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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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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口中,却如同少女向情郎娓娓说着情话一般。平庄主只感自己父女二人,在他面前已成了笑柄,双拳在袖管尽头暗暗握紧,实是懊恼万分。

江冽尘不耐道:“别玩了,枉你身为武林盟主,行事怎会如此幼稚?”平若瑜娇嗔道:“喂,江大人,您不是神通广大么?我的宝贝不肯理我了,你有法子没有?”江冽尘目光森冷,脸上挂的尽是不屑。话虽如此,仍是缓步走到铁笼前,看戏般的静观事态进展。那笼中客眼皮一翻,冷笑道:“你给我滚开。不告诉我她的下落,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平大小姐又怎样,我根本就不稀罕。”平若瑜噘起红唇,向着他靠拢,两条丰润的手臂环在了他脖子上,那人立即重将头颈深埋下去,冷哼道:“无耻之徒,真令人作呕!”

江冽尘本是漫不经心的冷眼旁观,见得他抬头一瞬,态度突然起了转变。眉头皱起,迟疑道:“你……上官耀华?”对身旁平若瑜视而不见,直接探手入笼,捏住那人下巴,猛然抬起,直与他对视,见他双眼中透出股狠厉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瞪向自己二人,倒被这样的眼神惊得一怔。平若瑜状况未明,但对江冽尘嗜血成性的脾气却是十分了解,在旁急道:“你……手脚轻些啊,别对他太粗暴了……”见两人神情都有些大不寻常,似是早已认得一般,于是转而摇晃起他手臂,道:“你说他叫作‘上官耀华’么?是不是?是不是嘛?”江冽尘满心火气全出在了她身上,一扬手将她甩开。冷声道:“闭嘴!给我开锁,快点!”

第三十六章(24)

平若瑜愣怔片刻,脱口道:“凭什么啊?你还真当我家是你的地盘?为何由你颐指气使?”江冽尘道:“废话少说!找死么?”平若瑜仍觉委屈,双眼眨动,立即扑簌簌滚下一串泪珠来。指望着一旁的父亲能为自己说几句公道话,见他神情却也是一脸无奈,点了点头。平若瑜没了辙,取出贴身所藏的钥匙,拉动着铁链,动作极重,铁链在牢门上碰撞的当当做响,口中连声抱怨:“好没道理!人在屋檐下,还敢将头抬到天上去,何等嚣张……”抬臂一掀,猛地将久已生锈的铁门拉开,发出吱吱嘎嘎的一阵怪音。上官耀华本来双手全扶在牢门上,此时失了支倚,身子登时朝前倾倒。平若瑜一见之下,又觉不忍。此外她好胜心极强,不忍给旁人抢去功劳,忙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江冽尘随后也扶住他另一边手臂,道:“你不要紧罢?”平若瑜就在他身侧,见得分明。方才在大厅中,他显出的尽是对万物不屑一顾的高傲,山崩地裂,想来也难令他动容。但此时关心,却也是出于至诚。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到底是怎生性情。

上官耀华冷笑一声,自语道:“一帮子的邪魔外道,这回算是聚齐了。”刀锋般的视线抬起,由下而上,更显出种令人难以直视的凌厉,道:“你这万恶魔头,看上去好得很啊?一年前,怎地还没死干净!早知道,我那一刀,就该捅得更深些。”说着话,胳膊一甩,狠狠将他搭在肩上的双手全推了下去,怒道:“我跟你说过了,别碰我!怎么过了一年,你还是不长记性?”平若瑜双眼睁大,难以相信目中所见、耳中所闻。竟有人敢对七煞圣君如此冒犯无礼,看他神情,却又是惟有叹息,而无愤怒。在自己往日听来,他岂非早该将对方碎尸万段了才是?

江冽尘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他们可有难为你?动过刑没有?”上官耀华冷笑道:“与你何干?你是巴不得我给人家折磨死,是不?可惜啊,没见你死在我前面,我还真不忍心断气。我是什么人 ?'…99down'我是大清的小王爷,谁敢对我动用私刑?谁都知道,今日这一切全出于你的指使,你一心想将武林群豪一网打尽,驱逐逆党,好成就你不可一世的野心。这会子却来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 ?'…99down'”江冽尘恼道:“不是我!”但想这招亲一事,的确出于自己策划,没法再说得理直气壮,遂改口道:“我从没吩咐对你怎样……谁敢私自动刑,我灭了他满门!你尽管说出来。”上官耀华道:“我可没兴趣学你,是非颠倒,没有便是没有了。哼,用不着借我之名,成全你杀戮行恶的借口,我更没必要受你恩惠!”

