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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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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未受皮肉之伤。然而那一股冲击之力仍击得肺腑剧烈震荡。身子一晃,吐出口血来。

这一来对众人士气是个极大鼓舞,叫好声、鼓掌声四起。李亦杰心境当真是两头为难,既盼着正道得胜,却又放心不下玄霜。无论如何,自己曾答应过沈世韵,对她的儿子,同样有督导、看顾的责任。还在迟疑间,玄霜又已挨了几下重击,下巴一片鲜红,就如同漫溢出的泉水般。脚底一个纵跃,避开捅到胸前的攻势。此举正中方威下怀,铁叉紧跟着向旁扫出,狠狠撞上他腰眼。玄霜一时竟未刹住,身子轻飘飘的跌了出去。方威铁叉一转,向他下落处冲出,向他头顶下落处疾刺,一副不戳出个透明窟窿不罢休的架势。玄霜半空中仍能转向,左掌抵住右边手背,真气击中地面,回向反弹。玄霜借势横转,探手握住铁竿。落下时收势不及,掌心撞上铁叉尖端,顿时满手鲜血淋漓。方威冷笑道:“如何?你认不认输?”

玄霜冷笑道:“胜负未分,我为何要认输?”掌心在枪竿上拂过,鲜血溅起,方威双眼一眯,偏头闪开。玄霜借机腾身落定,双手护在身前,重新拉开架势。众人已能看出他止不住的微微喘息,嘴角鲜血刚等拭去,重又涌出,显见是受伤不轻。仍强撑着迎战,凶多吉少。

李亦杰终于按耐不住,叫道:“喂,七煞魔头,你还不管管你徒弟,当真是要看着他丧命不成?”江冽尘斜过视线,极尽轻蔑的瞟了他一眼,道:“怎么,何必假仁假义,多管闲事?本座的徒弟,哪轮得到你来关心?”李亦杰恼得直欲冲上前争辩几句,南宫雪轻轻拉住他,摇了摇头,望向玄霜时,也自是忧心忡忡。想到当初孤身一人在血煞教时,他对自己也称得上是重情重义。如今眼睁睁看他受正派高手围攻,碍于身份立场,却又无法上前相助。

玄霜双手握得咔咔直响,连换几次姿势,单手叉腰,勾了勾手指。方威转过铁叉,犹豫片刻,见玄霜满身是血,战力寡然,当即不疑有他,提步刺出。玄霜顺着铁叉方位,脚跟一转,双掌连番起落,使出套内家掌法,上下翻飞,将攻势尽数抵在外围,甚而功力深处,更有反客为主之势。围观众人一时惊异不定,方威自忖胜卷在握,全没将玄霜这“临死反扑”放在眼里。出招倒也不再急于取他性命,反以卖弄之意居多。

玄霜连连咳血,双臂合在身前,硬生生挨了铁叉一击,一个跟头倒纵在外,身子不住颤抖,大口喘息,汗水掺杂着嘴角鲜血,自脸颊滴落,淌过肩头,又砸在地面。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外力只须稍加一个指头,也能令他倒地不起。方威哈哈大笑,将铁叉竖在身侧,冷嘲道:“怎么,这一回没机会用你那两个破轮子了?”玄霜喘息之势骤然止歇,缓缓抬起头,双眼自飘散开的刘海下现出,闪烁着一丝狡黠光芒,道:“已经用了。”方威一怔,围观众人也俱是不明所以。过得半晌,风吹草动,仍是一切寻常。方威禁不住哈哈大笑,道:“倒是狡猾的小鬼,专会糊弄人!大爷驰骋大江南北,难道还会上你的当?哈……哈哈……”笑声在半途戛然而止,就如被人拦腰掐断,头颈寸寸低下,好似两侧卡着僵硬的木板,众人也顺其目光望去,就见他腹部裂开道伤痕,一缕缕鲜血渗出,渐呈扩大之势。方威大惊失色,连点几处止血穴道,正自手忙脚乱间,眼前一点白光闪过,月晖轮当胸刺入,落地时将铁叉砸为两截。去势有如活物,转个圈子,重又回入玄霜手中。方威瞪大双眼,极其缓慢的跪倒下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仿佛直到死,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命丧黄泉。

玄霜全身就如在湖水中浸过一般,汗水湿透了紧身衣衫。战时江冽尘始终冷眼旁观,此时开口道:“胜负已分,确证本座所言非虚。通智大师,累您多跑一趟,空手而归,多有得罪,本座在此说一声抱歉。这就请带着你的人,尽早下山去,华山派的闲事,自此与你无关。”

