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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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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自己进了这房间,始终小心谨慎,怎地仍会在不知不觉中,着了敌人的道儿?难道这攻击当真是无形无影?
江冽尘面上笑容又扩大几分,仿佛对他这副惊慌失措的面容极其满意,道:“原庄主,想不通了?你一定觉得进房后处处留神,没碰过任何东西,也没吃过一口点心,就连下一盘棋,身周也未沾上半分。那么我要下毒,又是从何处着手,连你这老江湖也骗过了,是不是?”原庄主虽然心中不服,但终究是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之人,不愿说一句谎话,缓慢点了点头,每一次都如脑后负了千斤重担,难以垂下。
江冽尘道:“本来确是如此,但问题恰恰也正出在这里。这棋盘及棋子上,都覆了一层看不到的粉末,名曰欢延香。无形无味,于人体无害,寻常人更是难以知觉。唯有身具不俗武功,与他人在旁比拼内力,才会促其发作,功力越强,耗散得也就越快。除非内功真正到了出神入化之境,才可避过此劫。到时好比一层暗藏的束缚,彻底将真气封存。你的疑心病要是没那么重,好端端的下几盘棋,还不致中招。你却偏像有心在我面前炫耀一般,将仅须五成的功力都使了个十足十,就像发愁内力散之不尽,就连我在旁看着,也是对你无话可说。这就只能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原庄主连运几口气,体内仍然毫无知觉,又因使力过剧,额头上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江冽尘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这药物不会造成任何后果,不过是这短短四天,让你安分着些。尝试再多也是枉然,就如你是个从没练过内功的凡人,真气却又从何提起?恰好,你不是正厌倦了武林追名逐利么?让你有机会做一回普通人,大约正合你的心意,应当好好感谢本座才是。”说着放声大笑,在原庄主听来,都如一根根利刺扎入心脏。竟还有这等下毒方式,直令人不知不觉,防不胜防。但他平生除重权势,更看重一份面子,始终不甘心对方内功更较自己为强,追问道:“方才你也与我一样动用了内力,怎地却没中毒?”就算是仅凭猜测,他也绝不信江冽尘自居主宰之地,仅为以毒气害人,就会陪他一齐陷入僵局。退一步讲,他还得留着武功对付李亦杰才是。
江冽尘略微抬起眼皮,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原先生武功虽失,眼光仍然如此精准,当真是佩服,佩服啊!只可惜你忘了一件最简单的事,本座既然是下毒者,为何不能先一步服下解药,再来有意造作,引你上钩?你果然如我所料,心甘情愿的跳下陷阱,这就怨不得旁人,只能怪你自己百密一疏。不过么,也不用太难过,毕竟智者千虑,尚有一失,在本座面前,任何人都难免失利。”
原庄主脑中如同一根铁锤砸下,骤然间击得头晕眼花。咬牙道:“畜牲!你这该死的畜牲!”猛然沾起,抬掌击了出去,明知掌中无力,这动作却已全成习惯使然。玄霜当即抢上一步,手中月晖轮抵上他喉咙,喝道:“老实些!不得对我师父无礼!”
江冽尘目光始终轻闲自若,稍一抬手,缓缓将兵刃从他颈前移开,转而五指相扣,轻轻击掌,门外突然闯进一群血煞教徒,各自抽出兵刃,齐指原庄主,闪过一片明晃晃的刀光剑影。
第三十七章(30)
原庄主眼见大势已去,颓然坐倒,口中仍不肯服软,道:“你这小子再如何神通广大,我也绝不信你能未卜先知。我会到华山来寻老朋友叙旧,定然远在你意料之外,那么这欢延香,料来也不是备来对付我的。那就是给亦杰和孟掌门设下的绊子?哈,枉你自称天下无敌,对付旁人,竟还在背地里使这些卑鄙的小把戏?”
江冽尘淡笑道:“正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把戏,往往最能收效,你说呢,原庄主?嗯?”原庄主面露冷笑,向身前横列的数排血煞教徒扫过一眼,道:“瞧这架势,你这小子今天是要杀了我,好阻止我去助孟掌门一臂之力?我身陷狼窝虎穴,又已功力全失,是全无抵抗之能,唯有任凭你宰割的了?”
江冽尘道:“不,对前辈高人,该具备的敬重,本座还是有的。只要你不来同我为难,这四天,本座仍可令人好吃好喝的款待你。至于华山派一干人众,只要不取过激之行,我同样不会伤了他们性命。其后几日,你是到外头跟孟掌门话别呢,还是在这房中休整,颐养天年?”