平庄主也觉这情形古怪,勉强听出些端倪来,忙上前赔笑道:“江大人,这都是小女自作主张,不知这位……这位承王殿下是您的朋友,贸然请他到山庄作客,实在罪该万死……日后我定当重重责罚她。承王殿下,您消了气罢?”上官耀华冷哼道:“谁是他的朋友了?别将我同那畜牲混为一谈!你要是真想讨好我,就尽早放了我的朋友!”江冽尘道:“什么朋友?你所指——莫非是南宫雪?”上官耀华怒道:“明知故问!就是这群莫名其妙的混蛋,一路上弄鬼欺瞒,才将我们引来此地……否则,这个罪恶的贼窟,我连一步都不会踏进来。哼哼,七煞魔头,若不如是,你道我怎会有恁好兴致?还是到江南向平小姐提亲去的不成?不愧是你调教出的傀儡,同你一样的令人恶心!就算倒贴我两座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碰她一根手指头!你自己怎么不娶了她?”

江冽尘似笑非笑的转向平庄主,道:“怎么回事?你不是给我说,南宫雪没什么用,算不得操控李亦杰的筹码,也不知道他下落?合着是在耍我?你以为本座是什么身份,可以供你随意哄骗?”上官耀华冷哼道:“你听他大放狗屁!他们父女俩,根本就是拿你当做跳梁小丑,欢喜起来,随意驱赶的贩夫走卒。亏你还有面孔沾沾自喜,在他们面前显摆你两个一文不值的臭威风!连我在一旁看着,都要为你可悲。”

平若瑜道:“耀华哥哥,除了限制你的自由,我总是待你不薄。你又何必胡言乱语,挑拨我双方自相残杀?”平庄主与江冽尘听她此言,头脑才逐渐冷静下来。他二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一世枭雄,怎能因旁人几句凉薄之言,便轻易中了离间之计?江冽尘目光仍未稍离平庄主,道:“将李亦杰夫妇交给我处置,本座可以恕过你知情不报之罪。他二人身上,背负着我全部的血债。若不亲手料理,如何能甘!”平庄主就算有意承认,也不能说出南宫雪已给他假扮成了木子循。否则两者相较,还是怀有不臣之心,暗中向他身边派遣卧底的罪过更大些。平若瑜接过话茬,道:“唔,南宫雪那个臭丫头么,她的确到过山庄不假,可是一见李亦杰已做了我的丈夫,便心灰意冷。我们一个没留神,她就不知跑到哪里去啦!办了这半截子事,没法向大人您交待。因此暂时隐瞒,一边暗中搜寻,想等擒住了她,再来邀这个功。我们这一片忠心耿耿,若是还给你误解,想责罚我父女,你就罚罢。只不过,你会伤了所有下属的心。”

江冽尘一时无法辨别她言语真假,正自举棋不定。忽然玄霜沿着过道走了过来,禀道:“师父,弟子将几本名册逐一翻过,未能查到任何线索。”江冽尘淡淡一笑,有此结果,在两人看来,都属意料之中。平庄主面色微微一变,上前辩解道:“也或是……记录者一时疏忽,漏脱了他的名字?他……的的确确,是随着其余求亲者一起,在大车上运来的。”江冽尘道:“客气了。你不是对求亲者一概不知的么?这会儿又想起来了?原来木公子如此惹眼,连他是否随车同来,你都记得一清二楚,果真目力不凡,当真是,美玉不可埋于瓦砾。哼,之前怎地不说?”

上官耀华听着几人所言,虽是一概不知就里,却总有种“此事与南宫雪相关”之感。问道:“什么事?”江冽尘笑意扩大,却显出几分狰狞,道:“哦,或许小王爷身居高位,会有些线索。不知你曾听过,中原哪一位大户人家的子弟,叫做木子循的?”上官耀华一听不是南宫雪,好生失望,恼道:“谁听过他狗娘养的……”那三个字到了口边,忽然顿住。只因心头灵光一现,却又难以肯定。口中低声念道:“木子循,木子循,木子……”假如自己所料不错,这“木子”二字,该当合二为一,作为一个“李”字。而“循”即暗指对李亦杰百般拒绝的夏笙循,同时也含有种一去不返的决绝,意示自己又将远遁而去,芳踪难觅。但她究竟到了哪里,怎会平白给自己另取个名字,而连平庄主父女也不知道?她眼下处境,究竟如何?江冽尘见他面色先是不耐,随即大是惊奇,接着又转为不悦,不解,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笑道:“怎样了,承小王爷?有何收获没有?”

