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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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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配合着李亦杰,缓慢通入内力。两股劲道一柔一刚,在玄霜体内来回交战。李亦杰望了南宫雪一眼,点一点头,道:“谢谢。”南宫雪身子一震,想到两人多少年来同舟共济,面临过多少风风雨雨,李亦杰从没向她说起过一个“谢”字,又或是他以为凭两人关系,多提反倒显得廉价。但今天为了玄霜,亲眼看到他那副感激涕零的神色,激动之下,竟连“谢谢”也冲口而出。不知怎地,心口就如刀割火烧一样疼,暗中狂呼:“不,不,我不坚强,我也并不宽容。我为你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可以不要你的回报,但我却更不要你的感谢。我不愿让你觉得亏欠了我……”

两人各怀心事,手中内力却是有条不紊的继续输入。终于玄霜呼吸渐转平稳,脸色也从空茫的惨白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李亦杰心境稍缓,本想劝慰几句,江冽尘也正缓过神来,见玄霜已无大碍,那两个廉价的劳力便无存在价值。借此机会,猛然提掌劈出。南宫雪刚觉掌风袭体,不及提醒李亦杰,两人胸前已同时受到一股大力激荡,百忙间总算记着握住剑柄,在半空中艰难稳住身形。江冽尘哪容得两人稍有喘息机会,另一掌再度击出。两次攻势同是刚猛至极,其间竟瞬也不瞬。李亦杰与南宫雪起初尚自勉力支撑,江冽尘双掌缓缓挪动,交互叠加,中心气流呈螺旋状招展。两人终于强撑不住,手指一寸寸滑离剑柄,向外跌出,“砰”的一声重重落地,各自喷出一大口鲜血。那利剑有如魔咒所附,在双方掌心同时滑脱时,白光裣去,再度化作两把普通的长剑,跟着落在眼前,近在耳畔的啪啪声就如两人状况一般无力。地面积着两汪鲜血,而李亦杰与南宫雪拼尽全力,围攻江冽尘,最终仍是功亏一篑,也因此耗尽了自身真元,都是再也站不起来。每每喘息,均觉喉咙有如刀割。

第三十七章(52)

江冽尘长声大笑,看着这两人已成手下败将,如蝼蚁一般在他脚底挣扎翻滚,心中便极是满足。随意调侃道:“李盟主,你倒当真是面软心慈啊?方才那一招,本已足能杀了我,最终仍因一念之仁,半途而废。就连本座也为你可惜,这样的机会,可是再也不会有了。”李亦杰咬牙道:“我……放过的不是你,只是玄霜……他还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他有事,这是我对韵儿的……承诺。”他竟当着南宫雪的面,毫不避讳的说及沈世韵。玄霜半坐于地,他再如何一身邪气,总也分得清旁人哪些是真心相待,哪些又是虚情假意,借机利用。凭良心说,他对李亦杰是极尽无礼的了,尤其是当初他做着自己师父,仍是违背了千年来尊师重道的传统,擅加戏弄,任意辱骂,李亦杰却始终待他不薄。方才为救他一命,不顾自身安危,才给江冽尘百忙中一举得手,击至重伤。这一切均乃情真意诚,丝毫也做不得假。何况他一个活该给驱逐出宫的落魄皇子,一个身受重伤的魔教妖人,连江冽尘也摆明弃子之意,可称得是百无一用。就算他再想从自己身上捞到好处,也不会有人相信。此时他头脑中几种观点激烈冲撞,即使不与师父反脸为敌,也定要竭力阻止他取二人性命。无奈此时重伤初愈,全身软如棉絮,一块块骨头难以拼凑为整,直连半步也不愿挪动。何况通智等正道众人劝解失利,他若是再来出头,必然给江冽尘看破怀有二心,对实施今后计划,更将是极为不利。紧紧咬住苍白干裂的嘴唇,左右为难。暂以身子不适为由,勉强充做借口,却连自己也是不肯接受。

江冽尘耍足了威风,更兼之在众目睽睽之下,逼死孟安英,又将两个心腹大患狠狠羞辱了一通,可说是志得意满。这华山绝顶,如今已是满目疮痍,在场者非死即伤,要说唯一的胜者,便仅是挑起此行的这位始作俑者一人。再度大笑道:“收徒弟就是好,危难关头,还能给自己做挡箭牌。李盟主,你怎么不多学着些?哦,本座忘了你是个讲究‘吃亏是福’的老实人了,对于无情无义的小畜牲,倒也瞧得比自身还重。换作是我,在他起初背叛之时,早该一掌毙了那小白眼狼。”李亦杰微微冷笑,伤势之重,令他难以开口大声辩驳。何况要尝试与江冽尘据理力争,在他是早已不做打算的了。早知他狼心狗肺,将自己徒弟性命视若无物,倒也未曾吃惊太甚。