通智暗中深叹,道:“江圣君且慢,老衲还想同你比试一局。无关于赌约,只因老衲生平好武痴狂,见着当世高手,如不能即时切磋一番,委实技痒难耐。请恕老衲不自量力,相请江圣君赐教。”江冽尘挑了挑眉,不冷不热地道:“哦?大师太客气了,就怕本座无以克当。不过你的条件下得如此宽泛,如再不允,倒似本座不给少林方丈面子,在这武林公愤之上,更要另添一笔。那不如……”略一停顿,有意令众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才淡淡道:“此前之赌,乃是大师与小徒所立。依照江湖规矩,总不能半途而废。就请您先跟霜烬再较量一场,如何?”玄霜怔了怔,双臂犹自撑住膝盖,面色瞬间一冷,双眼直望定了他,面上有种既是不甘,又有几分哀怨之意,抱怨师父怎能将他当作万能挡箭牌。通智看了看玄霜情状,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少林功夫向以刚猛浑厚见长,只怕没等拆得几招,他却连自己一式也挡不住,当场就得吐血毙命。迟疑道:“这……令高徒已连战两场,艺业大是不凡。但如今,却只怕不便……”江冽尘不耐道:“你大可放心,他是身受重伤不假,但本座敢说,你也不是他对手。”

此言对通智大为不敬,听得围观众人俱是愤懑难耐,李亦杰头一个忍不住,喝道:“你尽在胡说些什么?他可是你的亲传弟子,就因下一场战局,胜负无关紧要,你便要置他性命于不顾?到底还没有一点良心?”江冽尘冷笑道:“你趁早管好自己,那就万事大吉。霜烬能屡战屡胜,给本座带来最高利益,才配做我的徒弟。否则死不足惜。”李亦杰怒火冲天,还想理论几句,玄霜已强撑着挺直身子,道:“无妨。历来习练武学,精微奥义处,莫不以少林功夫为万源之始、万法之本。在下出道不久,便有机缘同武林公认的泰山北斗一决高下,实乃三生有幸。就请大师赐教。”

第三十七章(48)

通智见他如此坚持,饶是脾气一贯暴躁,也不禁动起恻隐之心。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动手,老衲绝不会多留情面。万一对施主有个伤损……”玄霜打断道:“生死各安天命,战场上没有常胜的将军,在下理会得。”通智口宣佛号,身前袈裟无风自飘,周身笼罩着一层有如海洋般波涛汹涌,而又绵延无尽的战气。一层劲道顺着手臂,一路蔓延至掌心。脚步挪转,连四边气流也紧随动作,万籁俱寂间,“呼”的一掌劈出,不偏不倚,攻向玄霜面门。

玄霜仅在原地立得半刻,未等掌风袭体,身形晃动,立即闪到一旁。其后躲闪不停,在通智身侧有意无意的兜圈打转,不曾在一处稍有停歇。众人仅见他速度惊人,却也不曾向通智攻出一招。这原来是魔教的粗浅功夫,意在以不断晃动的招法,惑人眼目,进而侵扰心神,使敌方丧失战力,不知该往何处出手,同时又得时刻提防着不知会从何处袭到的攻势。敌明我暗,此时即可趁虚而入。玄霜练得也算是一等一的精深了,如是换作旁人,只怕真要在不知不觉中,就将着了他的道儿。但通智乃是佛门高僧,造诣究竟非比寻常,运起“不动神功”,心智澄明,全然不受外物所扰,玄霜闪动再快,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只扇动着翅膀,闷头乱飞的苍蝇蚊子,连嗡嗡声也可忽略不计。甚至功力到得深处,更能知觉敌人下一步动作,先取攻势。通智静默半晌,已摸清了玄霜移动规律,耳中听音,在他尚未跨出之前,袍袖裹挟着强劲内功,猛地向左首方位劈去。这一着所料不错,玄霜一脚踏入,正迎上他掌风,身子登时歪倒出去,被击偏数尺,滑出几步才勉强稳住。

李亦杰顾不得自身安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只想立时上前阻止。南宫雪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无非是爱屋及乌,所关心的哪里是玄霜,分明就是沈世韵。女人平常心胸再如何宽大,落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都免不了要小心眼些。劝道:“师兄,玄霜那孩子倔得很。既是他自行请战,你贸然阻止,不但劝不住他,反要令他恨上了你。咱们不如——暂且静观其变。他从小长大,正是太过一帆风顺,才致如此目空一切。给他吃些苦头,也未必是件坏事。相信通智大师出手懂得分寸,不会当真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情势要真危急万分,你再出手,也还不晚。”李亦杰无可奈何,也不便公然扫了南宫雪的意,只得忍下,目光仍是寸步不离两人战圈。