上官耀华思路蓦然给他打断,大为恼怒,道:“谁耐烦给你去想?我又不是你的奴才!管他是猫、是狗,同我又有什么相干?你随便扯出个人名来,谁知他姓甚名谁?聒噪不休,吵死人了!……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听到这名字?”一通发泄后,仍是舍不得错过这难得线索。江冽尘道:“他是外头的求亲者之一,如今将成我的属下。待会儿平庄主摆出筵席,他也会在场陪同。要是想见他……呵,反正你不愿意随我同去,说了也是废话。”上官耀华若能有得选择,自是绝不愿与江冽尘同席。但假如真因自己一时之好恶,错过了寻找南宫雪下落的良机,岂不大为可惜?道:“你还没有说过,怎知我定然不愿?刀山火海也不是去不得,还怕跟你同去赴宴?算上我一个便是,我去定了!”

江冽尘道:“很好,平庄主,你给我吩咐下去,对承王一切招待,便同本座与霜烬一般,不可有所偏差。哪一个敢对他不敬,均须严惩不贷。”平庄主应了几声,道:“江大人,您尽管放心。旁的事或许我力有不逮,但论到讲究礼数,这四大家族之中,向由我平氏一族居首。您多盘桓几日,我保证让尊驾三位住得舒坦……”江冽尘道:“不必了,过得今晚,次日本座便要动身回去。不在此地多扰,以免打扰庄主与小姐雅兴。”平庄主是满心不愿他久耽,但各方面既已做足准备,忽听他说只住一日,倒也出乎意料。这份讶异不是伪装,脱口道:“为何赶得如此急法?江大人远道而来,路途耽搁,就不知几日。自当多住些时,咱们也好促膝长谈、讲论武功,乃及天下大计。您若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将来给旁人听闻,岂非要耻笑我不懂待客之道?”

江冽尘道:“教中事务繁忙,走不开,哪有你们这般自在?仅这几日,也不知左护法那边能否镇守得住,别再搅和出几桩内乱来。其实此番前来,并非做客,而是来瞧瞧贵庄的工作情形。既然一切安好,本座也就放心了。”平庄主心花怒放,面上仍假惺惺地装出几分不舍来,叹道:“啊呀,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想叫小女……多向您讨教几招。”江冽尘道:“你太谦了。平小姐既有你这样的父亲,受教之深、得益之广,自是本座所不能及。我虽未见过她功夫到底怎样,料想霜烬也能应付,不如就让他们相互切磋,以证不足。”平庄主听他将自己的女儿随手拨给一个小孩子,即使明知凌霜烬在江湖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心里仍是不痛快。平若瑜倒是一脸喜色,手舞足蹈的自与玄霜攀谈去了。

第三十六章(25)

上官耀华不耐道:“喂,你们几个说够了没有?几时去见……去赴什么鸿门宴?”平若瑜笑道:“是啊,爹爹,女儿也饿得慌。待会儿让我跟耀华哥哥坐在一起,好不好?”话音刚落,一旁就赶来名平庄家丁,道:“庄主,奴才到处找您,原来……您在这里。上头筵席已然置备停当,那些新归降的世家子也已打理干净,在外等候,不知庄主与诸位贵客……几时赴席?”平若瑜笑道:“你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们正念叨着呢。饭要趁热吃,爹爹,咱们这就走罢?”平庄主笑道:“便属你最是猴急!饿死鬼投胎来的么?好罢,好罢!”一边跟在那家丁身后,随着他向外而行。上官耀华叫道:“喂,平老爷子,给那……木子循,也留一个席位!”平庄主微一沉思,若要南宫雪坐得与江冽尘太过接近,终是不好,况且饭桌上气氛随意,千万可别一不留神,露出马脚来,前功尽弃,实是满不情愿。江冽尘道:“你听他的。这木子循身上处处是谜,本座也很有兴趣,正要好生研究一番。”平庄主无奈,只得咬牙道:“就依着大人吩咐便是。”

众人来到宴客大厅,只见正中果然已摆着一张极大方桌。换洗干净的一群世家子站在一旁,正自窃窃私语,见几人到场,立刻止了话头,重新装做一语未发一般,挺起腰背,站得笔直。玄霜轻哼道:“哼,这等没规没矩,如在本教,怎能容许?以后还得给他们讲明才成。”一名平庄家丁上前道:“请木公子子循出列。”