江冽尘续道:“李盟主,从你决意同本座作对的第一天,你我间胜负早已分明,可笑你竟还为扭转这注定之局,苦苦奋斗至今。现在却又如何?摆在你面前的现状早已告诉你,命运注定不会改变,你付出再多,终究无以扭转。悔恨么?不知你是否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悔恨?要不是因为你的无能,华山上下,也不会尽数死绝。这都是你的愚蠢行径造成的。放眼整座朝阳台,不是本座促成,而是你伟大的杰作。”南宫雪咳了两口血,看不惯他字字句句羞辱师兄,毅然插话道:“你说命运不可改变么?别以为你的身世,当真无人知晓。你本来不过是偏远农庄的一个穷苦孩子,同样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长大以后就牧羊耕地,过那千篇一律的生活。要不是你野心涌动,先杀了那小皇子,又怎会有今后的转变?怎能在魔教作威作福,有了如今地位?别的先且不说,单是你修炼七煞真诀,妄想成魔,岂不是另一种逆天而行?倘使你明知无力,又怎会布下连环死局,号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江冽尘一听南宫雪开口,脸色先就凭空冷下几分,道:“你这愚蠢的女人,给本座闭嘴!本座与尔等凡人,岂能相提并论?我的命运,自然有我自己操控,连天地也管不得我。不仅如此,我更要凌驾于神明之上,做万事万物的主宰!”脑中似是浮现起描绘之景,脸上有了种异乎寻常的狂热痴迷。顿了一顿,再开口却是语出惊人,道:“怎么,大仁大义的李盟主,让华山派一众师徒无辜丧命不算,还想叫江湖上枉自出头的那许多武林同道,都来给你陪葬不成?”

李亦杰先前尽可将他言语当作过耳旁风,但对这一句,在他心头影响却是不小。猛一抬头,喝道:“你说什么?”因扭动过速,别得头颈一痛。只做不觉,喝问道:“你便是如此狼子野心,还要伤害他们不成?华山浩劫,乃是我山门内部之事,与他们无关。你……放他们走!”旁侧众人一听矛头转到了自己身上,这群人除通智等少数几个外,大多是血性方刚、偏又有勇无谋之士。闻言怒不可遏,纷纷摩拳擦掌,道:“七煞魔头想对付我们,难道老子就怕了?当真动起手来,还不知是谁收拾谁。”“就凭他这后生晚辈,还想以一挡百,先一锤子敲碎了他脑袋再说!”

李亦杰与江冽尘交手多年,深知他实力高低,要说将那群人尽数杀死,未必是信口雌黄。最令人心里没底的是,单这一年工夫,他的武功又不知精进多少,以他徒弟一人,便已三战三胜,且无论用计与否,终是打败了实力可称最强的通智大师。如果他是铁了心屠戮大众,血溅华山,结果倒当真是难说得很,情势对正派又有明显不利。不等他深入考虑,江冽尘下一句更是将他彻底推入深渊,道:“你以为,本座会为那一群蝼蚁之辈多耗体力?他们根本就不值得我亲自动手。血煞教出动,也并非仅此几人而已。另有我的得力下属,在山中各处都埋遍了火药。只等本座几时高兴,一声令下,整座山头随时即可夷为平地。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蠢货,也都得随着华山化作飞灰,等风一吹,便就彻底消散。李盟主,还记得当年你何等意气风发,带人攻入教宫。最终是用哪种手段,来对付我祭影教的?”李亦杰痛苦的摇了摇头,当年之事,他从未视作荣耀。因此惹上江冽尘记恨至今,连连报复,更是苦闷不已。

江冽尘残忍一笑,而笑容中却又有种少见的满足,状似一个等待糖果的小孩,苦盼多年的一份礼物终于握在了手中,心满意足之状。而为使自己在期待中愈发兴奋,故意先在脑中想象,延缓拆封之时。见李亦杰面色如死灰般惨白,柔声续道:“你要是不记得了,本座尽可给你提一个醒。当初几百斤火药,彻底炸毁我祭影教根基。不过今天的数量,就我估算,远远不止几百斤,甚至要论成倍计算。呵,你也用不着用如此怨恨的眼神瞪着我,那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如果你记性够好,应该想得起来,本座曾经说过,你所加诸我一切的痛苦,有朝一日,我都会百倍千倍的奉还给你。今天,就是我的天时地利了。”