通智双袖一震,抢上追击。每一招都堪称穷追猛打,却在最后关头,收手容情,不朝他要害紧逼。似乎如是他愿意,随时可令玄霜弃剑认输,却偏偏自持身份,给他留了余地。有识得此招者,手中插不上劲,口中就来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道:“这是少林派的‘大慈悲伏魔拳’哪!”“当年达摩老祖创下这套拳法,只因面壁多年,深有感触。盼望令座下弟子能常怀慈悲之心,勿将武功作为逞凶霸恶的工具。同时认为人性本善,世人皆有可恕,即使对于恶贯满盈之人,也该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因此这套拳法虽然招招刚猛,却无杀招,不会真正取了对方性命。”“要我说,实是通智大师心肠太好。这小魔头是什么为人,难道还不是显见分明?且不论他是七煞魔头的关门弟子,单看他幼龄之年,已屠戮过大大小小数十口庄园,双手染遍鲜血,长大以后更是了不得。如此泯灭人性的凶徒,怎能指望他自行悔过?”

通智处处容情,连旁观者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玄霜又如何不知?但他自尊心极强,给人几如施恩般对待,心下早不乐意。趁着一处空子,手臂一震,陡然化作万千道光影。似乎凭空多生了数百只手,同时向通智身上招呼。

通智见状一怔,围观众人也是满脸莫名。半晌,才争相叫道:“这是少林派的‘千手如来掌’啊!除本门弟子,向不外传。你这小魔头偷学别派功夫,呸,好不要脸!”玄霜全神苦战,无暇理会。一名血煞教徒来代副教主抱打不平,叫道:“谁说这是你们少林的功夫了?当初还不知是谁向谁偷师学艺。这乃是本教祖传宝典《七煞真诀》内的记载,那时别说你们这几个老和尚,就是他师父的师父,也还没生出来!”正派人群中当即回骂道:“扯你祖宗十八代的七煞真诀!臭名昭著的‘修罗阴煞功’也能拿来以次充好!那玩意儿要是什么都记得周到,不知可有你们这群魔教妖人的死期?哈哈!哈哈!”江冽尘冷冷道:“岂不闻万变不离其宗,吵什么了?”他这一声说罢,众人都感耳膜嗡嗡作响,同时暗含一阵极强威慑。说来也怪,当真不敢多言。

通智先取守势,直到终于看清玄霜内在花头,微微一笑,道:“你的功夫的确有几分火候,可惜还不能同我少林派玄门内功相比。”话音刚落,一条手臂顿时也化作数百条。所不同处却是玄霜出招虚实分明,一眼可知哪处是实,何处为虚,不过表象唬人罢了。而通智却是每条手臂皆有如实质,令人只觉攻击无处不在,不知该防御哪处为好。玄霜全力凝神,还没等寻思妥帖,通智千百掌中探出一掌,正中他胸口。玄霜身子向后飞出,落地时拖出两道深深印痕,咳血不止。他此前连战两场,大损真元,勉强站立已是不易。全凭着一股顽强之力,才硬撑到了现在,但身体状况毕竟骗不了人,一旦受挫,搁下的伤势立时暴露。

通智无意取他性命,只待速战速决,当即向前抢出,双掌齐出,玄霜出掌抵御,感到强横的掌力一波接着一波,而自己就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起伏不定,心知再硬碰硬下去,两人实力悬殊,终有落败之时,念头一转,暗运功力,一道道真气在身际浮动,渐次消散。原来他使的是一招“小般若功”,能将敌人袭来内力顺势流传,导入地底化散,解去自身压力。但这套战略仅奏得一时之效,通智究竟临敌经验丰富,一等觉出异状,便将真气分为两股,强弱有别,只令玄霜难以协调。过得片刻,就感他掌下内息紊乱,面上虽仍是不动声色,却将内劲催动更紧,急欲速战速决。却不料这一来正中通智下怀,忽将两股内力积聚一道,齐向正中突击。玄霜全力尽花在化实为虚,化刚为柔之上,中庭正属空门,猛然受震,毫无抵抗之能,似乎自己精心修筑的堤坝被炸开一处缺口,汹涌的海水从此处决堤灌入。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胸口也如漏空了一个大洞。通智右掌顺势拍出,袍袖带起劲风,刮得旁观众人亦是脸颊生疼,直逼玄霜胸前要害。