南宫雪心脏揪紧,不知自己又是哪一点露出了破绽,以致给人察觉?难道在饭前,他们还要专程审理自己一回?一干世家子对这位自称“木子循”的同伴,也俱是印象深刻。都知他便是那位花言巧语,哄得主人欢心的软骨头。都正盼着他倒大霉才好,听得招呼,反应倒比他更大得多,一齐转过头,视线齐刷刷的向她瞧去。当此情形,南宫雪再也无法装聋作哑,只得硬着头皮走出。视线躲闪着望向前方,见了上官耀华,双眼顿时放大,表情也同时一僵。此前他还同自己一般,都是给关在地牢里的阶下囚。自己答允平庄主的交易,甘愿成为他一颗棋子,这才给获准放了出来。但他又怎会在此?难道自己的身份当真拆穿,却要他来指认?一颗心怦怦乱跳,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是好。

上官耀华双眼也牢牢盯在她脸上。单从面容观来,已然找不出与昔日的南宫雪半点相似之处。唯有那双眼睛,那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两道眼神,使他肯定了自己推测。好不容易等她站定,当即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手,感到她手掌仍是那么柔软嫩滑,心中着实一荡。随即立将这情绪压下,拉着她走到桌端偏角。南宫雪被动地给他牵着,不敢反抗,更不敢出声质疑。那么他对自己身份,究竟是知与不知?

江冽尘犹如欣赏一出好戏般,双手抱肩,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番真情流露,末了才道:“哟,承王爷,好热情啊?怎么,你认得他?”南宫雪心上犹如给人重重敲了一锤,忙轻轻握了握上官耀华掌心,示意他千万别露破绽。上官耀华一肚子的疑问,也知南宫雪必有苦衷,只得暂时压下,淡淡道:“认识便认识了,不行么?本王同他自小相识,家父也同他们木家早有生意往来。感情好得很了,她若是女子,我便娶她。”这一句说来,却是弥补南宫雪与李亦杰青梅竹马,自己无从涉足之憾。南宫雪悚然一惊,给他最后暧昧不明之语激得心惊肉跳。

江冽尘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有缘。”随后几人也各自入席。平若瑜无法与上官耀华坐在一起,又不愿拉下身价,低声下气的去同南宫雪商量,只好气鼓鼓的坐到对面。旁侧那群世家子弟间却隐隐传出质疑,道:“那木子循……他也是身份同我们相当的一个人下人,何德何能,与主人同席?”“是啊,凭什么对他格外优待?本来,他没有通过考验,连做奴才的资格都还没有。”“难道就为了他给七煞圣君大人那一通胡说八道?早知江大人偏喜旁人对他不敬,相似之语,谁还不会说怎地?”

玄霜拍案喝道:“吵什么?翻了天啦?木少爷质疑归质疑,说得有他一份道理!况且他勇气可嘉,敢于独辟蹊径,举常人所不敢为,这才是个中意义!自己的价值,要靠自己去创造,只会模仿别人,永远只是暗中的一个影子而已,凭什么叫我们来器重你?我知道你们以前都是富家公子,饭桌上你们不先用,谁都不敢先动一动筷子!实话告诉你,我以前也跟你们一样,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地位比你们每一个人都更尊贵。但是出门在外,便是不同于自家。在哪里作客,就要守哪里的规矩!哪一个若是不服,自忖更有资格来坐上席,那也不成问题。你尽管上来啊!在下头乱说乱叫,算什么本事?一帮子敢怒不敢言,敢说不敢做的废物!”

一番话说完,本来喧闹不已的人群登时静了下来。却仍有人心中不服,认为南宫雪全是投机取巧,她若有资格,自己定然更有资格。果然有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然而到了正中,受数十道目光注视,不禁结巴起来。支吾道:“凌少爷,那个上席,我自认为……也没什么坐不得……”玄霜道:“好啊,欢迎啊!过来坐罢!”说着极是殷勤的替他拉开了一张椅子,摆出个“请”的手势。

上官耀华看得暗暗心惊,只觉玄霜比之一年前皇宫中的凌贝勒,才能又已上升了不知几个尺度。轻声道:“果然有魄力……你是玄霜?”连上官耀华也是如此意外,南宫雪自然惊惧更甚,屏住了呼吸,等他回答。玄霜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笑道:“不,是霜烬。‘寒霜烬空’凌霜烬,‘撼天动地’血魔煞,听说过么?”