李亦杰不敢与他硬争,咬牙道:“你……你到底是想怎样?”口中发问,心里却早已猜到了那个必然结果。要说江冽尘为此目的,实是不惜小题大做,劳师动众。果然江冽尘道:“那群人于本座无足轻重,杀不杀都不打紧。本座条件不改,我就要你杀了南宫雪。只要一剑刺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本座当场率众下山走人,不来同你纠缠,你也不必再整日里提心吊胆。你看如何?其实不管你动不动手,她都是个注定的死人。仅有的分别只看这送葬队伍,够不够壮大罢了。聪明如你,还想再做无谓的牺牲?”

李亦杰心中翻覆不定,第一次产生了几分动摇,暗道:“雪儿待我恩重如山,除了师父,她就是我最重要的人,就算是拼上我的性命,也定要护她脱险。可是……可是我一人死不足惜,怎能连累那许多武林同道、好朋友陪着我们死?他们本来与此事毫不相干,尽为全我之义,才无端被牵扯进来。我……怎可如此自私,竟然不做理会?雪儿固然重要,难道几百条性命却不重要?不……不……我身为武林盟主,身担天下重责,不可这般厚此薄彼,成为遗臭万年的罪人。我今日已然一败涂地,是没希望再同七煞魔头相抗的了。可是通智大师不同,他是率领着众人斩妖除魔的主心骨啊,无论如何,不能死在这里……或是杀了雪儿之后,我也一死以谢,总不能让他阴谋得逞便是……”这么想着,脑中已出现了自己挥刀刺死南宫雪,再握住血淋淋的匕首,捅入胸口的画面。这在从前,不论江冽尘再如何追逼,也是未曾考虑到的,情势终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转变。或是因目睹华山派众位师兄弟一一惨遭毒手,连自幼敬爱的师父也未能逃过一劫,屡遭重大打击之下,他对这江湖,对这武林,已然心灰意冷。

这一边还在天人交战,南宫雪忽然叫道:“师兄,别听他胡说八道!七煞魔头,情势若真如你所言,朝阳台俨然已成绝境,插翅难飞,那么事后,你又如何脱身?想必以你高贵的身份,是不屑于同我们这群贱民死在一块的罢?”李亦杰一想确是如此,不禁为方才急得糊涂起来,竟有一时动念,打算与南宫雪同生共死之念羞惭不已,想必师妹也看出他此番犹豫,这才出声开解。

第三十七章(53)

江冽尘冷笑道:“毫无价值的问题,本座早已说过,同你们这群肉眼凡胎之辈不同。到时如何脱身,自有应对,轮不到你来操心。怎么,你要是押上这点微薄筹码,就想来同我赌这一局,本座也并不介意。”南宫雪仅是想到了这一点疑问,却也并无万全把握,真要同他性命相搏,还不敢冒此大险。那边围观者也站不住了,先前满口大义凛然,听得事关自身,都恨不得拒之于千里之外。又似瞬间都倒台到了江冽尘一边,七嘴八舌的劝道:“李盟主,您要女人,兄弟每天给你送上二十来个,个个标致,包您满意,还怕少了这一个?”“是啊,华山派众位朋友均已落难,要是南宫女侠真有情义,也该随着大伙儿一块……还请李盟主千万替大家多作考虑,别再同他硬来。”李亦杰听着字字劝说,尽是自私自利之言。这一群小人,又怎配牺牲雪儿性命,来救他们逃出生天?通智闭目,低声念佛,众人中也仅他一人信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管周围环境乱作了一锅粥,都始终镇定如恒。旁人倒也罢了,通智大师确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更令李亦杰难以取舍。江冽尘有一点说得不假,他正是太重情义,对身边的每一人都放不下,这才成为了他最大的弱点。江冽尘则是最早看穿,在他这弱点上大下功夫,果然每次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只能乖乖听话。至于为此死多少人,流多少血,只有李亦杰才会痛苦,在他却绝不会比看到地上爬过一只蚂蚁的反应更大。

显然片刻之间,南宫雪也想到这种种利益交关,也做了与孟安英相同的决定。叹一口气,道:“师兄,你还是听他的,杀了我罢。”虽已抱定必死,话里却无畏惧,亦无哀痛,只是一片淡然的平静,仿佛早已看破了生死,无欲无求,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影响到她分毫。