李亦杰急叫道:“使不得!”顾不及自己一边是武林盟主,一边是魔教待宰羔羊的双重身份,从人群中抢步奔出,仍道:“通智大师,请您看在晚辈的面子上,千万手下留情!”他这般几次三番为玄霜出头,不禁令众人大为奇怪,纷纷猜测这两人是何关系,李亦杰向来是正派的带头人,却怎会是非不分,来为魔教的副教主求情。

通智本就不想真取玄霜性命,掌势停在他胸前寸许之处,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凌施主,古语有云‘人患志之不立’,而今你年岁尚轻,要想从头开始,未始无望。趁着尚无大过加身,有李盟主与老衲一力保你,想来假以时日,在正道中必能寻得安身立命之所。岂不比你如今这般,给恶魔为虎作伥,糟践了声名,人人喊打之局好过许多?老衲当你是个懂得道理的少年人,而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孩子,相信谁对你是善意,哪个又是别有居心,当能看得一清二楚才是。”

玄霜感到胸肺间一片强盛压迫,将心脏也要挤压得扭曲变形,通智所言句句响在耳畔,对他虽有稍许震动,却仍难逆大局。早在他决意跟随江冽尘之日,便明白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长此以往,孽根难尽,是再不会有出路的了。但就为争那一口气,更不愿半途而废,始终强咬牙坚持。在他眼里,即使回归正道又能怎样?无非是身上披了一层光鲜的道德外衣,骨子里与魔教中人也没有什么差别,何况他自身个性本就带有七、八分邪气,喜好遵循些匪夷所思的路子行事,最难忍受假惺惺来充老古板。不能见容于世又如何?每个人得此一生,正是为了逆天而行,才算见证出自身的一点价值,否则又与天地间一粒浮尘有何分别?提一口气,强忍着胸口压抑的憋闷,道:“想不到,我凌霜烬还有这么大的面子,值得武林中最有排场的两位大人物,为我之事绞尽脑汁,荣幸之至!只可惜,在下生来不识抬举,是我认定的路,纵使明知面前是悬崖绝壁,万丈深渊,那也是定要跳下去的。回头?哈,可惜走到这一步,身在半空,有心无力,早已是回不了头!”

李亦杰在旁当真是操碎了心,最怕的还是他这满腔嚣张孤傲的态度,惹恼旁人,将来他即是有心悔改,也得不到宽恕。急道:“玄霜,你跟那魔头不同,你还是个孩子,前途大有可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与通智大师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想来拉你一把。你已然站在了峭壁边缘,再若一意孤行,当真会害死自己的!”玄霜冷冷的道:“是我的命,孰舍孰弃,全由我一人负责,不劳他人挂怀。”

通智长叹道:“心魔已深,孽障难消!”掌心劲力一吐,但因此前耽搁许久,内力再发时,已远不如起初的浑厚。玄霜身子脆弱如风中孤叶,仅此轻触,也击得他体内翻覆,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形更如无主落叶,直飞了出去,蹬蹬蹬的推出数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背脊微微耸动,连声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呕出,就如街角一只又弱又病的丧家犬。

第三十七章(49)

围观人众有心急者道:“还等什么?分明已是通智大师赢了,谁有异议?”玄霜全身衰弱,仍要守住自身辉煌,冷笑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那又如何?事前早已讲定,胜败……看的是……三局两胜……”话音未落,又是大口鲜血喷到地面,两边衣袖各自溅上不少。日月双轮乃是邪门兵器,能饮人鲜血,补足自身邪气。方才御崖子与方威两人之血皆是浅尝辄止,没能喂饱它,这一回玄霜连连吐血,那魔兵可不论他是否自家主人,仍将溅落刃面之血吸食干净。

众人见着这等诡异情形,毕竟心存忌惮,再加上全心等待最终结果,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江冽尘忽道:“这样就放弃了?实在没出息!人处逆境之中,不该受环境所束,而应自行寻找出路。好比方才孟老爷子,岂不已给你做出了十足的榜样?”