原庄主冷哼一声,道:“就算是在这房中坐死,我也不想再多见你一眼!”江冽尘道:“很好,那就请原先生在此好生歇着。”又向一旁看热闹的众教徒道:“原庄主四天内的衣食起居,由你们贴身照管。哪一人稍有渎职,或是令原庄主觉着有一点不痛快,本座定当严惩不贷。都听清楚没有?”众人躬身领命,便上前搀扶。原庄主敢作此赌,也是暗自揣摩江冽尘心思,他再如何穷凶极恶,既然早已有所算计,在李亦杰前来之前,想必不会轻动孟安英。
其后数日,原庄主果然闭门不出,其余血煞教徒依言递汤送饭。朝阳台上华山派一众弟子瘫倒在地,各自全身脱力,孟安英决意不受嗟来之食,概不接受。身旁众弟子好意规劝,心想几天里不吃不喝,又何来的力气同七煞魔头相抗,但见师父执意如此,却不敢多言,既怕担上个背离师门的罪名,连自己也不敢吃了。玄霜每日到山前张望,说不清心下是何考量,既盼着能见李亦杰及时赶到,却又不愿他来白白送死。可想而知,江冽尘如此大费苦心,为的全是李亦杰一人,一旦他当真到此,还不知将受何等刁难。对李亦杰,毕竟相识多年,又算不上刻骨大仇,总是存着几分善意。至于华山派,同他全然不相所及,是全是亡,也同他无所相干的了。
江冽尘则是高深莫测,每天不知在华山各处打量些什么,却不再到几人眼前晃动。这三日看似平静,却在暗藏的波涛中度过。到了第四日午时,血煞教徒在朝阳台前集聚,与华山派众人形成分界,广场中央放了把藤条座椅,江冽尘独自坐在椅上,身旁几名教徒一左一右的摇着蒲扇。日头升上树梢,缓慢向上攀移,偶尔听得几声蝉鸣。在华山一众这边,阳光洒在身上,却丝毫觉不出暖意。江冽尘双指抵着额角,目光在全场扫视,眼中有几分疲累。若不是早知他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倒真会对他心起怜惜之意。
一片静谧中,只见得火球般的太阳缓慢攀升。忽听“吱呀”一声,一旁的偏房门板推了开来,原庄主大步跨出,初时身形隐藏在暗影中,模糊间带有几分神秘。而等完全站到场地中央,光芒洒照下,整个人就如镀上了一层金漆。
江冽尘令人将椅子转过一角,笑道:“哟,原庄主,今天兴致这么好,出来晒太阳了?”原庄主虽是满心不耐,强按着性子答道:“我还记得,今天是你所说的限期第四日。”江冽尘淡淡一笑,道:“哦,难为你还记着,多亏你提醒,否则本座倒要忘了。”实则他定是记挂不已,不然也不会严加阵仗,在山前专程候着。
太阳转眼间又蹿过了一截枝头,江冽尘抬眼张望,道:“时辰也差不多了。都给本座去准备着。”身旁立即涌出几名血煞教徒,冲至华山队列一侧,将众人各自来了个五花大绑。取出钢刀,抵在众人颈后,只等主子一声令下,随时挥刀就砍。这批人都是些嗜血的亡命之徒,到时绝不会稍存犹豫。
沙齐挣扎着叫道:“狗贼!别以为你能得逞!师兄定会来救我们,他会给我们报仇,将你这魔头大卸八块!”江冽尘冷哼道:“你们倒是足够信任李亦杰,就只怕他担当不起。那小子要是肯来,本座随时恭候。不过么,他可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即使加上你们性命,也不会在他心里多添半点分量。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趁早为自己祷祝祈福罢。”
这边正说着话,玄霜从旁取来个短小沙漏架台,翻转一周,放在地面。只见上下两端各盛着一个玻璃球,中间是一根细长管道,顶端沙子缓缓漏下,初时几粒砸落,还能听得同壁底碰撞有声。不用他做何解释,华山人众一眼即知,在沙子完全漏尽时,也即是太阳升到最高处时,就将成为自己的死期。江冽尘一派悠然,原庄主面庞绷紧,孟安英一脸不以为然,玄霜强作镇定,血煞教徒面无表情,华山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满脸惊惧惶恐。一时间诸般表现各异,互不相同。但人人双眼都紧盯着地面沙漏,一缕缕沙子几如逃命一般,哗哗倾泻而下,直令人怀疑,是否持有者有意拓宽了管道。
终于那沙漏在万众瞩目之下,沙子漏尽了最后一缕,连一粒也不肯多做存留。江冽尘自椅中站起,一字一句,极其缓慢的道:“看来李亦杰从来就没拿你们当一回事。本座给了他四日的限期,足够他动身前来。而今时辰已到,造化如此,须怨不得我。黄泉路上,你们自去寻他讨说法罢。”华山群弟子七嘴八舌的叫道:“这不公平!师兄从不知师门变故,他要是听说了,绝不会不管我们!”“正是!你令原公子漫无边际的去找,又哪里能寻得着他?那分明就是成心亡我……”
江冽尘冷喝道:“都给我闭嘴。将死之人,哪来的这许多遗言好说?”将手抬至半空,又迅速落下,沉声道:“行刑!”
