑娘复姓南宫,单名一个雪字。她就像雪花一般,美丽纯洁,可她的性格却并不像雪那样冷。假如非要打个比方,应该说她更像冬天的一缕阳光,永远那样充满朝气,能够带给旁人温暖。相貌也是百里挑一,我言词拙劣,无法描绘她的好于万一,你只要知道,那真的是一个很美,很可爱的女孩子。”夏笙循冷笑道:“你不知女人的心眼都只针尖大小?当着她的面,大赞另一个女孩是如何可爱,似乎很失礼啊?”李亦杰微微一笑,道:“其余俗人或许会,但你不同,你是特别的,像她一样清丽脱俗。”夏笙循翻个白眼,咬咬嘴唇,将讥讽之言咽了回去。人家既已如此称赞,便算为了担得起这个名声,言辞也不宜太过刻薄。
李亦杰心中窃喜,面上却仍装出一副深切哀痛之象,道:“那时在华山,师妹就是大家的宠儿。一众师兄弟变着法儿的讨好她,仅以能得到她倾城一笑为荣。我们几个晚上睡在房里,有时睡不着觉,也会说几句闲话。猜测不知是哪个幸运儿有此艳福,能够娶得到他。那时的我,相貌平平,武功也是中下水准,实在找不出任何一点足以吸引她。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奢望,但这并不妨碍我在背地里悄悄注意她,只要能与她保有一个师兄妹的名分,每天都能看得到她,晨升月落,日复一日,这生活也就知足了。
不知是老天爷特别优待,还是幸运之神尤其眷顾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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