此时另有人一眼认出,上官耀华便是曾在牢房中同大伙吵嘴之人,为何他也能换上一身尊贵衣裳,列位上席?出声抗议道:“就算木子循是凭了他三寸不烂之舌,那么这个人呢?又怎么说?”江冽尘视线一扫,道:“你没有资格质疑他。等你自己几时做过天下第一黑帮的二寨主,又或是在山寨落魄后,仍能迅速东山再起,做大清的小王爷,到时你的意见,才多了几分给人听的价值。”

那发问之人叫道:“怎么,原来他就是上官耀华?那个出了名的墙头草,东倒西歪的胆小鬼?靠着上攀一腿,下搭一脚得来的地位,有什么了不起?难道只有这种人,才能入得了教主您老人家法眼?这个懦弱无能的卑鄙小人,一点功夫乱七八糟,当初一把火烧了青天寨殿宇,自绝后路的,不也是这位仁兄?这样的祸害,就嫌杀得太晚!有传言称他逢主必叛,当够了小王爷,又想托庇在本教羽翼之下,教主您就如此放纵着他?”

上官耀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骨节在桌下握得格格直响。南宫雪按住他手背,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上官耀华抬了抬眼皮,看在南宫雪面子上,勉强将到了胸口的一团火气压下。

江冽尘道:“你给我闭嘴!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旁人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便见一道光束射出,透过那人前额,鲜血狂喷而出。那人身子抖了几下,缓缓瘫倒。一旁观看之人都避到一旁,唯恐血迹沾上衣衫。几名家丁上前,面无表情的将尸体抬了下去。江冽尘冷冷道:“都给我听好,谁再敢对承王殿下有一句不敬,等同言辱本座,这就是他的前车之鉴。记牢没有?”众人在此威慑之下,都忙垂下头,唯唯诺诺。

平若瑜乍了乍舌,道:“那人真是不会说话,别睬他就是了。耀华哥哥若是真能加入贵教,只怕你是开心还来不及罢?不如你给他一个副教主当当啊,将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了。就不知凌少爷会不会吃醋?”玄霜笑道:“没什么值得吃醋,我跟着师父,建功立业,可不是为了一个副教主之位。只要大家都能齐心协力,早日达成心愿,成为世间首屈一指的名教大派,谁来做这个位子,就更是微不足道。凭着知人善任,择才善举罢,承王曾做过青天寨二当家,还不是将山寨打理得有声有色?经验自然远胜于我。我是用不着不服气的。”平若瑜叹道:“你这小鬼,到了正式场面上,果然说得出那么几句话。可惜都是向着你师父。”

那坐了上席之人胆怯已极,扶着饭碗的手哆哆嗦嗦,另一只手也连筷子都拿不稳了,只知这一顿决不会风平浪静。玄霜见他窘迫,暗自偷笑,推过一盘清蒸竹笋,道:“这个菜是我从前最喜欢的,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那人干笑道:“多……多谢凌少爷,小人自己挟就是。”勉强提起筷子,夹住一根竹笋,但再抬手,那竹笋却如同吸附在盘子上一般,怎么也挟不起来。玄霜正拿着筷子,若无其事的在盘子另一旁拨弄,看了他这副左右为难神情,道:“唔,人各有所好。那你再尝尝这个红烧茄子。”一筷便夹起了几根竹笋,吃得津津有味,随即一手将盘子推开,将另一盘茄子推了上来。那人想着茄子质软,总不致如前尴尬。谁料这一次竟是个现成的翻版,两根筷子不论怎样努力,茄子偏就是不肯合作,独自憋得满脸通红。玄霜笑了笑,又善解人意的给他更换菜肴。然而那人今日却如中了邪,不论哪一盘菜到得面前,都无法夹起一根菜、一片肉,盘子传到别处,妖法随即解除。这简直是有生以来,吃得最痛苦的一餐饭。

第三十六章(26)

没过多久,玄霜已将整桌菜逐一推到过他面前,看得他空自垂涎,却无一盘得以真正入口。玄霜道:“都不喜欢么?看来这位兄弟口味独特,以后怕是不好伺候啊?不过,不打紧,我叮嘱厨子们,多去学些手艺就是。来,再尝尝这盘麻婆豆腐。”那人有如芒刺在背,明知背后众人都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暗自发笑。心中立誓,这最后一盘,非得吃到嘴里不可。因此一等豆腐推上,当即探出筷子,挟中上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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