话音刚落,忽听身侧传来一声大喝:“住手!”这一声同时吸引过众人视线,齐刷刷的转头来瞧。只见李亦杰拉着南宫雪的手,两人在崎岖的山路间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行,连滚带爬的赶了上来。李亦杰口中大呼:“住手!住手!我应约来了,七煞魔头,你快放了我师父和众师弟!”
江冽尘身形一滞,缓慢转头,先盯着他看了两眼,才仿佛终于确定他身份一般,完全转过身来。口中却仍是向着身侧华山弟子说话,道:“你们看见了,李亦杰偏喜如此这般。赶在最后一刻出现,好在你们面前充足救世主的派头。”众华山弟子死里逃生,望着李亦杰,纷纷大叫:“师兄!你终于来了!”“师兄,这魔头害得我们好苦!你可要为咱们报仇雪恨哪!”“师父,是师兄来了!”
江冽尘视线这才落在李亦杰身上,扯出个僵硬的笑容,道:“李兄,人死不能复生,这一回你总算赶得及时。延迟四日,足见你心下犹豫。但为回华山救人,就弃辽东百姓不顾,这怕是不大好罢?难道只有你师父、师弟的性命要紧,旁人的性命就都不值一提?”
李亦杰怒道:“废话少说!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要不是你卑鄙无耻,采取声东击西之计,将我绊在辽东,又怎容你到华山猖狂?”江冽尘道:“声东击西?这话却是从何说起?”李亦杰见他装得一脸无辜,心下更恼,道:“你扬言先攻辽东,再取华山,这是你所定立,侵略中原的计划,怎样,如果你记性够好,应该还没忘记罢?”
江冽尘假做沉思,道:“那是不错,就不知是何人多事,将我酒后胡言错报给你,害得你行止紊乱。本座确是要辽东,但在此前,还是清理干净正道逆党,来的更为要紧。”李亦杰本来也不相信他会放过中原一应战略要地,独将眼光置于辽东。听了他所言,视线颇有些不自然的向身旁南宫雪瞟去。南宫雪受他眼神一震,见其中虽然外含深情款款,内里却尽是一片疑心。想到自己冒了生命危险,深入敌穴,好不容易探得些真正有些价值的情报,受旁人非议尚且不论,竟连一向深爱的师兄也不相信她。只感一阵莫大委屈,脱口叫道:“你胡说!谁说你是酒后胡言了?你……你分明是一本正经的将教众召集到一处,开会商讨,最终才定下这番战略,当时……当时……”忽然想到当时在场的只寥寥数人,这一来却是露了个最大破绽。恐惧得瞪大双眼,立时闭口不言。
无奈她几句话间已尽露底牌,江冽尘冷笑道:“嗯,然后呢,这会议怎样,你再说下去啊?这是本教的内部机密,外人如何得知?你的情报倒比李亦杰更精准些?”还没待她反应,突以两根手指捏起她下巴,又迅速摔下,哼声道:“好久不见了啊?木子循大护法?本座没认错人罢?别来无恙?”