李亦杰大惊失色,只道自己的小算盘又给她看穿了。心底有几个念头是一回事,真要给人挑明了说出,却极是尴尬,手忙脚乱的解释道:“不不,雪儿,你别胡思乱想!我……我又怎会伤害你?”南宫雪摆了摆手,止住他辩解之言,轻声道:“师兄,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相信,你为了我,也定会做出同样的事。就算是以我之命,换天下百姓的安定长存罢,则我二人也算死得其所。咱们可以死,却不能连累了大家。希望之火不能熄灭,还须得有人继续传扬下去呢。七煞魔头是专为我而来,杀不了我,他不会善罢甘休。仅有的办法,就是我死。师兄,你杀了我罢,能死在你的剑下,我很知足,总比死在他手上,好得多了。你放心,我理解你的难处,现在又是我请你杀我,你不必良心受责,也不必担忧旁人非议。”

李亦杰垂泪道:“什么良心?什么非议?那些无关紧要之事谁去理会?我……我不愿杀你,咱们为何非得等到死后,才能双宿双飞?我只想活下去,同你一起活下去,难道这世道就当真不能容下我们?要是如此,苍天无道,索性咱们也给他反了!”说到最后一句,情绪激动,连连咳嗽。

南宫雪轻声道:“你莫要受他蛊惑,殊不知如此一来,正称那魔头心意,他可是巴不得将天下闹得个天翻地覆。为全大义,死又何惧?且人终有一死,常人还不是生老病死,循环往复?能够死得有价值些,才不枉活一世,难道你不肯给我高尚一回之机?他造孽多端,咱们不惩罚他,连苍天也容不下他,怎能让他生生世世的猖狂下去?”伸过一只手来,轻轻落在李亦杰手背上,却连握紧也是无力,道:“再说,能跟你死在一块,我已经很幸福了。总好过师父,死前仍是孤零零的,与师娘天各一方。只怕到了阴世,也再难相见。可咱们……就携手去走奈何桥,约定了不喝孟婆汤,等到来世……来世……再续前缘。”

李亦杰身子震了震,终于明白情势已无可转寰,瞬间也下了决心,毅然道:“好,黄泉路上等我,我即刻就到,没有你的空气,我绝不会多呼吸一口。今日华山绝顶,我夫妇二人力战强敌,功绩不成,齐齐毕命于此,这里许多朋友,都是咱们的见证。等得一代代的传扬下去,也能成千古佳话!”南宫雪苦笑道:“也真服了你,死到临头,还不忘做大英雄,大侠客。那咱们是不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李亦杰道:“正是如此。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两人四目互望,眼神有如熊熊烈火中,独自长存的寒冰。

江冽尘冷笑道:“到底还是南宫女侠明白事理。李盟主,恭喜你终于想通了,那就快动手罢,也好给本座这一行,划上个完美的句号。”南宫雪脸上也露出笑容,那是全不亚于他的傲气,可说是虽败犹荣,道:“七煞魔头,苍天并非无眼,你所作所为,早有一笔笔账记得分明。任凭你武功再高,身处江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那注定不是你的天下,每个人都不过是这历史长流中的匆匆过客。来日我与师兄,便在黄泉路上,恭候大驾!”玄霜脸上闪过几分不忍,身子动了动,一句“住手”哽在口边。南宫雪缓缓握起李亦杰一只手,极其轻柔的贴在脸上,缓缓摩擦,滴滴晶莹的泪水落在李亦杰指尖,一时有如冰火两相煎,又是冰冷刺骨,又是火炭般烧灼。李亦杰喃喃道:“雪……儿……”望着她洁白如雪的脸蛋,似是想将她的面容深深刻入脑海,至死不忘。看她双眼前长长的睫毛,柔软的唇瓣,那欲说还休的娇羞,这样一个纯真善良、与世无争的女子,究竟是招惹了谁,为何偏有人身处邪秽,看不得一旁的美好,非要来将其彻底毁灭呢?想到那一对清澈透亮,就如会说话般的大眼睛很快就将永远闭上,心头是阵阵撕裂的痛楚。南宫雪握住他手,取出一把匕首放在他手心,轻将他四指包拢,让他握紧了剑柄。才寸寸挪转,拉着他手掌横在自己胸前。李亦杰已然清晰感到刀尖抵住她胸口的柔软触感,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他当真是枉为武林盟主,枉为师兄,甚至枉为男人。在强权下无力反抗,只能被迫屈服;连自己最爱的女人也保不住,如今竟还要为迎合敌人,就亲手将匕首刺入他最想庇护之人的胸膛。此时真有甩手抛下匕首,一把将南宫雪搂抱在怀,给她擦尽泪水的冲动。但一见她盈然欲泣的双眼,若是如此一来,岂非大是辜负她苦心?