玄霜微微抬起视线,目光混浊,咬了咬嘴唇。他自然知道江冽尘之意是叫他效法孟安英,以“天魔裂体大法”,强行突破人体潜能,打败通智,先赢得个三战三胜,可说是为他赚到满堂彩,出尽风头。此后一个成为废人的徒弟性命,却是不足为道的了。想到先前不顾一切,也要加入他阵营,全是外报家仇,内争自尊,怎能不明不白的了结在此,还要受他嗤之以鼻?此时心中满是绝望,又有愤慨流转的不甘,当真兴起赌命之念,依照估摸,在舍身入魔的时限内,头一步是交战取胜,其后仍能有足够机会,来同江冽尘一决高下。人魔实力终有差距,能在最后关头,与仇家同归于尽,便死也不枉了。可惜自己杀了正派人人头痛的大魔头,却成不得他们口中的英雄,甚至在**中的影响、威慑,也无法同江冽尘相提并论。此事说来可悲,细想却又是何等滑稽。面上浮现出个几分残忍,几分苍凉的冷笑来,应了声“是。”如说这样的表情不应出现在稚龄孩童脸上,然众人紧接着就见他瞬间站起,动作快得好似此前从未受过伤一般。双掌在身前几度交错,身侧涌动起一股异样气流,满地碎石受此震慑,也随着腾至半空,在他四周上下浮动。头发“唰”的声直立而起,无风自飘,且势道愈显强劲,双眼自瞳孔升起血红,缓慢向眸中扩散。一阵骨骼耸动之声清晰炸响在众人耳畔,再及身周浮动的沙尘,让他看来,更似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孟安英面上变色,这“天魔裂体大法”他曾自身尝试,如何不知其威,叮嘱道:“通智大师,一旦给他实现裂体,实力必将剧增,在短时间内,在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您可千万留神了。不过我曾听闻,这功夫最大的弱点便在运功之时,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乃至每一根筋脉,都可成为输送真气的管道。正因内里强到极致,表层才同时弱到极致,若在此时从旁攻击,内外交困,必然使他真气逆转,倒灌入体,震裂筋脉而亡。”这也是在提醒通智,要想制服玄霜,解除华山之围,唯有趁着现在尽速动手,将他一掌击毙,方可免除后患。

通智是佛门高僧,心肠宽厚。对于玄霜,既未将他视作魔教副教主,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孩子,只是个在成长道路上,暂时走入迷途的浪子。即使有过,总也罪不至死,始终不愿以最为极端的手段解决此事。双手合十,拇指拨弄着颈前悬挂的一串念珠,口中喃喃念诵起大藏密经。这经文有安抚人心之效,即是最凶恶的狂徒,听后也会转归平静,回忆起生命中些许美好,虽不致立即转归为善,总可令心肠稍稍一软。而正是这一软,方能为人争得一隙之暇。通智喃喃念诵,围观众人受此经文所慑,躁动的心思也渐渐释怀,均觉人生在世,时日苦短,忧患良多。但若稍静一时片刻,又有何事值得常萦于心,困扰于怀?或许只江冽尘心头魔根深种,正有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有毁天灭地之恨,自无法轻易化解。见他始终抱肩冷笑,要看这局势还会如何发展。正有如此前对原庄主所言,形势就似受他掌控的一盘棋局,大势所趋,始终捏在自己掌心。至于其中曾有棋子引出分叉,也不过是给他增加几分笑料而已。

玄霜心神在经文中亦转平和,头发由根根直竖的利箭复归柔软,重新披洒回肩。眼中逐步扩大的血芒终于退去,在瞳孔收为一线,彻底消溃。杀戮之念虽除,但他生来却有满腔捣蛋心思,片刻功夫也静不下来。仅此一瞬,就已想到捉弄众人的法子。一声长叹,眼中流露出一股心如死灰的淡然,轻声道:“罢了,罢了。”手中银光一闪,就见他已高举起月晖轮,朝颈中刎去。

通智震道:“勿生愚举!”身随声动,一掠到了玄霜身前,挥臂格向他手腕。不料玄霜嘻嘻一笑,手掌突然翻起,月晖轮光华闪过通智胸口。一声爆响,只听噼噼啪啪数声响过。通智胸前系挂念珠的细线给他一举割断,念珠也随着散落,滚得遍地都是。通智自上得华山,与玄霜交手,面上始终波澜不惊,最多也不过带了几分悲悯,那也是由于渴望拉他回头的慈悲善念。直至此时,才是彻底显出愕然之色,这却与方威死不瞑目的表情有所相类。玄霜同是面如死灰,双腿如同两根僵直的木棍,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站稳身子。淡淡一拱手,施了个长幼之礼,道:“承让了。”轻轻咳嗽两声,用手背抹去嘴角淌下的一缕血丝,道:“大师果然神功不凡,晚辈……咳咳,胜得侥幸。”

众人听他所言,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登时炸开了锅,道:“魔教妖人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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