南宫雪大吃一惊,未料到如此轻易就给他看了出来。而那般卑劣行径,实是羞于启齿之耻,而今竟要当着师父与众位师兄弟面前揭露,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身子直朝李亦杰背后闪躲。李亦杰对木子循一名虽感陌生,但听两人言语,也能将状况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抬臂一拦,半是护住南宫雪,一面也提防他忽施攻击,道:“这一件事,我来向你解释。雪儿都是为了我,才会答允平庄主的荒诞提议,到血煞教打探情报……”将平庄主以婚约及盟主禅位为饵,迫得南宫雪不得不从,最后却又突然反悔诸般情由说了一遍,连自己也不知何以要向他辩解。南宫雪神情瑟缩,望着李亦杰,眼里交织着几分感激。能得他如此体谅,日前百般牺牲,终究也不枉了。
第三十七章(31)
江冽尘脸色阴晴不定,不似发怒,倒是将其视作极其滑稽,冷笑道:“亏你也知道是荒诞请求。老实给你说了,你用不着如何惋惜失口,在此之前,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现在只不过是在华山一众面前,让你做个坦诚,也给他们做个榜样,原来正派中人要同魔教为敌,用不着固守旧态,还可以使些小伎俩。不过孟掌门不用你教,早已是此道高手,看来你的武功学不到家,独此一条,才是深得令师真传。那也不错了,做徒儿的,能将师父本领学个十之八九,就算不易。怪只怪霜烬太过热心,偏要来劝你提早离开。那几招剑法,都是华山的入门功夫,还用得着他来教你?其中必然另有深意,至于什么夜半三更,什么鸡鸣五鼓,本座委实不知,也没闲心查探。反正只要派人盯住了你,就不劳多所操心。”南宫雪轻声道:“你是早就知道的了?难为你有这份耐性,没有当场杀我,由得我在你眼皮子底下,继续在血煞教中往来自如?那晚我能顺利逃离,也是你故意放松岗哨,倒不是我运气好……”江冽尘冷笑道:“正是,你没听过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你早已是本座的案上鱼肉,就算垂死挣扎,甩出了几滴水珠,更有何妨?之所以未曾揭穿,不仅是利用你假传情报,更因本座以为,自命正义的南宫女侠终于想通,有意来我教中投奔,为防牵扯旧时恩怨,这才隐匿真身,实不知是我高估了你的眼光,还是看小了你那份愚蠢却又根深蒂固的正义之心?不过平庄主那老东西,胆敢阳奉阴违,背地里在本座身侧安插探子,其心可诛,我绝不轻恕!听说盟主禅位大典上,出了点变故,他的女儿突然疯癫,医治无效,那或许就是他背叛的报应。”众人心下均想:“倘若神明真能做主人间之事,第一个该遭报应的,也是你这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自李亦杰与南宫雪刚一出现,原庄主无神的双目突然凝起,越过两人,不时向山下张望。但等说了这一会话,山道上仍是静悄悄的,而凭他二人神态,也看不出再有援兵到来之意。终于耐不住心中焦急,主动发问道:“亦杰,怎地不见翼儿?他没同你们一起来么?”李亦杰一怔,面上是全然疑惑不解,道:“原公子?他……他怎么了?我同雪儿一路快马加鞭前来,途中并未见过他呀!却是所为何事?”见原庄主这等焦急,那是在他脸上前所未有之色,只道是原翼忽生不测,一颗心也不禁提了起来。原庄主叹一口气,道:“不是,有劳挂怀!唉,翼儿这孩子,他为了及时告知你华山惊变,大约在四天前,就骑着快马下山,天南地北的找你去了。天地之广,迢遥路远,你们许是在半途错过了。”李亦杰心中登如烧起了一把烈火,分不出是感激或是羞惭。叹道:“我与原公子算不得十分相熟,但他对我……实在是极好。这才是真正的同道情义,难怪俗话曾说,君子之交淡如水。那较许多自称兄弟,却在背地里捅一把暗刀的小人,倒要胜过数倍。”说话时目光不断在江冽尘身上游移,此言自是指他七年前曾隐姓埋名,与自己结伴寻找断魂泪时,一派虚情假意等节。江冽尘浑不以为意,道:“李兄,或是李盟主,试问这世上,有谁不是为自己而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本座不过是顺应天道行事。就凭在你眼里,我已然泯灭殆尽的良心说来,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住你的事。是你得知我与梦琳乃是魔教中人,抵不过你心里那份常年根植的‘正邪不两立’,才毅然与我断交,现在又凭什么,将责任全推在我的头上?如果掩饰身份就是不坦诚,那恐怕也并非我邪教专利,眼前不就正有个大好的例子?反倒是你,翻脸如此之快,真令我怀疑,对过往那点微薄交情,是否全是当作假的?你一步步将我逼到这份上,无有一时半刻的心软。我却始终念着咱们是结拜弟兄,不忍赶尽杀绝。直至今日,本座仍然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且看我大军驻扎,却未轻损沿途一草一木。而你华山师徒,虽说暂时失了行动自由,毕竟我没伤他们一根毛发,是不是?你该知道,以我的能力,外及此时情势,真想杀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这能否算作,我有心和谈的凭依?”