手上只须微微用力,就可将此事了断。李亦杰却是费了生平最大的决心,才能继续面对此事。指骨握得阵阵青白,恨不得直接将匕首握碎。心底一声哀嚎,望着天际浮动的白云,望着面前的南宫雪,望向华山朝阳台,望向那许许多多注视着他的武林同道,默默向这一切告别。南宫雪显然也正默默作别,李亦杰深深注视着她,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直到她收回视线,瞳孔彻底失去焦距,转为空茫一片后,心底一声哀嚎,匕首终于刺出。

正在此时,一旁忽然飞来一块石子,击上刀尖。那劲道本也不重,只因李亦杰握住剑柄的手实在没有半分力气,稍一碰触,当即拿捏不住,匕首脱手。玄霜暗自松了口气,围观众人则探头探脑,尽是好瞧热闹之心。江冽尘面色一变,怒道:“什么人敢来坏本座好事?给我滚出来!”此前他自忖胜券在握,对李亦杰虽加紧逼,却是始终不慌不忙,只因他深知李亦杰的反抗俱是徒劳,最终还得走上他铺设好的道路,根本不须操心。但眼看南宫雪下一刻便要血溅当场,却在这紧要关头给人阻止。那份绷紧了心弦,将得未得之心,作祟最甚。逼得他真正恼火起来。南宫雪与李亦杰对这位救命恩人,反倒并不如何好奇。那人武功再高,想必也不过通智大师。连他也没有办法,还来指望旁人何用?这不过是半途进行的小插曲,两人都只想趁此机会,多看看对方,而将外物彻底忽视。

只听山脚下传来高声呼喝:“哪路乱党再敢逞凶?圣旨到——圣旨到——还不都来跪下接旨?”接着一路队伍自山脚迅速行来,不少侍卫仍在高声大喊,另有走在前方者摇晃着一面明黄色的巨大旗帜,上端一个火红的“清”字。领头的面容冷峻,只顾脚下疾行,一言不发,却是上官耀华。

江冽尘袍袖一拂,等众官兵来到面前,傲然转身,对这一群人显然也是不放在眼里。淡淡道:“是你,耀华?今天要用圣旨来压我?华山派这点琐事,几时足以惊动圣驾了?本座没去找皇帝小儿的麻烦,他倒敢来多管闲事!看在你亲自传旨的份上,本座就听听,诏书上都写了些什么废话。”

上官耀华冷冷的道:“皇上金口,不屑为你这等邪魔外道而开。华山派,哼,小小华山派,即使尽数覆灭,又与皇上,与我大清何干?你以为你的一举一动,还能教皇上时刻关心着?”能以如此轻蔑语气对江冽尘挑衅,又能安然无恙至今者,或许也仅有他上官耀华一人,因此他对这份优待,可说是大用特用。见着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脸上,对这效果很是满意,高昂起头,鼻孔几乎都要翘到了天上,道:“本王奉皇上之命,特来恭迎凌贝勒回宫。闲杂人等,都给我闪开!否则一律以犯上作乱之罪论处!”

玄霜怔怔望着他,面色极是痛苦,暗暗握紧双拳,不知是上前来面对自己的责任,还是索性找个隐蔽处,躲起来算数。这一群武林中人旁的本事没有,但打听江湖中小道消息,再来卖弄家长里短,却是个顶个的一流。听过这几句,立时议论纷纷道:“凌贝勒?我听说过他,那不是清廷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么?后来突然失了踪,到处都找不到他。有人说他早已死了。”“管他是死是活,皇帝丢了儿子,为何寻到了华山来?那怕是有些南辕北辙了罢?”

第三十七章(54)

玄霜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也感到胆怯,始终不敢出来。无意中悄悄抬眼,见上官耀华目光正与他对望,显然已是一早发现了他,或是为着顾及他颜面,才未公然揭穿,这也是给他一个自行悔过之机,在皇阿玛耳中听来,罪名也就落得轻些。这份苦心,他如何不知?但双腿就如灌满了铅,怎样也无法挪动。

原庄主认得上官耀华,见他突然在此出现,也是惊愕不已。也不管他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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