李亦杰视线在师兄弟们面上逐一扫过,除去满脸愤愤不平,容色疲惫外,的确没有受过严刑拷打的迹象。况且众人口尚能言,如果他所言有半句不尽不实,也必将引得齐声反驳。悬在胸口的心终于放下不少,道:“你肯善待我师父、师弟,我李亦杰在此多谢了。但你从不是个甘做无用功之人,付出与收获,都须得始终持平。咱们就有话直说,你费这般大力气引我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江冽尘淡淡一笑,道:“你只猜对了一半,对别人,本座确是锱铢必较。但看在李兄面上,今日我却要做一宗赔本生意。我不过是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只要你能让我满意,我即刻放了你的师父、师弟,并且终生不再进犯华山。”李亦杰道:“那是什么事?”江冽尘道:“别答得太过爽快,待会亲耳听到,又推说太过为难,再来反悔,我岂不是白提了?本座向来不喜多费口舌,没工夫受你消遣。”话意已是再明显不过:你要救你师兄弟的性命,就得听我的条件。而要我真正说出来,却须得先一步应允才成。李亦杰深知他要己所为,必将是一件千难万难之事,可对方偏是深知自己弱点。对他而言,师父与从小长大的一众师兄弟就是生命中最重要之人,拿他们的性命相胁,不愁他不应。眼见无计可施,只得道:“那你也要答应我,若是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我决计是不做的。师父也定不愿我为救他,成为你手中杀戮的工具。大不了,大家在这华山绝顶,拼个同归于尽。”前几句是屈辱求和,到得最终,话里终于又显出几分凛然气势来。
江冽尘自恃一切尽在掌握,没将他要求放在眼里,冷笑道:“要跟本座拼得同归于尽?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你配么?李兄,何必说得这么严重?我知道你身为正道盟主,侠义之名得来不易,我也不会毁了你苦心经营的名声,因为那还不是你最看重的东西。不过么,倒要请问一句,本座所为,在你们眼里,哪一件不是伤天害理,又哪一次少得了杀人放火?早在咱们相识之前,你就该见识过我对付无影山庄的手段了罢?看到那一片残垣断壁,就应该清楚,同我做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但现在我只要你杀一个人,这对你轻而易举,你可别跟我说,自己手上干净得很,从来没杀过人啊?同时以一人之命,换千百人生存,那也是极其合算的了。这一笔帐,不知你可还理得清?”
李亦杰心头如同一团乱麻,情势对己不利,除去服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纵然天下人性命在他眼中一视同仁,毫无高低贵贱之别,但以一易百,终究还是另一边较重些。为大局作想,总有些人会做牺牲,无论他是否甘愿。大不了动手之后,好生补贴那人的家眷就是。但江冽尘竟将限度放得如此之宽,只要他杀一人,那人分量想必不轻,或许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前辈高人。完此杀劫,华山派师兄弟知道他是为救天下苍生,武林人众却必当他居功自傲,目中无人了。然即因此一剑,从此受尽骂名,一应罪过,也全由自己来背负就是。但愿百年以后,能有人还他一个清白。牙关一咬,道:“好,我答应你了!这一刻你的仇人,也是我李亦杰的仇人,我定然不遗余力地为你除去!但你也要答应,等我做到以后,金盆洗手,不得再与天下百姓为难。”
江冽尘脸上闪过残酷笑意,道:“那是……”“自然”二字尚未出口,南宫雪忽然叫道:“不成,师兄,这魔头言而无信,即使你替他杀了一人,他也绝不会依照赌约,退出武林!我深知那些深陷利益漩涡、受权欲侵蚀心智之徒,会是何等的疯狂!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江冽尘冷哼一声,道:“不愧是在我身边待了几日的右护法,果然了解本座心思。连你也知道,要我放弃争权,绝无可能,可惜却有人仍然做着美梦未醒。李盟主,我得告诉你,就算不由你亲自动手,本座同样可以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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